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岩殇情三部曲-死于青春(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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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长英死死抓住丈夫,“大寿,你一找公安局长勇就完了,钱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呀。你千万别糊涂呀。”

    张大寿犹豫地站住了。

    第二天中午,王会计来到张家,张大寿正在接派出所李所长的电话。

    “啊,李所长,我这儿还是没消息,这事还得麻烦你们多费心了。啊,好,有消息咱们马上联系。”

    挂上电话,他问王会计:“带来了吗?”

    王会计取出几个纸包,放在桌上,说:“一下子取这么多现金真不容易,我跑了好几个地方。”

    刘长英对端菜进来的小保姆说:“小丽,你跟我们时间不短了,我们可是把你当成自家人的,家里有什么事,可不好出去乱讲啊。”

    小丽点头说:“我晓得的。”

    张大寿对王会计说:“我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厂子先关几天门吧,让几个师傅先回家歇几天,什么时候上班等我通知吧。”

    王会计说行。

    12点整,电话铃如约响了。

    这回是张大寿亲自接电话,“喂,我是张大寿。”对方没有声音,“喂,我是张大寿。”又等了片刻,对方才嘶哑地问道:“钱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一共30万,你说地方吧,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30万不行,太少了,我们要100万,听见没有,要100万。”

    “说好30万的,你不能失信,我钱都准备好了,我能拿出的钱都拿出来了,我再也拿不出更多……”

    对方打断他,“今晚10点钟,我打电话来,如果没把钱凑齐,我们就不再跟你啰唆了,听见没有,今晚10点,快去找钱吧。”

    张大寿喊:“喂,喂,你听我说……”

    电话被挂断了,只有嘟嘟的忙音。

    张大寿绝望地看看妻子和王会计。

    晚上,还是张家的这间客厅,傅冬、李文江和派出所李所长都到了。傅冬手下的刑警正在给一只串机监听录音电话接线。

    李所长埋怨张大寿,“你也算是当过兵受过教育的,啊!昨天晚上绑匪就露头了,你今天下午才找我们。告诉你,人要是追不回来,就是你自个儿耽误的。”

    张大寿有口难言:“啊,怪我,怪我。”

    “你今儿要是给他备了100万,他准还觉得便宜了你,非跟你要200万不可,你信不信?”

    张大寿说:“信,信。”

    傅冬踱过来对张大寿说:“这屋子可够大的,怪不得他们开口就跟你要100万呢。”

    “天地良心,我还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呃,按一般规律,这种绑票案,绑匪一般对被绑人的家庭情况,特别是经济状况,有一定了解,你有没有琢磨过,在你认识的或者间接有来往的人当中……”

    “我也琢磨过。”张大寿说:“我老家在东北,从小出来,在山东当了十几年兵,1986年复员到了这儿,在本地还真没什么亲戚朋友,我还真琢磨不出来,谁能对我下这个毒手。”

    “来电话那个人的声音,你一点不熟吗?”

    “从来没听过这种嗓门儿,不像人声儿啊。”

    一个刑警过来对傅冬说:“队长,机子接好了。”

    傅冬说:“试一下。”

    刑警用大哥大打进客厅电话,做着录音和监听试验。傅冬又对张大寿说:“哎,那天绑匪是往你们车厂打的电话是吧,要修车,我记得是说爆胎了是吧。”

    “对,电话是我接的。”

    傅冬又问:“你厂里有六个修车师傅对吧,这绑匪怎么就知道来给他们修车的准是您内弟,而不是跟您不沾亲不带故的其他人呢。”

    “这个……”张大寿想了想,摇头说:“我也琢磨不出来,可能就是想绑我一个人,就算是别的师傅被绑了,我当厂长的,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如果是一般师傅给绑了,从情理上讲,您往公安局一报,也算是尽责了,对吧。”

    “这世面上都知道,我张大寿是讲义气的人,我没这个义气的话,我这厂子也到不了今天。”

    傅冬笑笑:“啊,我只是随便问问。”

    客厅一角,李文江在与刘长英交谈。

    “你弟弟我看是个火爆脾气,会不会在什么地方和人结了仇。他最近没有对你说起过什么让他不痛快的事吗?”

    刘长英肿着眼睛说:“长勇到我这儿也快两年了,从来没在外头招惹过是非。那天在船上是喝了点酒,所以说话冲了点。平常日子不这样儿。他来这儿是凭手艺挣钱,打算回去娶个媳妇,他有个相好的是张家口郊区的,他挣足了钱回去就能娶她。长勇平常也不出去,除了干活挣钱没别的心思。”

    “他一个月挣多少钱。”

    “1000多块,在厂子里他拿500元,跟别的师傅差不多,回家他姐夫再给他500元,再加上年节假日红包和福利什么的,平均每月1000多吧。”

    “这么说,你们对他真不错。”

    “是啊,我父母都不在了,我当姐姐的现在日子好点了,总得帮他一把,就这么一个弟弟。”

    客厅这边,电话试了两遍,效果不错。恰在这时有人从外边打电话来,大家一看墙上的钟,才9点半,不到约定的时间,但傅冬还是指示张大寿去接电话,并示意所有人住声。“你尽量和他多说话。”他嘱咐张大寿。

    屋里一下静下来,张大寿接了电话,“我是张大寿。”电话里照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嘶哑地问:

    “钱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是我要的那个数吗。”

    “是,100万,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对方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叫你老婆带上钱,钱要放在一个手提包里,然后到丰城路,路口往南第一个胡同,在那胡同里有一个小酒吧,11点钟以前,你叫她在那儿等我。听好了,你叫她一个人来,你不要跟来,如果你报警的话,哼哼,你看着办吧。”

    “喂,喂,先生,我老婆现在身子不方便,她怀孕了,她……”

    像前两次一样,对方没犹豫就把电话挂了。

    张大寿还拿着电话发愣,傅冬把话筒接过来替他放下,然后命令刑警:“把录音再放一遍。”

    录音又放了一遍。

    放罢。傅冬问:“钱捆好了吗?”

    一个刑警把捆好的一叠叠钱放到桌子上,说:“上面和下面都是真钱,中间是纸。如果不都打开的话,看不出来。”

    “好,”傅冬对张大寿说:“叫你夫人带上它,去和绑匪接头,你放心,她会很安全的。”

    刘长英说:“不,还是叫大寿去吧,我没经过这事儿。”

    张大寿说:“我是想去,可人家指名要你去呀,我去人家不露面,不是白搭吗。”

    李文江安慰刘长英:“你别怕,要想救你弟弟,目前只有你去才能引他们出来,你放心,我们就埋伏在你身边,你不会出事的。”

    一个刑警把大哥大递给傅冬,说:“处长的电话拨通了。”

    傅冬接过电话:“处长,电话来过了,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半小时,交钱的地点在丰城路……”

    傅冬将情况报给处长,他知道一切都将按预定的部署进行,他和李文江陪刘长英一起来到街上,看着刘长英叫了一辆“的士”,坐上走了,才钻进自己的汽车,也向丰城路方向开去。

    路上,傅冬点了根烟,看了一会儿窗外,突然问李文江:“哎,你说,这绑匪是缺乏经验呢还是有什么花样,怎么选这么个地方接头啊。”

    李文江同感:“我也纳闷,选个胡同里的酒吧,前后两个口要是叫人一堵,那才叫进得去出不来,这倒方便咱们了。”

    傅冬喷了口烟,“留神,越是漏洞大,越是没好事!”

    丰城路。

    路口第一个胡同里,果然有个小小的个体酒吧,因为偏僻,客人不多,灯光幽幽,情调还算精致。

    刘长英拎着鼓鼓的手提包,神情紧张地走进酒吧,她胆怯地观察了一下寥寥在座的几个客人。似乎没人对她的出现有任何反应,于是她挑了个角落坐下来。

    酒吧招待走过来,“小姐,请问喝点什么?”

    “要一杯可乐吧。”靠着窗子,她可以看到路灯昏黄的胡同,偶尔有人低头匆匆走过,或者汽车隆隆来往,车灯把窗户照得半白,刹那便又暗下来,瞬间的嘈杂也就消失了。

    在这条无名的胡同的两头,便衣警察们在汽车里严密地监视着进出的行人。他们用无线对讲机,不断地和在胡同里流动的便衣联络。

    就在刘长英走进酒吧的两分钟之后,高博安和妞妞挎着胳膊也走进酒吧,他们对刘长英看都未看一眼,便亲亲热热坐下来,要了饮料,恋人似的喁喁低语。

    这时,酒吧的门开了,走进一个人来。看了刘长英一眼,刘长英也盯住了他。

    3

    走进酒吧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在一张小桌前坐下,目光始终盯在刘长英身上。刘长英紧张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那男人见刘的目光并不回避,龇牙一笑。刘长英也连忙讨好地笑笑。那男人又笑笑,然后起身坐到刘长英身边来了。

    “怎么一个人啊?”那男人满口酒气。

    “啊,啊。”

    “来点儿酒吧,我请客。”

    “啊,我不会喝酒,谢谢。”

    见刘长英与那男人交谈上了,高博安和妞妞立即用别在衣领里的对讲机话筒向外联络:“喂,啤酒端上去了,啤酒端上去了。”

    胡同口,傅冬和李文江听到了小高的呼叫,一起走下车。

    酒吧里,那半醉的男人没话找话:“几点啦。”

    “11点多了。”

    刘长英抬起手腕,给他看表,那男人就势抓住刘长英的手:“我看几点了。”刘长英抽回手,她吓得气喘吁吁。

    男人涎脸笑着:“这么晚了,很寂寞是么?”他又把手伸过来。

    “你干什么,请你规矩点,你要干什么!”听到刘长英的叫声,还没等高博安和妞妞站起来,一个酒吧经理模样的男人早已拦在刘长英和那男人之间:“哎呀,王老板,你喝酒怎么不早点儿到我这儿来喝,这是在哪儿喝成这样了,来来来,叫我们这儿小姐再陪您喝一杯。”

    “没事没事”,醉汉挥着手:“我没事,我跟这位小姐聊聊天儿。”

    经理问刘长英:“你们认识?”

    刘长英说:“我不认识他,我是来等人的。”

    “你别在这儿起哄了,来来来,我找人陪你喝,喝趴下我送你回家。”

    醉汉被连拉带哄地架走了,刘长英看看表,已经快12点了,她孤零零地坐着,面前的一杯可乐点滴未动。12点半的时候,整个酒吧除了她和高博安、妞妞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客人了。

    经理踱过来,“小姐,你等的人还没到?哎,我们这儿该下班了……”

    刘长英看了高博安、妞妞一眼,心神不宁地站起来。

    在丰城路设伏的刑警们陪刘长英回到家不久,他们接到了绑匪的电话,电话依然是由张大寿接的,他听到绑匪嘶哑的笑声,连忙说:“先生,怎么回事?我老婆带了钱去的,她一直等你到12点……”

    “她是带了钱去,她还带警察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啊?”

    “没有,没有,你一定看错了,我老婆是一个人去的,我们确实没有报警……”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姓张的,你们等着收尸去吧!”

    电话挂断了,通过监听电话听到一切的刘长英痛哭起来,“大寿,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不让你找他们非找他们,呜——,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呀,我没爹没妈,就这么一个亲人呀,呜——”

    张大寿说:“我不报警,不报警你拿得出100万吗!”

    李文江劝道:“长英同志,你别太难过……”

    刘长英歇斯底里地揪住李文江:“是你们害了他,你们干嘛要跟着我?干嘛要跟着我!是你们害了他!我跟你们要人,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你们都给我滚!滚出去!”

    刘长英泣不成声。

    李所长上前劝慰,他和张大寿一起扶刘长英进了卧室。傅冬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做了一个深呼吸。李文江也走出来,心情沉重地看了傅冬一眼。傅冬脸上并没有沉重感,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着一根烟。

    第二天,刘长勇的尸体在一个水塘里被发现了。尸体是用白色透明塑料袋包裹着,放在一个三洋帝王电视机的包装箱里的,刑警队对发现尸体的现场进行了勘查。

    中午,傅冬和参加这个案子工作的同志一边吃饭,一边听马福禄汇报着现场勘查的结果。

    “尸体头部被钝器打击,颅骨致命性破损,发现尸体的现场不是第一现场,上次发现死者驾驶的小工具车的现场,显然也不是第一现场,于是我们对周围地区进行了详细搜索,基本断定点将台东路涵洞桥下为杀人的第一现场,这个涵洞桥距发现工具车的地点约有1公里左右,距发现尸体的水塘约300米左右,罪犯是在涵洞桥下动的手,然后将尸体装进三洋帝王电视机的箱子里,沉入不远的水塘,再然后将面包车开到点将台东路树林边,伪造了失踪现场,所以我们认定,罪犯中肯定有具备汽车驾驶技术的人。尸体经过检验,判定死亡时间在48小时以上。”

    李文江本来一心三用,一边吃一边听一边看给对面小学进行法制教育的讲课稿,听到最后这句话不由诧异地抬头,甚至嘴里停止了咀嚼:“48小时以上?”

    傅冬放下饭盒:“也就是说,罪犯在进行绑票的当时就撕了票。”

    不可思议,大家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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