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凯保持沉默，吴莹也不敢再看他，给出了一个答案：“都有。”
梁闪闪不知道这是不是心里期望的答案，或者说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接受。她没有表情回应，只是看着吴莹，只是看着。
吴莹被她的目光逼视得低下头去，呐呐地说：“我那时候需要钱，需要很多钱，可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而你恰好有一个机会治眼睛，人家还给钱，那我，我就……”
“如果不是这个机会，你打算怎么弄到钱？”梁闪闪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声音冷透：“把我卖给谁？”
吴莹摇头：“不知道……总会有人买的……”
梁闪闪的心冰冷下去，不知道要如何理解这位亲生母亲。她什么表情动作都没有，乔聿星却感受到了她内心的绝望，揽住她轻轻靠在自己怀里，对着吴莹下了逐客令：“说完了么？”
缪凯扫了乔聿星一眼，对梁闪闪说：“道上有人出价五十万买你的人头。”
乔聿星和梁闪闪都是一惊，缪凯继续说：“你们最近小心点。”他很随意地看向乔聿星：“你的人头三十万。”
梁闪闪惊异地问：“他的居然比我的便宜？”
缪凯笑：“他没有你值钱。”
乔聿星直接问：“是薛琳娜开的价么？”
缪凯点头。
薛琳娜很清楚，杀死乔聿星不如杀死梁闪闪更能让乔聿星难受。
缪凯扫向乔聿星周围：“你这些保镖，也就能对付对付一般的歹徒，对付薛琳娜的人，可是一点都没用。”
乔聿星没想到身后已经乔装过的保镖这么轻易就被缪凯认出来，一时有些惊疑不定。缪凯又对梁闪闪说：“这小子还不赖。”又自嘲一笑：“当然我也没资格多说什么。”他站起身：“走了。”
梁闪闪也站起来，看着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点什么。缪凯感受到她的心情，深沉的眼神覆盖在她的脸孔上：“小欢。我一直想这样叫你，可能以后也没有机会了。今天答应一声？”
缪凯的脸上第一次显现了紧张，又叫了一声：“小欢？”
梁闪闪喉咙发紧，张了张嘴想出声又没出来。
缪凯等了几秒，低头一笑，很快走了出去。吴莹快步跟上他，没有回头看一眼。
梁闪闪像是被抽空力气，大口地喘了喘气。乔聿星扶住她，心疼地抱在怀里。
梁闪闪接连几个晚上睡不安稳。她没有陷入梦魇，也没有连续做噩梦，只是经常突然就醒来，再也睡不着。即便乔聿星一直在身边安慰，搂着她轻轻拍哄，她也只能迷迷糊糊挨到天亮，总觉得心里涩得发苦，没有片刻安宁。
于是她终于发现半夜里她的手机在振动，显示是梁母打来的，接起来却没有人说话，她颤抖着叫了一声：“妈——”
那边却突然挂断了。
“嘟——嘟——”的盲音回荡在她耳边，像是一场无声的讽刺。
乔聿星握住她的手抽出手机放在一边，揽住她：“继续睡会吧，天还没亮。”
梁闪闪依偎在他怀里，声音很低：“好像只有你，是全部、真心地对我好。从来没变过，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原因。”
乔聿星搂紧她：“我会对你更好，一直好。还有你的朋友们，都是真心的。”
“如果并不期待一个新生命，为什么要生下来……”梁闪闪被乔聿星安置躺下，看着乔聿星说：“他们对我不好，会不会也对我的孩子不好？”她又恍然了一下：“也不对，他们根本不可能关注我的孩子，我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他们带……”
乔聿星抚着她的脸安慰：“我们的孩子会有最疼爱他的父母，其他的都别再想了，嗯？”
梁闪闪窝进乔聿星的怀抱，乔聿星紧紧搂住她。
她的周遭一片冰冷，可庆幸的是，她的怀中始终温暖如初。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乔聿星每天都如临大敌一般牢牢守护着梁闪闪，更换了身边一半的保镖，改为各类武术高手环绕。再加上裴逸楠收到风声，薛琳娜那个哥哥巴颂偷渡来到国内，令乔聿星更是不安。梁闪闪虽然知道缪凯说的肯定是真的，但见乔聿星这样警惕还是很想笑。几次回乔家别墅吃饭，乔铭都十分鄙视乔聿星，倒是对梁闪闪十分和善，跟她讲了不少乔聿星小时候的趣事。
然而乔聿星想象中的杀人和劫持，却一直没有发生。
薛琳娜像是销声匿迹了，完全没有半点消息，直到乔聿星完全掌握和控制了乔氏集团，她都没有出现，也没有暗中指挥任何人做任何事。乔丁的手机也一直关机，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两个月后的一天，裴逸楠打电话给乔聿星，传达的消息十分惊人：“薛琳娜的那个哥哥巴颂被警察抓住了，薛琳娜和乔丁都死了。”
乔聿星一惊：“死了？怎么死的？”
“被人杀了，都是一刀割喉，手法干脆利落。”裴逸楠叹气：“缪凯干的。”
“什么？！”
“缪凯杀完人就去自首了，一分钟都没耽误。他现在提出申请，想见闪闪。”裴逸楠试探地问：“见么？”
见么？
乔聿星问梁闪闪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点了头，也不清楚是怎么坐上副驾驶，等到乔聿星把车停下的时候，她还是很糊涂，什么都想不清楚。
看守所的大门近在眼前，梁闪闪坐在车里踟蹰，看向乔聿星：“他……是为了我杀人的吗？”
乔聿星沉声：“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乔丁……”梁闪闪皱眉：“他很可怜……”
乔聿星心里也是一阵难受，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问：“要我陪你去么？”
梁闪闪摇头：“我自己去。”
梁闪闪坐在厚厚的玻璃后面，看着玻璃的那一端。门开了，缪凯穿着囚服戴着镣铐走了出来，看到她神色平静，眼中泛起了一些笑意。
缪凯坐下，梁闪闪怔怔地看了他一阵，他微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会来。就算只是好奇，也会来的。”
梁闪闪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缪凯很平静。
“你会死的。”
“你不希望我死吧？”缪凯笑起来：“虽然没有任何感情，你还是希望我活着的。这样就够了。你心地真好，虽然梁家那两个老东西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好歹教出了你这样的好孩子，不然我连他俩一起杀了。”
梁闪闪听得心惊肉跳，心里酸麻苦涩又夹杂了一些莫名的感动，闷闷地堵得发慌。
“你别哭丧个脸，如果你不是我亲生女儿，死的就是你了。”缪凯笑：“谁让你就是我的种呢？这是老天给的缘分，没办法的。”他稍稍认真：“薛琳娜不死，你没有好日子过，我不能让她活着。巴颂就更是要除掉了，不过我弄不死他，卖了个消息给警察而已。”
“那，乔丁呢？”
“他？虽然还帮过你，但始终是薛琳娜的儿子，他跟自己亲妈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保不齐他想不开找你们复仇呢？死了比较干脆。”缪凯满不在乎地说：“你可以觉得我心狠，但我没做错。”
梁闪闪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要问什么，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神色复杂地看着对面的人，她的亲生父亲。
如果能从小生活在一起，他们会不会像普通家庭的父女那样乐享天伦？还是如同梁母所说，生在那样的家庭就注定会是一场悲剧？
她不敢想，也想不出来。
缪凯也细细地盯着她看了一阵，下了结论：“眉毛和鼻子像我。”
梁闪闪低头复又抬头：“从小，身边的人就说我鼻子好看。”
“是吗？”缪凯很高兴的样子。
梁闪闪认真回答：“是。”
“眼睛嘴巴也好看，”缪凯笑得满足：“你妈妈是个美人儿。”
梁闪闪缓缓点头。她已经不能想象亲生妈妈从前的样子，她见到的那个苍白又恐怖的枯瘦女人，完全跟美女无法联系起来。
缪凯又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说：“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梁闪闪看着他站起身要走，想挽留，张了张嘴又没说出口。
缪凯却笑了：“我听见了。”
梁闪闪咬唇，心里的悲酸乱七八糟：“我……我会给你找律师……”
“叫我一声。”缪凯打断她：“死前愿望可以么？”
梁闪闪干巴巴地想叫出口，那两个字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缪凯见她在努力的样子又笑了：“行了，别勉强自己。等我死的那天你来送终就行了。”说完就离开了座位，一直走到门口离开，都没有再回头。
梁闪闪眼中含泪，无声地叫了一声：“爸爸……”
她走出看守所的大门，觉得老天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原本以为是亲生父母的那两个人，从来没有把自己当过亲生；而真正的亲生父母突然出现，亲生父亲还为了她去杀了两个人……
她站在大门口发愣，乔聿星快步而来揽住她：“还好吗？”
梁闪闪点点头：“没事。”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