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时间对的人-我不想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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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三天坐了三趟飞机,对于江安澜来说,已有点吃不消了。下飞机后,他在机场里找了张僻静点的座位,坐着休息了十来分钟才站起来。

    姚远醒来的时候,觉得额头有点疼,这才想起来昨天吃完饭回家,堂姐的车跟边上一辆突然打滑了的车擦撞了一下,失控撞上了道路中间的隔离带,她的头撞在车门上磕破了,而堂姐的左腿青了一大块。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就是折腾得很疲惫。昨晚等交警和保险公司过来处理完事故都已经快十点了,之后又赶到医院去处理了伤口,弄完都十一点多了。回到姚远的住处,两人简单洗漱完就休息了。

    姚远那会儿躺在床上,回想起那辆车撞上来的那一刻,她想到了爸妈,也想到了他。很多情绪夹杂在一起时,咀嚼出来最多的是苦涩。

    她按了按包着额头的纱布,不由叹了一声,“最近还真是多灾多难。”

    睡在另一侧的姚欣然也醒了,“我看,咱们该去庙里上炷香了。”

    姚远问道:“现在几点了?”

    姚欣然看手机,“才七点一刻,还早着……咦?走哪是哪?他昨晚都十二点了还跟我们发信息问我们怎么样了?这小伙子还挺有义气的嘛。”姚欣然当下拨了电话过去,那边一接通,她就笑道:“早啊,小走弟弟……我们?我们当然没事情……哦,她手机摔坏了……真的?那是好事,可以啊,与有荣焉嘛。”姚欣然又随便扯了两句后,挂了电话。

    姚远已经下床,在穿衣服,姚欣然坐起来对她说:“走哪是哪说,花开的花店今天开分店,让我们去给她捧场,顺便大家一起吃顿饭。”

    姚远沉吟:“我不去了,你去吧。”

    “干吗不去?去,就当散下心也好嘛。”

    姚远无奈道:“那我先去把手机修好吧。”

    “你这手机还修什么修?屏幕都多了一条裂痕了,回头直接去买一新的得了。”

    姚远觉得现在没手机一段时间,也无不可,便没再说什么了。

    收到走哪是哪发来的地址后,两人就出门了。姚欣然是有意要让堂妹多接触接触人群。她们到的时候,花店里还很冷清,花开一见姚欣然和姚远到场,马上放下了手中的活走上来,“两位美女来得早了点啊。君君,你这额头怎么了?”

    “破了点皮,没事。”

    花开一脸心疼,“这么漂亮的脸蛋破了相,也太不小心了吧?回头姐介绍你一款药膏,淡斑生肌很管用。”

    姚欣然左顾右盼,“花开,不是说到你这儿来集合吗?人呢?”

    “集合时间是十点整,我这店开张吉时定在十点三十八分,现在才九点,帮主。”

    “晕,走哪是哪那家伙说话就不能说清楚点?”姚欣然鄙视。

    姚远说:“既然来了,那先帮忙做点事吧。”

    花开大姐大地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姚远的肩,“我老说什么来着,小君永远这么讨喜。”

    姚远笑了笑,不想让别人看出其实她是有点心不在焉的。

    在帮忙的时间里,陆续有人过来了,一些是花开现实里的亲朋好友,一些是游戏里的,如雄鹰一号、亚细亚,都是本市人。到十点的时候,走哪是哪也总算来了。

    走哪是哪看到姚远她们就跑过来问:“大嫂,水帮主,你们还好吧?”

    姚欣然一巴掌拍在这小子的后脑勺上,“不是再三说了没事了吗?你是不是特别希望看到我们打石膏、戴护脖器啊?”

    走哪是哪慌忙喊冤,“没啊,哪能啊,我只是关心你们嘛。我昨晚是真被吓到了,一早还跟我们副帮主发了微信说大嫂出车祸了,帮主肯定要急死了……”走哪是哪看着姚欣然越来越恐怖的脸色,小声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姚欣然拎住他后颈的衣领就往外拉,“走,陪姐姐去弄外面的横幅去!”

    他知道了?

    姚远皱着眉想,他应该会担心吧?她实在不想让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来挂心自己。

    一旁的亚细亚突然拍了拍她的手臂,“君姐姐,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的那人,是不是你家君临天下啊?是吧?没错吧?这种人被人认错的机会很少吧?”

    雄鹰一号疑惑说:“帮主过来不会是因为我错发的那条消息吧?”

    姚远望向他,雄鹰一号干笑道:“帮主刚在游戏里认识大嫂您的时候就给我们布置任务了,看到您在哪儿就给他消息,我一时把游戏跟现实错乱了。”

    姚远心里五味杂陈。

    江安澜走进花店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向他行注目礼,连完全不认识他的那几个花开的亲朋好友也不禁多看了几眼这酷哥,只有姚远一人站在最边上的位置,神情安宁。

    还是雄鹰一号先走近江安澜说:“老大好神速,你人本来就在咱们市吗?”

    江安澜点了下头,就直直地走到姚远面前,看向她额头上的纱布,“就额头受了点伤吗?”

    姚远低低地嗯了声。

    确定她没事,江安澜暗暗吐了口气,随后柔声道:“可以跟我出去单独谈谈吗?”

    姚远沉默不语,因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其实算起来他们也才一天一夜没见,却有种隔世之感。

    周围有嘀嘀咕咕的声音冒出来,姚远觉得不自在,然后就听到江安澜对着那些人说了句:“要不你们出去?”他的语气很平常,不至于霸道但也是……真心不客气。姚远脸皮从来就不厚,轻声丢了句:“我们去外面。”就先行走出了花店。

    江安澜跟出来,外面冷,他拉住她的手说:“我们去前面的咖啡馆坐着说?”

    姚远轻轻地挣脱开他的手,“这边说吧。”

    江安澜的脸色不是很好,甚至有些苍白,他说:“你是不是连我也恨了?”

    姚远不说话。

    江安澜继续问:“是不是怪我对你隐瞒?那就怪吧,毕竟在这点上我确实有错,没有在知道后的第一时间就跟你开诚布公地说明。但是,姚远,我对你的感情不掺杂任何的假意。”

    “……”

    “其实你想报复江家,你跟我在一起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你只要跟我在一起,然后对我坏一点……当然,前提是你得跟我在一起。”

    姚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开口,语气是无奈的,“你别胡说八道了。”

    江安澜见她终于开口,暗暗松了口气,慢慢地、仔细地说:“姚远,我是真的接受不了分手。你就当……就当怜悯一下我,别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可以吗?”他抬手将她额前的头发拨开一些,“痛吗?”

    她看着眼前的江安澜,情绪瞬间低落,姚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之间那么难过。

    她没有回答他。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花开点着了鞭炮,当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时,她站在人群里,他站在她身边,她听到旁边有花开的亲朋好友在说:“这对小情侣真登对。”

    鞭炮放完,江安澜抬手要帮她将她头发上的一小块红纸碎屑弄下来。姚远偏开了头。当姚欣然走过来的时候,姚远抓住了堂姐的手,“跟花开说一声,我们先走吧?”

    但她们没能走成,花开已在招呼大家去预订的火锅店吃大餐了,她吩咐两小妹看店,过来就拉住了姚远,“小君,等会儿要不要喝点小米酒?那家店的店主自己酿的,味道特好、特正!”

    “我能不能喝黄酒?喝米酒太娘了。老大,我们等会儿喝点黄酒吧?”雄鹰一号嬉皮笑脸地去问自家帮主。江安澜望着那道被人带出去的背影,说:“可以,我现在正想喝点酒。”他有点气闷,不是怪她,他只怪自己太急躁。

    江安澜走在队伍后方,雄鹰一号跟着他走着,“老大,昨天我们刷第一峰了,辛辛苦苦刷完结果爆出来的都是些垃圾,果然没您在不行啊,人品都各种低了!”

    不远处的走哪是哪回头笑道:“帮主,你是在这边出差吗?你们公司要招人吗?我毕业后能不能收了我啊?”

    江安澜随意嗯了一声,他没怎么听进他们的话,心情不好,一直不敢碰的一段感情终于被他开启,慢慢升温,渐渐地朝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却被突然冒出来的陈年旧事给弄得分崩离析了。

    他实在不甘心。

    江安澜走上去的时候听到她在跟身边的人说话,表情为难,“我真的不能喝酒,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做。”

    花开道:“你学校不是放假了吗?还有什么要忙的?”

    江安澜走到姚远身边,对花开说了句:“她感冒还没好,昨晚又受了点惊,不能喝酒。”花开一见是江安澜,便挺知进退地对姚远笑笑,就退到后面一点跟别人去聊了。

    他们要去的是过一条街的火锅店。走过去大概十分钟,这十来分钟里,江安澜走在姚远旁边,他没有说话,偶尔看她一眼。姚远呢,也不知道该跟他怎么处才是合情合理的,于是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沉默着。

    周遭的人看着这毫无交流的两人,都有些心理活动。

    姚欣然就特别纠结,“这算是什么事儿啊?”说真的,她堂妹跟江安澜分手,她也觉得可惜,毕竟是第一次见堂妹对人敞开心扉。客观地讲,以江安澜的条件作为结婚对象算是不能更好了。但是,现在摆在两人面前的显然已经不是“是否是两情相悦”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进到火锅店,花开上前说了下,服务员就领着他们去了二楼的大包间。

    姚远进去后想把包交给堂姐保管,她去上厕所,江安澜先伸手接了过去。姚远心想,总不能把包抢过来吧?只得无可奈何地说了声“谢谢”。而出来的时候,她在走廊里竟碰到了以前的大学同学,一男一女,他们看到姚远,也挺意外,双方打了招呼,之后那男同学说:“我听老钱讲,你回学校工作了?”老钱是他们大学时的辅导员。

    “嗯,你们呢?”

    那女同学说:“我跟他都在外企,还是你好,学校工作轻松,环境也好,真羡慕你。”

    姚远听出女同学口气里有些微的不和善,她跟这个女生并不是很熟,跟那男同学反倒熟点,因为他俩当时都是班里的干部,常常要一起讨论事情。姚远也习惯了被女生当成假想敌,倒也不介意,只是实话实说:“学校压力也大的。隔三岔五地写总结、写论文什么的。”

    那男同学莞尔,“你嘛,找一高富帅嫁了得了,还要自己那么辛苦干吗?”旁边的女同学打了他一下,“我们班的班花还用你来操心啊?”

    姚远无奈地笑了笑,刚要跟他们道别,江安澜刚好从包厢出来,看了那两人一眼,对姚远说:“朋友?”

    姚远下意识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江安澜嗯了声,“上洗手间。你包给你姐了。”他说着把手机递给她,姚远没办法只能接了。江安澜一走开,姚远回头就看到眼前的两位老同学正微讶地看着她,男同学先指了指那男厕所的大门,然后问:“他是江安澜吧?以前也是我们学校的,大我们三届的?”

    那女同学则有点不可思议,“你跟江安澜在交往?”

    姚远心说,他们差不多已经“劳燕分飞”了,可不管她跟江安澜如何,都无须对别人多说什么,“那我先过去了。再见。”姚远没走出两步,江安澜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是江安呈,她没接,但这位警官很有恒心,响了好久都没收线的意思,姚远怕是急事,就接了,“……他现在不在。”

    那一端的人明显有点意外,“哦,姚远是吧?”

    “嗯。”

    江安呈道:“那麻烦你帮我问一下他,他之前在这边看的那套房子是不是确定要买下来?是的话,我就让人把号码给先定下来。”说着,他停了会儿,又说了一句,“姚远,安澜很在乎你。”

    江安澜一推开包厢门进去就看到姚远在跟身边的姚欣然说话。走哪是哪跟他招手说:“帮主,这里这里!”

    江安澜没搭理,走到姚远身旁,她另一侧的位子空着,他理所当然地坐了下来。走哪是哪还在不死心地叫他:“帮主帮主,有点事想跟您商量下,您过来一下。”依然被江安澜无视了。

    姚远将他的手机还给他,“有人找过你。问你买房的事情……你要不自己再打回去问下?”

    江安澜接过,应了一声就将手机随便放在了桌上。这会儿走哪是哪蹭过来了,弯腰问江安澜:“帮主,说真的,我能不能过完年就去你的公司实习啊?我真的很想跟那部电视剧《北京爱情故事》里的主角们那样,到京城奋斗看看。但那边我完全人生地不熟,我唯一认识的大人物就是帮主大人您了,嘿嘿。”

    “你跟李翱联系。”

    “副帮主吗?好好!”走哪是哪是挤在江安澜跟姚远之间的,说完又扭头对姚远说,“嫂子以后就是我老板娘了!”花开在点菜,问他们都要吃什么,报上来,走哪是哪喊着羊肉、牛百叶,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姚远为那声“老板娘”而微微囧了。

    江安澜倒是在想,这走哪是哪可以重点培养下。

    旁边花开的亲朋好友一直挺好奇为什么他们管这位型男叫帮主,莫非他演过什么电视剧?有一位阿姨就开口问了:“那年轻人是不是演员啊?”

    雄鹰一号大笑道:“不是,他是我们游戏里的帮主。”

    “哦,游戏。”阿姨兴趣不大了,不过对江安澜还是称赞说“长得真帅,跟电影明星似的”。

    走哪是哪敲着筷子说:“哈哈哈,是的是的,我觉得我们帮主比我偶像Nick Carter还要帅点!”

    姚远心说,东方人跟西方人比,完全没可比性吧。

    接下来的火锅大家吃得都很满足,尤其再加上点酒,气氛更是好得不得了。姚远因为感冒还没好全,所以没喝。江安澜则喝了将近大半瓶黄酒。姚远知道他身体不好,后来看不下去就让他别喝了,江安澜隐隐一笑也就真的不喝了。

    从火锅店出来,不少人还都情绪高昂地说要去唱歌。花开笑骂:“行了,大白天的唱什么歌,我还得回店里去忙呢,都散了散了!那谁谁谁,说好下午还要帮忙的啊。”

    姚欣然笑道:“知道了,不会白吃你的。”

    雄鹰一号为难,“那我们是不是也不能当白吃的?”这么一来不少人都表示要去给请吃了大餐的花开帮忙。

    花开又乐了,“我衷心感谢大家的好意了,人太多,我那小店面也挤不下。行了,帮主还有我们家……”刚要点姚远,花开看到站她旁边的江安澜,当下咽下了话头。而江安澜这时客气地走过来,从皮夹里抽出了两张一百的递给她,说:“这是我跟姚远的吃饭钱,我带她先走了。”

    众人都呆了。

    姚远也呆了,然后就被江安澜顺势牵着手带走了,等大伙反应过来时,帅哥美女已经走出十来米远了。

    雄鹰一号叹服,“老大要不要这么霸气?”

    走哪是哪说:“噗,为毛我觉得是萌。”

    雄鹰一号接腔道:“你被宝贝乖带坏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后,姚远才再次挣开他的手,她终于还是说了那句话:“师兄,我们算了吧。”

    江安澜脸上的笑凝住了。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背对着日光,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楚,“真的无法原谅吗?”之前完全是走一步算一步,此刻却真正有了走投无路的惶恐。

    姚远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这一天一夜漫长得真的像是在度日如年。今天见到他,心里就一直像被什么东西扯着,生生地抽疼。她缓缓地说道:“原谅?我不会报复你们家,我也没那能力,也不会牵连怪罪到你身上。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在一起。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我该叫江文瀚什么?叔叔吗?”一向什么都看得很淡的姚远此刻脸上是清晰可辨的沉重忧伤,“师兄,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吧。”

    江安澜深呼吸了一下,随后上来拥住了她,“姚远,为什么你不能单想想我呢?我们的感情是我们两人的事,跟别人,哪怕他们是我们的亲人,又有什么关系?我知道这话很自私,自私透了,可我不管。除非你说你不喜欢我,那好,我没话讲。可是,你对我不是没感觉的,不是吗?姚远,我想与你走完余下的人生,不想因为旁人而跟你分手。我花了那么长时间才跟你见面,跟你走到这一步,若真的做不到也就算了。我说了,你就当怜悯一下我,好吗?当我求你。”

    姚远听完他这长长的一段话,这种告白,这种坚定的表态,不是不动容的。

    但是,他能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那场车祸不是他的心魔,他可以轻易地抛开。但她不行……父母被车撞的那天,是她的生日,早上爸爸妈妈还开开心心地送她去了学校,说好了晚上去接她,然后一家人一起去买蛋糕。那天她满心希望时间走快点,盼着放学后爸妈来接她去过生日。然而那天却成了她生命里最漫长的一天。她在课堂上被大伯带了出去,去了医院,看到了血肉模糊的父母。她不会去讨伐谁,但是,也真的无法跨过心里的那道坎。

    “师兄,我不想恨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姚远却觉得她有点恨自己了。

    那天过后,姚远没再跟江安澜有任何联系了。

    有人说,我们无法选择命运,我们能选择的,只有命运来临时该如何面对。

    而她既然选择了那样面对,无论对错,只能继续走下去。

    过年期间,姚远一直在乡下陪奶奶。

    过完年,进入新学期后,姚远开始变得很忙碌,朋友、同事的聚餐活动她都会参加,下班后会去运动,也准备着考博,一刻闲暇都不给自己留。

    她头发也剪了,剪得很短,只盖住耳朵,理发师说这发型配她特别合适,很清爽。姚远却并不在意好看不好看,她甚至考虑着要不要再去剪短点,洗头更简单,却被堂姐阻止了,堂姐的理由是看不下去她这么糟蹋自己。姚远对此很是无语,她不过是事情太多没精力去打理自己罢了。

    姚远将文档保存好,刚关电脑,手机响了,不出意外是堂姐姚欣然,她如今总是时不时地找姚远出去一起活动,像是怕她一个人会出什么事似的。

    “小远,明天礼拜天,你过来我这里,我们一起看电影吧,今天刚入手了一套正版《魔戒》,决定回味一下我家精灵王子的美貌,你没看过对吧?一起来看,我已经准备好零食了。”

    “姐,我还有一篇报告没写完,下礼拜一要交的。”

    “不行,明儿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过来,你再这么离群寡居下去,就直接可以出家了!”

    “好了,我明天会去的,你别说得这么离谱行不?”姚远无奈道,连出家都说出来了。

    第二天,姚欣然给姚远开门后,就拉着她直接冲到客厅的电视机前,一把将她按坐在沙发上,“水果、零食、茶水我都备妥了,你先吃着,我马上去放碟片。”

    姚远摇头道:“现在还会去买电影碟片的人不多了吧?网上看不是也一样吗?”

    姚欣然说:“格调懂不?收藏懂不?高清懂不?”

    姚远被逗笑了,“如果你的电脑里能少些爱情动作片,恐怕我会更相信你的格调论。”

    姚欣然自己也笑了出来,放好碟片,回来坐在姚远身边,“给你姐点面子行吗?”

    “好吧。”

    电影已经开场了,姚远便不再说话,脱了拖鞋缩进了沙发里,静静地看着电视机,电影播放着,一旁的姚欣然随着剧情发展激动不已,她却平静到几乎漠然。

    姚欣然眼角瞥到姚远的表情,心底不由叹了一声,她知道自家堂妹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但是她们在一起二十几年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当天色暗下、华灯初上的时候,《魔戒》三部曲也终于到了最后皆大欢喜的大结局,只是当主角Frodo Baggins回到已经空无一人的袋底洞,独自对着已经写到结局的书,起身漫无目的地踱步的时候,他的喃喃自语却让一切变得悲伤不已。

    你该如何重拾过去的生活?

    你该怎么继续下去……

    当你在内心深处早就知道你已无法回头。

    有些事情无法弥补,

    有些伤痛太过深沉,

    你将永远无法复原……

    姚远怔怔地看着电视机,直到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直至现在她才终于清醒地意识到,那人在她心底烙下的痕迹,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抹去了。

    最磨人的思念是似有若无地想起,有时候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想。

    仔细算算,他们分开有四十天了吧?对于江安澜来说,这四十天完全像是回到了自己住院的那几年的状态,没有盼头,压抑,看谁都不顺眼。

    这天,他跟大堂哥江安宏打完网球,走去俱乐部浴室的路上,江安宏开口问他:“你这两天公司要是没什么事,抽点空出来,跟你三姐一起去外面玩玩吧?”

    江安澜扳正网球拍上的网说:“没有空。”这样的态度表明他不想谈这话题,江安宏也就不多说了,他这五弟已足够有本事,不需要他多点拨,很多事情他都能掌控好,审时度势,聪明得很。爷爷曾说过,如果小五的身体允许、脾气好点,去走仕途的话,那么他的作为可能比他们江家的任何人都要大,只可惜天不由人。而最近听江安呈说起,小五在谈的那段感情可能已结束,所以就提了提让他出去散散心的想法。不过现在看小五的反应,想来对于这段感情该如何取舍,他心里也有数了。

    之后,两人各自去洗澡,出来后找地方吃了午饭,中途江安宏被一通电话叫走。

    江安澜吃完后,回自己的住处。他坐在车后座,摇下车窗,外面的国槐、洋槐都已在冒芽了,一片生机盎然,两旁人行道上有不少人在散步踏青。今天是周末,所以人多,三三两两的,有情侣,有带孩子玩乐的老人,他却看得胸口发闷,凭什么别人都可以过得这么舒心,他就不行?奇了怪了,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有,那也都是兵不厌诈、各安天命的事情,凭什么他就得过这么苦逼?江安澜刚步入二十九岁的“高龄”,心理却是越来越扭曲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命悬一线的绝症患者。不,他就是绝症患者,肺性脑病,在他的这二十九年里,因为得这病,从十二岁到十五岁,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医院里度过。大学刚毕业那年,因为并发症,他躺在医院里,吃不进东西,吃进去的大部分也都吐了出来,一度瘦得不成人形,情绪焦躁悲观。如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加重病情,会昏迷,甚至会精神异常。江安澜闭上眼睛,那次她带他去医院,帮他叫医生,给他付钱,他觉得这人真傻……

    “傻瓜,如果你不救我,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他掏心掏肺地想念起来,这种挂念在许多年前就已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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