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经理-有些事情只是个传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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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卖出的是什么玩意儿,首先卖掉的应该是自个儿的嘴脸。雷子在潜移默化中,在短短的时间内有条理地分清主次并且做出详细的笔记,实际上他的做法是在对终端市场进行等级划分,虽然在纸张上并没标出ABC,但重点符号却是点刻在心里,要不然市医药公司也不可能成为他第一个销售对象。当然,举目无助的情绪也随时侵扰着他,当踏进一家公司或药店本能的反应是害怕对方的拒绝,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将提前背诵好的大段开场白彻底忘掉,随后而来的是他的临场发挥,几次下来竟然也找到些许窍门,总结在一起无外乎俩字儿:真诚。后期他变成仨字儿:假真诚。

    在最为困苦难熬也就是拜访对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时,雷子眼前会出现一面镜子,镜中出现的流浪狗蹲在要饭花子跟前,两个苟延残喘的物种相互怜悯着祈盼着,在渴望中奢求奇迹的诞生。雷子想自身不是那条狗就是那个乞丐。

    脚不停歇地奔波换来十万的代销合同,光是在扣点上的讨价还价就令人大伤脑筋,相比之下还是市医药公司的夏总大度,连提都未提,小鬼确实比阎王爷难缠。雷子这种涉世不深的肤浅论断不久即被自己推翻——阎王就是阎王,小鬼终是小鬼。

    加上市医药公司试销的七万,十天当中雷子以十七万的优异成绩向温主任交上了完美的答卷。

    “温主任,回款方面……”电话中雷子想将从徐立君身上获得的疑虑说与温和听。

    “哈哈,那是后话,需分两方面进行。首先恭喜你旗开得胜,为泰升药业的销售人员树立了良好的榜样。”温和的声音放大。

    购销合同是标,实际回款为本,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为什么偏偏说成两码事?企业靠什么生存,难道单凭虚有的数字?放出去吃草的牛不回圈,意义何在?

    温和一番夸赞的言语并未起到在干柴上加把烈火的作用,发生在徐立君身上的前车之鉴时刻在提醒着初出茅庐的雷子。可是以他目前的阅历实在猜不透温和的操作意图,只是感觉程序有些颠倒,不符合常规。他实在搞不懂温和是采取怎样的方法与肖爱国做成的现金交易,简直是天方夜谭。

    温和要雷子去市医药公司取收货凭据,七万块钱的药品已经发至。

    夏总不在,接待雷子的是四眼儿文员,她说两种药品的销量还算理想,现在就看患者的反馈信息了,效果如好,下面的销售网点会提计划单。

    “月末能结一部分款吗?”

    “哪有那么快,再者也要按合同来呀。”四眼儿文员今天穿的上装过紧,坐在那里胸部凸显,喘口气几乎能触碰到下巴。

    “当然,我签的就是实销实结啊。”

    “哦,到时候与夏总沟通吧。”

    文员模棱两可的话让雷子的隐忧加重,别真按大连人的话来。

    回到旅店,脚掌火辣辣,生疼。脱鞋去看,天啊!鞋底已然磨漏,棉线袜子也跟着遭殃。明天咋出门啊?

    徐立君正处酣睡中,呼噜声震天,满屋的酒气像只巨手拥堵在门口,唐艳艳刚一探头即刻熏将出去,在门内都能听到她连连的干呕。

    雷子换双拖鞋打开房门,见唐艳艳躲出去老远,他笑着伸手招呼她。唐艳艳摇头。没办法雷子走过去。

    “求你件事。”雷子道。

    “说吧。”

    “能替我跑趟腿吗?”

    “远吗?”

    “哪儿卖旅游鞋?”

    “买鞋要试,不合脚咋办?退货老费劲了。”

    “唉,要是能去怎敢劳烦唐大小姐。”

    雷子说脚上那双鞋漏个大洞,实在没办法。

    “出门在外也不多备双鞋。去倒是行,走廊还没擦呢?”

    “小生愿意代劳。”

    “咯咯,明天还有要买的吗?”

    唐艳艳蹦跳着要走,雷子一把拉住:42号,白色。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徐立君的呼噜依旧。从隔壁房间传来两人的对话,听意思是在为晚上去哪儿吃饭争执。

    甲:反正也是公费,挑好的造。

    乙:能不能上点档次?

    甲:红烧肉还不行?

    乙:我操。

    甲:咋,不行再来个汆白肉。

    乙:唉!

    甲:要死啊,你做主吧。

    乙:去吃自助吧。

    甲:自助?咋个吃法,有肉吗?

    乙:唉!

    甲:再唉信不信我从楼上跳下去,蹲厕所里看两天报纸装个屁的文人。

    乙:自助的意思是想吃什么拿什么,所有东西都摆在那儿。

    甲:钱怎么算?让打包吗?

    乙:三十一位俩人六十,管够造。打包?你是真敢想。要是有这说法,我早把店面扛回来了。

    甲:真的只花三十随便吃?

    乙:真的!

    甲:不早说。

    乙:现在也不晚。

    甲:早说我前三天不吃饭。

    乙:那你后三天也吃不下去饭。

    甲:有海鲜吗?

    乙:有,海带汤。

    甲:别闹,说真的有没有?

    乙:有,但定时,过了指定的时间段就没有。

    甲:那不赶紧的。

    乙:你不先拉泡屎空空肚子。

    甲:半饱的状态咱也能吃回一百二十元来。

    乙:瞅你长个洋钉子脖子、盐粒子脑袋,天生就让人唆喽的命,还总惦记吃死别人。

    甲:待会儿还不知撑死的是谁呢!

    外面传来关门声。雷子憋不住哈哈大笑。徐立君醒过来问:傻笑个六?雷子说刚听段相声。徐立君看眼电视说哪有啊?雷子说是现场演绎。正说着走廊中有人喊雷子的名字,听着像唐艳艳。雷子说进来呀。外面回答说怕熏死。

    雷子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试唐艳艳买回的新鞋。小丫头腿脚挺麻利,屁大的工夫就完成任务。

    徐立君执意要雷子陪他去烧伤医院,也就是原先的市三院。雷子说自己杀气不足,帮不上什么忙,如果绑架武通雇两个膀大腰圆的民工也许合适。徐立君拍着胸脯以极端蔑视的口吻说,不是瞧不起武院长,四肢焊上仨都能在一秒间干趴下他。

    雷子问徐立君这回能保证堵着武通?徐立君说有内线。 他说叫雷子跟去的原因是让武通充把嫁衣。这小子虽说贪婪无度,可是人际关系广泛,各级别医院、医药公司踩踏起来如履平地,结识一下对跑临床有好处。

    把你老人家都逼到这份上,我还敢沾乎武大院长。雷子暗想。

    徐立君在楼下小卖部买瓶三江白,启开盖子猛灌一大口,接着又往身上洒上几滴。看到雷子愕然的眼神,他笑着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雷子没明白,他“哎呀”声接着说:“装疯卖傻。”

    烧伤医院名副其实,整幢楼体的外观惨不忍睹,真就仿佛曾经让熊熊大火焚烧过,层层脱落的墙皮若粘若连随风摇颤,风力大些,一块块一张张红黄白相间的皮状物纷纷扬扬洒落下来。活物能躲,不能喘气的东西只有万般无奈地接受岁月的洗礼吧。

    与随时都有倒塌可能的五层老楼相比,停在下方油黑发亮的奔驰320倒像是天外来客。

    “看你往哪跑?”徐立君嘟囔一句快步向里走去。

    院长办公室在一楼长廊的尽头,紫红色的防盗门,紧邻财务科。武通别出心裁地将办公室设置在一楼是为随时逃跑做准备吧?以他拖欠货款的习性,遭大批业务人员围堵的场面定不会在少数。

    多名医师、护士和徐立君打招呼,看来他在此间医院混得甚熟,特别是一个白白、矮矮、胖胖,手操抹布的女性勤杂工对他眨了几下眼睛,神情很是紧张。不用问,此女必是徐立君口中的“卧底”无疑。他会意地点下头。

    “老武,别来无恙啊!”在大力拉开防盗门的同时徐立君放高嗓门醉醺醺地喊道。

    武通今早出门时让昨晚才回家的老婆大骂一通,说是当王八也要有个王八样,不能得寸进尺,没钱就管上边要。哦,上边的人是你爹呀。自个儿咋当上院长的心里没数吗?这些年从“下水道”中捞的钱财还少吗?财政局又不归卫生厅管。每月多半进项都花哪去了?千人指万人骂地混上院长宝座,医院也变成自家的后菜园子,容易吗?

    挨了臭损的武通依然嬉皮笑脸,爱骂你就使劲骂,反正也不会丢失什么零件,到头来还不是多半遂了自己心愿。

    医院的现状入不敷出,造成今天败落局面的罪魁祸首自然是武通本人。

    医院,乃救死扶伤的圣地,在人为的操控下衍变成捞钱的机器,乃至杀人的机械,还会有好的发展吗?

    重度烧伤者假使垂危,失去的也只是个人的生命,几十万的治疗费用可是会要全家人的性命啊!

    武通才不管你那个,干树皮也要榨出几两油。所以当患者人前背后称呼他为“武扒皮”时,医院上下无人不说:真贴切!

    上方,瞒天过海营私舞弊;中间,克扣医护工作者“粮饷”;下方,“宰杀”患者及供货商是武通发财的手段。当这一切进入到恶性循环期时,他只能频频使出下三滥招数才能勉强维持医院的日常开销,其中之一便是软磨硬泡老婆伸手去要。

    作为女人,谁也不是天生的婊子,即使为生存境况所逼,也终不愿走上那条饱受唾骂的“贱道”。

    武通的老婆是女人,单从外表上看绝对算是女人中的女人,可撒起泼来堪称兽中之王,那就是头母狮子。虽说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才让千人枕万人睡,可是面对丈夫不断招惹的那些小狐狸精们还是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所以当带有白色污物的薄如蝉翼的蕾丝内裤出现在眼底时,她爆发了……

    肆虐,整晚都在进行,受害者当然是武通,还有房中各种设施器皿。

    “我错了。”这是武通身遭抠、抓、挠、咬、掐、拧、撕、拽后怯生生吐出的三个字符。

    他老婆哀号,哭声中透着无限的委屈,哭够哭累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武通很想抱抱老婆,在所有有过肉体欢愉的女人中,发妻的身体是最能令他满足和满意的,哪哪都好:嘴唇、奶子、屁股、阴道,还有浑身散出的绵绵体香,让人怎不痴迷?

    武通没敢惊扰老婆,他轻轻地关闭卧室的房门到客厅的沙发上去睡了。

    清晨,武通做好早餐,很简单,面包片夹火腿、煎蛋和牛奶。他又把那些分不清谁是谁的内衣、内裤大把地装进垃圾袋丢出门外。

    一脸严肃相的老婆洗漱完毕,穿着丝质睡衣坐在餐桌旁,一口热腾腾的牛奶还没完全进到腹中就听到武通“钱钱钱”地说个没完,她心一烦,牛奶杯撇出去,桌上的盘盘碟碟哗啦啦坠地,接着便是高声叫骂。

    武通灰溜溜滚出家门。

    赌博,经年不分昼夜的赌博让武通的账面资金严重缩水。嫖娼,换句话说是玩女人花去的大把金钱,单靠拖欠几家药厂的货款是不够的。奢侈品,频繁购买房产、更换座驾、手机、名牌服饰所带来的巨额亏空让一个冠冕堂皇的院长像过街老鼠一样。

    到医院也没得好,要账的人、电话快把武通逼疯。他关闭手机叫来出纳兼小蜜“朵朵”商议对策,说着说着两人腻到一处,房门打开时朵朵的奶头还含在武院长的嘴里。

    “我说,咋不敲门啊。”武院长推开坐在大腿上的朵朵,“锁门啊姑奶奶。”他低语道。

    朵朵面色红润地起身整整凌乱的衣服,冲进门的二人笑笑,步态可掬地走出办公室。

    是人吗?神吧!雷子暗竖大拇指。

    见是徐立君,武通的怒容稍减,他客气地让座,还冲门外喊着“沏茶”的话。徐立君说不用客气,喝过了。武通说,酒啊。徐立君回答说是。武通说酒这玩意儿害人,不该冲动时瞎冲动。徐立君说没错,自己也想喝奶,而且对母乳有着极高的向往,只是下属员工因没薪水可发一个个走掉,找不到奶源。武通面皮一紧说老徐别见面就哭穷,忆苦思甜痛陈革命家史那是糊弄小姑娘的把戏。徐立君说只要你给钱,我他妈的愿当婊子。

    门开时,雷子的目光透过徐立君高大的身躯臂肘间的缝隙落在武通身上。对,首先是落在朵朵那敞开的白皙的丰乳上。一瞬间,雷子脑子变成糨糊,是糨糊而不是空白。他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去想这样的人怎么会坐在这样的位置?直到朵朵行云流水般飘出门外他的思维也没回归自然。视觉中,武大郎的腿上坐着媚入骨髓的潘金莲,完全跟水浒剧情不符,她咋那么心甘情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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