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季之航这么说，院长非常欣慰。但是心里面也涌起了淡淡的隐忧。因为重新启动是好事情，但是重新启动的前提，是机器已经死机了。然后，机器死机了，很多时候重启还不一定管用。院长问季之航：“我女儿刚才不会是真的死机了吧？”季之航最怕就是别人打听病人的未来了。不管是患了重病的人，家属问还有多长的寿命，还是刚刚手术，家属问什么时候才醒过来。这样的问题，基本上是没有答案的。可是，问到了，却不能不回答。于是他对院长说：“我现在不能回答你。一般手术24小时之内都是危险期。过了危险期，就很容易醒来了。”又要等一天。之前院长在这里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看到傻妞一脸安详的样子，但是却又非常憔悴，院长一脸的心疼，别提多么难过了。季之航对院长说：“院长先生，你还是先回去吧，要是傻妞醒过来，要换衣服什么的，你也好有个照应啊。”沐颜婉看看院长，表示赞同季之航的话。于是，院长跟着沐颜婉的车，回去了福利院的宿舍。院长找了傻妞最爱的红色小棉袄，还有白色斑点的头发蝴蝶结。那个蝴蝶结已经戴了好多年了，上面都很多褪色。可是，老院长还是带过来了，想到傻妞睁开眼睛的时候，可以想起小时候的故事。沐颜婉并不是看不出院长心里面的着急，但是她知道，在院长身边，不能露出太多难过的情绪，因为院长会知道的。她强装笑脸，对院长说：“院长爸爸，放心，傻妞不会有事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心急如焚的语气。院长更加是手足无措。做了福利院的院长那么多年，他接收过好多好多父母遗弃的孩子，照顾过好多住在这里的孩子，也送走过好多好多因为受伤或者生病去世的孩子。可是，想到自己的孩子，生死未卜，心里面更加复杂了。沐颜婉飞快地开着车子回到医院里面。傻妞的病房里面你，放着一台生命检测的仪器。院长看到她的眼睛在动，就过去，摸摸她的脸。没想到，傻妞竟然睁开了眼睛。这次睁开的眼睛，没有之前那样呆滞和直板，而是倚重温柔多情的灵动。她看着院长说：“爸爸，爸爸！”这次叫他，吐字清晰，神志清醒。院长竟然有些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孩子。“我这是在哪里？”傻妞带着惊恐的语气问道。“你昨天晕倒了，我们把你带到了医院。”沐颜婉笑道。“沐颜婉，谢蔚娅！”傻妞竟然叫出了她们的名字，没有再叫什么天使姐姐了。沐颜婉惊讶地答应了，然后对傻妞说：“你记得我了？”傻妞点点头，然后又闭上眼睛，痛苦地叫道：“头疼，头疼。我的头好疼！”她想伸手去摸自己的脑袋，可是双手已经被束缚住了。院长说：“傻妞别乱动，昨天你做了大手术，现在刚刚缓过来。”这个时候，季之航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傻妞清醒了过来，就对院长说：“你看看，我没有骗你吧，傻妞她现在重新启动了。”院长紧紧握住了季之航的手，季之航正准备和他拥抱，没想到，他竟然跪在了地上。沐颜婉和谢蔚娅一起都把他拖起来说：“这个可使不得，使不得啊！院长大人，我们受不起啊！”院长热泪盈眶地说：“不，谢谢你们，你看看。我们傻妞经过这次手术，竟然不会每个人都叫姐姐了，现在恢复了正常的智力，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了！”季之航虽然也很高兴，但是作为医生，他只能说明自己的立场：“大家不要太高兴，现在还没有完全好呢。”说着的时候，傻妞眼前一黑，马上又昏迷了过去。检测仪器上面的心跳，突然停止了。这下把病房里面的人都吓坏了。特别是老院长，他见过很多回光返照的人，都是这样，在临死的时候，突然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变成好像很快乐的样子，然后就这样突然就走了。他原来以为傻妞是真的康复，没想到，竟然会发生得这么快！季之航忙叫来别的医生和护士来帮手，自己则帮忙整理傻妞的床铺。就在整理的过程中，季之航发现脱落了的脉搏传感器。他马上把脉搏传感器夹在了傻妞的手上，检测仪器上重新出现了脉动的图像。“可能是病人太累，刚才是我们的仪器出了问题，这次还是很正常的！”季之航指着检测仪器对院长说。院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检测仪器不断地运转。他知道，这些都只是身体上面正常的反应。但是，他对傻妞变聪明的希望，就从此破灭了。他十分失落地看着上面的数字，久久地呆在那里。季之航似乎看出了老院长的焦虑，对他说：“不用担心的，既然醒过来了，就应该还会醒的。我从事医疗行业这么多年，重新舒醒的人，我见得多了。”可是，院长也见过很多，的确有很多昏迷又会舒醒过来的，但是比起那些一睡不醒的人，那是少之又少的了。可是，这是季之航在安慰自己，自己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院长笑笑，对季之航说：“嗯，就算是我也不怨你……”正在说话间，傻妞又重新睁开了眼睛。声音虚弱地说“困，困……”季之航找了一个眼罩，盖住她的眼睛，对院长说：“你看看，我觉得现在傻妞已经不傻了，可以感觉到自己困。而且，说话也比以前清醒了很多了。看来我们不能叫傻妞了，就叫她妞妞吧。”院长激动地点点头，说：“谢谢你啊，小季！”这回，季之航好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的骆驼，突然，全身一软，倒在了地上。谢蔚娅和安云辰忙趴在地上叫：“航航，航航！”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在这里是医院，一下子就有担架把他抬到急救室里面抢救了。沐颜婉和谢蔚娅在旁边着急地望着，他已经整整两天没合过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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