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警察局就给了我调查报告,说是因为房主粗心大意,做饭的时候,忘记煤气灶,加上冬天夜晚寒冷,故此,紧闭了门窗,导致大火,形成了这样的悲剧。
而秦俊毅消失了。
离开了舒城,离开了我的世界。
同样也带走了他给我带来的一切光明与温暖。
我的世界,重新回到了那个冰凉的黑洞里,包括,我们曾经同居过的房子,他在舒城大学的档案,所有的一切,全部归零,好像这个人,从未来过一样。
而我却只能守着那堆废墟,那些不明白的问题,依旧在那里,却没有人能够给我一个说法,更别提什么公道了。
煤气灶没关,是因为做饭的人粗心大意。
门窗紧闭,是因为天气寒冷。
可是,煤气灶不关,不遇见明火,也不会爆炸。
冬天再冷,也不会说,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上,而且,安眠药又怎么解释?
最重要的一点,安路跟安心都不住在家里,是什么事情让他们一起回到了家,遭遇了这场火灾?
秦俊毅为什么会深更半夜的出现在哪里?
这么多的谜团,没人去调查。
他们强迫着我接受这个事实。
“同学,拿着这些钱了事不好吗?何必再过多追究呢?”
我从警察局里领到了一笔钱,他们告诉我,这是因为安家的事情,太悲惨了,这是大家共筹给我的丧葬费。
唯一的条件是,让我不要再追究这件事情了。
甚至,舒城大学也婉言让我退学,总之,我也没有交学费,我甚至还有违反过校园纪律,如果,我不退学,那就是开除。
人穷本身就是轻微,加上姑父下岗后,性情大变,在镇子上怕是也人嫌狗厌了。
安心、安路都堕落了,人见了他们,都会绕道而走。
我的姑姑面临这样的一个家,基本就是留在家里,照顾生病的小儿子,鲜有出门。
这样的一家人,遭遇这样的灾难,可能事发的那几天,会有一些惋惜声,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忘记的。
甚至于,后来,镇子整改,自建的房屋全部被拆除,那整一片都交给了开发商重新建造。
原本的居民开始了搬迁,那件事被抹地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点痕迹。
时间长了,除了我,不会再有人记得这件事情的。
所有的一切,天衣无缝。
随着秦俊毅的消失,这件葬送了一家人命的事情,也消失了。
后来,楚珺回来了,他带着我去了美国。
他告诉我,秦俊毅身后有着怎样的家世背景,在秦城是个如何显著的名门望族。
他告诉我,法律帮不了我们,我们只能靠自己,才能够为死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于是,开展了数年的策划。
结果,等着我来到秦城,磨刀霍霍地要砍向秦俊毅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
背负着那么多的人命,他那么的心安理得。
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只能重新部署。
恐惧是一种很是无敌的东西,但是,当一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恶事,自然也就没有恐惧而言。
他在那个高高的位置上,身边就好像有着铜墙铁壁,让人无法靠近。
又是长达三年的蛰伏。
偶尔,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有当楚珺郑重其事地提醒我时,我才知道,我的身上还有这血海深仇。
他欠我的真相与解释,他自己都忘记了。
“小苏,只差最后一步了,你要想办法让他爱上你,让你成为他最亲近的人,这样才能彻底地将他打垮。”
楚珺是这么跟我说的。
为什么不跟着秦文轩一起去江城?
这就是答案。
然而,临门一脚,我却下不了手。
我心中总有一个念想,只要他没有亲口承认,我就可以给他申诉的机会。
可是,当年他一走了之。
如今,他忘得一干二净。
===
秦俊毅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办公室里看文件,与跟唐奕然合作“产权预算”的合同。
既然是有求于人,那条件多半都是不平等的,唐奕然要求秦俊毅掌舵,那就意味着,出了问题,他是第一责任人。
“秦总——”
我目前还没有改口,人前人后,都是喊秦总。
“怎么样?准备好了没有?”
“嗯。”
“是你亲自做的吗?”
他刚开始不答应,后来被逼无奈又答应了,可见,他很清楚,这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利润与风险向来成正比的。
“放心,所有的环节都是我亲自完成的。”
“好,那就约唐二少今晚见面。”
他吩咐了一句,要挂电话,我急忙“哎”了一声。
“怎么?有话说?”
“是。”
“……说吧。”他稍微迟疑了一下。
“要不要再约银行的人谈一谈?”
“不用了,能够谈妥,早就谈妥了。”
他又想挂电话,我又急忙道:“等等。”
“嗯?”
“你也是学金融的,你应该知道这样操作,如果稍微有什么不当的地方,你将会面临怎样的后果?”
没出问题,就叫做“风投”。
出了问题,就叫做“非法融资”。
只要性质一确定,那就是犯法。
到了那时,秦氏不可能保他,反倒会为了撇开干系,第一个把他推出去。
“你这么怀疑我的能力?”
“不、不是,我是担心你。”
病急乱投医,楚珺等着一天等了很久,只要他把这个合同签了,怕是就走不出来了。
“放心,我不认为唐奕然是我的对手。”
我也不认为唐奕然是你的对手,但是,你的对手并不是他。
他只是楚珺培养出来的一颗棋子,一颗断你后路的棋子。
眼瞧着政府部门就要过来查账了,这件事情迫在眉睫,他怕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斟酌。
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即将走入的是个什么样子的陷阱。
是楚珺费尽心思,要至他于死地的陷阱。
===
素雅的日式餐厅里,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推开梭门,端着一盘鲜鱼片进来,放在矮矮的长桌上。
唐奕然笑着,“秦总,你爱吃日式料理啊?”
“我不挑食,听闻你曾经在日本住过几年,我投其所好。”
日式餐厅,有个好处,就是这样席地而坐,显得更加自在一些,不像是在谈合作,反倒有点像朋友聚会。
秦俊毅只带了我,唐奕然也只带了楚珺。
秦俊毅对面是唐奕然,我的对面是楚珺。
他正端着小酒盏饮酒,镇定自如,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欣喜若狂。
毕竟,这是他策划多年的事情,今天终于要收网了,我总觉得他不该这么淡定。
至于我,在知道秦俊毅失忆的那一刻,我就叛变了。
因为我知道,他亲口承认不了,那我就潜意识地认为,并不是他。
他当年让我信他的。
我内心里是相信他的,只是太多的证据都指向他,而他给不出一个解释来,让人无法信服。
“哎,秦总,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秦俊毅准备签字的时候,唐奕然突然拦住他的手,楚珺端着酒盏的手稍微抖动了一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份文件一签,到时候,利润你要分给我六成,可一旦出事,你可就得一个人背了,你想过后果吗?”
秦俊毅轻轻地推开了他的手,拿着钢笔潇洒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又盖上了他的公章。
“不外乎几年牢狱之灾而已。”
“不外乎?一旦失败,你这辈子可就完了,秦氏不可能再有你的容身之处,你将会永远地背负着这个污点,他会把你将后的路全部堵死,你想做的事情,再也做不到了。”
唐奕然不知是出自于什么心理,如此提醒着。
“你不相信自己,所以,一定要我参与进来,但是,我很自信,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他这样的自信,倒是让人钦佩的。
“秦总这么说,那我就放心多了。”
合同签订完成之后,大家心里的石头也都落下来了。
席间,秦俊毅给楚珺敬酒说:“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楚先生的大名,在美国华盛顿的DC集团里担任过高管,几年前听闻辞职回国发展,只是不知道在哪家公司,没想到竟然是唐氏,如果我知道楚先生来了秦城,我一定会想办法说服你来秦氏任职的。”
“秦总客气了,秦总年纪轻轻就挑起了秦氏集团的大梁,楚某人十分钦佩,曾经也想过,去秦氏应聘,不过机缘巧合,让我遇见了二少爷……这次,我们能够一起合作,我也荣幸之至。”
唐奕然插话道:“你们不知道吧,楚先生是我救命恩人。”
我“哦”了一句,疑惑道:“是么?是个什么故事?”
“你想知道?”唐奕然瞧着我问。
实质上,我只是不想冷场,调节一下气氛而已。
“你要是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那年,我刚刚去日本,接管唐氏在那边的分公司,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工作很难开展,而且,我的秉性,怕你们都知道了,我这个人,最不能承受不公平的待遇,所以,在那边惹了点事情,如果不是恰好遇见了楚先生帮我解决,我怕我现在关在日本的大牢里。”
秦俊毅有点好奇地问:“楚先生,也去过日本?”
“是,那年去那边旅行,刚巧遇见了二少爷与几个日本军官在争论,恰巧我能够帮上忙,这是缘分。”
“那可真是巧……楚先生好像是舒城人?”
上次的饭局,秦俊毅对这位楚先生可能就有了兴趣,只是碍着人多,并没有什么沟通,这才人少,也就忍不住地多聊几句了。
但是,他突然提到这个,不免让人提起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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