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邪气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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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夜里,阿关提着两袋卤味,到了玩具城后门斜对面的骑楼暗处,将其中一包卤味递给蹲在角落的阿泰。两人在角落吃起了卤味,远远监视着快乐玩具城的后门。

    「真慢,小李不知道在里面蘑菇什么?」阿泰吃着热呼呼的猪肠,一面抱怨着玩具城的夜间保全人员。

    由于近来接二连三的离奇命案,玩具城上上下下都惶恐不安,公司主管也顺应下情,让那些本来应当留守整夜的保全人员,提早在夜间两点收工返家。

    阿关和阿泰今晚的计划,便是要趁着这保全离去之后,潜入玩具城一探。

    阿关向阿泰聊着今日白天碰见的那对方姓兄妹,跟着他吐了几口白雾,这天入夜之后,寒流来袭,本来回暖的天气一下子转冷许多,他喝了口热咖啡,看着设计新颖的玩具城大楼,若有所思地说:「要是翩翩在,早变成蝴蝶飞进去了,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啥?」阿泰咦了一声,说:「你在说那个仙女吗?你在想她喔?」

    「没有啊……」

    「哇塞!我们这位神明转世备位太岁阿关终于转大人了,恋爱了喔。」阿泰啧啧地说。

    「你在说什么,我是就事论事,要是有翩翩在,要潜入里头调查真的比较方便哪,这是事实!」阿关有些不好意思。

    「少来。要是土地公在,不也一样可以咻一声钻进去调查,你干嘛不提土地公,要提仙女呢?」阿泰哈哈地笑说:「难怪我想介绍几个妹妹给你认识,你都不要呀,阿关品味太高了,看不上凡人妹妹。」阿泰说到这里,见阿关还楞楞望着夜空,便推了他几把。「喂喂,真的煞到人家啰,最近你望着天空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啦,这样不行吶!」

    「我哪有发呆?你真无聊!」阿关回过神,皱着眉头说:「要是你刚刚说的话让翩翩听见了,她不斩掉你一只手才怪。」

    阿泰话匣子停不下来,一会儿说要传授阿关几招把妹绝活,一会又滔滔不绝地吹嘘自己风流情史。

    阿关不再接话,看着昏黄街灯,自己真的时常会不经意地发呆吗?是为了什么?

    「喂——你这浑蛋,才刚说完,你又灵魂出窍了吗?」阿泰推了阿关几把。「小李出来了啦!」

    「喔!」阿关连忙打起精神,看着那对街玩具城的保安锁了后门,骑上机车走了,此时已接近凌晨三点。

    两人鬼鬼祟祟地走去,阿泰领着阿关来到玩具城后方一面墙边,指指上头那面气窗——这是阿泰这些天在大楼内部行动的成果之一,这小气窗通往厕所,阿泰早将这气窗的螺丝全卸下,为的便是今晚这一刻。

    此时阿关蹲下身来,让阿泰踩上他的背,阿泰看看四周,将那小气窗卸了下来。他们便这样钻过窗户,爬进厕所。跟着他们打开手电筒,一前一后地走出厕所,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阿关揉揉太阳穴,他感到一阵阵的邪气从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向上涌起。

    地下一楼分成几间库房,里头全是近期准备上架的玩具。阿关循着邪气深入其中,经过了电玩、模型、积木等区域,并没有感到有何异样,但他一接近更后方摆放玩偶和芭比娃娃的区域时,立即感到了强烈而浓厚的妖异邪气。

    玩偶区幅地宽阔,占了好几间库房,一排一排的货架上全都堆放着包有塑料套的绒毛玩偶。

    阿关吸了口气,专注打起精神,以防随时可能发生的恶斗。

    两人在玩偶区打探许久,这儿的玩偶身上都带着邪气,但却丝毫没有一点动静,任阿关和阿泰试探性地摸玩它们,或是搥打几拳。

    两人来到地下二楼,这里和地下一楼一样,分成好不同区域,玩具大都是刚分类完毕,准备往地下一楼送上。不同的是,阿关在这地下二楼的玩偶区,却感应不到什么邪气。

    到了地下三楼,这儿的玩具大都是准备退货或是销毁的瑕疵品或是过期商品,这儿的玩偶区里的娃娃们,同样没有邪气。

    「准备拿去卖的娃娃都带着邪气,刚送来或者是卖不掉的娃娃就没有邪气……」阿关摸着一只没有邪气的娃娃:喃喃自语:「这是为什么?」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阿泰:「总不能放把火,把玩偶全烧了吧。」

    阿关:「我们回去问问六婆,有没有办法驱散这些玩偶身上的邪气。我请老土豆往主营通报,看能不能请神仙协助。」

    两人在地下三楼逛了半天,丝毫没有头绪,正准备打道回府,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对看一眼,连忙关上手电筒,摸黑往后头退,缓缓退到角落,在那里摆着几只塑料大篓子,里头装着满满的瑕疵玩偶。两人躲到篓子后头,屏气凝神地望向楼梯口。

    地下三楼此时一片漆黑,除了楼梯口隐约闪烁的淡淡青光外,什么也看不到。

    一个人影走出了楼梯口,只见那人提了盏泛着青光的小油灯,油灯光芒微弱黯淡、忽明忽暗。

    那人朝这儿走来,越走越近,阿关和阿泰一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那人走到一处紧贴着墙的货架前面,货架上头摆着的是着一盒盒的模型车。那人蹲了下来,在货架最底下一层,抽出几盒模型车,跟着伸手进那腾出了空间的货架底层摸了摸。

    两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神秘人,竟整个人钻了进去。

    「哇……」阿泰忍不住低呼一声,阿关连忙示意要他闭嘴。

    那货架深度不过四十公分左右,后头抵着墙壁。除非墙壁上有个洞,否则那人等于是凭空消失。

    「不要急,先看看再说……」阿关低声叮嘱着阿泰。

    只见那货架底层隐约闪烁着一阵阵的光芒,忽青忽红,十分诡异。同时,阿关也感应到本来并无特殊异样的地下三楼,此时邪气暴长,而这股奇异而强烈的邪气,正是从那奇异货架弥漫出来的。

    两人望着那奇异货架,只见那儿发出一阵阵的异光且伴随着有如作法诵经般地低沈咒语声,好几次阿泰差点按捺不住,想要上前探视,都被阿关阻止,要他耐心等待。

    足足过了半个钟头,那异光终于暗了下来,念咒声也嘎然而止。

    不一会儿,那人从货架里钻了出来,右手里提着那盏油灯,左手还握着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油灯一晃,灯火瞬间稍亮了些,阿关才勉强看了个大概,那人手里握着的,是一把符。

    那人拍了拍身子,将玩具车模型一盒盒迭了回去,跟着才提着油灯走上楼梯口。

    两人又耐心等了半晌,听见楼上传来了几声极细的锁门声,阿泰知道这是玩具城后门关上的声音,表示那人已经离开了玩具城。两人这才大大透了口气,站起身来,揉捏发麻僵硬的双腿。

    阿关来到了货架前,此时却感应不出任何异样气息,他咦了几声,随手抽出几个盒子出来,从缝隙里看去,后头是墙壁没错。

    「底下。」两人蹲了下来,开始将货架最底层的盒装模型车一一抽出。

    「啊!这边有点不一样!」阿泰低呼了一声,阿关凑过头去看。

    在货架右手边数来第十七盒到第十九盒的地方,搬空了盒装模型车之后,往里头看到的不是货架抵着的墙,而是一块厚厚的麻布,那麻布的颜色和墙壁颜色十分接近,不仔细看很难看出异样。

    「软的!墙壁上有个洞!」阿泰伸手摸了摸麻布,低呼一声。

    两人对看一眼,阿关吸了口气,掏出伏灵布袋,身先士卒,掀开麻布就钻了进去,同时,他的脑袋瞬间嗡嗡作响,感到一阵浓浓的邪气迎面扑来,原来这麻布除了掩饰墙上的洞外,还有阻隔邪气的作用。

    阿关在洞的另一边站了起来,借着手电筒的光,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四坪大小的房间。

    房间里头也有两面货架,上头摆放着奇奇怪怪的小坛子,在房间另一角有张木桌,桌上堆放着各式各样的法器。

    「这是茶水间!」紧跟在后爬进来的阿泰,搔头看了看四周,惊讶不已。

    在地下仓库一、二、三楼,除了几间用来堆积货品的库房之外,还隔出五六间茶水间给员工休息之用,这货架的位置,正好抵在这间茶水间外头。

    地下三楼分隔成几间库房,大都放着等待退货的玩具,过多的货品让整层楼显得十分凌乱,谁都没有发现硕大的地下仓库里,少了一间陈旧的茶水间。

    两人回头看看,本来应该是门的位置,让人用水泥和砖封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小洞,小洞连接着那货架,还用一块麻布遮住,若不是在玩具城清仓大扫除的时候,这房间很难让人发现。他俩看了看水泥的痕迹挺新,显然离封门的时间不会太远。

    两人在木桌前翻了翻,检视着那些从没见过的法器,阿关摸着架子上一坛坛瓶罐,每一罐都透出惨烈邪气,里头似乎封印着极深的怨恨。

    阿关心惊胆颤,要是所有坛子里的鬼怪一起发作,两人在这小小房间,肯定死路一条。

    阿泰感应不到邪气,反而没那么害怕,正把玩着一把竹笋形状的法器,那笋状法器握柄部分刻了些奇怪的经文,器身材质有着钟乳石一般的颜色,摸起来也有石质的粗糙感。

    阿关看了看桌子下头,摆着一张鼓,四十公分高,鼓皮暗黄黄的。阿关用脚踢了两下,发出几声闷响。

    「该走了,天快亮了!」两人以手机拍下了这房间的照片,且取走了桌上几张奇异符咒和架子上两只陶坛,准备带回去和六婆好好研究。

    他们从厕所气窗爬出玩具城,此时已经接近清晨,看看四下无人,马上赶回文新医院。

    □

    「降头!」六婆看了看阿泰手机里的照片,看着那些作法器具和房中法坛摆设,又瞧了瞧两人带回来的符咒,很快做出了结论。

    「降头?」阿关呆呆望着六婆,阿泰为了赶玩具城九点的班,趴在桌上呼噜大睡。

    降头源自于蛊术,蛊术专炼活虫毒物,流传到了外地,与当地奇门巫术结合,发展出一种更强大、更诡异绝伦的巫术——降头。

    六婆早年以茅山术替人抓鬼驱邪时,曾经几次对上降头,多半是苦主受了他人陷害被施以降头,百般折磨下只好求助于六婆。

    「老太婆见识不多……我只认得出来其中一张符是用来招聚阴魂的,其他的我就看不出来了……」六婆一边喃喃自语,捏着手上的降头符咒。跟着她又看看那两只陶罐子,低呼一声,连忙缩回手,唾骂着:「夭寿……真是夭寿啊!里面装着全是阴魂啊,好阴好邪……」

    阿关嗯了一声,他也感应得出这罐子里有许多鬼魂,但和之前的入魔了的恶鬼邪神却有些不同,更接近一般的孤魂野鬼,但却又带着强烈的怨念,不知为何。

    「真是夭寿的巫术,这是有人抓了很多孤魂野鬼,关在罐子里作法,让牠们受尽痛苦,让牠们产生怨恨,怨久了变成凶神恶煞……」六婆叹了口气说。

    阿关这才明白,若说先前遇到的凶灵恶鬼,是受了太岁鼎崩坏溢出的恶念影响而变成邪魔,那眼前这两坛陶罐里的灵魂,则是人工加工出来的邪魔。

    「是什么人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去制造这么多邪魔恶鬼,和这么多带着邪气的玩偶?」阿关呢喃自语地思索着。

    「哼!还有谁,我看就是顺德宫那死老太婆!」

    「阿姑?」阿关咦了声,转头问身边的医官。「顺德大帝不是已经被太岁爷收伏,押入大牢了吗?」

    医官回答:「顺德邪神的确被收伏了,当时那些一并在山上受伏,而是分散各地的顺德爪牙喽啰们,没了头头,群龙无首,一些劣性重的,可能便会伺机作乱。而那叫作阿姑的信徒,被一只邪魔附身已久,竟变得半人半魔。那天她带着一支邪化了的官将首兵团,追着我们猛打,让城隍爷击退,不知逃上哪儿了,近来我们才收到消息,那家伙正蠢蠢欲动,千方百计想要替顺德邪神报仇。」

    「对啊!那死老太婆,昨天竟然还偷袭我,好在土地公及时带了救兵赶来救我。」六婆突然插口,气呼呼地骂。

    「什么!阿姑他偷袭你!」阿关惊讶地问:「后来呢?」

    「那当然是邪不胜正,死老太婆打输了就带着手下逃跑了,神明也追赶上去,结果还是让她跑了,死老太婆还真会逃,跟鼠一样仔。」六婆皱眉骂着。

    「是哪里来的神明?天界不是人手吃紧吗?还是新的仙女来了?」阿关啊了一声,响起翩翩曾和他说,会有新的仙子来照顾他。

    「大人,新的仙子还得再等些时候,等手边的任务完成后,才能来帮你,昨天那支持兵,原本在顺德大庙附近一处山林里,是一支半邪化的神将团,太岁爷临走前特地赶去收伏了他们,驱散了他们体内恶念,要他们在北部据点之间来回护卫巡守。」

    「可是……先前没听说阿姑也会降头。」阿关喃喃地说。

    「现在群魔四起,作怪的家伙太多了,也未必是那老庙祝干的。」医官摊了摊手说。

    「现在玩具城员工一个接一个地死,这事情若是不赶快解决,还会死更多人,偏偏现在又没有帮手,就怕敌人也是邪神之类的厉害家伙,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医官,你说的那支神兵团,可以帮我打邪神吗?」阿关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医官想了想,说:「那支神兵团昨儿个追着阿姑打,不知追去哪了。现在时局纷乱,大家各有各的事情要忙,这头死了几个人,那头可能会死更多人,大家实在分不了身。我只是个小小医官,除了治病医伤,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大人你是备位太岁,凡事也要量力而为,千万别冲过了头。」

    「嗯。」阿关点点头,若有所思。他当然知道现在的自己若是碰上了厉害邪神,可难以抵敌,要是拖累了大家反而更糟。但现在这古怪命案在他的「辖区」之内发生,人命一条一条地丢失,而他却束手无策,那么他又要拿什么脸去面对翩翩、太岁,乃至于那即将到来的新仙子呢?

    □

    午后一点,是阿关和那小兄妹约定好的时间,阿关准时来到了河堤。

    一夜没睡,虽有太岁力护体,却也让阿关有了些许倦意。

    小兄妹早已在河堤等着,阿关有些奇怪,小强显得无精打采、气色很差,脸上还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且双颊、额头上,还微微泛着一片乌黑。

    妹妹雯雯则仍抱着她那只心爱的汉堡包,阿关一怔,他察觉到这大棕熊玩偶身上带着的邪气,和昨夜玩具城地下储藏室那些玩偶们是同样一种气味。

    这让阿关不禁担忧,自那玩具城流进市面的邪气玩偶,或许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令他感到背脊发凉。他无法想象那些流出市面的玩偶们开始作怪时,是如何一个局面。

    「小强,你看起来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阿关呼了口气,关切地问小强。

    「哥哥他生病很久了!」雯雯抢着说。

    「咦?」阿关楞了楞,问:「怎么会,上次见你还好好的……」

    「爷爷会给我吃药,刚吃完药脸会变得黑黑的,过一会就好了……」小强摀着肚子,一边吃着梅子饼,像是想把嘴里的味道赶走一般。

    「哥哥可怜,每天都要吃苦死人的药!爷爷做的药最苦了!」雯雯插口答。

    「是什么病?你们爷爷是医生?」阿关问。

    「爷爷不是医生……他……原本爷爷有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说……说我只剩三个月可以活了……」小强苦笑。

    「什么!那是什么病?」阿关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问。

    「爷爷说是癌症。」雯雯抢着答。

    阿关楞无语半晌,看不出这才六岁大的孩子,竟是癌症末期病患。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缓缓地打开带来的炸鸡包装,招呼着小兄妹俩在河堤上吃了起来。

    「你爷爷自己做药给你吃?」阿关尽管将较大块的炸鸡都分给了小兄妹,但他买太多,还剩下好几块炸鸡。

    「我爷爷很厉害,我原本生病很难受,但是一吃爷爷的药,就不会觉得难受了,而且比较有精神……」小强连连点头。

    「如果是我,死掉也不吃药。」雯雯装了鬼脸。

    「不准乱讲话,好端端地怎么会死掉?」小强白了妹妹一眼。

    阿关转头看了看那浑身弥漫妖异邪气的大棕熊玩偶,便问:「雯雯,这玩偶真的很可爱,你知道在哪里买的吗?」

    「是爷爷给我的。」雯雯笑着答,还拧了拧汉堡包柔软的大耳朵。

    「你们爷爷对你们真好,为什么那些坏孩子要说你爷爷是妖怪呢?」阿关随口问着。

    「因为爷爷会变法术,那些小孩嫉妒我们有厉害的爷爷!」雯雯鼓着嘴答。

    「妳不知道就不要多嘴啦!」小强推了推妹妹。

    「变法术?」阿关呆了呆。

    「对啊!爷爷他会变好多法术!」雯雯大声说。

    「妳忘了爷爷怎么说的?」小强更大力推了妹妹一下,这令雯雯有些生气,反推了哥哥一把,说:「干嘛啊你,阿关哥哥是我们的师父,他又不会像那些坏小孩一样骂爷爷。」

    「……」小强低着头,不再说话,显然在「师父」跟爷爷之间感到有些挣扎。

    「我相信你们爷爷是个大好人,那些坏小孩没有家教,不要理他们。」阿关。

    「对啊,那些坏孩子嫉妒我们爷爷会变好多法术……」雯雯连连点头。

    小强抬起头,见到阿关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说:「我爷爷是个法师,常在家里作法,有次被其他小孩从窗户看见了,就说爷爷是老妖怪。」

    「嗯,原来你们爷爷是个法师。」阿关默然半晌,觉得似乎出现了什么关键。

    □

    「阿泰啊,你怎么了?怎么无精打彩?」文叔拿了包芦笋汁,递给正在打瞌睡的阿泰,阿泰道了谢,他和阿关夜探玩具城,上午六点才小歇片刻,八点多又被医官挖起来准备上班,困倦到了极点。

    「昨天晚上我跟朋友去海边夜游,一整夜没睡觉……」阿泰打着哈欠答。

    「你知不知道昨天下了班还有谁来过地下室?」文叔尴尬地笑着问。

    「嗯?」阿泰眼睛亮了亮。

    「张主管逢人就问有没有动过他的东西……」文叔摸摸头,刚才他正被主管借故训了一顿,今天有不少人都被主管发过脾气。

    「动他东西?动他什么东西?」阿泰心中不免紧张起来,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我哪知道,唉……」文叔黝黑的脸看来异常消瘦。「他说有人动过他的东西,也没说什么东西。你要小心别让他看到你在打瞌睡,不然他会把你骂惨,唉,我刚刚就被骂了,唉……一把年纪还被当孙子骂,唉……」

    「张主管……」阿泰望着文叔沮丧离去的背影,心想昨晚自己和阿关偷拿了几样密室里的法器,今天张主管就说掉了东西,这其中有什么关连?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卖力打理着眼前货品,将一箱箱准备退货的瑕疵品搬上推车,进入载货电梯,到达地下三楼。

    刚到地下三楼,就看到那主管在楼梯口气呼呼地踱着步。主管一见到阿泰,马上瞪大了眼,眼珠子咕碌碌地转,像是极力想从阿泰身上找出有什么可以让他骂的地方,好骂他一顿。

    阿泰掏着耳朵,故作大方地大步走去,抢先开了口:「张主管,听说有人乱动你的东西?」

    张主管先是一愣,跟着连连点头,急急地问:「你知道是谁?」

    阿泰装作不经意地问:「是什么东西呀?放在哪里?说不定我有印象!」

    张主管脸涨得通红,好半晌才开口:「我自己找,我自己找!」

    阿泰不死心地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主管有些火了,皱起眉头斥责:「问这么多干嘛?快去工作,再过两天就是周年庆促销活动了,卖力点!」

    阿泰耸耸肩,推着推车将货品一一上架。跟着他抽了个空,躲到厕所里拨了通手机给阿关。

    「阿关,喂喂,阿关,我知道昨天那个作法的神秘人是谁了!」

    阿关此时在河堤边,装模作样的教小强和雯雯功夫,他自然不会什么功夫,但在太岁力的加持下,体能及速度也比常人快上了许多倍,随便摆弄几招翩翩教他的防身动作,踢打两下,看来倒也虎虎生风。

    阿关听电话那端的阿泰这么说,连忙惊讶地问:「什么!」

    「我觉得是我们部门的主管,现在不方便讲,晚一点见面再讲……」阿泰压低了声音说。

    「好,无论如何你别轻举妄动,别打草惊蛇……」阿关叮嘱。

    「我知道,我还怕被他发现咧!」挂上了电话,阿泰回想起张主管的身形,还真有点像昨晚那瘦长的神秘人。

    傍晚,阿关送小兄妹回家,那是栋两层楼的透天小别墅,建筑屋子外头,还有一个小庭院,这倒出乎阿关意料之外,这可是有钱人家才住得起的房子,在这不起眼的巷弄中,显得格外突兀。

    原本他以为小强爷爷接小强出院,以自己的偏方替小强医病,是因为没钱支付医药费的关系,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爷爷很晚才会回来,哥哥你要不要进来坐坐。」小强变得更加热情,本来他心中对于外人总有一份恐惧,尤其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爷爷的事,但阿关一来表现得十分尊重他爷爷,另一方面,阿关在河堤上随意唬弄出来的功夫把小强唬得一愣一愣,对这个师父近乎崇拜了。

    阿关喜出望外,这是探查神秘法师住处的大好机会。到底小强爷爷和玩具城那神秘人有何关连,是同一人?是另有其人?

    小强拿出钥匙旋开门,阿关发现了院子里停了辆三轮机车,他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阿关将石火轮停在院子里,跟着小强和雯雯进了屋子。

    房子里头也是有钱人家的布置装潢,该有家具的都有,且算得上是名贵。客厅灯火通明,天花板那盏水晶吊灯,显然所费不赀。

    阿关却感到异样阴冷,不是温度上的冷,是一种阴寒,这种感觉他不陌生,先前他在那锻炼符术的废弃大楼里,也感应过同样的冷。

    「平常你们爷爷都什么时候回来呢?」阿关有些担心,要是他们的法师爷爷回来,该如何是好?但转念一想,自己可没得罪他,而且还替小强解围了两次。那法师爷爷应该会欢迎自己才对。

    「都很晚很晚,我睡着了才回来!」雯雯答。

    「爷爷十二点之后才会回来,回来之后替我们炖点汤,还帮我把该吃的药准备好,然后又会出去。」小强补充。

    「那等于一整天都不在家……」阿关点点头,有些放心。

    「爷爷是替我去找药,他以前不会这样,他以前每天都在家陪我们。」小强低下了头,哀伤地说:「要不是我生了治不好的病,爷爷也不这么辛苦,每天跑出去找药了。」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阿关感到有些心疼,他这阵子不停对身边的人说着类似的话、心中怀抱着类似的祈祷,先是被邪咒迷住的母亲,跟着是翩翩,又碰上得了绝症的小强。

    「我知道一家医院,他们的医生很厉害,明天我带你去看!」阿关这么说。

    「不,我吃爷爷的药就好了,爷爷他……他不喜欢医生帮我看病……」小强有些尴尬,连连摇头。

    「呃,这样啊。」阿关也是一怔。

    突然一阵铃声,是桌边闹钟发出的声响,吓了阿关一跳,雯雯嚷了起来:「哥哥要吃药了,哥哥要吃药了!」

    小强一脸不甘愿地起身打开冰箱拿出一包药,上厨房倒了一杯水,然后回沙发坐好。

    他在桌上的小篮子里,拿了几包甘草梅饼,阿关认得这种梅子饼,这是配中药吃的,通常是因为中药苦口,便会凑着这种梅子饼吃,来减轻吃下苦药的反胃感。

    小强揭开药包,里头包着的是黑黑的粉,阿关闻到药粉那股中药清香,只觉得和先前顺德宫里那如粪如尸的符水比起来,要好闻多了,忍不住说:「闻起来挺香的……」

    雯雯哈哈笑着说:「可是吃起来好苦好难吃,我偷吃过,结果吐了!」

    小强僵着脸,慢慢剥开梅子饼的包装,一连剥了四片梅子饼,这才停下动作,他先将一片梅子饼放进口里嚼了嚼,跟着将那黑色的药粉一口吃下,小孩子嘴小,那大包药几乎塞满了小强的嘴。

    小强喝了口水,阿关看得心疼,药粉在小强口里和上了水,成了泥状,小强别过头去,艰难地将药泥慢慢咽下,好几次几乎要吐出来。

    口里的药咽下一些后,腾出了些许空间,小强开始灌水,将口中剩下的药稀释喝下。跟着吃下一片片梅子饼、再喝水、再吃梅子饼、再喝水……

    「为什么不分两口吃呢?」阿关不解地问:「一次吃这么大包不是很难受?」

    小强转过头来,眼眶已经红了,嘴唇上还挂着鼻涕。

    「不行……药会烧舌头……」小强吐出了舌头,舌头变得通红,肿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说:「如果不一次吃下去,第二次吃的时候舌头会很痛……」

    「你真勇敢……」阿关呼了口气,拍拍小强的头。跟着说:「可以带我去参观你们的房间吗?」

    「可以啊!」小兄妹异口同声。

    上了二楼,兄妹俩一人一间大房间,里头整理得干干净净,雯雯房间里全都是娃娃,一屋子的娃娃,竟有百来只那么多。

    阿关深深吸了口气,感到一阵晕眩,情形超出他的预料,雯雯房间竟和玩具城一样,房间里头所有的娃娃都带着邪气。不同的是,这些娃娃身上的邪气更强烈,更加活跃。

    阿关明显感到这些娃娃竟像是活的一样,且正对着闯入牠们领域的自己,发出了敌意。

    阿关脑袋一片混乱,强按着怀中蠢蠢欲动的伏灵布袋,他得先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始末,总不能莫名其妙对着雯雯心爱的娃娃们大开杀戒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参观完雯雯的房间,跟着来到小强房间,小强房间也有娃娃,但只有两三只,身上同样也带着邪气。

    在阿关原先的推测中,雯雯手里那叫作汉堡包的大熊玩偶,是他们的爷爷在快乐玩具城买的,但接连的发现,让阿关逐渐否定了这个想法。

    从小强的窗子往外看去,天已经完全黑了,在街灯的照映下,阿关又看到了院子里那辆三轮机车。

    阿关身子一震,他想起那三轮机车了,那是离开洞天那晚,他半夜睡不着出外溜达,在河堤附近遇到了流浪狗惨死的事件,疑凶正是骑着一辆三轮机车。

    此时天色虽暗,但街灯正对着三轮机车,清楚映出车后货架上,有些斑驳不均的深褐色痕迹。

    阿关一面和小兄妹翻着他们的照片簿,一面留意四周动静,一面在脑子里架构着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玩具城里有数不清的邪气玩偶,并且死了好几个员工。这小兄妹的家中也有着上百只带有同样且更强烈的邪气的玩偶,而他们的爷爷是个法师,且有半夜出去虐杀流浪狗的习惯。

    「师父,汉堡包刚刚跟我说话哪!」上完厕所的雯雯,一进小强房间,便这么说。

    阿关和小强都楞了楞,小强回答:「妳又作梦了,娃娃怎么会说话!」

    「我又没睡觉,怎么会作梦,刚刚汉堡包真的跟我说话啊,你都不相信我!难道你的娃娃都没跟你说话吗?」雯雯不服气地说。

    「没有。汉堡包跟你说什么?」小强问。

    「刚刚我跟牠说,我的膝盖破皮了,因为小胖欺负我们。汉堡包就说,要帮我报仇啊。」雯雯答。

    「你又说谎了!为什么要说谎?娃娃怎么会说话,而且阿关哥哥已经教训过小胖帮我们报仇了……」小强有些生气地斥责。

    「我没有说谎!汉堡包真的这么说!」雯雯更不服气了。

    阿关只觉得背脊发冷,雯雯怀中那只七十公分高的大棕熊玩偶,大大的眼睛鲜活灵动、闪闪发亮,就算突然说话,也不稀奇。

    「好了好了,我已经教训过小胖,雯雯妳跟汉堡包说,放了小胖一马吧。」阿关呵呵笑着,试着打圆场。

    雯雯听完,竟真的对着那大熊玩偶的耳朵,咕叽咕叽地说了起来,跟着又将耳朵凑到大熊玩偶嘴边,听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汉堡包说不行,牠说牠一定要帮我报仇,牠说牠要杀死小胖……」

    「……」阿关呆了呆,接不上话。

    「妳……妳胡说八道什么啊,怎么可以说要杀人呢!」小强又惊又恼地斥责。

    「不是我说的,是汉堡包说的。」雯雯一脸无辜。

    「我的大狗狗也跟我说话,牠说妳尿床!」小强一把抱起床边那大狗玩偶,哼哼地说。

    「我哪有尿床!」雯雯将耳朵凑到熊玩偶嘴旁听了听,又说:「汉堡包说你骗人,牠说大狗根本没有跟你说话。走,汉堡包,我们不要理他,他才爱说谎……」

    「神经。」小强哼了一声,似乎还想追上去和雯雯辩驳什么,但他只是嘟着嘴,像是生着闷气。

    「哈哈……小强,别跟妹妹计较,对了,外头那两个房间是你爷爷的房间吗?」阿关笑了笑,问。

    「对啊,一间是爷爷的睡房,一间是爷爷的书房。」小强点点头说:「爷爷不让我们进他的书房,他老是在里面作法。小胖他们有时从窗户看见,就会说爷爷是老妖怪……」

    阿关嗯了一声,只要能进去那书房,所有的谜题,应该都能在里头找到解答。

    想归想,他却没有适当的理由要求进去。

    「哥哥要回家了,你们别吵架啰……」阿关正想道别,却看到小强脸色煞白、愁眉苦脸,便问:「怎么了?」

    小强压低声音说:「阿关哥哥,其实我……其实我很害怕……」

    「害怕?」阿关不解地问:「怕什么?」

    小强还没回答,隔壁已传来雯雯的说话声,那是她和汉堡包在对话。

    「雯雯变得好奇怪,她以前从来不会跟布偶讲话,爷爷也变得好奇怪,他以前都不会躲在房间里面作法,爷爷作法时,房间会发出奇怪的光,跟奇怪的声音……都是、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生了病……呜呜……」小强讲着讲着,哭了起来。

    阿关也担心得很,要是这些玩偶抓起狂来,小兄必定难逃一劫,他能体会小强心里的害怕。毕竟当他妈妈受了顺德大帝蛊惑时,他也是怕得要死,身边最亲的人变得阴阳怪气,那种恐惧难以形容,何况是才六岁的小强。

    「你放心,哥哥把手机号码留给你,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我骑脚踏车骑得很快,一瞬间就会赶来帮你。」阿关看到小强床头有台电话,便顺手抄了张电话号码。他必须离开,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间屋子直到小强的爷爷回来。

    「你是男人,要勇敢。」阿关走到门口,回头向小强道别。

    「是,师父。」小强此时已经擦干眼泪,点了点头,紧紧握着手里那张抄着电话的纸条。

    阿关回到了文新医院。特别事物部里,阿泰正和六婆讨论着那作法的神秘人。阿关和阿泰互相交换了得到的情报,三人讨论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具体的结论。

    「目前只能归纳出几个重点,一、阿泰的主管嫌疑重大;二、小兄妹的爷爷肯定有问题;三、阿泰主管和小兄妹的爷爷可能是同一人,也可能是同伙。」阿关看着笔记本上写下的重点。

    「哎哟喂,写这些有什么用,人还不是继续死,我一定要亲自去里头看看,看看那个什么密室里面到底有什么怪东西。」六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阿嬷妳要去玩具城?不好啦……」阿泰连忙劝阻。

    六婆:「对啊,我不亲自去看看,怎么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怎样,怎么想办法破他的邪咒呢?」

    阿关阿泰劝了好久,他们担心要是遇上了妖魔大战,年迈的六婆终究体力不济,难保一个万一。

    但六婆那几十年倔强脾气,一固执起来,谁也劝不动。

    「好好好,明天晚上好不好,阿关昨天没睡觉,我也累瘫了,我们休息一天,明天一块去……」阿泰终于让步。

    「对啊,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好行动。」阿关附和。

    「好吧。」六婆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

    □

    阿关回到了小套房,洗了个暖呼呼的澡,躺在翩翩的床上,召唤出岁月烛,拿在手上翻覆把玩着,那烛火随着烛台翻动而晃荡摇曳,若是挥动的势子大了些,烛火便会在空中拖曳出流光尾巴。

    阿关翻了个身,趴着呆望床头上那两张在寒彩洞里照的冰晶照片,一张是翩翩的独照,一张是两人的合照。

    冰晶里的翩翩侧着身子,只照着没让绿毒侵害的左半身,照片里的她淡淡微笑,却掩饰不了眼神里的感伤。

    翩翩现在在做什么?她的绿毒咒好了吗?——阿关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

    到了下半夜,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他。

    是小强打来的。

    「哥哥……对不起……你……在……睡觉吗?」小强的声音听来极端恐惧。

    「怎么了?小强?发生了什么事吗?」阿关连忙问。

    小强用极低的声音说:「雯雯,雯雯变得好奇怪,雯雯的房间里有怪声音……好像还有小胖的哭声,我好怕,呜……呜呜……」

    「爷爷呢?还没回来吗?」阿关追问。

    「爷爷之前打电话来,说今天有事,不会回来……」小强呜咽着说:「我好害怕……好像有一些东西……在虐待小胖,呜呜,呜呜……」

    「我马上过去,你躲在被窝里,我到你家的时候,会打电话给你。」阿关跳了下床,对着电话补充一句:「我很快就到!」

    挂上电话,阿关匆匆忙忙穿上外套,拍了拍外套口袋,确定伏灵布袋和白焰符都在,扛着石火轮冲下了楼。

    深夜,街清人静,石火轮两个轮子如同闪电光圈,在地上划出一道银亮萤火,飞快窜过几条街,三分钟不到,就骑上了河堤。

    河堤上有个醉汉晃来晃去,一面抓着酒瓶仰头喝着,恍惚见到河堤那头有个影子冲来,还没看清楚,只听见一阵风声,那影子已从他身边窜过,卷起好大一阵风,醉汉吓了一大跳,怪叫几声,转身回头看,什么也没看到。

    「什么怪风……什么怪风……」醉汉喃喃怪叫。

    那不是风,是骑着石火轮的阿关。

    风声嘎然而止,阿关在小强家外停下,石火轮煞车是无声无息的,反而突然停止的倏倏风声倒显得有些突兀。

    阿关拨了通电话给小强,却没人接听。

    阿关着急得不得了,灵光一闪,掏了张符,吟念咒语。

    老土豆这次来得快,两分钟不到就出现了。

    「阿关大人,你好几天没召俺了,不过俺最近也忙得很,要是白天叫俺,俺可能还没空呢。」老土豆呵呵笑着。

    「好了,别啰唆了,你能不能进去看看,里头发生了什么事?」阿关急急地指着小强家。

    「嗯?你要俺去偷看凡人的房间,俺不喜欢偷窥呀。」老土豆噫噫呀呀地说。

    「你啰唆什么?」阿关更急。「快去啊!」

    「遵命!」老土豆见阿关恼火,赶紧化成一阵黄烟,钻进了屋子里。

    「顺便替我开门哪——」阿关低声地喊。

    老土豆潜入了屋内,替阿关打开了门,阿关将石火轮停在院子里,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老土豆在阿关前头开路。

    「大人,你是进来偷看女生睡觉吗?仅此一次啊……」老土豆低声地说。

    「闭嘴……」阿关低声地说,四周极黑,只听见二楼传出一阵阵奇怪的声音。

    四周的邪气忽远忽近,阿关正要上楼,突然间四周窜出几个影子,身形只有小孩那么大,那几个小鬼影飞涌上来,抓住了阿关和老土豆。

    阿关骇然,看那几个小鬼个个眼睛都发着青光,嘴巴里的牙则是暗黑色的,每个年纪看来都只有三、五岁,有些长相奇怪一点的,脸都变了形,五官都移位了。

    「哎呀!是什么妖魔鬼怪!」老土豆急得大喊。

    小鬼们纷纷高声喊着:「抓到了、抓到了,把他们抓去楼上给姐姐看!抓去楼上给姐姐看!」

    阿关正要反抗,一听这些小鬼这么说,连忙喊着:「老土豆,先别反抗,让他们抓上楼。」

    「什么?」老土豆哎呀一声:「这些都是邪术养出来的小鬼,是哪个混蛋养的小鬼?」

    其中一个小鬼大力敲了老土豆的脑袋,凶狠骂着:「什么混蛋,不准你这样说爷爷!」

    阿关不再反抗,他发现这些小鬼们虽然力大,但并不难缠,他必须静观其变,先确定小强和雯雯的安危再说。

    阿关强压着口袋里几乎要暴冲而出的伏灵布袋,让小鬼们抓上了楼,拖进了雯雯的房间。

    房间里泛着一片黯淡青光,雯雯站在床边,脸色青惨,双眼滚动着鬼魅青光。小强缩瑟在墙角,发抖流着泪。

    地上还有一个小孩子,那是小胖。

    小胖让另几只小鬼压在地上,尿了一地,他衣服都给撕破了,浑身上下都是咬痕,血迹斑斑,奄奄一息。

    阿关这才看了清楚,四周总共将近十只小鬼,个个青头青脸,穿着红色肚兜,模样大都只有四五岁,多是女童。

    更让他惊讶的是,在这些几只小鬼们后头的玩偶们,此时个个面目狰狞,有的张大了口,露出一口森白利齿,有的摇着毛茸茸的手、有的晃动耳朵。

    阿关一看那些玩偶嘴里的利齿,就联想到玩具城那些员工的命案。

    「这两个怪家伙,就是方才和小强哥哥通电话的人,不知道来做什么的……」一只抓着阿关的小鬼用尖锐的声音说。

    小强身旁也站了只小鬼,模样不过才三岁左右,绑了个小辫子,这时开口了:「你们怎能这样!他们既然是小强哥哥的朋友,你们怎能这样对他们,你们怎能这样对小强哥哥?」

    脸色发青的雯雯突然开口说话:「哼!我们是替雯雯姊姊出气!姊姊被欺负了,小狗们要替雯雯讨回公道,才找我们帮忙,我们当然要帮忙!」

    小强身边的小鬼扠着腰说:「但妳太过份了,妳怎么能附上雯雯姊姊的身体?妳看妳们把小强哥哥吓成什么样?要是爷爷知道妳附上雯雯身,不打死妳才怪!」

    「哼!爷爷才不会生我们的气,爷爷知道我替雯雯姊姊报仇,他会称赞我的!」雯雯嘻嘻笑着说。

    阿关从这些小鬼间的对话内容发现,这些小鬼们的位阶似乎比后头的玩偶们高了些,不但有发言权,也能指挥命令那些玩偶。

    驱使这玩偶杀人的元凶就是这票小鬼?

    那只叫作汉堡包的褐色大棕熊,此时坐在地上,两只圆滚滚的手化出大爪,抓着小胖的右手,一双大眼睛咕碌碌地转,低下头去,啃了小胖一口,不过啃得并不大力,只是啃出一小片血痕,却也让小胖痛得哀叫一声。

    「不要再咬他了,不要再咬他了,我原谅他了……」小强发着抖,几近崩溃地说。

    汉堡包一听,放下小胖的手,转头看了看雯雯。

    「干嘛停下来,继续咬,咬死这个欺负雯雯姊姊的坏孩子!」雯雯眼睛闪动青光,瞪了汉堡包一眼。

    汉堡包咯咯一笑,低头又要咬。

    「老土豆,小女孩你对付,其他的我对付!」阿关叫了一声,念了咒语,右手泛出一阵黑雾,黑雾散了,手里握着的是鬼哭剑。

    只一瞬间,阿关刺倒了两只小鬼,所有的玩偶尖声叫起,在四周蹦跳起来。两只小鬼跳上了阿关的身,张口就咬。

    阿关疼得啊啊怪叫,以前咬他的鬼怪,嘴里大都是尖锐的利齿,咬下去像让锥子刺进肉一样,这时这些小鬼的牙却不利,和一般人一样,咬下去却像被钳子夹,痛是一样痛,却又别有一番风味。

    「哇靠!」阿关将两只抱着他咬的小鬼砍倒,跟着又接连砍倒两只扑上来的小鬼。

    小鬼们又惊又怒,那些玩偶们全都吼叫了起来,雯雯正要下达指令,老土豆早已挣脱了抓着他的小鬼,一跃上床,一拐杖指在雯雯额头上,黄光乍现,逼出了雯雯身上的小鬼,那是只看来年龄较大的小鬼,模样差不多六、七岁,那小鬼怪叫一声,窜出了窗外。

    老土豆虽然不强,但对付这些寻常小鬼,是绰绰有余了。

    阿关接连几剑,又刺倒两、三只小鬼,吓得其他小鬼们一哄而散,纷纷跃出窗外。而刚才替两人说话的那三岁小鬼,却还守在小强身旁,害怕地看着土地公和阿关。

    老土豆抱着雯雯跳下床,来到阿关身旁。

    一见老土豆抱了雯雯,玩偶们个个发出奇怪的吼声,那汉堡包尤其生气,对着老土豆怒吼连连,声音像只出生不久的幼犬,非常好玩,要不是那嘴利牙,很难让人相信是只会咬人的恶魔。

    汉堡包吼叫,飞扑上来,阿关眼明脚快,一脚踹在汉堡包肚子上,将牠踹得滚了老远。

    「停下、停下,他们是小强哥哥的朋友!」小强身后那小鬼嚷嚷叫起。

    玩偶们这才静了下来,但仍然瞪着老土豆,汉堡包肥嘟嘟的身子在床上挣扎了一下,又蹦了起来,嘴里嗷呜嗷呜地念着,不知在念什么,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老土豆拐杖一挥,一阵黄光闪现,照向崩溃哭泣的小强,和低鸣哀嚎的小胖,让这两个可怜的小男孩先睡着,以免他们受到更大的惊吓。

    阿关直直举着鬼哭剑,对着小强身旁那小鬼,严厉地问:「妳们到底是什么鬼怪?妳们有什么目的?」

    那小鬼后退两步,有些害怕地问:「你们,你们又是谁,你们真是小强哥哥的朋友吗?」

    阿关点了点头。

    「你发誓不会伤害小强哥哥和雯雯姊姊……」那小鬼怯怯地说。

    「我当然不会伤害他们。」阿关收去了鬼哭剑。

    「我们都是爷爷养的小鬼。」那小鬼犹豫了半晌,悠悠开了口:「我想……或许你们能够阻止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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