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破了例，雨花是想到她把日子过得滴水不漏，一年忙到头，忙出个什么结果呢？忙活一辈子，也忙活不成县城里那样的日子，边边角角也沾不上呢。雨花就想歇一歇吧，她才二十四岁，做活的日子多着呢。雨花也挂念着王茂新去结账的事情，苏兆田是不是会借着给钱的机会，向王茂新提出借她的事？雨花最担心的是，苏兆田像电影上的黄世仁那样，硬生生地逼迫王茂新应承下。雨花后悔得直跺脚，悔不该不嘱咐茂新几句，见了苏兆田多个心眼，别像杨白劳那样钻进了什么套儿。真要是钻进了套儿那就不好办了，可就要了命了。她的身子是茂新的，茂新应下，她就难以违拗了。雨花的思绪就倏地飘远了，想到跟那个胖虚虚的五十几岁的男人怎么怎么样，她的身子登时跳满鸡皮疙瘩。
听到开院门声关院门声，雨花急忙跳下炕迎出去，迎到院子里，雨花捉住了王茂新的手，悄声问，他提那事没？王茂新说，没。雨花的心悬起来了，因为他听着王茂新的话音不对，意思和音儿对不起来，音儿躲躲闪闪的，还有些颤动。雨花再问，你不哄俺？王茂新说，没哄。雨花觉得还是不对，走进屋里的电灯光下，她忙去端详王茂新的脸，王茂新见她看自己的脸，就咧开嘴朝她笑起来。雨花看到这笑不是真笑，是装出来的，王茂新肚子里藏着笑不起来的事，他想用笑脸掩盖，掩盖不住，那笑就成了皮笑肉不笑的笑。雨花的心直往下沉，就要哭起来了：茂新，你别瞒俺了，你是不是进了人家的套儿啊？
王茂新还在笑着，模样有点僵硬了，他自己也觉出了吃力，就摸出烟袋烟包子装烟，眼睛移到了手里的营生上，干巴巴地说，雨花，苏支书夸俺大门看得好，多给了咱五十块钱。他把钱摸出来放到炕上。雨花一看是三张老头儿票，心里不由打了个喜兴的旋儿，旋儿没有往上升，而是往下沉去，飞快地沉进了苦水里：茂新，你得说实话啊，说了实话俺好心中有数。王茂新装好烟锅，没点火却又放炕沿上磕掉了，他又朝着雨花笑起来，这回笑得越发不成样子了：雨花，咱有好事儿了，苏支书说要提拔俺做村办公室主任，官职只比苏支书小一点，什么事情都管，工资跟村两委委员一样，一年八千块。
雨花望着王茂新的嘴，等下文。王茂新说着说着脸色平常起来，兴奋起来，这回的笑接近自然了：雨花，路上我默算了一下，这地方捞点，那地方沾点，一年弄三万块钱没问题，咱们一步登天了！雨花愣愣地说，你就应承他了？王茂新有些生气了，我傻啊我不应？雨花说，俺是说，俺那块事。王茂新怔了怔，气哼哼地道，你就知道你那块事，针头线脑那点事，大事一点也不会想，你不愿意，人家不会把你绑了，你就放宽心吧！雨花看了看王茂新的眼睛，王茂新的眼睛里跳动着欢喜，雨花的心果真就放开了，嗔怪道，样儿咸不咸淡不淡的，俺还以为出了事呢！王茂新说，俺是高兴的，高兴的嘛。雨花说，原来你是乐傻了啊？
王茂新使劲地点头。雨花忍不住格格地笑起来，唱歌似的接着道，都说天上不会掉馒头，掉票子，这不是掉下来了嘛，掉下了馒头和票子，还掉下来了个官儿！王茂新说，就是嘛，谁说掉不下来呢，只是运道差的人接不着罢了！雨花扳住了王茂新的肩膀，让俺看看，让俺看看你这个官儿，哎呀，周周正正的，真像个官呢，早先俺咋就没看出呢！茂新呢，往后咱的日子还用愁吗，什么也不用愁了！王茂新说，要愁就愁票子花不完了！把他的，不行就把那点地退了吧，人家干部都不种地，干部当干部，干部的媳妇当官娘子，串门儿玩耍。
说到干部媳妇几个字时，王茂新打个磕绊，眼睛专注在了雨花的身子上，眼睛很快睁大，上上下下地瞅雨花，瞅她的头发，她的脸，她的胸脯子，他就像没有见过雨花似的，又像他就要出远门，好久好久不能回转，他得把雨花看个够，看个饱，看进眼里去，印进心里去。雨花发现了他的异样，脸蛋立时飞红了，有些气短地道，你咋了。王茂新抓住了她的手，俺，俺想了。雨花的脸埋到了胸脯上，羞羞地道，才做过不多会，你成谗嘴猫了。王茂新抱住了她，边亲边躺下来，雨花往外推了推他：那就脱衣服睡吧。脱光身子，雨花拉灭电灯，躺下来闭上了眼睛。王茂新撑起身子，动作了一下就软软地趴下来。雨花说，咋啦？王茂新幽幽地道，没劲了。雨花嘲笑道，刚当上官就不想劳动了，从前一黑一回，一黑二三回，也没听你说过没劲。王茂新拉开电灯，跪在雨花身边，渴渴地看雨花的光身子，两只手一齐动作着，从头摸到脚，从脚摸到头，不一会又鼓足了劲头，跨上雨花的身子，一下后又垮掉了。雨花没心玩笑了，疼怜地说，是真累了，躺下吧，咱们说说话，明儿再做。王茂新脸色铁青，想哭哭不出来的样子，又跪起身来，这里那里地瞅，这里那里地摸，很快又挺立了起来，又软皮蟹子样瘫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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