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我们都是孤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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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楚再次在家门口见到顾南城,记忆里,即便她跟顾南城已相识这么多年,顾南城也很少来家里找过她。但这第一次,她却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窗外的月亮已经高高挂起,安静的走道上脚步声越渐清晰,她走出电梯见到他的身影,脚下突然像失了力气,再也走不动了。

    你试过这样的爱情吗?你爱过的那个人,后来的某一天,你却疯狂地恨他,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让他忘了自己。虽然,这也许只是你一个人的爱情。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一个自私疯狂的女人。

    “怎么不动了?”顾南城清冽的声音响起,却听得乔楚胆战心惊。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镇定地迎上他,空气里有种紧张的气氛,让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乔南不在家?”顾南城又问。

    乍听乔南,乔楚立刻像刺猬似的竖起了刺,张口便说:“乔南虽然偶尔任性,但做事也不是全无分寸,他还小,有些事情与他无关。”

    顾南城轻轻一笑,踱步走向乔楚。他的脸在昏暗的房间里忽明忽暗:“原来你还有在乎的人?乔楚啊,今天的事如果换成受到伤害的人是乔南,你还会不会这么做呢?”

    “你在说什么?”乔楚眯着眼睛,明知故问。

    “你几天在公司避而不见,我也没有刻意找你,原本是想息事宁人的,你为我做了很多,我都记在心里,我对你说过,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名利、地位、金钱,我都可以给你,但唯独南珂,你碰不得。你是不是觉得我当初和你说这些话只是开玩笑?”顾南城的声音很冷,语气里听不出波澜,更没有感情。

    乔楚是知道顾南城对待和自己无关的人的那种狠劲的。

    “如果你是说这次爆料事件,抱歉,我真的不清楚。”乔楚刚想把自己撇清,下一刻便有一道风在耳边刮过,接着整个人已经被甩到墙上。顾南城欺上来困住她,让她无处可逃,不得不与他直视。

    顾南城嘴角一勾,虽然是笑着的,眼神却冷得让乔楚微微打了个寒战。

    “那个经常在南珂面前出入的律师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叫齐律吗?他一直爱着你吧?为了你他可是做尽了任何你吩咐的事情。从前的事情我不愿追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这次,乔楚,你做了不该做的,你不应该通过他的嘴向外界披露这件事情。你要搞垮我没关系,但你自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都到这个时候了乔楚仍然嘴硬不肯承认。

    “齐律从小就喜欢你,你说什么他会不肯做?对他来说,你的话就如同圣旨。”顾南城冷笑,“你以为我会任由一个任何底细都不明的人随意出现在南珂身边?”

    乔楚心里一跳,是啊,他对南珂何其宝贝,怎么可能任由来历不明的人出现在南珂面前?既然他已将话说得这么清楚,她便也不再装傻,迎上他的目光,昂首挺胸,脸上的表情如视死如归一般。

    “对,你说得没错,的确是我授意齐律这么做的,我想南珂很希望知道这个真相,可能她现在会非常痛苦,但以后,她会感谢我让她及时回头是岸,没有和不该在一起的人在一起的。”

    顾南城的拳头蓦地握紧,嘴巴抿得死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乔楚心里发怵,嘴上却仍说:“虽然你一直极度隐忍,但从我认识你开始,你的关注点就永远在南珂身上。任何人都可以受委屈,但她不能;任何人都可以不快乐,但她不能。你把所有可以给的宠爱都给了南珂,可是她凭什么?我也爱你,我爱你并不比她少,我甚至能为你做很多她不能做的事情,但凭什么她就能拥有你?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次甚至还带着你一起去度假,你们在罗马玩得可还幸福?我告诉你,不管你们幸不幸福,我很痛苦。”

    乔楚近乎歇斯底里:“我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凭什么你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快乐,而让我一个人痛苦?既然要痛,那就大家一起痛啊。”

    乔楚疯癫的姿态让顾南城的双眸渐渐沉下来,他忽然退开一步,脸上显出疲态,摇了摇头,说:“明天开始你不用来公司了,我会让财务结算薪金给你。”

    “你要开除我?确切地说,你是想一拍两散?”

    “乔楚,我们的合作关系已尽,没必要再互相面对彼此折磨,我不想再见到你,想必你也有同样的想法。”

    刚才那一瞬间,顾南城心里第一次产生深深的倦意,他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不再看她,转身就要走,却听到乔楚略带讽刺的笑声:“你就不怕南珂知道得更多?”

    顾南城背对着她,挺拔的身姿一如当年她第一眼见到时那样,只那一眼,便爱上了。

    “她已经知道她该知道的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按下电梯按钮,在乔楚的注视下走进电梯,乔楚突然像疯了似的跑上去挡住电梯门,叫嚣道:“顾南城,你让我痛苦了这么多年,你以为就这么算了吗?我会让你后悔的。”

    顾南城的目光森冷,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乔楚清楚地听到顾南城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比起其他,我更后悔当初救了你。”

    乔楚被推倒在地上,这句话久久地在她心里回放,大概……顾南城说过的所有的话,再也没有比这句更伤人的了。她很想哭,可嘴角却不可抑制地上扬,最后笑得停不下来。也许爱上一个人,真的会让一个人变成疯子。

    电梯到达一层,顾南城步伐稳重地坐进车内。

    他曾经真的害怕过,如果有一天南珂知道了这些事会怎么样,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镇定,所有的害怕都只是源于内心的恐惧,这一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坦然。早晚,终究还是要被知道的。

    夏洛接到顾南城的电话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南家老宅,老宅门口虽一片太平,但仍有狗仔隐匿在街角等着新闻出现,她顾不了许多,三两步冲了进去。顾南城此时正坐在客厅疲惫地按着太阳穴,见他的次数并不多,但夏洛确定这是她见他最没有戾气的一次。

    周遭十分安静,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就连平时被雇来打扫卫生的阿姨都不知去向。风从窗口吹进来,吹到他的身上,他只穿了件衬衫,却纹丝不动,无动于衷。

    顾南城终于注意到了夏洛,起身说道:“她在酒窖,我带你去。”

    夏洛跟在他身后,很快就到了酒窖入口。酒窖在地下室,到门口的时候顾南城让出一条道,夏洛问他:“你不进去吗?”

    “我想你一个人进去会比较稳妥。”顾南城无奈地道。

    他不认为南珂这个时候会想见到自己,于是只能找了夏洛过来。在青城,南珂只与她最为亲密了。

    夏洛在酒窖的角落见到蜷曲成一团的南珂,她抱着双膝,额头抵着膝盖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她刚想喊她,却看到南珂手掌上顺势滴下的血。她一惊,立刻扑过去抓起南珂的手,血还在流,南珂却浑然未觉。

    “你在流血!”夏洛惊呼,忙从包包里掏出纸巾想为她止血。

    她如梦初醒一般,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掌,才慢慢说道:“打破了一瓶酒,不小心割到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越是这样,就越让夏洛担忧。她抱住南珂,不断地轻拍她的后背。南珂的身子很冷,她在南珂身上竟然看不到丝毫生气。她再摸南珂的额头,居然滚烫一片。

    “南珂,我们先出去好不好?你在发烧。”夏洛又气又急,察觉南珂全身的重量到靠在了自己身上,心里不禁感到心疼。

    南珂抱着夏洛,突然觉得有了依靠,夏洛身上的暖意终于将她心里的寒冷稍稍驱散,她不知道该如何诉说,从来没有想过,她和顾南城会是这种结局。

    “夏洛……我难受……这里已经疼得快没知觉了……”南珂指指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那种表情,是夏洛从未见过的心灰意冷。夏洛并不知道南珂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能让她如此难过的,想来必定是和顾南城有关了。

    “我知道,但不能和自己置气是不是?南珂,我带你出去,我们必须去看医生,你烧得很厉害。”

    “我从前想过……也许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爸爸的事情……也许他有什么苦衷……也许……可他从未付过真心,很久以前我就警告自己……既然他放手了……不如就这样吧……可是我不甘心……我那么那么喜欢他……喜欢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好蠢……夏洛,我爱上的那个人……我好像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南珂无声地抽噎着,眼泪湿了夏洛的肩膀。在夏洛眼里南珂是个多坚强的女孩,那会儿飞机迫降,生死攸关的时刻她都未见南珂流过一滴泪。但此时此刻,她却趴在自己肩头哭得泣不成声。

    夏洛扳直南珂的身体,让她看着自己,说:“南珂,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怎么做。你的父亲还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觉得他希望你变成这样吗?”

    南珂的瞳孔有些发散,好不容易才聚焦起来,脸上满是泪水,看得夏洛也跟着难受起来。似乎现实就是这样的,你越是希望能得到快乐的人反而越不容易得到快乐。

    “南珂,酒窖冷,我们先上去再说好吗?”

    南珂突然笑了,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她想大概是泪水迷了眼睛,夏洛的身影忽明忽暗,脑袋昏昏沉沉的,头重得让她有些支撑不住。终于,她歪头倒在了夏洛的肩上。夏洛试着叫了她几声,全然没有反应,她紧张得立刻大叫顾南城。顾南城始终守在入口处,一听夏洛的叫喊,立刻冲了下来。

    顾南城从夏洛手中接过南珂,只见南珂闭着眼睛,神情看上去十分难受。她的身体不仅僵硬,还冷得不像话。夏洛眼中有焦虑,对他说:“可能要马上送医院,她发烧了。”

    顾南城盯着怀里的人,明明才不过一天一夜,却仿佛隔了几个世纪那么久。她苍白的脸色狠狠击中他的心,孩子般的倔强,连昏迷中都咬着嘴唇。他心疼地吻上她的唇,撬开她的唇舌不让她伤到自己,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快步冲出地下酒窖。

    爱着的人,成了心里难以言喻的伤,不知该怎么靠近,也不知该怎么守着。他与她,原本就是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强行交集,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南珂睁开眼的时候正是深夜,医院静悄悄的,药水味贯穿着鼻尖。窗户开了一条缝,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窗帘缓缓飘动。她一眼见到的是夏洛,平常总把自己疏理得一丝不苟的女人此刻脸上未施粉黛,满面憔悴。南珂动了动手,原本眯着眼假寐的夏洛立刻清醒过来,接着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差不多快三天了,高烧一直不退,吓死我了。”夏洛说着又去摸了摸南珂的额头,感觉温度终于降了下来,“好在下午的时候开始退烧了,不然我真是怕……连医生都不敢确定你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南珂虚弱地对她笑笑,嘴唇干裂,勉强张口道:“我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顾南城在外面,你想见他吗?”

    南珂摇了摇头。

    “自从你被送进医院,他就一直守在这里,连公事都搬来了医院处理。我能感觉到他非常在乎你,南珂……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天南珂被送入病房后顾南城就始终站在病房外,怎么都不肯进来。夏洛草草地看了他一眼,便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心里蓦地一紧,那种发自内心的难过竟然如此清晰地传递给了她。大概不会有人能想象到顾南城难过时会是什么表情,他就那样站在门外,双眼仿佛凝聚着风暴,一脸惨白。

    总是站在高处让人仰望的男人,原来悲伤起来竟像个孩子似的不知所措。

    “不想见……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已经到了不如不见的地步,也就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夏洛见南珂满脸疲倦,等她再次睡去才走出病房。顾南城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后脑勺抵着墙壁,听到她的脚步声立刻回头,只问:“醒了?”

    “你听到了?”

    顾南城示意她看向周围,才说:“太安静了,想不听到都难。”

    “南珂为什么连见都不愿意见你?”

    顾南城兀自回过头去,敛眉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后,直到夏洛觉得他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时,他才缓缓开口对她说:“我十五岁的时候被南珂的父亲收养,她父亲器重我,没过几年就让我进公司帮他打理生意,但我狼心狗肺,一时鬼迷心窍,找人故意接近她父亲,企图从她父亲手里拿到安远集团。我本以为这事儿能瞒一辈子,没想到还是被捅破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刻意忽略了其中的细节。凌晨时分,住院部的走廊里异常安静,白炽灯下盘旋着飞行的小虫,他耷拉着脑袋,浓密的发遮住他的表情。夏洛没想到自己听完他的话后会如此平静,和此时此刻安宁的气氛一样。

    “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理由?”她想了想,问他。

    顾南城却笑着摇头:“没有理由,就是忘恩负义,野心太大,才走到今天。”

    “顾南城你知道吗,真正做了坏事的人他是不可能坦然地说出自己做过什么坏事的,能够坦白的人的内心必然是坦荡的,所以我宁愿相信,你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毕竟,即便南珂的父亲死后,你也从未对南珂不利。”

    如果真如顾南城自己所说,他是因为野心而抢了安远集团,那么南珂又怎会安然地过到今天?真正有野心的人必然会斩草除根,至少,不会让南珂待在青城这么久。何况,以她看到的顾南城而言,他对南珂的保护深刻而隐忍,很多事情,不能只用双眼来判断。

    顾南城淡笑一声,移开了视线,说:“也只有你会觉得我有苦衷。”

    夏洛挑了挑眉,又和他待了一会儿,才进去窝在南珂的床头闭了眼睛。

    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分辨对错。也许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对错,只有能不能、想不想。

    南珂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这天夏洛来接自己出院,在办出院手续的空当,她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突然看到当时腿受伤做手术留下的伤疤,不禁感慨,这一年似乎和医院特别有缘,进进出出,连从前最讨厌的药水味都不那么让她排斥了。她正愣怔间,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以为是夏洛回来了,笑着回过头。然而在看到来人后,笑容隐匿,不禁多了几许防备。有些人她不愿意见,却偏偏喜欢在她眼前晃荡。

    齐律一脸的嬉皮笑脸,走近南珂,像老朋友似的跟她打招呼。南珂并不理他,他也不在意,叹了口气说:“我还以为你应该会很感谢我,毕竟是我让你看清了顾南城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南城竟然没把你轰出城去,你实在该感谢他最近太忙疏忽了你。”南珂冷冷地说。

    “走是一定要走的,不过在走之前,我觉得有一样东西有必要亲自交到你手里,我想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南珂不语,自从曝出顾南城、乔楚和她父亲三人关系的新闻后,连带着她自然也知道了向人爆料的便是齐律。当初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她一度以为他会是自己的帮手,即便后来看清了他的面目,但当她知道这个人接近自己的目的竟然是这样的时候,还是气得浑身颤抖,“人心险恶”四个字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也许,这大概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了。”齐律想想,又补充,“虽然对你来说可能并不算什么好事。”

    他说着便将一个U盘放到南珂身边的床上,退后几步跟南珂道别。南珂看着他渐渐走远,突然问他:“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齐律自然知道她话中所指,背对着她,并不回头:“我也有我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么多年一直为别人活着,直到我发现我为之活着的那个人也在为另一个人活着。大概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我不愿失去她,所以只能拼死一搏,只有让她对他死心,她才有可能来到我身边。嗯……可能有点复杂,但是南珂,我的确对不起你,其实……本来是没你什么事的。”

    南珂对他的话似懂非懂,可他已经走远了,而她也没有再听下去的欲望,手边的U盘一下子成了烫手的山芋。她定定地盯着它,不知道这里面又会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如果又是那样不堪……

    南珂第一次做了一回鸵鸟,齐律来找自己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再加上他之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于是当南珂跟着夏洛离开病房时,将齐律交给自己的U盘扔进了病房的垃圾桶内。她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是多少,有些不堪一次就足够了,如果注定是自己不会知道的,那便不知道好了。

    分明还年轻,可这个时候的南珂却觉得,心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纪北的意外出现让南珂这段昏暗的人生出现了亮光,纪北依旧是那个少年时意气风发的纪北。他一身清爽的白色衬衫,背着他的宝贝相机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南珂记得很清楚,那天青城的天阴沉沉的,连雾气里都有阴霾的味道,望着窗外的庭院,心情被天气带动,仿佛与生俱来的悲伤再次在心底蔓延。

    然后纪北就那么出现了,他远远地站着对南珂挥手,南珂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

    曾经也是纪北,在自己灰暗的人生里点亮了一盏灯,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位朋友。她想,如果不是因为先认识了顾南城,她大概会爱上纪北。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心情不好,肚子饿吗?”纪北照旧有些坏坏的语气,说着两句前后不搭边的话。

    南珂不自觉地咧开了嘴,问他:“你怎么突然来了?”

    “顾南城找我来的。”纪北并不隐瞒自己来青城的目的,不过即便顾南城没有找自己,他也准备抽空来看看南珂。

    听到“顾南城”三个字,南珂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纪北在来之前就大概猜到了这两人必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否则那人也不会千方百计找到自己希望自己能来青城陪伴南珂。他从前见过南珂思念那人的样子,虔诚得仿佛那就是种信仰,所以纪北始终觉得,能被南珂惦记那么多年的人,一定不会是不好的人。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庭院里的花已经陆陆续续开出了花骨朵,老宅墙壁上的爬山虎覆盖了一整片墙壁,一直延伸到南珂房间的窗口。忽然刮来一阵风,吹得枝叶在风中摇曳,也吹乱了南珂的发。

    “我千里迢迢赶来,你准备就让我站在这里?”知道南珂不开心,纪北于是岔开话题,笑着拍了拍她的头。

    南珂却对他说:“还没吃。”

    纪北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回答他的上个问题,于是哈哈大笑起来,拉着南珂在附近找了个餐厅填饱肚子。南珂对吃的向来没有多高的要求,只要不是实在难以下咽,秉着吃饱的原则,她也能把食物悉数送进肚子里。

    “南珂啊,要让自己活得开心些啊。”吃到一半,纪北忽然说道。

    南珂依稀想到这句话与当年自己离开米兰前夕纪北送别自己时说的一模一样,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真正希望自己开心的话,纪北必是其中之一。

    他看尽她的喜怒哀乐,知道她所有的快乐和痛苦,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更没有掩饰的必要。

    回去的时候南珂忽然拉住纪北的胳膊,纪北刚想回头,却被南珂拦住了。南珂的头抵上纪北的背,声音闷闷地说:“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纪北立在那里,默不作声地站着,可身后女孩低低的啜泣声清晰地传进耳朵里,压抑的哭声贯穿他的身体。南珂很少在他面前哭,她从来不会将自己的软弱展现给别人看,哪怕是亲密无间的人。可此刻,她靠在他背上,泣不成声。

    他能感觉到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渐渐用力,仿佛只有那样才能稍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般。

    “很疼……真的很疼……”南珂压抑了那么久的心事终于在面对纪北的时候坍塌了,心里的疼无法用语言诉说,那种百转千回的疼痛,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像绳子一样勒紧她的喉咙。也许就那么死在梦里,总好过苟延残喘地活在现实当中。

    远处,顾南城靠在车窗口,默默注视着那两个人。这是自那次与南珂分别后,第一次见南珂哭得如此肆无忌惮。哭出来大概会好些吧?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太多。他盯着她的身影,胸口心脏的位置不断地抽痛。

    可惜现在自己连站到她面前都成了一种奢望。因为太珍视,反而变得小心翼翼,不敢靠近。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青城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石景天因被人匿名告发偷税漏税和行贿被拘留,各大媒体报纸都将目光注意到了石景天身上。当初被炒得火热的南震天事件一时间终于完全消停了,所有人都以为以石景天在青城的势力,进去不过是走个过场,很快就会出来。但没有人会想到,这一次,石景天再也没有出来。

    听说匿名告发者证据确凿,听说是个同样有势力的人,也听说这次是铁了心要扳倒石景天。很多个听说,但没有人知晓事情的起因究竟是什么。石景天为人霸道,这些年生意场上树敌不断,但大多都是敢怒不敢言,很少有人与他正面交锋。可这次,对方一出手就几乎断了他所有的后路。

    石科走出检察院,没有走向自己的车子,反而抬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上了车,边上的顾南城拧眉望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石科最讨厌的就是顾南城此时此刻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即使外面狂风暴雨,他也依旧岿然不动,但他必须承认,顾南城是个好的对手。

    “你这次做得可真够绝的。”石科扬着眉,撇了撇嘴。

    “他怎么样?”

    “大抵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比我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我没想到你有一天真的会对他动手。”石科看向他,不确定地又问,“是因为南珂?”

    “如果不是到了无法容忍,也许我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当初他制造一些假象让南珂以为他父亲留了蛛丝马迹给她最后找去苏黎世。我原本不想探究的,但他不肯放过南珂。”

    石科却问:“你准备离开?”

    顾南城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只说:“有些东西,是时候物归原主了。所以在那之前,我必须扫除一切脏东西。”

    “乔楚前些日子来找过我爸,将她手里持有的百分之十四的安远股权卖给了我父亲。”

    “有什么关系,反正到最后,这些都会是你的,只要你掌握了大权,就不会对南珂产生威胁。”

    石科这才稍稍放松下来,淡然一笑:“你倒是对我没有戒心。”

    “因为你不会伤害南珂。”

    石科挑眉,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这么多年一直在做的只不过是同一件事,那就是将一个干干净净的公司交到南珂手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南珂之于他,恐怕是生命里不可承受之轻,曾经他亲手推开她,或许才是真正爱她的方式。

    这一年的秋天来得特别早,车里的两个男人各怀心思,彼此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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