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推卸的？”
推卸？
秦蓓怔住了，爷爷病成这样，身边连个陪护的人都没有，如今他的亲生女儿却板着脸，呵责她推卸。
这句话，抽走了她身体上的温度，让她觉得无比寒凉。
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又有什么用呢？所以她干脆闭口，不再继续说什么，靠紧身后的墙，静静等待着，暗自祈祷爷爷会没事。
秦云锦的这一拳头打到了棉花里，顿时觉得无趣，向四周看了一圈，问：“秦冉呢？你又把她支到哪去了？”
正值此刻，有电梯停下来的声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
秦蓓和秦云锦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只见，秦冉正神色匆忙地往这边跑来。
她头上戴着五彩缤纷的生日帽，脸上还沾着些奶油，应该是在某个生日派对上突然得知了消息之后才匆匆赶来。
她一见到秦云锦，就有些心虚地喊了声：“姑姑……”
秦云锦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这样的装扮，任谁看在眼里都心里有数，于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秦冉，压低了声地问她：“你又跑哪去了？秦蓓来了你都不知道吗？”
秦冉抿着唇，瞥了一眼靠在墙边的秦蓓，眼神中揉进开始恶人先告状：“是秦蓓，好友邀请我去参加生日party我原本不想去的，可是秦蓓游说了很久，还说她一定会好好照看爷爷的，我念在她曾经也是我们的家人，就一心软答应了她……”
她一把抱住秦云锦的手臂，一副即委屈又痛心的姿态，声泪俱下：“姑姑……你知道我一直很孝顺爷爷的，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不相信秦蓓真的是这么没良心的人，为了争一些身外之物不择手段，如果我一早知道……”
秦蓓实在受不了那些惺惺作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向来是秦冉的强项，她默不作声地、退到另一边，一点儿也不想不管她们姑侄二人演的什么戏。
争辩，只会把自己越抹越黑，秦冉和秦云锦，本来就是一个鼻孔出气，她还没有那么蠢。
秦云锦几次借题发挥，都得不到回应，也就泄了下来，只是满面阴霾地和秦冉站远了一些。
她们之间不满的对话，秦蓓根本无心去听。
1608病房，就像是她们之间的分水岭。
手术一直在进展中，圣玛利亚私立医院是N市最为先进的贵族医院，每一个贵宾病房内都配备了手术室，医资力量也几乎是万无一失的水准，除非病人的情况实在太差……
而此刻，她们在病房之外，除了焦急的等待，也完全没有别的办法。
几个小时一晃而过，病房的门再次被打了开来。
还不等出来的医生摘下口罩，秦蓓就走上前急切地问：“我爷爷……他怎么样了？”
“病人总算恢复了心跳，但是，他不一定能醒来，也不一定能恢复意识，而且，随时都有可能……”
医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意思很明确，老人已经成为了植物人，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秦蓓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不奢望爷爷能完全好起来，但是至少现在他还在，她就已经觉得很幸运了，谢谢老天，听到了她虔诚的祷告。
秦云锦将她挤到一边，又追着医生问了一句：“有什么办法，能让老爷子好起来？”
医生摇了摇头：“秦老先生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不只是生理上的状况，心理上也十分严重，像是有什么郁结，一直耿耿于怀只会加重病情。”
他沉思了片刻，蓦地想到了什么：“院方保留了一枚对秦老先生的状态有用的注射剂，是国外的试验品，并没有正式发售，全球仅此一管，但是要用这个药物……”
秦云锦忙问：“要多少钱？”
“倒也不是钱的问题，只是需要医院投资方负责人的签字。”
圣玛利亚私立医院是乔氏财团独立投巨资建成的，医生口中的投资方负责人，即是——乔禹辰。
“这个注射剂越早给秦老先生使用越好，要是等到他的病情再恶化……恐怕，也是回天乏力了。”医生摇了摇头，除此之外，没有更妥当的治疗方法，说完这些，他就走开了。
两个护士跟在他身后，小声地讨论着。
“让乔氏财团二少签字？这可比登天还难，听说那枚注射剂是为了乔夫人准备的……”
“听说乔夫人身上百分之八十的面积灼伤，也是命悬一线，一直在乔宅中自行疗养，由国外专业的医生照顾着，这都拖了好几年了一直没用这枚药剂，或许是用不上了吧？”
“嘘，你可别瞎说，听说二少一心想治好乔夫人的，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签字……”
这些话，秦蓓都悉数听清了。
秦云锦和秦冉也听到了一部分，阴测测地看着秦蓓，自嘲地笑了声：“你把老爷子害成这样总算满意了吧？看来老爷子要用这管注射剂也是希望渺茫了，秦家跟乔氏向来没什么交集，怎么可能轻易就……”
“我去求他。”
沉静的声音响起，让秦云锦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扭头看了一眼秦蓓。
有一刹那让秦云锦不由晃神。
平静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写满了坚韧和不懈，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把她击垮。
她把爷爷当做是唯一的亲人，只要还有希望，她就不会放弃，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秦冉哼了声，嗤笑，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煽风点火：“是啊，你跟他可是关系匪浅，去求他啊，哪怕出卖自己的身体，看他会不会舍弃自己的母亲来帮你。”
这些嘲讽，只是她一人的独角戏，秦蓓根本不会理会她，对她视而不见从她身边一擦而过。
会不会，秦蓓没有把握。
可是不试，永远都不会知道结果。
她的人生，正如爷爷之前所说——不能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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