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非唐:盛世帝国的谎言与真相-刀锋时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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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李世民很为难,这边新老皇帝刚刚为了欢庆胜利,跟吃了摇头丸似的与民同乐,同场飙舞,这边翻脸又要找这场战役的总司令李靖的麻烦。这并没有难住李世民,要不说人家是人才。李世民首先驳回了将李靖交司法机关审查的提议,另外在公众场合找了个机会把李靖重重地斥责了一通。老李,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这事你做得不太地道。李靖什么辩解也没有,点头称是,叩头谢罪,像个犯了错要被老师赶回家喊家长的孩子。在作了深刻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后,老李就半点怨言没有回家抱孩子去了。李靖前脚刚走,李世民感觉这事处理的哪里不妥。这个事既然自己已经把它认定为有错,那么总得有人来把这个罪责揽下来吧。李世民就看见了另外一个倒霉蛋苏定方。就你了,错不错都是你。苏定方从消灭东突厥的战斗英雄变成了郁闷二十年的有罪之臣。有说这事闹得找谁说理去。

    永徽六年对苏定方来说是个咸鱼翻生之年,前不久由于良将缺乏,苏定方被朝廷重新起用,封为左卫中郎将,与营州都督程名振一起讨伐高丽国,再次名震江湖。由于战绩突出,他再次被选入了此次平西突厥之役,苏定方从得到消息那一刻就开始磨刀霍霍,又是突厥,老子要在什么地方跌倒,什么地方爬起来。需要特别指出来的是,这时候程知节62岁,苏定方63岁。两个人都是从隋末乱世中杀出来的老英雄。

    唐高宗对这次出兵,始终抱有谨慎乐观的态度,先是闭门在家操练了半年。直到显庆元年(公元656 年)正月才正式出发。此次远征军阵容如下,左屯卫大将军、卢国公程知节为葱山〔 即葱岭)道行军大总管,右武卫将军王文度为副大总管,旗下分别有左武卫将军舍利叱利、右屯卫将军苏定方、伊州刺史苏海政、周智度、刘仁愿(此人后来在镇守百济当中功勋卓著)等人。唐高宗亲自到玄武门为唐军诸将饯行,期望此行能够一战成功。有此可见,唐高宗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这是一次艰难之旅,真是难为了老将军。唐军足足跋涉了七个月才在广袤的西域地区碰上西突厥的兵马,与阿史那贺鲁部众歌逻禄、处月(这里为处月残部)二部在榆慕谷(今新疆霍城果子沟)大战。已经六十多岁的程知节雄风不减当年,麾军大破敌军,斩首千余级,俘获驼马牛羊万计。在追寻到西突厥主力之后程知节立刻派副总管周智度领军追击,于咽城(今新疆博尔塔拉)之下再破西突厥,斩首三万余,攻拔其城。

    开局大利,唐军士气大振,很快就推进到鹰娑川(今裕勒都斯河),这里曾经是大突厥汗国西面可汗牙庭故地。在这里阿史那贺鲁早已布下重兵等着唐军。显庆元年九月二十二日,总管苏海政所率领的唐军在这里遭到两股突厥军的冲击。正在形势万分危急的时刻。苏定方率五百铁骑从天而降。当然苏定方领的不是天兵天将,是唐军的精锐骑兵。他当时在十里之外歇马,听见厮杀之声,看见烟尘滚滚就赶过来了。苏定方率五百骑强行居高临下对敌军阵势的薄弱之处进行粉碎性突击。重创突厥军,斩杀一千五百余人,缴获战马二千匹,车杖和死马漫山遍野,不可胜数。    老将雄风犹在,大唐幸甚!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在这时候唐军队伍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副大总管王文度公开指责主帅程知节轻骑冒进,战斗虽然取得胜利,但相对于整场战役唐军还是损失不小。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就是真理,他居然从屁股后面拽出了一道圣旨,宣布因为程知节恃勇轻敌,因此皇帝委托王文度在适当的时候节制诸军。如果程咬金不叫程知节,估计非上去抽他两耳光。于是在王文度的指挥下,唐军推翻了之前的战术打法,将大军结成一个巨大的方阵,将粮草辎重藏于阵中,将士整天披甲戒备不眠不休,蜗牛前行,其实这完全是一种被动挨打的阵势。结果没耗多长时间导致战马累死,士兵也疲劳不堪,士气大降。苏定方一看,这不行啊!这样搞不等突厥兵来,自己就把自己给折腾残废了。他就跑去对程知节说:“老伙计,我们本来到这里是主动讨伐敌人,现在却大搞防守。如今马饿兵疲,逢贼即败。怯懦如此,何功可立?”程知节也很无奈,两个人对王文度的战法大加抨击。这时候,苏定方比谁都要焦急,他夹着尾巴二十多年,就等着这么一次东山再起的机会,怎么能够容忍王文度这么就把自己等来的机会给毁了。苏定方当时表示了对此诏书的怀疑,要求程知节将王文度囚禁起来,然后传书回京,等待天子的确认。可是程知节却并未听从苏定方的劝告,听任王文度胡来。

    有人根据这一点,对王文度拿出来的那个“诏书”到底是真是假提出质疑,史料把这件事定性为“矫诏”, 也就是说那道圣旨是王文度伪造的赝品。但是现在好像很多人对这一说法提出了质疑,认为王文度是替唐高宗背了黑锅,那个“诏书”应该是真的。是唐高宗给王文度用来制约程知节和苏定方这些老将的。理由是,“矫诏”是杀头的罪,可返朝后,王文度只是被“特除名”。不到三年时间,又重新被高宗皇帝起用为左卫郎将、首任熊津都督。另外依据程知节的性格,王文度如果拿出来不是真的诏书,程知节也不会这么乖乖地听话。这三点质疑看上去还在理,但是我不认为是替唐高宗“背黑锅”,唐高宗如果真给王文度这么一个东西,他绝对不是让王文度这么胡为。他只是让王文度成为远征军和朝廷一个传声筒,那时候不是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估计他是对老将们的脾性还是有点吃不准。

    可让唐高宗想不到的是王文度会用这个来改变战术打法,结果闹得将帅失和,兵无斗志。这时候唐军已经开拔到恒笃城,城内的粟特胡人开城请降。为了提振士气,王文度说:“胡人反复无常,我们走了之后他们肯定还要反叛,今天我们就将他们杀光,夺取他们的资财。”苏定方极力反对。但是手拿诏书的王文度还是命令唐军屠城,获得了大量的财物。苏定方唯有冷眼旁观,一物未取。看来战争不光满足人们的好斗本能,同时还满足了人对掠夺,破坏以及残酷的纪律和专制力的欲望。由于行进缓慢,贻误战机,阿史那贺鲁这时候早就跑得不见踪影。战线拉长,行进缓慢,导致唐军后勤补给严重跟不上。没办法只好班师回朝。大唐帝国的二次西讨就这样被王文度给毁了。回朝后,唐高宗把王文度治罪除名,程知节以“逗留”不进免官。

    成功不是终点,失败也不是终结,只有勇气才是永恒。作为高宗皇帝的悲哀之处就是时时刻刻都生活在他父亲李世民的阴影之下,贞观的光辉使得他睁不开眼看这个世界,虽然他也创造了一段属于自己的盛世——永徽之治,但是他始终走不出自己为自己划定的圈子。当年他的父亲,唐太宗李世民灭东突厥,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一岁,长安城内歌舞飞扬把他从睡梦中吵醒。如今使命在身的他,要面对的同样是突厥,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进军的步伐,他渴望盛世的来临。

    显庆二年正月,唐高宗李治再度下达征讨阿史那贺鲁的动员令,这次他既没有用程知节,也没有用王文度。而是用苏定方担任北路军的主将。此次西征计划如下:右屯卫将军苏定方为伊丽道(今新疆伊犁河)行军大总管,部下将军都有燕然都护渭南任雅相、副都护萧嗣业、瀚海都督婆闰等人,率汉军以及回纥等兵,自北道讨伐西突厥沙钵罗可汗阿史那贺鲁。右卫大将军阿史那弥射及族兄左屯卫大将军阿史那步真,为流沙道(天山南路,经焉耆去伊宁)和金山(今阿尔泰山及天山北路)道安抚大使,统领各自部属,自南道招集旧众,进讨阿史那贺鲁。为了以示重视,唐高宗还特地写了一个《采勇武诏》的诏书,向天下人展示帝国的决心。

    虽然高宗皇帝把这次征讨工作的表面文章做得很充足,锣鼓敲起来,口号喊起来。可是作为主帅的苏定方还是很忐忑不安的,为什么这么说,他不安来自于三个方面:一是苏定方的官级与北路军主帅不相匹配,也就是低职高任。上次出征他是右屯卫将军,这次看上去好像是被提拔为主帅了,但依然还是右屯卫将军,这说明在领导心目中你的位置有待考虑。二就是这次出征的将领班子大换血,也不知道组织部门怎么考虑的,这干工作需要一个团结的班子,这打仗更是如此。上次王文度就是前车之鉴。这就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但时间已经不允许饿了。三是兵马的数量。唐高宗在发兵之前,语气坚定,决心很大,但是最后却只拨给苏定方一万兵马。而且还不是清一色的骑兵。可谁都知道西突厥大汗阿史那贺鲁那边却是十好几万人马在等着他。

    苏定方于显庆二年(657)秋率着一万汉军与回纥军组成的军队开往了西北的疆场。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作为一代名将苏定方算得上是铁血将军。少年成名,纵横天下。战争对他来说,早就撕去了温情脉脉的一面,只意味着铁和血。

    经过数个月的跋涉,苏定方率领唐北路远征军于显庆二年( 公元657 年)十二月渡过沙碛。沿着沿金山(今阿尔泰山)之南开始了急行军,闪击居住在此地的西突厥处木昆部。处木昆部虽然经过数次帝国远征军的打击,但是并未料到苏定方会来得如此之快,因此被轻松击溃。此时处木昆部一些酋长慑于唐军军威率万余帐部众来降,对于苏定方来说这可谓是及时雨,他马上从中征发了千余人的突厥骑兵加入远征军的行列,以补充自己军队实力的不足。

    战争一开始,地狱的门就已经打开。没有退路,只有用战争去消灭战争。阿史那贺鲁调集了两厢十姓突厥的十万骑兵进行反扑,两军主力会战于曳咥河(今新疆额尔齐斯河)西平原之上。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两方面兵力极为悬殊。只有在这种形势下你才能发现一代名将的真正价值,苏定方完美地展现了自身的价值,秀出了真我的风采。根据当时的情况,他命步兵以密集长矛阵死守南原高地以吸引敌军注意力,自己率汉军骑兵埋伏于北原。阿史那贺鲁眼见唐军兵少,并且尽为步兵,便集中骑兵主力将之团团围住四面攻杀,希望自己的骑兵主力能像绞肉机一样开动马力粉碎唐军。

    谁知道唐军个个奋勇,人人向前,无人退缩。阿史那贺鲁三次冲击南原都没有拿下来。三次机会过后,对不起,下面该轮着我了。苏定方乘势率骑兵从侧面狂攻,刚才还在狂吞猎物的西突厥军如决堤洪水,四散而逃。被包围的唐军一看,呵呵,本来以为是金刚獠牙,弄了半天是假牙一堆。唐军一鼓作气追杀三十里,俘斩三万余人,杀其部众首领都搭达干等二百人。次日唐军乘胜追击,这时候突厥军人心散乱,无人敢战,西突厥中的胡禄屋等部举众归降,阿史那贺鲁与儿子、女婿等人带了几百号人向西狼狈逃窜。

    与此同时,南路远征军进展亦是所向披靡,尤其在阿史那贺鲁兵败之后,南道西突厥部众纷纷投降阿史那步真:“阿史那贺鲁不是我们老大,我们是你啊!”唐军前景一片光明。当然苏定方并没有因此满足,他既为李靖门徒,自然也学得了李靖“痛打落水狗”的真传,决不让敌人有机会东山再起,因此苏定方令副将萧嗣业、回纥婆闰率杂虏兵顺着邪罗斯川(哈拉苏,今新疆奎屯河中游)穷追,他本人与任雅相领新附兵尾随。此时天降大雪,地面平地积雪达二尺,行军极其困难,仿佛老天都在阻止唐军继续追击。此时众将官均向苏定方请求等天晴再行军,但苏定方却说:“敌人就是凭借这场大雪才停住了逃跑的脚步,认为我军肯定不能再进行追击,如果我们现在休息了他们便会逃得更远,再想追那就晚了。”因此不但否决了部下的建言,甚至命令昼夜兼行,更加快了行军的脚步。北路远征军在苏定方的率领之下一边急行军,一边收容沿途的突厥部众,终于在双河(今新疆博乐)与阿史那弥射、步真的南路军会师。

    此时阿史那弥射已经击溃了在此筑栅防守的西突厥大将步失达干,唐南北路军会师之后士气大涨,又饱食回复体力之后再次开始急行军。就在不懈的追击之下唐军终于摸到离金牙山(今中亚塔什干东北)阿史那贺鲁牙帐还有两百里的地方。此时远征军整好了因急行军而有些散乱的队伍,排出了整齐的方阵向敌军老巢发起了猛攻。而阿史那贺鲁却因为大雪而放松了警惕,在收拢了散落的部众之后便要进行狩猎以获取食物,丝毫没有防备,结果被唐军攻入牙帐,斩俘数万人,鼓纛器械等缴获无数。阿史那贺鲁与其子咥运、婿阎啜等部众只得骑马浮过伊丽水(今伊犁河)逃往石国(今乌兹别克斯坦塔什干)西北之苏咄城。而苏定方依然不依不饶,领军穷追,在碎叶水(今吉尔吉斯斯坦楚河)又一次将阿史那贺鲁追上,彻底征服了他的部众,此时阿史那贺鲁除了极少数亲随之外已经再无任何依靠。对于已经如光杆司令般地阿史那贺鲁,苏定方另派了萧嗣业和阿史那弥射的儿子元爽继续追捕,自己终于率领主力胜利回师。

    阿史那贺鲁逃到苏咄城时,城主伊沮达官自然不敢收留,将其抓获后送到了石国王都,此时萧嗣业恰巧追击到此,于是转手便绑送给了唐军。西突厥宣告灭亡。阿史那贺鲁可汗被押送长安,高宗网开一面还封了有名无实的官给他养了起来,后病死于长安。高宗命于西突厥故地天山北路建北庭都护府,统辖昆陵、濛池二都护和二十三个都督府。龙朔二年(661年)在天山南路分置十六个都督府,及八十州,一百一十个县,军府一百二十六个,皆隶属安西都都府。这次对西突厥的用兵,是贞观以后,高宗朝取得的首次军事胜利。从而解除了西突厥在唐朝西境的威胁,恢复了唐朝在西域的统治地位,对巩固西部边联,维护国家统一,发展中原和西域各民族的经济文化交流,发展商业流通,起到了积极作用。

    就在苏定方与阿史那贺鲁可汗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大唐的东境朝鲜半岛上也是纷争不断,战火不绝。朝鲜半岛上当时是高丽、百济和新罗的三国鼎立。新罗与唐朝关系密切,却受到高丽和百济的联合进攻,唐太宗晚年曾亲征高丽,但却无功而返。显庆三年(658年)高丽、百济夺新罗三十三城,形势危急,再度向唐朝求救。唐高宗派州都督程名振和中郎将薛仁贵攻伐高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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