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壹)(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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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一股气又上来,骂道:“你个没眼力的死丫头,人家给你三分颜色,你便被哄得不知东西南北,你仔细想想,他对你们姐妹三个不都是一般客气吗?说起来,他对明兰还亲热些,不过也为着她年纪小又孩子气!况且,做亲拿主意的是他父母,他都不见得对你有意,齐大人和郡主自想着对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做什么要你?你再胡思乱想,当心我立刻告诉你父亲,让你再吃一回板子!”

    如兰又哭起来,顿着脚:“母亲……母亲……”

    王氏这次是硬心肠了,指着如兰骂道:“你要脸不要,一个大家小姐,不过见了个外头的后生两回,便这般牵肠挂肚,简直厚颜之至不知廉耻!”

    如兰被骂傻了,真是羞愤难言,一扭头便跑了,边哭边跑,刘昆家的要去追她,被王氏制止了,反而冲着帘子大声骂道:“让她哭!这个不要脸面的孽障,哭醒了要是能明白便罢,若是不能明白,我还要打呢!打得她知道礼义廉耻!去外头问问,哪家的小姐会自己过问亲事的,正经人家的小姐都是由着长辈做主的,平日里一句都不问才当是,便是说上一句也要羞上个半天!就算年纪小不懂事,也可学学她大姐姐是如何端庄行事的,我哪辈子做了孽,生了这么个厚脸的死丫头,不若打死了干净!”

    如兰在外头听见了,更是哭得昏天暗地,一路跑向闺房,一头栽进枕头被子里,哭得死去活来,再不肯出来。

    王氏坐在原处,气得胸膛一起一伏,刘昆家的上去给她顺气:“太太别太上火了,姑娘到底年纪小,平日里又好和四姑娘争,她也未必真不知规矩,不过见四姑娘的做法,有样学样,一时斗气便学了而已。”

    王氏恨恨道:“都是那贱人!没的带坏我儿!”

    刘昆家的又端了杯茶服侍王氏喝下,见王氏气顺了些,便试探道:“那齐家,太太真的作罢了?端的是好人家呢。”

    王氏摇头道:“同是做娘的,我知道郡主的心思,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这般品貌又这般家世,将来聘哪家姑娘不成?虽说咱们老爷也是好的,可到底不是那豪门贵胄出身,又不是圣上的心腹权贵,齐家自己就是公府侯府出身,如何瞧得上咱们?”

    抿了抿唇,王氏又道:“说句诛心的话,今日若是华儿,没准我还争上一争,可是如儿……”叹了口气,接着道:“不是我说自家的丧气话,论相貌论才学,她如何配得上齐衡?自己的闺女,我都如是想了,何况人家郡主?算了,何苦自讨没趣了,咱们别的没有,这几分傲气还是有的。如儿又没什么手腕,日后还是给她寻个门当户对的不受欺负就是了!”

    刘昆家的笑道:“太太倒是转性了,这般明理,老爷听见保准喜欢。”

    王氏叹气道:“我吃了半辈子的苦,才知道当初父母给我择的这门亲事真是好的,婆婆省心,夫婿上进,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富足,若不是我自己不当心,也轮不到那贱人进门!想想我姐姐如今的日子,唉……真是好险,我还眼红姐姐嫁得比我好,姐姐那般手段嫁入康家都成了那样,要是我……唉……不说了。”

    刘昆家的把空茶碗拿走,回来继续给王氏揉背顺气:“太太四五岁时,老爷便被派了西北巡检,老太太一意要跟了去,便把您托付给了叔老太爷,要说叔老太爷两口子真是好人,他们自己没闺女,又和老太爷兄弟情深,便待太太千分万分的娇宠,可他们到底是做生意的,见识如何和老太爷老太太比得。大小姐那些本事都是跟着老太太学的,太太十岁上才和父母团聚,如何能怪太太?”

    王氏幽幽道:“这世上好坏都难说得很,我自小便觉得处处低了姐姐一等,待到出阁时,她夫婿的门第也比我的高,我还大闹了一场,险些被父亲上了家法。当时母亲就对我说,盛家人口简单,婆婆又不是亲娘,自不会拿架子消遣媳妇,夫婿是个上进的,但凡有些帮衬,将来定有好日子过,只要我自己做好规矩就成了。而姐夫虽家世显贵,学问也不错,但为人却没什么担待,是个公子哥儿,家里三姑六姨的一大堆,母亲并不喜,因是康家老太爷与父亲交情极厚才做成亲家的。现在想来,母亲真是句句良言。”

    刘昆家的笑道:“当姑娘的,只有自己做了娘,才知道老娘的好处,看来这可是真的了。”

    王氏总算开了笑脸:“当初我与姐姐还为了姐夫争闹了一场,后来姐姐胜了,想起来真是好笑!将来我挑女婿,有娘一半本事便知足了。”

    刘昆家的也笑了,过了会儿,刘昆家的忽想到一事,道:“太太,您说,四姑娘回去会如何与林姨娘说?林姨娘会不会找老爷说项?”

    王氏顿时一阵大笑:“我巴不得她去找老爷说!她若真说了,便等着一顿好骂吧!”

    王氏难得一次料事如神,当夜,盛纮下了衙便去林栖阁歇息。

    “你说什么?”盛纮疑惑道,“墨儿还要接着上庄先生的课?”

    林姨娘娇嗔道:“我知道老爷是为着避嫌,如姐儿和明姐儿不妨事,她们原就不怎么喜欢书本子,可墨丫头不同,她随了老爷的性子,自小知书达理,如今庄先生的课她正听着有味儿,如何就停了?是以我给老爷说说情,大不了隔个屏风就是了。”

    盛纮皱眉道:“不妥,墨儿到底不是男子,纵有满腹诗书又如何,难不成去考状元吗?女孩儿家读了这几年书也就足了,以后在屋里学些女红才是正经!明丫头前儿给我做了个玄色荷包,又稳重又大方,很是妥帖,墨儿也该学学针线了。”

    林姨娘听得直咬牙,强自忍住,款款走到盛纮身边,替他轻轻捏着肩膀,松松筋骨,凑到盛纮耳边吹气如兰,娇滴滴地轻劝道:“读不读书是小事,老爷怎么不想长远些?想想那齐家公子,想想咱们墨儿……”

    盛纮猛然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姨娘,刚有些晕乎燥热的身子立刻冷了下去:“齐家公子与墨儿有何相干?”

    林姨娘并未发觉盛纮有异,径直说下去:“我瞧着那齐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家世又好,今日还与墨儿谈诗说文,甚是相投,不如……”

    盛纮霍地站了起来,一把挥开林姨娘柔柔的红酥手,上上下下把林姨娘打量一番,林姨娘被瞧得浑身发毛,强笑道:“纮郎瞧什么呢?”

    盛纮冷笑道:“瞧瞧你哪来这么大的口气,开口闭口就要给公侯家的公子说亲!”

    林姨娘揪紧自己的袖子,颤声道:“纮郎什么意思?莫非妾身说错话了。”

    盛纮走开几步,挥手叫一旁的丫鬟下去,又站到窗前,收了窗格子,回头看着林姨娘,低声道:“齐衡的外祖父是襄阳侯,当年襄阳侯护驾有功,却折损了一条腿,圣上便封了他独女做平宁郡主,郡主自小在宫里长大,极为受宠。齐大人官至三品,都转运盐使司又是个大大的肥差,非圣上信臣权贵不予任职。还有一事,齐国公府的大老爷只有一孱弱独子,至今未有子嗣,一个闹不好,说不准将来连国公府都是那齐衡的!”

    盛纮歇了口气,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接着说:“自来公侯伯府出身的公子哥儿,不是庸碌无为便是放荡恶霸,似齐衡这般上进才干的孩子还真没几个!”

    林姨娘直听得两眼发光,心头发热,恨不得立刻招了齐衡当女婿,谁知盛纮口气一转,转过来匪夷所思地看着林姨娘,铿声道:“齐衡这般的人才家世,父母出身,哪家豪门贵女聘不得,当初在京城里上他家说亲的几乎踏破门槛,还轮得到我一个小小的知州!”

    林姨娘顿时一盆冰水浇了下来,心头冷了不少,犹自不死心道:“京城豪门贵女虽多,可有几个如咱们墨儿出挑的,她生得又好,诗词歌赋样样来的,如何轮不上?”

    盛纮冷笑道:“你简直不知所谓!人家堂堂公侯之家的嫡子,什么时候听说会聘一个庶女做正房奶奶的?你痴心妄想也得有个脑子。说出去莫要笑坏了人家肚皮!便是如兰,人家都未必瞧得上,何况你一个妾室生的庶女!”

    这一番话说得又狠又急,如同一把钢刀把林姨娘一身光鲜都给剥落下来,只剩下卑微落魄,林姨娘不由得哭了起来:“老爷说便说了,何必开口闭口嫡出庶出的伤人心?当初我就说了,怕是我这个姨娘将来耽误了墨儿的终身,果然叫我说中了!”

    盛纮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耽误什么?是你眼高心更高,脑子不清醒胡思乱想,高攀也得有个度!墨儿是什么出身,人家是什么出身,你也不好好掂量掂量,尽在那里做白日梦,你怎么不说让墨儿去做皇后娘娘好了!真是痴心妄想!”

    林姨娘心里宛如被刀绞般恨,想了想,伏到盛纮身边,柔弱如丝道:“纮郎,这也不全是为了妾身和墨儿,你想想齐家这样好的家世,若能与他们攀上亲事,老爷将来仕途必定一帆风顺,盛家也得益匪浅不是?老爷不妨去试一试……”语音低婉,柔媚动人。

    盛纮听了,心中大大地动了,便对林姨娘道:“试一试?你是让我去提亲?”

    林姨娘见此,媚眼如丝地点点头。

    盛纮深深吸了口气,定定神,恼怒道:“我今天老实告诉你,便是那郡主娘娘提出的男女有别,暗示不要叫府里的女孩儿们一起读书的!她的意思再清楚也不过,便是不想与咱家女孩搭边!再说了,便是以后郡主改了主意,那怎么也轮不到庶出的!”

    林姨娘没想到这件事,惊道:“是郡主娘娘?怎么会?”

    盛纮心里思忖了一下后果,越想越后怕,一把将扯着自己袖子的林姨娘搡倒在地上,骂道:“你叫我试一试?倘若我上门提了亲,又被人家回绝,你叫我以后在齐大人面前如何立足?你这无知妇人,真真愚蠢不堪,尽想着自个儿的小算盘,也不为全家人想想,我若听了你的蠢话,将来坏了仕途可如何是好?!”

    林姨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吓得脸色苍白,仰着脖子哑声道:“老爷,墨儿她自小出挑,生得模样好不说,还通晓诗词,言语得体,我总想着将来的亲事不要委屈了她才好!老爷,她也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可不能不管她呀!”

    盛纮见这女人还在纠缠不清,一巴掌拍开了她的手,道:“只要你不贪心,不妄图高攀,给墨儿的亲事我自会留心,断不会委屈了她!罢罢罢,我这就叫人把葳蕤轩空着的西侧院收拾出来,明日就叫墨兰搬去和如兰一同住,以后一应事宜都由老太太规制,省得留在林栖阁教你带坏了!学你那一套,莫非将来也想让墨儿做妾?”

    林姨娘听了,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晕死过去,抱着盛纮的大腿苦苦哀求,盛纮想起儿女的前程,便狠下心来一脚踢开她,大步朝外走去。

    林姨娘犹自伏在地上,躲在梢间的墨兰掀开帘子出来,也是满脸泪痕,过去轻轻把林姨娘扶起来,母女俩相对泪眼,过了半晌,林姨娘拉着女儿的手,道:“孩子,别听你父亲的,他是大老爷们,不知道内宅的弯弯绕。若论出身你自比不过如兰,可你相貌才学哪样不比她强上个十倍百倍,一样的爹,凭什么你将来就要屈居她之下?若你自己不去争去抢,好的哪轮得到你!难不成你想一辈子比如兰差?”

    墨兰泪眼蒙眬:“可,可是,要是让父亲知道了必不轻饶我的……”

    “傻孩子,你要做得聪明些,借些名堂找些名头,你父亲不会察觉的、好孩子,你诗文好模样好,时间长了,不愁齐公子心里没你。孩子,别哭,以后你住到了葳蕤轩也有好处,你冷眼看着如兰有些什么,有什么缺的,便去向太太要,太太要是不给……哼,我叫她吃不了兜着走!老太太不是说姑娘没出阁前都一般的尊贵吗?”

    林姨娘娇弱的眉目竟然一派凌厉。

    第26回 明兰的鱼

    与两个姐姐的呼天抢地不同,明兰听说不用上课,第一件事就是叫小桃去长栋那递了请假条——早自习暂停三日,你老姐我要休养生息。

    姚依依上辈子读了十几年书早读厌了,一开始上庄先生的课是为了多知道些这时代的事,总不能逮着内宅的丫鬟婆子就问当今天子姓啥名谁吧,但这几月书读下来,世情也好时政也罢,该知道的早知道了。

    近月来庄先生加大力度地讲八股文和策论如何做,明兰生平只会写法庭记录稿,不需排比不用对仗且字数不限,庄先生一讲课她就昏昏欲睡,早就想脚底抹油了。

    吃过晚饭把书本一推,洗过小脸小脚丫便开开心心地去见周老太爷,没有第二日早起的负担,一觉睡得喷香熟酣,醒来后伸着小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

    此时正是夏秋之交,天光晴朗,明兰宛如刚放了暑假的孩童,一请过安后,便向崔妈妈要了鱼竿鱼篓要去府中的莲池里垂钓,崔妈妈知道明兰素来懂事乖巧,这几月见她读书教幼弟十分辛苦,便答应了,还给配了一盆子鱼饵,又细细吩咐丹橘小桃要仔细看住明兰,离塘边远些,莫要掉进去了,明兰点头如捣蒜。

    盛府内有两个池塘,靠近盛纮妻妾主宅的是大池塘,靠近寿安堂和家塾有个小池塘。大池塘里的莲蓬藕荷鱼虾都有人打理,明兰想了想便直奔小池塘,丹橘给明兰安了小竹椅撑了大绢布伞,燕草和秦桑端了茶水点心放在旁边的小竹几上,明兰见排场这般大,觉得不钓上个十几条未免过意不去,可是越急越没动静。

    好在小桃原就是乡下来的,钓鱼捉虾最有经验,便教明兰如何挂饵看浮子。在名师指点下,马上便有两条笨鱼上钩。小池塘里的鱼儿安逸惯了都笨笨傻傻的,不过半个时辰便钓了八九条,明兰大是得意。这时见到清凌凌的池水中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心中一动,便拿过一柄长杆网兜,和小桃齐力朝那个方向用力兜了几下,提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只大甲鱼,正一副呆呆状扒拉着网兜,明兰乐了,小手一挥,带着笨鱼儿和胖甲鱼鸣金收兵,直奔西侧小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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