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故事-难忘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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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父的教导、慈母的关爱,平凡而伟大,如缕缕阳光,如春风化雨,始终陪伴着儿女,直至天涯海角。

    这天中午,无精打采的青山坐在村西头,望着自家祖坟上的一棵老槐树发呆。这时候,村长刘大叔手里举着一封信,兴冲冲地朝他跑来,老远就喊:“青山,喜事!喜事来了!”

    青山愣住了:“我能有啥喜事,总不会是中专录取通知书吧?”他慢慢腾腾地站起来,不以为然地朝刘大叔迎上去。青山只读过一年初中,后来就辍学在家,已经有两年了。

    刘大叔跑近了,收住脚,喘口气,像摸准了青山心思似的,说:“你还骂你爸死脑筋呢,我看你也是死脑筋,难道只有考中专、上大学才是出路啊?告诉你,你不是一直想学开车的吗?我外甥从城里寄了一份汽车培训学校的招生简章来,你看看。”刘大叔边说边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

    青山一听不禁喜出望外:“真的?”他一把把招生简章从刘大叔手里夺过去,抓在手里看起来。可是看着看着,神色就变了。

    刘大叔小心地问:“咋啦?学费太高?”

    青山嘀咕说:“要六千元学费哩,我咋跟他说?”

    刘大叔明白,青山说的“他”,是指他父亲。据说有一次,青山因为贪玩误了做功课,父亲说了他几句,他就吼父亲:“你自己要啥没啥,还有资格管我?”父亲气得当场打了他俩耳光,青山从此就对父亲由鄙夷转成了仇恨,再没叫过他一声“爸”。青山从骨子里瞧不起父亲,觉得父亲要文化没文化,要本领没本领,只知道围着几亩庄稼地打转。这几年政策好了,山里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承包山林,培育果苗,养鸡养鸭都成专业户了,只有他父亲,还是一只“土里刨食的山鸡”。有一回,在外面做包工头的二叔来做父亲工作,让父亲跟着他干,可父亲坚决不去。如果父亲能说上一堆“农业是根本的根本,都不种庄稼,全国人民吃啥”之类的大道理,青山也不会太冒火,可父亲说不出这些,他说的是:“盖楼多危险,万一摔下来落个尸骨不全,就是下辈子转世也准是个残废。”听听,他这种话,谁听了不笑破肚皮?

    青山揣了招生简章往家走,进屋后,他将简章往母亲手里一塞,随即就出来蹲在了院里。很快,从屋子里传出母亲和父亲的说话声,母亲说:“孩子想学开车,就让他去吧,学费是贵了点儿,可总是一条出路。”“学费多倒没啥,”这是父亲的声音,“就是这开车……危险。”青山一听父亲又说这种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就闯进屋去,冲着父亲吼道:“你就会说‘危险、危险’,哼,我今天出去就被撞死,死个粉身碎骨才好,我不怕尸骨不全。”

    母亲见青山竟说出这种话来,吓得脸都白了,一把拽着就把他拉出了屋。母亲说:“你这孩子啊,咱到底是冲撞了哪路神灵,惹你们父子俩跟仇人似的,见面就较劲儿,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来呢?”母亲眼睛里满是泪。

    青山虽说和父亲不投缘,可他很爱怜母亲,见自己把母亲气哭了,也不敢再犟,只好乖乖回自己房里,“砰”一声关上了门。接着几天,青山整天不说话,只是闷头干活儿,他知道自己上汽校没指望了,六千块学费对别人家也许算不上什么,可他的父亲没本事,黄土地里刨不出六千块钱来呀!

    这天晚上,青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时候,母亲轻手轻脚地进来了。母亲问青山:“孩子,咱还上不上‘汽校’?”

    青山不作声,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张嘴,准会憋不住大哭一场,他不想伤母亲的心。可母亲却对他说:“你刘大叔外甥来了,明天就要走,你跟着他去,我和你爸也放心了。”

    青山听了猛一愣,疑惑地问:“我跟他去干啥?”

    母亲说:“当然是上汽校啰!”

    青山“嚯”一下坐起来,一把抓住母亲的手:“真是上汽校?”

    母亲说:“那还有假?你爸说了,只要你能学到技术,花钱再多他也要想办法。你明天就去,换洗衣服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第二天早起,左邻右舍都来送青山,一直把他送到村西头。青山与他们告别,最后站在父亲面前时,他的脸红了,因为即使是在得知父亲肯让他上汽校后,他也还没跟父亲说过一句话呢。

    见青山盯着自己不说话,父亲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开口道:“青山,你才十六岁啊,有的是前程,爸这一辈子就这样儿了……到了学校,你可要好好学啊!”父亲说着,伸出他那双老树皮一样粗糙的大手,按在青山的肩上。

    此刻,青山多想叫一声“爸”啊,可他却叫不出口,他觉得自己快要流泪了,他不想让父亲看见自己掉泪,便急忙把身子一转。这一来,他面对着的恰好是自家祖坟旁的那棵老槐树。他立刻想起一次语文课上,老师让大家以“我的父亲”为题写作文,他当时这样写道:我的父亲就像我家祖坟旁的那棵老槐树,顶着几片干瘪的叶子,在秋风中萧萧作响……

    “孩子,”母亲一声呼唤,把青山的思绪拉了回来。母亲拉着青山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路上要小心,有空就给家里写信。”

    终于,在村长外甥的催促中,青山踏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去汽校读书的路。可万万想不到的是,青山来到学校后,还没来得及给家里写信,一份“速回”的电报就又把他叫回了家。推开家门,青山惊呆了,只见院子里设了父亲的灵堂,一副棺木横放堂中,青山脑子里“轰”的一声,扑上去就拼命要挪棺盖。可谁知挪开棺盖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竟是空的,母亲抱着青山号啕大哭:“你爸死得好惨哪,那么大个人,连点骨头渣儿都没留下。”

    原来,青山那六千块学费是父亲从银行贷的款,为了早一天还清这笔债,父亲就在村西头一所闲置不用的旧房里自己做鞭炮,想拿到市场上去卖个好价钱。可因为不小心火药失火,引起爆炸,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巨响,刹那间黑烟弥漫,附近几十幢民房的玻璃窗都震成了碎片。乡亲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黑烟过后他们才惊奇地发现,村西头那所旧房没了踪影,青山祖坟上的老槐树,开了一树的血肉花……

    “爸——”青山撕心裂肺一声喊,“是儿子不孝,是儿子不孝呀!当初就有人怂恿你去摆弄火药,说可以获取暴利,而你说什么也不干,你说过,这就好比是到血盆里去抓饭吃。可如今为了我,你硬是在往血盆里跳呀……”

    后来,乡亲们帮着青山娘俩将父亲葬在祖坟旁的老槐树下,葬的其实只是一口空棺材。青山想着自己以往对父亲的鄙视和误解,泪如泉涌……

    两年后,青山以优异的成绩从汽校毕业,并且很快找到了工作。但是不管驾车走南闯北到哪里,青山总给母亲来信说:“妈,哪怕儿子走到天涯海角,故乡祖坟旁的老槐树,儿永生难忘。”

    (王端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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