老人叹息不已。
“欠了别人的情，不得不还。”夏侯苦笑道。
兰陵默默喝着茶。
在今天之前，哪怕龙亭门已经失守，他仍然相信自己和夏侯是云泥之别，总有一天倾城或许会改变心意，钟情于自己。
可现在他才晓得这个夏侯竟然是法则选定的天之子。
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法则选定的是自己，他会不会如夏侯一般为了某个人或某件事，愿意舍弃大好前程甚至是性命，施展禁术？
恐怕不会。
这就是差距啊……兰陵有些黯然。
“老先生，我现在这种情况，有办法挽回吗？”夏侯有些紧张，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修为什么的可以不要，他只想那个陪伴了他多年的小助理回来。
老者沉吟着没有回答。
“如果把你的神魂比作土地，那么自然法则就是一座建立在大地上的房子，而现在那栋房子已经被彻底毁坏了。”老者缓缓说道，“现在的做法，要么就是在别处新建一栋房子，要么就是清理废墟，在原来的地基上重新再建。”
“我不要新的，我只想拿回原来的东西。”夏侯斩钉截铁道。
“这样的话，难度可就大了呀。”老者显然不是很理解夏侯的执着，“重新接纳法则力量，虽然所有法术归零从头开始，但你有之前的底子，提升速度肯定慢不了多少，何必自讨苦吃，非要构建跟以前一模一样的自然法则？”
夏侯没有回答，只是坚定地望着老者。
哪怕不要自然法则，他也不会选择重新开始，因为那样做，就等于彻底抹杀了木木复活的希望。
就算法则会给他配置一个新的德鲁伊系统，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老者点了点头。
“既然你坚持要走那条路，必然是有自己的理由。”老人把碗里的茶喝完，随即站了起来，“跟我来吧。”
兰陵本来还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跟过去，待到那老人对他点了点头，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凉棚后面是一座小茅屋，看上去简陋异常，夏侯两人跟着老者打开木门走了进去。
茅屋内除了一张老旧木床和一张大红棉被，再无其他物件，茅屋角落里还有一扇通往后院的偏门。
老人站在那扇偏门前，扭头望向夏侯，沉声道：“有件事必须先跟你说清楚，想要构建一模一样的法则力量，必须先将其原本扎根处的残魂消除掉。且不说那割肉削骨般的痛苦，你的神魂甚至可能在这过程中受创，轻则记忆缺失变成傻子，重则魂飞魄散，后果没人能够预料。”
“你确定要赌一把？”老人盯着夏侯的眼睛，一字一顿。
夏侯只是笑笑。
“世间大道万千，归根究底其实也就武道和法修两种，老头子只是一介武夫，在这件事上帮不了你，但龙亭门历代护法当中，从来不缺天资卓绝的法修强者。”老者缓缓打开门。
偏门后面并不是什么小院落，里面雾霭迷蒙，可以大概看到远处似乎有一座高峰屹立，只是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这是历代护法魂魄栖息的英灵殿，进去之后，争取得到一位法修前辈的认可，让其帮你完成铸魂。运气好的话，或许你还能获得额外的福缘。”老者让开一条路，示意夏侯进去。
一阵荒古久远的气息缓缓从里面溢出，夏侯深吸一口气，一步跨进门内。
迷雾之中，他下意识回过头来，却发现入口已经消失不见。
这片天地显然是一个类似于领域的存在，此刻他正站在一处山崖边上，下方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海天交接处一座山峰贯穿天际，顶部隐没在厚重的铅色云层中。
这是一个毫无生机的世界，压抑至极。
这时一阵海风吹来，将附近的雾霾一扫而空，夏侯第一次真真切切看清这方天地。
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
在他脚下的岩石上，一把把残旧的武器斜插于岩缝间，当中以剑居多，上面隐约可见干涸的血迹。
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无边无际。
就在这时，所有的武器突然开始剧烈震颤起来，空气中回荡着锋利刺耳的尖鸣声，如万千琴弦齐振，又如刀剑交错纵横，一声声如利刃般刺入夏侯的魂魄。
“啊！”
夏侯触不及防，两耳瞬间鲜血溢出，他拼命捂住耳朵，浑身颤抖着跪倒在地，面容扭曲。
剧烈的剑鸣声中，隐约可闻阵阵怒喝参夹其中，如古钟轰鸣，如天降巨锤，一声声敲击在夏侯心头。
“擅入者死！”
“擅入者死！”
“擅入者死……”
恍惚之际，一抹冰凉忽然触碰到夏侯的手，竭力帮助他维持脑海清明。
那是一枚黝黑丑陋的铁片。
看到这个陪着自己出生入死的老伙计，夏侯忽地心中大定。
下一刻，山崖之上黑气弥漫，夏侯怒吼着将芷冥牙激活至狂暴形态，如蛟龙般疯狂暴胀的长刀煞气毕露，刀刃内有雷霆肆虐的轰鸣声传来，刹那间竟是压过了万千兵器齐振的尖鸣声。
鬼刀的戾气或多或少影响了夏侯的心境，他红着眼，狠狠一刀劈向那些让他吃尽苦头的古老兵器。
一只手轻轻托住了呼啸落下的刀刃。
“年轻人，你已经通过考验了。”
站在夏侯面前的是一个穿着古代长袍的中年男子，一头长发用丝巾在头顶结成发髻，看上去颇有些书生气息。
这个一身书卷味的男子，只用了一只手便止住了夏侯的倾力一击。
夏侯深吸一口气，将芷冥牙化作一道黑气纳入体内，随即模仿古人的礼节，向男子弯腰作揖道：“晚辈夏侯，想要借助英灵殿前辈的力量，重建神魂法则。”
在听完夏侯细细讲述了事情的原委，男子点了点头，赞许道：“你的勇气可嘉，只是铸魂的危险，你可知晓？”
“晚辈知道。”夏侯连忙道。
此刻四周人影憧憧，隐隐约约有无数模糊透明的人围在四周，对着夏侯指指点点。男子听到那些同门阴魂的议论声，脸上露出无奈神色，笑道：“你们少在那说风凉话，刚才这年轻人险些被心魔控住神魂，怎么不见你们出手？现在得知了他的情况，反而怪我独占这桩福缘，世间哪有这个道理的。”
夏侯听不见那些阴魂在说什么，他也没那个兴趣，但眼前这个男子说能够从他身上获得一桩福缘？
“前辈，我身上除了一把刀，再无别的了。”夏侯小心翼翼说道。
“在帮你的神魂重铸法则根基的时候，我可以顺便参悟传说中的自然法则，这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男子倒也没有隐瞒，坦然笑道。
夏侯恍然大悟，然后就看到男子突然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一掌将他推下了悬崖。
“年轻人，我们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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