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琬宁在他心里很重要,因为重要越发痛恨自己的无能,他身为神医谷的谷主,算是这世上数得上的神医,却找不出能解救她的办法,人前的时候他尽量冷静自持,要给人以希望,可私下里他却非常痛苦,好几次几度自弃,然后无数次继续坚持。
他耗尽心力无法解救项琬宁,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严重,心里知道她的结局,却始终没有办法挽回,这对他是前所未有的打击。
虽然他现在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心力耗费十分严重,用夜宇的话就是,慕容心力耗费过度,已经出现早衰症状,他头上隐隐出现的白发便是最好的证明。
若非他身上功夫好,护体内息强,这会恐怕已经不能这样若无其事的站在人前,他不去京城最大的原因,大概是身体不支,等着老死在医谷。
项琬宁虽然早有预料,却仍旧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大家皆以为她死里逃生挽回一命,却不知道这几乎是以命换命,是慕容消耗了自己的生命,她才得意重生。
可是项琬宁什么也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她既没有能力挽救他,也没有立场劝慰他,甚至都没有弥补的余地,慕容心知一切,一定会想办法远离她,然后独自一人离开。
项琬宁只有装作不知道,大概他心里才能安心。
沈维迫不及待要回京城,项琬宁亦是归心似箭,所以他们很快就要离开医谷,在离开的前夜,项琬宁找到了在喝酒赏月的慕容。
“总一个人喝酒多没劲啊,好歹跟朋友分享一下啊,你是不是藏了许多好酒不舍得拿出”,所以从不叫我那?
慕容笑看她一眼,“你这样样子,我要是让你喝酒,裴将军还不得杀了我。”
“那我现在好了吗?”
“嗯,七八成吧。”
“那就陪你喝一杯吧,你不是老早就想我能陪你喝酒吗,机会送上门来,真不要啊?”
慕容仰躺在石头上,散着头发,月华照在脸上,还是那般耀眼,他没有阻止,项琬宁便自行斟了一杯酒跳上另一块石头。
“你少喝点,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我知道知道,让我多喝也没那酒量。”项琬宁隔空跟他碰了一杯,“慕容啊,总感觉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就先喝一杯,本来想你今后会在京城定居,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哪成想你忽然变了性子,开始守着医谷过居家日子了。”
慕容大笑,“在京城定居啊,你瞧我是个在哪定居的人吗,今后去哪看心情把,都是说不准的事情,也说不准哪天我漂累了,就去京城了不一定,但我觉的,你倒是不见得在京城久居。”
“嗯?是吗,这个暂时没有想过,因为我没有在京城以外的地方生活过,也从没想着会离开,何况那里有我所有的牵绊。”
是啊,她的牵绊都在京城,慕容想,哪里都没有他的位置,他只是个可以偶尔喝酒聊天的朋友,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你是该回去了,京城一场劫难,裴将军需要你,宫里也需要你。”
项琬宁没有接话,那里是需要她,但是她听出慕容的落寞,所以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对着他又喝了一杯。
“哎呀,我从来没能好好瞧瞧医谷里的月亮呢,没想到这样明亮,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我很喜欢。”
慕容他自己也没好好瞧过,别说是她,这几天虽然天天都对着月亮,却压根没真正瞧过几眼,被她这么一说,好好瞧了一眼,的确是很不错。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跟她一起赏月呢,这其中蕴含的意义忽然就变的美妙起来,于是慕容便沉浸在这其中,一时不愿时间过的太快。
俩人沉没了一会,却各自都有心事,项琬宁想的确实远在京城的裴衍离,对着月亮格外想念。
不知不觉对饮至半夜,项琬宁忽然问他,“慕容,咱们以后还会再见么,我好像还欠了你几百件衣裳没还呢,啊还有几顿饭,好歹给我个回报的机会吗。”
啊,想起这回事,慕容觉的像是几万年前的事,一时觉的那时候十分的美好,便忍不住度笑起来,“衣裳啊,你有吗,有一模一样的吗?那可是冰蚕丝做的,就算你堂堂将军夫人不缺银子,恐怕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那么多蚕丝吧,说要还的时候,有点诚意再说嘛。”
“这么麻烦啊,早知道那时候就不那么轻易的应了啊,给点银子打发了不比什么都好。”
“你瞧瞧,是不是没诚意,早知道那会就不多管闲事了,真是的。”
项琬宁哈哈一笑,“不着急慢慢换吗,日子总是还长,你可千万耐得住寂寞,别太早被人打死了。”
“我是那么倒霉的人吗?”
“我看像。”
“哈哈……”
俩人一边聊天一边大笑,不知不觉就要天亮,项琬宁没有说告别之类的话,像往常一般,笑呵呵的离开了,走出医谷之后,方有一点的落寞,不过转瞬即逝,因为大家的路都还很长,也各自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早晚是要分别的。
镇上一片狼藉,大家还在战后重建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是迷茫跟无措,项琬宁看在衍离没说什么,沉默的跟沈维了离开了。
大家急于回京城,路上皆是快马加鞭,一路听说了许多京城的事情,什么晋王败北,裴将军临危回京清剿余孽,还有皇上身体欠佳,已经将皇位传给二皇子的事。
前世皇上皇后早亡,现在晋王虽然败了,但却不知道皇上皇后会将如何,皇上身体欠佳,母后呢,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永麟出掌大局,不知道能不能应对。
就是在这种无比担心的心情中,项琬宁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京都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什么大战后的样子,项琬宁快马加鞭进京,然后回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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