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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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无端好像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压低了声音道:“大庭广众地你拽我腰带干什么?”

    趁着白离愣神,他飞快地将被小乞丐拽松了一点的腰带整好,然后抱着兔子,十分没心没肺地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他还留着……白离心里却五味陈杂起来,沉沉地压在胸口的心忽然轻了一些,以至于他忘了纠缠方才的问题,身后的影子竟然奇迹一般地安宁了下来。

    施无端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感觉到那股来自白离的强大的压迫感慢慢消散下去了,这才低下头,将手心的冷汗抹在了兔子身上。

    第三十二章

    杀机

    你不杀人,人便要来杀你。

    这世上的道理从来如此,想要什么便要伸手去抢,否则谁还会送到你手里么?

    经营,经营又有个什么用处?你万般经营,人算也毕竟不如天算,千般谋划,再来个老天败事么?岂不是笑话?

    想要无所畏惧,便要有足够的力量,你若不能欺命,命便来欺你——这道理如今你也不用明白了,此时你不如我,你的血肉自然是归我所有。

    那一只干瘪的、仿佛带着腐尸味道的手在黑暗之中毫无遮拦地向他伸过来,他却连一声惊叫都发不出来,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整个人被一团惊惧笼罩。

    无能为力、无处可逃的恐惧,任人宰割、万般不甘的愤怒仿佛充满了他,白离猛地惊醒过来,抓住床单的手指尖的指甲竟长出了三寸多长,尖锐无比,好像切豆腐似的便将床单搅出个窟窿,又在他惨白的手掌上划出一条血口子。

    然而他流出来的血竟然也是黑的,一滴一滴,好像墨迹一样,想来他从里到外都黑成这样,倒也难为他竟长着这样一个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皮囊。

    被血腥味吸引,他的影子慢慢地从地上立起来,顺着床杆爬了上来,里面的东西蠢蠢欲动,好像被肉包子吸引的狗一样,围在他流血的手掌旁边,竟露出贪婪之意,可见这世上不单有鸟为食亡,这样的鬼东西也是要为食亡的。

    终于,一只“黑影”再也忍耐不出,虚空之中好像撕开了另一个空间,一只漆黑的爪子从里面伸了出来,迅雷不及掩耳地抓向白离的手腕,白离原本木呆呆地坐在床上,这会却忽然抬起眼来,他那双眼睛里空洞极了,映着黑漆漆的一片,里面露出了叫人齿冷的凉意,然后他抬起手死死地攥住那扑过来的黑影,尖锐的指甲没进了黑影的身体里,“噗”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好像猪尿泡被戳破了一样,那黑影发出一声短促而嘶哑的惊叫,化成了一团黑雾,没入了白离口中。

    白离一点也不怕闹肚子,就这样吃夜宵一样地把它给吞了下去,方才还跃跃欲试的影子慢慢地沉下去了,老老实实地成了那只看着鸡死,而被儆了的猴子。

    白离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指甲和伤口发了会呆,好半晌,他的眼神才灵动了些,像是回过神来了,尖锐的指甲慢慢地缩了回去,他低下头,轻轻地将伤口上的血迹舔去,舌头上好像带了针线一样,舔过的地方伤口竟慢慢地痊愈了,看上去又是平整光滑的一张皮,完全也瞧不出来方才滴了那许多墨一样的血。

    白离挥手点着了灯,然后将自己缩成一团,将脸埋在了膝盖上。

    他心里想着:怎么办呢,我还是害怕。

    很久过去了,他已经脱离了那个地方,想要吃他的人反而被他吃了,白离觉得自己已经无敌了,可他不知为什么,还是害怕,每当他变得更厉害一点,总是还没来得及得意,便会突如其来地被“还有更厉害的人会来害我”这样莫名其妙的念头打倒。

    他借着时运和契机撕开了万魔之宗,成功地逃了出来,天下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然而午夜梦回,但凡真正睡着,却还是要梦见那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

    越是害怕,便越是愤怒,越是愤怒,便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

    白离低头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对自己说道:“别痴心妄想了,你们出不来的,你们永远也不会赢过我。”

    然而他很快又难过起来,只觉得整个胸膛都被冷冰冰的杀意充满,浑身都暖和不起来。

    唯独这个他控制不了,这是那个男人留在他血脉里的东西,而他也选择了这条路。

    白离不知不觉地从床上爬起来,径直走了出去,到了施无端的屋子里。施无端盖着两床被子,也不怕压得慌。白离俯身挑开他的床幔,低头看了他一会,就想起白天那阵子,自己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他从十八层地狱里爬上来,满心满心记挂的都是当年苍云谷中神仙一般无忧无虑的日子,这希望像是一道光,支撑着他一直往上爬,然而终于从那里离开了,却发现时过境迁,苍云谷回不去了,人也变了。

    如今你也要和我作对,你也要挡我的路。

    白离轻轻地挑开施无端额上的头发,看着他无知无觉地合着的俊秀的眉眼,心里忽然绝望地想着,若是真的回不去了,不如杀了他算了,省得牵牵连连,自己心里又难过得很。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指甲便再一次的伸长了,尖端碰到了施无端的一缕头发,竟是吹毛断发的锋利。

    凶器一样的指甲尖抵在施无端的额头上,白离停下了动作,定定地看着他,眼中风起云涌。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指甲又缩了回来,白离在施无端床边坐下,心里茫然地想,可是如果他也没有了,还有什么呢?

    他垂下头,过了片刻,忽然想起了施无端白日里露出来的腰带,便俯身将他脱下来放在一边的衣服捡起来,果然看见他宽宽的腰带下面藏着那节旧旧的豆蔻缠。

    白离将它握在手中,想了想,揣在怀里,贴着胸口放好,寻思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吧?

    他便推了施无端一把,将他推醒了,低声道:“往里面一点,我和你一起睡。”

    施无端眼睛半睁不睁地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声音还有些沙哑地问道:“怎么了?”

    “做恶梦了。”白离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施无端仿佛是想了一会,然而看他那迷迷糊糊的模样,便知道他这“想”其实只是摆个姿势,脑子里约莫是一团浆糊,过了好半晌,他才闷闷地“哦”了一声,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白离不出声了。

    白离在他身边躺下,过了一会,又推了施无端一把,说道:“醒醒,我有话和你说。”

    施无端死鱼一样地一动不动,白离便锲而不舍地摇晃他,终于把他摇晃醒了,只见施无端“腾”一下坐起来,一把抓起枕头按在了白离脸上,粗声粗气地说道:“你还有完没完了!给我闭嘴,再吵我睡觉就闷死你!”

    竟然想杀我,你这混账东西,白日里在集市上便不对劲了,晚上居然又来这么一次,一而再再而三——施无端又委屈又愤怒地想道,手里泄愤一样地把枕头往白离脑袋上砸——当年你不高兴,谁费劲心机卖丑装乖逗你笑,当年没人和你玩,谁上山爬树给你摘果子吃,当年苍云谷大乱,谁冒着那么大的危险一头扎进去救你,以为你死了老子记挂了那么多年,你这混账东西居然想杀我!

    白离被他突然发作给砸蒙了,还从来不知道施无端起床气有那么大,好半天才从枕头里挣扎着冒出头来,一头服服帖帖的头发被施无端蹂躏得活像鸟窝一样,他仍有些莫名其妙。

    施无端把枕头扔在一边,重重地躺下,发脾气似的把被子拽上来,背对着白离,心里想道,再理你这白眼狼,我他娘的就是你孙子。

    白离却似乎是笑了,半坐起来,将乱七八糟的衣服理好,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铜片,铜片看上去不过两寸见方,刻着一个人的脸,手工颇有些粗陋,不知为什么,那小铜片碰到了他的手指,竟露出幽幽的光亮来。

    白离俯下身去,将那小铜片挂在施无端的脖子上,那东西冰冰凉凉的,施无端一激灵,睁开眼来。

    白离撑在他身边,看着他低低地说道:“别摘下来,这个不是铜,它叫做青硅,是……那边的东西,有灵性的。这片青硅在我的血里泡过上百日,能替我保护你。若是我将来有一天控制不住自己,万一伤着你,这片青硅也能挡过一劫。”

    施无端皱着眉,手中轻轻掐出一小团光亮,照着亮,勉强看清了那块青硅刻得仿佛是一个少年,眯着眼呲着牙笑得很欢喜,他迟疑了片刻,问道:“这是你刻的?”

    “我刻的你。”白离说道,仿佛千言万语都藏在里面似的,四个字出口竟带着说不出的缱绻之意。

    施无端沉默了片刻,然后一抬肘毫不留情地掀到了白离的下巴上,白离闷哼一声,猝不及防地竟被他打得挺疼,只听施无端怒气冲冲地说道:“放屁,你才长这么一张柿饼子脸呢!”

    他伸手揪住那片青硅,然而却到底没有扯下来,只是塞进了自己的里衣里,十分不客气地说道:“老实睡觉,再折腾就跟你翻脸。”

    白离一手捂着下巴,然后慢慢地俯下身,飞快地在他嘴角亲了一口,又在施无端发作前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心想,这回就放心了。

    施无端用眼角扫了他一眼,同时腹诽道,越大越不是东西。

    过了三日,送信的翠屏鸟飞回来了,又半月,施无端正忙得团团转地跟着顾怀阳招兵买马,敛财屯铁时,便有人前来报,说是有几位客人前来,点了名要见他。

    施无端眉间一跳,在没人的地方露出一个坏笑,心道总算来了,来了您可就别想回去了,跟着咱们这条贼船走吧。

    第三十三章

    端方

    古吉城中,每日清晨都会起一层非常轻薄的晨雾,等日头微微升上去一点的时候,雾气散去,地面便会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若是晴天,等日头完全升起,便蒸腾散了,一条细细的护城河爱答不理地穿过城墙下的水道,安安静静的。

    一个背着破旧行囊的男人走进了便是踩着晨雾方消的水汽,走进了城中。

    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却并不显得落魄,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潇洒之意,身着长衫,一条胳膊肘上还打着补丁,眉眼好像总是含着些许笑意似的,看起来一点也不急着赶路,仿佛出来游山玩水闲晃一样,四处走走停停,看哪里都新奇,这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年轻,然而脸上却煞风景地留着一把猥琐兮兮的山羊胡。

    他腰上别着两个巴掌大的铜铃,那铃铛个头很大,然而声音却并不蠢,好像挂在姑娘闺阁链子上的小风铃一样,随着他慢条斯理的脚步,一路叮叮铃铃响个不停,有早起做小生意的路人听了,都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男人引人注目的还不止这个,他肩膀上停着一只大鸟,趾高气扬地昂着脖子,那一身的羽毛在晨曦中像是五彩的缎子一样,比孔雀还要艳丽些。

    可是旁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大鸟的模样,便见它忽然展开双翼,直冲上天,仿佛融化在了开始刺眼起来的天光里,然后盘旋两圈飞走了。

    男人肩膀骤然一轻,他也不在意,随便坐在了一个馄饨摊前,眯起眼望着大鸟飞走的方向,豪迈地喊道:“老板,来一大碗馄饨,再加四个烧饼!”

    他想了片刻,又补充道:“肉馅!”

    摊子老板应了一声,片刻端上来,男人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眼睛登时绿了,他那一口山羊胡看来丝毫没有影响嘴的功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干掉了一个脸那么大的酥皮烧饼,绝不超过三口,也不知是怎么塞进去的。

    老板才放下东西,还没来得及转身走开,便目睹了这么一幕,不由心有戚戚然地打量了男人一番,心道这位爷不会是个没钱的吧?

    这位爷确实没钱,不过有人给他付钱。

    当他一口气把四个烧饼啃得渣都不剩,仿佛喝水似的把一个大海碗的混沌也都倒进了肚子的时候,便看见一队人往这边走来,有人认出了这是新上任的“古吉”城主手下的红巾军,立刻退避开给他们让路。

    古吉城主走马灯一样地换人,虽说这位姓顾的还算是最仁义的,可是百姓们却已经战战兢兢地成了习惯。

    为首的却是个身着便装的青年人,肩膀上站着方才飞走的那只大鸟。细看起来,他走路并不算很慢,然而不知为什么,就是给人一种悠闲拖沓的感觉。

    男人砸吧砸吧嘴,用袖子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装模作样地站起来,对来人长揖见礼道:“这位想必就是施先生了吧?”

    施无端看了他一会,仿佛没反应过来似的,好半晌,才点头“啊”了一声,回礼道:“夏掌门,久闻大名,失敬失敬。”

    两人便站在馄饨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客气起来,无非是“久闻大名”“愧不敢当”之类胡捧臭脚的话,仿佛非要将酸腐文人见面时拜山头的那套词说完整,懒婆娘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

    反正施无端身后跟着一群红巾军,他们心里有数,在古吉城中,顾将军以下便是这位看起来上不着调下不靠谱的青年——虽然这位爷看起来有些不灵敏,和他说一句话,他要反应半天才酸酸气气地应上一声,叫人瞧了便想在他屁股上踹两脚。

    寻常百姓们自然也不敢来触这个霉头,只有施无端肩膀上的翠屏鸟不耐烦了,低头在主人脑袋上啄了一口。

    这位神奇的“施先生”就连感觉到疼都比别人慢一些似的,口中一句话非要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全全吐出来,这才得了空隙,说了句“哎哟”,揉了揉脑袋。

    然后他瞧了一眼一边站着的馄饨摊老板,放下了些铜板,说道:“这位先生的饭钱我付了。”

    夏掌门的笑容立刻真诚了几分,认为眼前这位不单长得人模狗样的,做事情也很上道。

    夏掌门的尊名叫做夏端方——君子端方的端方,通过这个名字,可以看出当初他还没有这样猥琐的时候,长辈对他的厚望,然而不幸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其实和他的门派也有很大的关系。

    天下并不是只有三大教宗众人才能修道的,在很早以前,当第一个走上这条路的天才苦苦求索推开了这道大门之后,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出了很多杰出的人物,在山水中间隐隐呈现出一种百花齐放之势。

    那是道法一门最为繁盛的时候,然而也是最黑暗的时候。

    仿佛老天也会偏爱某一个时代的人,叫天才挑着扁担满街跑,前仆后继,随意一把便像是在天空中撒了无数的星星,大师辈出。然而星星总是在夜里才出现,人间像是装不下这么多的灵秀,当他们太过密集的时候,总会引起巨大的动荡——无止无休的战争、倾轧、混乱,最后惨烈的一同轰然陨落,仅剩的光辉凝聚在一起,落成某一小部分的辉煌和平衡。

    群星黯淡,这时太阳便升了起来,天下太平了,可是永远的白昼其实是比黑夜更恐怖的一种灾难,它会把整个大地都给烤得腐朽。

    但星星的种子也从来未曾没落,只是隐藏在刺眼的白日后面。

    比如夏端方所在的海吉小乘教宗。

    尽管名字很威风,然而传到了夏掌门这一辈,除了他这个掌门以外,只剩下了三个弟子,都还是少年,还拿不出手。

    夏端方接到信以后,便知道自己不得不来,施无端落款是以“海宁郡现任守卫将军顾怀阳”的名义请他出手相助的。夏端方也不傻,心里知道这位大将军那印多半是自己找小工刻的,十分做不得数,然而他却不得抗命。

    自古以来,教宗不论大小都是不事生产的,打从他们入门起的那一日,脑袋上便被贴上了“高人一等”这个标签,做不得农活,当不得小工,开不得商铺,保镖护院更是不用说。不说修道者自己拉不下面子,朝中更是命令禁止的,便是不禁止,谁又敢用这些道爷爷呢?

    然而“高人一等”也还是人,须得吃喝拉撒,大教宗自然是每年有朝廷拨的巨款养着,另外那些个挖空心思想把自己子弟送进去的富贵人家也会不吝资助,自然是不用为黄白之物这等俗物操心的,小教宗就只得自己找门路了,大部分到了现今依然存在的小教宗,都是与当地百姓有誓约。

    修道者保一方安康,不受邪物妖魔侵扰,百姓们每年供奉些许粮食物资。

    海吉小乘教宗的依附地便是以古吉为中心、海宁郡的一小片地方——眼下都是顾怀阳的地盘,夏端方估计自己若是说一个“不”字,那厚颜无耻的大土匪就敢让他们师徒几个在山上活活饿死。

    这个时候,大家都忙着抢地盘,抢粮食抢金银,谁有功夫管一个妓女是给什么东西给弄死的呢?夏端方觉得这件事,用脚后跟琢磨琢磨,也知道有阴谋,可是奈何秀才怕遇上兵,道爷也怕遇上兵,他思前想后躲不过去,便打定了主意,把三个小弟子扔在山上,自己一个人大无畏地下来,便是要做一件事——吃大户。

    直到施无端亲自来接他,夏端方一边接话,一边细细地打量着这个青年人,虽然施无端十句话有九句半都是废话,唯一的半句有用的还是“这边走”,但他还是在施无端身上发觉了一点古怪。

    夏端方感觉施无端身上有一层极薄极薄的修道之气,道法主流便是咒法和武修,两种都不是什么安闲宁静的买卖,修炼时间长了,人身上自然会留下一些痕迹,寻常人是感觉不到的,唯有同道中人,能瞧出些许深浅来,若是那些名门大派,说不定还能叫人一眼道出师门来。

    然而却又太稀薄了,便是个小孩子,但凡入了门,有师父给做了洗髓,也不至于这样稀薄,稀薄得叫别人瞧不出他的来历。

    像这种情况,夏端方以为,要不是自己被那四个大烧饼撑得脑袋晕了,便是对方身上有什么东西,掩住了那股子本该有的气息。

    施无端将夏端方安顿下来,又唠叨了不少客套话,仿佛他肚子里有一本客套大典一般,虽然翻来覆去都是在说一个意思,偏偏用词没有一个重复的,却并不着急叫夏端方去看那受害女子的尸体,只是每日叫人好吃好喝地管他饭。

    这正合了夏掌门之意——他本就是来混吃等死的。

    就这么住了好几日,直到有一天,夏端方出门闲逛的时候,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从施无端的院子里走出来,他猝不及防,与那人目光相接,登时便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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