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相亲记-第55章 阵前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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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千户定了定神, 又去觑齐翔的脸色。然而齐翔就如失了魂魄一般,身子跟半截树桩似地杵在原地,默不作声。

    竖子不可与谋!甘千户在心里狠狠地喊出了那句范增的千古名言。齐翔是他顶头的上司, 打一开始要跟着临川王干,他是有些含糊的。毕竟当今圣人春秋正富, 纵使当真无子,要从宗室中承继, 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更何况, 还有一个广陵王在。

    然而,从龙之功……这四个字太有诱惑力了。谁不想封候拜将,谁不思锦衣玉食。如果仅是设法让今上退位,他觉得应该也有一博之力。就如当年的少帝之乱,参与了那场变动的人,如今已经扶摇直上。

    但事态却并未如他们所愿, 军师的计划一一得到了执行, 却没有带来应有的效果。最终, 居然走到了白刃相向的地步……

    临川王完了,甘千户很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如果皇帝是被迫退位, 或者是在围场被那些假扮的流民所杀, 他们还是有机会的。但现在对方明显已有准备, 就算皇帝被自己这些人格杀当场,临川王也成不了事。

    不管是坐镇京师的谢丞相,还是此刻在滑台城内的廷尉、尚书令等人,他们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当今天子登位九年, 治下虽有战乱,到底不是那群雄争霸的年头了,一个临川王府如何与天下兵马抗争。

    “萧侯,”甘千户放下弓箭,向她拱了拱手。“卑职自知罪孽深重,今日冒犯了。假如我等愿意归降,不知圣上会有何处置?”

    周围人听了这话,又有一阵小小骚动。而甘千户一边对着萧锦初说话,暗地在留意皇帝陛下的动向。

    只是卫潜的心思哪有那么好猜,这世上唯有一个人,从不屑于去猜,却总能百发百中,便是此刻发话的萧侯了。

    只见她倨傲地抬着下巴:“谋逆乃是不赦之罪,按理该夷三族。不过你们毕竟只是协从,若是有悔改之心,陛下看在眼中,自然会酌情考虑。”

    没有把话说死,但也没有允诺,但他们还能要挟什么呢?甘千户露出苦笑:“罪人愿意护送陛下与萧侯回滑台。”

    萧锦初微微点头,她不认识甘立,但她欣赏识时务的人,这个时候讨价还价是毫无意义的。因着这份欣赏,她的语声也缓和了不少:“如此最好,齐翔冥顽不灵,你们既然想将功折罪,先派个人来把他绑上吧!”

    这就是投名状了,甘千户既然想明白了,倒也干脆,从身上摸出一卷牛筋绳来,亲自下马来准备动手。

    周围的军士都显出矛盾的神色,他们俱是齐翔的心腹,不然也不能跟着一起干这掉脑袋的勾当。甘千户这一倒戈,有些人觉得是给大家伙找条生路,也难免有人觉得他不够义气。“千户,咱们都是虎贲带出来的,众兄弟们当初可立了誓。如今是要背信弃义吗?”

    听得这一句,甘千户的脚步先就一滞,回身来看是哪个讲话。巧的是那出言阻拦的小胡子也跳下马来,双方的距离就十分近了。

    “兄弟……”甘千户见着他先叹了口气,这个小胡子在他手下也待了五六年,端的算是亲信。

    见他面露愧色,那位小胡子仁兄也有几分感动,赶上两步道:“千户,咱们兄弟一体,不消多说,先诛杀昏君要…要……”

    他在原地要了半天却终究未能吐出接下去的那个字,只因甘千户的刀已经迅速穿过了他的左肋,毫不拖泥带水。小胡子颓然倒下了,这是今天第一个死去的人,死于内讧。

    “兄弟,对不住了!咱们已是错了,却不能一直错下去。”甘千户的神色很复杂,面对遗体抱了个拳,像是说给小胡子听,也像是说给卫潜与萧锦初的。

    但不管萧侯怎么想,甘千户这么一动手,那些军士倒都服他了。人就是这么奇怪,当混乱中出现一个能力排众议又有足够实力的首领时,自然会有一种盲从。

    甘千户走到萧锦初面前时,身上除了盔甲,什么兵器都没带:“多谢萧侯能给罪人一次机会!”

    萧锦初冷眼瞧着他,往旁边移了一下,好把齐翔的双脚露出来。“机会不是我给的,得靠你们自己争。”

    牛筋制作的绳索不粗,但是韧性十足,就算练过缩骨功也是白给。甘千户不再多言,埋头开始干活。

    这头刚把齐翔的双腿绑上,像木头似的虎贲中郎将突然开了口,只是哑得不成样子:“你也觉得我错了?”

    甘千户被吓得手一抖,结差点散了。再抬头看向齐翔的时候,倒是恢复了镇定:“虎贲,属下跟着您也有好几年了。且不说是对是错,这么些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往死路上奔啊!”

    齐翔的目光有些呆滞,他努力想回过头来,但卡住他要害的那只手从未放松过。他又笑起来,笑声低哑,如夜枭一般。“你还想活呢?落到了萧侯手中,有你好受的!”

    “多谢夸奖,若有这等机会我得先招呼齐虎贲呐!”萧锦初的声音也很低,配着她唇角的笑容,吓得甘千户又是一哆嗦。

    虽然在普通人中也能被赞一声有决断,但遇上萧侯这等非常人物,甘千户还是得自叹匪如。

    “劳您先松个手……”甘千户看着齐翔那被扭得几乎要变形的手臂,有些为难地看向萧锦初。

    冷不丁,齐翔又冒出了一句:“你真想知道临川王是怎么收买我的?”

    “现在不想了!”萧锦初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松开了一只手好方便甘千户,匕首仍旧稳稳地架在他脖子上。

    这就是个疯子,已经无可救药了。她不愿意再为他费什么心神,师兄说的对,和他计较,只能脏了自己的手。

    齐翔似乎一门心思在跟整个世界过不去,若是你不理会他,他就特别乐意多说两句,比如现在。

    “我跟着阿兄十六岁进的东郡王府,那时候北狄兵刚退,阿耶死在了战场上,阿娘也病死了。我们兄弟俩除了去当兵,没有第二条活路。那时候我的身体弱,每回训练都是倒数。阿兄担心我,把自己的口粮省下一半来给我吃,希望我长得壮实些。可惜我太不争气了,举个石锁都举得抹眼泪。每一回上阵,我都很害怕,怕阿兄死,也怕自己死。”

    虽然想好了不再搭理齐翔,但听着他没完没了地絮叨,萧锦初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你就是个懦夫,哪怕练到天下无敌也一样!”

    “后来阿兄做了郡王的侍卫,一直升到了队长,我就想着若有机会一定要回乡给阿耶和阿娘刻个碑。也叫左邻右舍知道,我齐家的儿郎是有出息的。再后来,郡王做了皇上,阿兄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虎贲中郎将……”

    萧锦初眯着眼,很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仍在与牛筋绳奋斗的甘千户:“你这是准备绑过年用的猪羊不成?”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甘千户立即领会了其中精髓。这位姑奶奶是嫌他的动作慢了,听齐虎贲痛说家史听得很不耐烦。但是他真也不是故意的,牛筋遇上水就容易打滑,偏偏齐虎贲满手是血,确实得花些功夫。

    “都说长兄如父,阿兄对我来说既是兄长,也是阿耶。是他一手指点我的武艺,也是他逼着我执笔练字。如果没有阿兄,我早就死了。可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他……”齐翔仍在不停地说话,而且带上了哭腔。

    萧锦初咬紧了牙关,只顾催着甘千户。一边是着了魔似的徐徐低语,一边是暴躁的高声敦促,甘千户好悬没拿绳子把自己给捆起来。

    就在这当口,远远地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在场这些人好歹也是混军中饭碗的,耳力不能差了,一时脸色都有些变幻。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奉上,希望大家这样能看得连贯些!

    花式用完了,只好卖萌求点评,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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