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废公寓的野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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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蛾绕着青森森的街灯打转。

    翩翩走得很快,阿关跟在后头走,却不敢开口问话,半晌之后,他们回到了阿关那临时栖身的套房里。

    「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伤口。」翩翩来到茶几边,指着一只坐垫。

    阿关点点头,在那茶几边的坐垫坐下,将身上烂糟糟的白色毛衣脱去。

    翩翩在他身旁蹲下,阿关只闻到一阵香气,翩翩的发极长,蹲下时几乎要触及到地。

    「唔……」阿关感到翩翩的手触碰到了他的后背,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翩翩手指拂过的地方,都暖洋洋的,许多伤口渐渐不痛了。

    阿关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乖乖地让翩翩施法治疗,她的指尖冒出丝丝白雾,在阿关肩上被刺球刺伤的地方,多划了几下;又在被鲨鱼剑砍伤的地方,也划了好几下。

    「这几个伤口是被附有邪术的法器所伤,没那么快好,还会痛上好几天。」翩翩一边划,一边说。

    阿关点了点头,他竟然有些得意,和前两天的痛苦比起来,这时什么刺球,什么鲨鱼剑,似乎不算什么,他觉得自己比前两天厉害了。

    「好了。」翩翩站了起来,从茶几旁那袋子里,又拿出了件衣服,往阿关扔去。「你身上好脏,去洗个澡,我有些事情要跟你交代。」

    阿关梳洗完毕,出了浴室,见到茶几上已摆了些小菜,又见到翩翩一手托着头,望着自己,便赶紧跑去茶几前端坐,像小学生会见老师似地,乖乖看着桌上小菜,却不敢动。

    「想吃可以吃啊。」翩翩指指那些小菜。

    阿关这才拿起筷子,挟了半颗卤蛋往口里送。

    「我的职责是负责训练你、保护你,在你还没能够独当一面之前,全都要听我的。」翩翩这么说。

    「好好……」阿关连连应答,却又有满腹疑问,他忍不住问:「可是……虽然太岁跟我说过太岁鼎的事,但现在我还是一头雾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

    翩翩侧着头想了想,说:「太岁鼎崩坏之后,恶念四溢,天界被一群受恶念侵袭的邪神占领,而我们这些没有被恶念侵袭的正神,带着打造到一半的新太岁鼎,撤退到人间。此时所有正神们的目标,是必须趁着更多的恶念落入人间之前,尽快完成新太岁鼎,将恶念吸纳至尽,反攻天庭。」

    翩翩喝了口茶,继续说:「然而能够操纵太岁鼎的,只有太岁爷,邪神攻势急迫,每天都有新的正神堕落成邪神,太岁爷担心若是自己在一场场的激战中有了个万一,到时再也没有能够操纵太岁鼎的神祇,因此决定提早解开你的封印,让你一步一步学习使用你身上的太岁之力,操作太岁鼎,在必要的时候,能接下太岁爷的担子。」

    「我知道了。」阿关点点头,跟着又问:「太岁说天上有三分之二的神都成了邪神,那敌我力量岂不是相差很悬殊?这样……能打赢吗?」

    翩翩静了静,说:「一开始的时候,不被恶念侵入的正神还有三分之一,现在,只剩不到十分之一,每天都有新的正神堕落,时常昨天和你浴血苦战的同袍,到了明天,就成了让你陷入浴血苦战的恶煞。」

    阿关有些讶异。「十分之一?那相差未免太过悬殊了吧!」

    「你不用太担心这点,邪神与邪神彼此之间,也不断地征战内耗。斗争、猜忌、争权、夺利,本来就是恶念的本质,那些邪神受到了恶念的影响而堕落,自然也有恶念带给他们的明显弱点。」翩翩这么解释。

    「嗯,所以是,团结的正神们,对抗分成了各个不同势力的邪神团体。」阿关恍然大悟,若是如此,那么或许还有胜机。

    翩翩又说:「除此之外,天界、人间之外,在凡人不知道的地心深处,还有着『魔界』。那些居住在地府深处的群魔,一直以来都觊觎着人间这块拥有广大资源的土地,无奈于人间有着天神们的庇佑,而一直不敢有所行动。但现在天界分崩离析,魔界很可能会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对人间展开大规模的入侵。所幸魔界也和人间一样,许多魔王割据一方,牠们彼此之间,也会互相对立,互相牵制。」

    「现在的情势,是一个诡谲且危险的平衡状态。而你,很有可能是我们扭转局势的一个关键。」翩翩说这句话时,认真盯着阿关的眼睛。

    阿关让翩翩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该将目光放在何处,摸摸鼻子说:「照妳这样说,妳也有可能……嗯,被恶念侵袭……」

    翩翩淡淡一笑。「这你倒不用担心,太岁爷之所以不怕恶念,因为他是从恶念中炼出的神祇。而你之所以不怕恶念,是因你由天界无数智者、无数医官,合力以太岁爷的血,炼出来的备位,同样也不怕恶念。」

    「当时天界估计到太岁鼎崩坏的可能性后,展开了一次相当浩大的炼神工程,有上百位的神祇在同一目的下被炼出,你我都是其中之一,我们这批新神仙,身子里都具有某种程度抵抗恶念的特质。」翩翩继续说明。

    「而你和我们不同的是,你是由太岁的血炼出来的,你能百分之百地抵挡恶念。除了你之外,天界也有『备位二』、『备位三』的计划,以防不时之需。但这些备位,却不像你拥有纯正血统,而是将太岁爷的血,注入一些被挑选的神仙身上,然后修炼太岁力,效果如何还得继续观察。」

    阿关不解地问:「既然太岁的血能炼出百分之百的备位太岁,那何不一次炼个一百几十个,有备无患啊?」

    「说什么傻话,你试试拿把刀割自己,看看能挤出多少血?」翩翩白了阿关一眼,继续说:「众神试了千百次,都无法炼出完美的备位太岁,所以太岁爷才决定,用自己的血来炼你,太岁爷放出身子里一半的血,好不容易才炼出你来,这让他元气大伤了好多年。而炼出你之后,那些剩余不多的血,才留了下来,用来炼『备位二』和『备位三』,这已是极限……」

    「对对……血是有限的。」阿关抓抓头,对自己的蠢问题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这批年轻神仙,各有各的职责。我是太岁爷的直属部将,在太岁鼎崩坏之前,负责在人间视察凡间诸神们的行为有无失当,将一些恶神铲除;太岁鼎崩坏之后,我便一直随着太岁爷四处征战。」翩翩指着阿关说:「而从你解除封印之后,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使你顺利成长。」

    「等于是你的保姆。」翩翩这么补充。

    「那……从今以后,请多多指教……」阿关点点头。

    「好了,现在有点晚了,你的伤刚好,先休息吧。明天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教你些防身用的符法。」翩翩开始收拾桌上的剩菜茶水。

    「我休息……那妳呢?」阿关问。

    「我也休息啊,我这些天时常要去各地支援被邪神攻打的正神,分身乏术,偏偏还要顾着你,一转眼不见,你马上就满身是血,一副快死的样子。」翩翩哼哼地说。

    「这里只有一张床耶。」阿关望着那软馥馥的床。

    「刚刚说过了,在天庭尚未沦陷之前,我的职责就是在人间视察,这个地方是我在人间的栖身据点。也就是说,这里是我家,桌子是我的桌子,衣橱也是我的衣橱,这张床,当然是我的床。」翩翩这么说。

    「嗯,那我睡哪?」阿关问。

    翩翩指指床边那毯子说:「你昨天睡哪,今天就睡哪。」

    □

    午夜时分,这时那顺德大帝府,庙门早已紧紧关上,外面是一片寂静,三两只趴在墙头的野猫,频频抬头四处张望,庙里隐约传来的低声哀鸣,吸引了这些耳尖的野猫。

    庙里阴森黑暗,只有几盏烛光,却聚着不少人。

    人圈之中跪着一名妇人,似乎在受众人的审问。

    妇人双手被缚于背后,手上腿上都斑斑血迹,捆着手的是带刺的绳子,膝下铺着一片荆棘。

    妇人双眼茫然,泪流满面,发出咿咿呀呀的哀鸣声,她的身子发着颤抖,显然是脚下荆棘令她难受不堪,妇人却不敢反抗,连哀鸣都尽力压低。

    她额头流下一道血,一柄钉锤正压在她额头上,锤上的尖刺刺破了额头皮肤。

    「弟子林月娥!妳可知罪?」一个瘦高男人厉声喊着,他一手握着钉锤,一手拿着令牌。

    月娥发颤地说:「我……我我……我知罪……我知罪……」

    几个与月娥交好的信徒朋友,纷纷替她求情。「顺德公啊,月娥她很忠心啊,是她那不肖儿子,让邪魔附身啊!」「顺德公大恩大德,网开一面吧!」「月娥也不愿意啊!」「阿姑啊,妳帮月娥向顺德公求求情啊,求他饶了月娥啊!」

    在几个手持刑具的男子身后,一个老妇人招了招手。那拿着钉锤的男子,这才停下了手,不再继续折磨月娥,面无表情地走到一边。

    「谢……谢谢阿姑……谢谢顺德公大慈大悲……大慈大悲……」月娥仍然发着抖,她满是血、眼泪和鼻涕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膝下的荆棘让她痛得发昏。

    阿姑缓缓开口:「弟子林月娥,妳儿子无法无天,不但出言不逊,对顺德公不敬。顺德公派出神兵缉拿他,他竟敢反抗,将顺德公的神兵都给杀死了!」

    「妳这做人母亲的,是怎么做的?」阿姑双眼睁得老大,缓慢说着。

    「弟子林月娥知罪,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月娥用力磕着头,溅出一地血。跟着,她缓缓抬起头,哽咽地说:「家佑……家佑他只是个孩子……他哪有办法杀顺德公派的神兵吶,都是他身上那个可恶的邪魔……求求顺德公救救阿关,把邪魔抓起来啊,家佑他是无辜的啊……」

    月娥的哭喊越来越大声,几个妇人也跪下来求情。「都是邪魔作祟呀!」「不关月娥的事啊!」

    阿姑静默半晌,转身来到神坛前,拿起一对杯茭,对着坛上一尊神喃喃祝祷了好半晌,才掷出手中杯茭。

    众人都静默着,杯茭掷地的声音,此时听来格外刺耳。

    连续三个圣茭,阿姑才转过身来:「弟子林月娥,顺德公信妳,他原谅妳。但是妳是那囝仔的母亲,抓到那囝仔之前,妳都要在庙里接受顺德公的神兵看管,不能随意乱走。」

    月娥又磕着头,不断道谢:「谢谢顺德公大恩大德、谢谢顺德公大恩大德……谢谢阿姑、谢谢阿姑……」

    几个妇人七手八脚地将月娥抬起,将她抬到庙里一间房,替她包扎伤口,安慰着她。

    阿姑脸色阴晴不定,等信众散去之后,才快步走进另一间房,关上了门。

    阿姑双手按着房内一张老旧檀木神桌,脸色忽青忽黄,声音也变了个人,喃喃自语:「猴死囝仔是什么来头?五王阵都抓不住他?婚丧鬼和大力鬼都抓不住他?」

    阿姑身子发着颤,双手还按着檀木神桌,口里喃喃念起咒语。

    身后一排小小的神像,眼中开始泛起青光,十几个瓷神像一个个发起了颤,发出了「喀喀喀」的声音……

    喀喀喀、喀喀喀……

    □

    这日风清云朗,阳光透过窗户映入,洒在雪白床上。距离阿关遇见翩翩、月娥在顺德庙里受审那晚,已经过了数日。

    「你还没睡饱啊?快起床啊,瞌睡虫!」翩翩的声音轻轻敲醒了阿关。

    阿关睁开了眼,懒洋洋地撑地坐起。一旁的茶几上已摆上几样小菜,和两碗稀饭。

    翩翩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枝,上头还带着两片叶子,是在昨天山路上随意摘的,她捏着竹枝,轻轻拍着阿关的脑袋说:「已经过四天了,还是没什么进步。」

    阿关揉揉眼睛,不发一语,无精打采地起身上厕所刷牙洗脸,跟着无精打采地坐回茶几前,楞楞望着眼前的稀饭,似乎没心情动筷子。

    翩翩扒了两口稀饭,挟了些小菜,也不看阿关,淡淡地说着:「你不吃吗?不吃说不定一整天都没东西吃喔。」

    阿关嘴巴动了动,似乎有满腹牢骚,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筷子,稀哩呼噜地吞着稀饭。

    吃完了饭,二人将茶几收拾干净,准备妥当之后出门,一路上阿关都摆着一张臭脸,远远跟在翩翩后头走。

    又来到这个地方。

    这是一整排还没完工就废弃了的老旧公寓建筑,座落在山腰上,平时人烟罕至,是练习符法的好地方。

    和前四天一样,两人循着脏旧楼梯往上走,来到较空旷的三楼。翩翩找了一处干净地方,铺了张席子坐下,从背包拿出一本书,又看了看阿关,叮咛:「你今天一定要练熟。」

    阿关也没回答,无精打采地从口袋拿出一迭符,抽出一张符紧握在掌心中,他闭上了眼,眉头一皱,心里默念咒语。

    不一会儿,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握着的符冒出几丝淡淡白烟,符上的朱红字样微微发亮,但很快地没了动静,白烟散去、红字黯淡,符纸变得干枯褐黄,破裂粉碎。

    「专心一点,不要闹别扭。」翩翩自顾自地翻著书。

    阿关深深呼了口气,拍去手上破符碎屑,再抽出一张符,闭眼念咒,又冒出一阵烟,跟着又熄了。

    直到第十七张符,几丝白烟之后,倏地一阵白光乍现,阿关感到掌心中有股力量要往前迸出,他赶紧瞄准目标,将手张开。

    一颗火流星似的光团自阿关掌心发出,伴随着破空风声,笔直往前射去,打中了十公尺外的一个草人,炸出一阵白光。

    阿关眼睛亮了亮,没那么无精打采了。

    被打中的草人只是晃了晃,没什么事——「白焰咒」只会对鬼怪产生作用,打在生灵、草木土石上,只会发出一阵白光而已。

    阿关转头对翩翩喊了几声:「喂、喂!」

    翩翩这才抬起头,看看阿关,又看看草人,从背包里拿出一支粉笔,在身旁的墙上画了一笔。

    不远处的墙上,还有一堆笔画,是四天以来阿关击中草人的纪录。

    第一天只击中三次,连一个「正」都凑不齐;第二天击中四次,还是凑不出一个「正」字;第三天击中七次,总算有一个「正」;第四天击中十二次,有两个「正」。

    翩翩画完一笔:「今天最少要打中二十次,不然你还是没饭吃。」

    阿关哼了一声,这些天下来,翩翩的严格训练,让他倒尽胃口,没达到规定没饭吃不说,到了晚上还有更残酷的处罚。

    这整排废弃公寓阴气极强,一到晚上,便会聚集许多恶鬼。翩翩会画下一个三公尺平方的结界,将阿关困在里头,给他几张符,作为决斗时的武器。

    跟着翩翩会施展法术召来恶灵,让阿关在结界里与恶灵决斗。

    第一天只是象征性地决斗一场;第二天离翩翩定下的击中草人七次目标少了三次,就要和三只恶灵决斗;第三天和第四天的目标为十二次及十七次,阿关也分别和五只恶灵决斗。

    他自然抗议过,但翩翩手一拎,就将阿关提了起来,再一扔就进了结界,出也出不来。每天晚上不是和恶灵打得精疲力竭、伤痕累累,就是吐得头昏眼花。翩翩只是冷眼旁观,非得让他被恶鬼打得再也起不来、再也动不了时,才进入结界,将阿关拎出,带回家里治疗。

    治疗过后已是深夜,阿关还不能睡,要练习写符,写的就是他白天练的「白焰符」。

    这是一种攻击性符法,太岁最早给他的三张符,和他后来对付鬼乩童时的符,都是这种一遇到鬼怪就会发出白色火焰的白焰符。

    怎知阿关天生不会写毛笔字,一张张符写得歪七扭八,翩翩只好一边教他,一边帮忙写,否则隔天就没有符可以练习了。

    如此一来,阿关一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其他的时间不是练符就是写符,再不然和就是和恶灵决斗。

    接连几天下来,要不是他体内的太岁之力渐渐苏醒,让他的体力增强不少的话,早就撑不住了。

    唰地一声,又是一道白焰,将那草人打得摇摇晃晃。

    「咦?你开窍了!」翩翩放下了书。

    阿关没有答话,摸摸鼻子。刚开始接连十六次失手后,跟着的是在二十五张符内,成功击中草人十七次。

    「其实还满简单的。」阿关接连发出三道白焰,打在稻草人身上。

    翩翩在墙上画了三笔,凑出四个「正」字,终于达成了目标。

    「很好、很好。」翩翩呵呵一笑,走了过来,拿着那带叶竹枝在阿关头上拍了拍,阿关见到翩翩眨着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瞅着他笑,不知怎地,对她这些天严格训练的不满和委屈,一下子全抛到了九霄云外,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想起小时候学骑脚踏车,摔得膝盖手肘全是伤口,然而一旦抓到了窍门,就再也没摔过了。

    「中午有饭吃了吧!」阿关摸摸肚子。

    翩翩拾起背包:「有,带你去一家好吃的餐厅,算是奖赏。」

    □

    走进了雅致餐厅,阿关挑了个位置坐下,在他面前的翩翩,吸引了不少男仕目光,让阿关不免有些得意。

    「有没有我妈妈的消息,妳不是说会派人调查吗?」阿关喝着汤,一边问着。

    翩翩拨了拨头发,像是在思考着该如何开口。「我正想告诉你,妳母亲让那顺德邪神囚禁在庙里。」

    「什么!」阿关呛了一口汤,不住地咳嗽,他瞪大了眼睛望着翩翩。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翩翩以纸巾擦了擦嘴,开始说:「前几天,我们的密探跟着你母亲,来到顺德大庙外,见到妳母亲进了庙,就再也没出来了。庙里有许多邪灵鬼怪镇守着,那密探好不容易潜进庙里,才发现你母亲被关在地下室的一间房间里。」

    「几天前的事,为什么妳不告诉我?」阿关有些气愤。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连白焰符都练不好,即便要救人,也不会让你去救。」翩翩淡淡地说:「你放心吧,你母亲被囚禁的这几天,并没有什么大碍,她的三餐都有人供应,她的信徒朋友轮流照顾着她。」翩翩说到这里,指了指阿关。「倒是你,我们收到风声,顺德邪神派出鬼卒四处找你,我在你身上施下『隐灵咒』,让牠们嗅不到你的味道。」

    阿关虽然听翩翩说妈妈无恙,但仍不免担心地问:「那群疯子信徒里面有个会妖术的老妖婆非常难缠,我被她整了好几次。不知道妳对付不对付得了她?」

    翩翩瞪了他一眼说:「那老庙祝应该是受了邪神蛊惑,变成邪神走狗,虽然懂得一些异术,但终究是个凡人。我可是天上的神仙,你说我对付不对付得了她?」

    阿关哼哼地说:「是是是,妳最行,既然妳那么行,为什么不一举攻进顺德庙,把那只邪神抓出来痛打,把我妈妈救出来?」

    「这个顺德手段很高,短短两个月内,击败了许多邪神敌手,将势力范围扩张得极快,现在已经和『启垣星君』、『千寿公』这两个邪神,并列成了北部三大邪神。有几十只大小邪神作他鹰爪、有数不尽的鬼卒供他驱使,你这傻子现在又帮不上忙,我再厉害,也不可能单枪匹马杀进去。」翩翩哼哼地说。

    阿关无话可说,只好低头猛吃。

    翩翩继续说着:「启垣星君本来和太岁爷同为五星之一,在太岁鼎崩坏后,堕落成了邪神,落到凡间,自立为王;千寿公本来是凡间某处大庙主神,让恶念侵蚀变成了邪神,引兵造反;而这叫顺德的家伙就更厉害,本来只是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庙里头的副神,我们听都没听过他的名号,竟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发展出庞大势力。」

    翩翩解释完了北部三个厉害邪神的来由,见阿关只是吃,也不答话,便微笑地说:「现在正神们的主力,都耗在扫荡南方邪神,因为新太岁鼎就藏在南部某处密境。所以……对付北部三大邪神这重责大任,就归你这备位太岁了。」

    「呃?」阿关愕然地抬起头,口中的汤竟流了出来。

    「你做什么鬼脸?难看死了。」翩翩又气又好笑。

    「我不是做鬼脸,我只是觉得……别说那三大邪神,就连他们部下的部下的爪牙的小喽啰都可以轻易杀死我了,我一个人要怎么解决他们三个?」阿关摊手问。

    「你体内的太岁之力已经渐渐苏醒,你往后会变得比现在强大,你想过好日子,想做神仙,总得付出代价。」翩翩回答。

    阿关不置可否,两人用完了餐,阿关突然想到什么,紧张地搓搓手,悄声对翩翩说:「老实跟妳说,太岁给我的钱,被……被一个骗子抢走了……我现在身上没钱……」

    翩翩也没答话,从皮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结账。阿关吐吐舌头,跟在翩翩身后。

    两人出了餐厅,走在路上,翩翩突然问:「你说有个骗子抢了你的钱,那你到底是被他骗,还是被他抢?」

    「先被他骗,再被他抢……」阿关支支吾吾,将那天在地下道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翩翩听完,淡淡说着:「本来我们在凡间做事,凡人交易用的货币,自然不是问题,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你现在还不是正式的神仙,那些钱是太岁给你的酬劳,你一时大意让人抢了,就是你自己的责任。你要等到下个月,才可以再拿到当月的酬劳。」

    阿关连连点头,表示同意,他一想到下个月还有这么多钱领,已经感激不尽了。

    两人又往山路走去,阿关觉得奇怪:「不是已经达成今天的目标了吗?怎么还要回去?」

    「你忘了晚上还要练习和恶灵作战吗?」

    「为什么?」阿关啊地一声:「我都达成目标了,为什么还要处罚?」

    「不是处罚,是要增加你的实战经验,打不会动的草人有什么用?你到底想不想救你妈妈?」翩翩正色地说。

    「嗯,这倒是……」一想到要快点救出妈妈,阿关这才不再埋怨。

    入夜,四周的风大,吹得树叶吱喳作响,阿关的头疼得很,他握着饮料的手抖个不停,烦躁地来回踱步。

    「再等一下。」翩翩伫在一旁树下,望着天空夜色。

    「今天……今天头特别痛,不知道为什么……?」阿关揉了揉太阳穴。

    「今晚有个野鬼王要来抢地盘,待会会很热闹。」翩翩似笑非笑地答。

    「什么!」阿关大惊。

    「过来,别站在显眼的地方。」翩翩拉着阿关走到几棵树旁的草丛,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楚观察眼前整排旧公寓。

    此时这片废弃公寓漆黑一片,在月光下清楚看出墙上大块大块的斑驳痕迹,和那些爬满了半边墙的藤蔓。

    「真奇怪,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盖房子?」阿关摇头晃脑,想减轻头疼。「妳刚才说什么鬼王要来抢地盘,是怎么回事?」

    「恶念溢出之后,越来越多的邪神或恶鬼在恶念的影响下,想当大王、想当霸主,牠们四处征战,招纳四方游离恶鬼作为手下。而这个山腰是个至阴之地,时常有游魂聚集,在恶念影响下,那些游魂渐渐化成凶狠恶鬼。那些想要招兵买马的大王小王们,当然看中这块能够聚集游魂,又能修炼恶鬼的至阴据点,今天来的这个野鬼王,和三大邪神比起来,自然不值得一提,不过待会身边至少带个百来只恶鬼手下,这一点应该是错不了。」翩翩望着那废弃大楼,拨了拨长发,随意说明着。

    「我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恶鬼……」阿关连连摇头。

    「你怕?」翩翩望着阿关。

    「当然怕……只要一有妖魔鬼怪什么的靠近我,我的头就又晕又痛,三、四只恶鬼围上来,我就晕得受不了要呕吐了,百来只?我可能连符都抓不稳,咒都念不出来,就昏倒了。」阿关摊着手说。

    「这是因为你还不适应太岁之力,才会头痛,等你适应了,感应就只是感应,不会再有身体上的不适了。」翩翩说。

    阿关望着那废弃公寓,不停按摩自己脑袋。「照我现在的头痛程度看来,里面应该已经有十几只鬼了。」

    翩翩点点头说:「里头的恶鬼,应该是这里原本的头头,牠们控制着这一带的孤魂野鬼,在这里当个土霸王,现在有其他势力的鬼王要来入侵,牠们大概聚在一起讨论开战的事了。」

    「牠们不会发现我们吗?」阿关有些紧张。

    「我在你、我身上都下了隐灵咒,只要你别乱动、别嚷嚷,牠们是感应不到你的。」翩翩边说,边将一件东西放在阿关手里。

    阿关一看,是之前那只破布袋,他吁了口气,紧张地看着翩翩,问:「妳终于肯把收妖布袋给我了,表示待会很凶险对吧。」

    「你记住,待会能收多少就收多少,这布袋叫做『伏灵』,能将鬼怪吸进袋里,而被吸进袋里的鬼怪,多数会成为袋子里头鬼手的食物,少数则会存活下来,和旧有的鬼手合力捕捉更多的鬼。」翩翩说明。

    「也就是说,抓进越多鬼,这收妖袋就越厉害。」

    「没错。」

    阿关翻看着那伏灵布袋,问:「有一点我不明白,这袋子会伸出鬼手来抓鬼,那么第一只鬼手,也就是那只皮肤死白、指甲墨黑的鬼手,是怎么被抓进去的?」

    「这你就要问太岁爷了,这袋子是他老人家的法宝之一,我了解不多。」翩翩摊手答。

    阿关对着月色打量着布袋,突然脑袋一阵剧痛,像被雷劈中一样,倒在地上抽搐,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注意,来了!」翩翩伏下身子。

    天空一下子变得更黑了,一片云遮住了月。

    「唔唔……」阿关被这阵强烈的邪气冲得双眼发直、耳中隆隆作响、天旋地转、肠胃翻腾,随时都要捧腹呕吐,头痛更是不在话下。

    「你身上的难受并不是伤,而是你的身体感应到妖邪时的反应,我的法术没办法替你治疗,只能稍微减轻你的难受。」翩翩将阿关拉到身旁,念了咒语,指尖泛着淡淡白光,在阿关颈上、头上轻轻按摩,一阵清凉的白亮灵气钻进了他的体内,阿关撑起身子,他靠翩翩极近,闻到翩翩身上传来的阵阵香味,难受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突然有个影子从天而降,落地时砸出好大一片尘土。仔细一看,是个身长七尺的巨汉,巨汉一身绿衣,肤色却是深紫,看架势就像是这些恶灵的头头——翩翩所说的那只野鬼王。

    跟着,一只只恶灵从四方涌现,并未如翩翩预估的超过百只,大约五、六十只而已。

    鬼王踩踏着重重的步伐,一步步往公寓里走,四周的恶鬼也跟了上去。

    「你还在装死,牠们都进去了。」翩翩拍了阿关脖子一下。「这是今晚出给你的功课,去把刚刚那只鬼王宰了。」

    「什么!」阿关大惊,跳了起来。「我一个人?」

    「我会暗中保护你,不过非到要紧关头,我不会出手帮你。记住,要是你做不到,三天都不给你吃东西。」翩翩这么说着,也不理阿关的抗议,推着他往那废弃公寓去。

    「太强人所难……」阿关紧握着伏灵布袋,硬着头皮往那公寓走去,只见到公寓二、三楼的窗口,传出一阵阵青紫的光,忽明忽暗,他到了楼梯间,回头看看,翩翩果然跟在他后面大约十来公尺处。

    这建到一半的废弃公寓,楼梯连扶手都没有,他靠着墙慢慢向上,虽说这几天已经在这里混得挺熟,但此时却恐惧得难以形容。

    他继续往楼上走,经过了二楼,是漆黑一片,往三楼的方向却闪着异光,红橙橙的,不时夹杂着尖吼和惨嚎,倒像是邪教徒行刑一般。

    楼梯墙上满布暗褐色的痕迹,地上竟有几只残肢,可见鬼王也是领着鬼卒们从这儿打上去的,在这条楼梯发生过惨战。突然几声嘶嚎,一条腿从楼梯口落了下来,阿关倒吸一口冷气,连忙低下头,闪过了那条腿。

    他终于来到三楼,侧身躲在墙边,探头望着公寓客厅里发生的事。

    那些外来的恶鬼,团团围住两三只原本待在这儿的恶鬼,像是在威吓牠们。四周还聚了许许多多特地来看热闹的游魂。

    这些游魂前几天阿关就见过了,但牠们还没受到恶念的影响,还没成恶鬼,翩翩也就任由牠们四处游荡。

    阿关知道,若是鬼王霸占了这里,肯定要将这些游魂纳为己用,当作自己的爪牙。

    正想着,回头一看,翩翩并没有跟上来,阿关正犹豫着该如何是好,四周的游魂更多了,有几只已经聚集到阿关的身边。

    那被围住的恶鬼,有两只已经跪了下来。其中一只恶鬼,双手都没了;另一只恶鬼,一张脸被扒得稀烂。两只鬼跪在鬼王跟前,表示臣服。

    剩下那只恶鬼,少了颗眼睛,却还恶狠狠地咆哮,鬼王一伸手,抓住了牠的头,用力一捏,头烂了。

    阿关吞了口口水,咕噜一声有些大。

    身旁的游魂注意到了阿关,但因为隐灵咒的关系,这些游魂感应不到阿关的人气,也不知道阿关是啥玩意。有些勾着阿关的肩,和他一起看戏。

    但那些恶鬼不同,牠们道行较高些,已经隐约感到了有些不寻常的气味。

    几只恶鬼走了过来,四处察看。一只恶鬼走到阿关面前,阿关不敢乱动,生怕一乱动就让恶鬼感应到他其实是活人。

    他知道硬拚自然打不过这些恶鬼,本想等待机会,借着隐灵咒伺机接近那鬼王,扔出伏灵布袋就跑。

    现在还不是好时机,但抓在手上的伏灵袋子已经不安地蠕动起来,阿关双手紧握住袋口,生怕里头的鬼手按捺不住,爆窜出来乱抓。

    唰地一声,鬼手爆窜出来乱抓。

    一声嘶嚎,阿关眼前的恶鬼胸前已经多了好大几道血痕,有两三吋那么深。

    「啊呀!你干嘛这么冲动?」阿关埋怨着布袋鬼手,转身就要往楼下逃,但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只恶鬼挡住去路。

    阿关掏出一张符,念了咒,手里现出一阵白光。那些恶鬼吓了一跳,向后退开。阿关正要放咒,白光已经灭了。

    「啊……不灵!」阿关赶忙又拿出一张符,身后的恶鬼全扑了上来,逼得他往后头跑,跑到大厅中央,几十只恶鬼将他团团围住。

    四周游魂一看苗头不对,纷纷闪一边去了。

    阿关又念了咒,抓着符对准了鬼王,白光乍现,吓得那些要扑上来的恶鬼又飞窜退开。

    光又灭了,还是不灵,阿关恨恨甩掉手上灰烬,再掏出一张符。

    恶鬼们感受到白焰符发出来的热光,知道那是厉害的符法,也不敢贸然扑上来。鬼王恶狠狠地盯着阿关,向前跨了两步。

    阿关一见鬼王有了动作,吓得连忙丢出布袋,布袋在空中大转,杀气腾腾,两只恶鬼扑上去抢那布袋,苍白鬼手立刻窜出袋口,三爪将那两只恶鬼给抓得手断脚裂。

    四周恶鬼们纷纷嚎叫起来,一只只往前扑来,阿关怪叫一声,躲到鬼手后头,掏出三张符念咒,终于有一张符成功,放出一道白焰,击中一只恶鬼,将牠炸得四分五裂。

    阿关一声欢呼,施法放出白焰的威力果然比先前将符贴在球棒上来得厉害。

    恶鬼们发了疯似地,纷纷往阿关窜来。

    伏灵布袋在空中飞旋绕回阿关头顶,苍白鬼手再次暴烈窜出,抓住了一只恶鬼,当作大锤一般,去撞击其他的恶鬼。

    阿关转身,对着身后的恶鬼们又施了几次白焰,只有一次成功,打死一只恶鬼。

    他看看手里的符,还剩十来张。

    有了鬼手掩护,阿关慢慢退到墙边,鬼手将靠近布袋的恶鬼纷纷抓起,往其他恶鬼扔砸,再抓,再扔。一时之间恶鬼们也无法靠近。

    鬼王身旁一只红脸瘦长的恶鬼,慢慢走了过来。那红面鬼脸上没有眼耳口鼻,平坦坦的什么也没有。

    鬼手向牠抓去,那红面鬼也不逃,就让鬼手五指插进脸里。红面恶鬼的喉间发出一声闷吭,脸上溅出血,两手一伸,紧紧箍住苍白鬼手,任凭鬼手如何摇晃,死也不放。

    其他的恶鬼见了布袋鬼手让己方的红面恶鬼抓住了,便一只只都扑上来。

    阿关又放出两道白焰,打碎几只恶鬼,还没来得及放第三道,三只恶鬼已经杀到眼前,其中一只恶鬼一把抓起阿关,往天花板上一抛。

    碰的一声,阿关撞在天花板墙上,再摔在地上。

    他挣扎站起,虽然痛到快昏倒,但是这几天来,这类摔打他不知捱了多少下,也还撑得住,他体内的太岁之力渐渐苏醒,让他的体力、身体的强度、速度等都要比常人强上不少。

    鬼手硬拖着那只红面鬼来到阿关身旁,又将那红面鬼当作锤子,打飞了几只恶鬼。

    头痛跟晕眩让阿关脚步不稳,他再放出一道白焰,只觉得一阵反胃,弯下了腰,呕吐起来,呼噜呼噜地将先前吃的美味大餐全呕了出来。

    鬼手让红面鬼缠住,无法分身救援,几只恶鬼扑上抓住布袋,死命乱扯,却也扯不破那布袋。

    忽然袋口红光乍现,一只细长泛红的手伸了出来。

    泛红的指尖长着深红色锐长指甲,阿关楞了楞,随即想起这只手——地下道一战里,先救出了丈夫,最后自己却让苍白鬼手抓进袋里的鬼新娘。

    这是鬼新娘的手。

    和苍白鬼手相较之下,鬼新娘的手看来较为细嫩,肤色淡红,指甲是深红,还没来得及看仔细,红影一闪,已经一把抓住一只恶鬼的肩膀,硬生生扯下那恶鬼的胳臂。

    苍白鬼手像是不想被新娘鬼手比下去似地,发狂甩动,将红面鬼甩了开来,只见红面鬼整张脸烂糟糟,脸上被抓出好大一个洞,红面鬼没有嘴巴,无法叫嚷出声来,只见牠不断跳着抖着,模样像是痛极。

    阿关见了这惨烈模样,不禁毛骨悚然,只见苍白鬼手将手上烂肉一扔,布袋飞窜至那红面鬼身前,新娘鬼手跟苍白鬼手合力,将那红面鬼一把抓进袋子。那伏灵布袋一阵扭动,竟像是在咀嚼一般。

    恶鬼们一个个杀向那布袋,在大厅正中杀起一阵腥风血雨。阿关见伏灵布袋如此强悍,振奋起精神,又拿起一张符咒,勉强站起,手却抖个不停。

    鬼王朝阿关走了过来,一只手臂比常人大腿还粗,手上的筋脉,都有常人指头那么粗。

    阿关才要对那鬼王施咒,就已经吃了鬼王一记巴掌,痛得眼冒金星。鬼王一把掐住阿关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阿关痛得发昏,胀红了脸,脸上青筋都要爆了,双脚乱踢,踢在鬼王七尺身躯上,像踢在石墙上一样。

    布袋在恶鬼围攻下杀出重围,飞窜来救阿关,苍白鬼手和新娘鬼手同时从袋口窜出,抓向鬼王。

    鬼王不甘示弱,也伸手去抓,将两只鬼手一把握住,只听见喀喀喀的声音,似乎是骨头碎裂声。

    阿关朦胧中看到袋口两只伤痕累累的鬼手臂,都冒着青筋,像是气力用尽,他只觉得一阵绝望,心想这已是最后关头了,翩翩怎还不来帮忙?

    想着想着,伏灵布袋又是一阵抖动,一只墨黑色的大手伸了出来。

    尽管鬼王的手臂极其粗壮,但那袋口伸出来的墨黑色大手,竟足足比鬼王的手臂更粗上四、五吋。

    墨黑色巨手一把握住了鬼王掐着阿关的那只手腕,鬼王哼了一声,左手一松,阿关落了下来,跌在地上。

    阿关这才仔细看了看挂在布袋口的黑色巨手,竟是那夜河堤上,那穿着运动服,高壮大黑鬼的壮臂。

    他想起在自己意识模糊之际,大黑鬼跳了下来,跟着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只记得当时隐约之中,一只白色蝴蝶飘过,现在想来应该就是翩翩。

    原来翩翩当时找到他丢在巷口的布袋,赶来收了这大黑鬼。

    四周的恶鬼并不再杀上来,反倒是围成一圈,看鬼王单挑三只鬼手。

    鬼王喝了一声,额上青筋暴露,龇牙咧嘴,露出一口红牙,右手放开两只鬼手,转而抓住了那墨黑色巨手。

    苍白鬼手和新娘鬼手,则垂了下来,苍白鬼手的小指和无名指松垮垮的,似乎折断了。两只鬼手软绵绵的随着布袋晃动,像死了一样。

    鬼王两只手敌一只手,力气终究大了些,将墨黑色巨手越压越低。

    阿关全身力气快要用尽,耳鸣声盖过了所有声音,眼前天旋地转,他已经吐到没东西可吐。

    就要昏厥之际,他看到窗口上坐了个人,是翩翩。

    翩翩面无表情盯着自己,阿关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响,不服气、不认输、不想再出丑,种种情绪全涌上来。

    阿关哇哇叫喊地猛然跳起,一跳扑到了鬼王背上,以牙还牙,勒着鬼王脖子不放。

    鬼王可没想到这被他掐到几近昏厥的少年,还有这么大的力气,牠自从化成恶鬼后,吃了不少人,没有人有这种能耐。所有恶鬼们惊叫着,都要扑上来帮忙。

    阿关一手勒着鬼王脖子,另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所有的符,也没念咒,直接一把符往鬼王脸上盖去。

    耀目白光将屋子映得一片火明,鬼王脸上冒着火花和烟,还没叫出来,抓着大黑布袋手的两手已经松开了。

    墨黑巨手趁势挣开,在半空中握成拳头,一拳轰在鬼王脸上,磅的好大一声,将鬼王的鼻子都打扁了。

    本来没力的苍白鬼手此时也突然抬起,没断的三指绷得硬直,倏地插进了鬼王脸上。

    鬼王怪嚎了起来,将阿关甩在地上,双手乱挥着,还打倒了几个上来帮忙的恶鬼。

    阿关力气用尽,倒了下去,还让暴走抓狂的鬼王踩了一脚,吐出血来。

    苍白鬼手将手自鬼王脸上抽出,又狠狠一抓,一把抓去了鬼王半边脑袋。

    鬼王庞大的身子摇摇欲坠,晃了晃,往瘫在地上的阿关倒去。

    一片缤纷彩光射来,阿关在迷蒙间,只见到朝着他倒下的巨大身影,迅速断裂分开,在空中碎成十几截,向四周洒落。

    跟着,漫天盖地的光圈飞射而来。

    在光圈之后,是跃起的翩翩。

    翩翩双手各拿着一柄弯月形状的小短刀——「双月」,双月刀身部分才八吋,分别是湛蓝色的「靛月」,和碧绿色的「青月」。双月自刀身至刀柄,都泛着晶莹的光,材质像是璧玉,那五彩的光圈便是从这对双月发出。

    在阵阵嘶嚎声中,翩翩跃到了阿关身上,像踩在云上一样,阿关完全不觉得重。翩翩替他拨掉了脸上的断肢碎块,长发拂过阿关的脸,留下一片芳香,又跃了起来,在空中打了个转,又撒出一片光圈。

    阿关恍惚之中,只觉得有一只泛着白光的蝴蝶,在他身边飞舞,守护着他。

    伴随着五彩光圈,蝴蝶所到之处,恶鬼全成了碎块,蝴蝶优雅飞去,碎块才来得及落下。

    一个一个的五彩光圈,将屋子映得如仙境一般。

    「好漂亮……」他觉得疼痛渐渐淡去,意识也跟着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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