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铁牛手机屏幕上昏暗杂乱的画面，有人喃喃问道。
良久，教室里一片寂静。
“老五幢！”
人群里，终于有个留级生认出了画面里的地方。
我心头猛然一惊，老五幢的事儿我听食堂大爷说起过，那里本来是学校花了重金修的门面教学楼，多年前，有个精神病学生从楼顶跳下来自杀了……不久后学校就把教室都搬了出来，废弃在那儿，用来存一些杂物，由于地方偏僻年久失修，渐渐也就被学校的师生们忘记了。
啊！
随着女生们的一阵惊叫，就在这时，头顶的灯管滋滋闪了几下，尽数熄灭，教室里瞬间一片漆黑，只有铁牛手机屏幕闪烁的光，把围成一圈的人的脸，照得惨白可怖。
教室熄灯时间到了。
全班人的心脏缩紧，脚下不由自主地朝着铁牛手里唯一的光源靠拢过去。
越是害怕，反而越是激起人的好奇心，这就是人性。
画面上，处处破旧驳杂，阴暗死寂，满处堆放着积灰的杂物，在昏暗的光线下，角落里时而像白骨，时而像野兽，墙壁上残留泛黄的照片，挂历，有的被撕裂，有的溅上了一道道黑色的污渍，不知是血还是墨。
“听，谁在唱歌？”
忽然，教室里，有耳朵尖的学生陡然问了句，让本已经绷起神经的所有人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立马噤若寒蝉，同时屏住了呼吸，目光警惕地环顾起四周，竖起耳朵细听。
显然，不是教室里的人，这个时候，谁也不会还有那个闲心。
片刻的沉寂后，我听到了，耳边确实有一阵飘飘渺渺的少女歌声。
没错，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歌声冰凉如水，隐隐约约，似一阵黑暗中的薄纱，轻柔，凄婉。
就这此时，唰的一下，视频前，几道模糊的影子闪过，没等我看清，已经消失不见。随后，是一阵诡秘的窃笑，似女生间的打闹，在黑暗中听来，令人汗毛倒竖。
我转过眼，看看旁边呆坐着赵小花，仿佛丢了魂儿似的。
“刚才……”我动了动喉咙，极度的紧张让我的肌肉发僵。
“我看到了。”
赵小花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我的话，让我吃了一惊。
“蓝上衣，黑裙子，黑布鞋，梳着两条麻花辫子……”
赵小花转过脸望向我，脸上，已经挂着两行亮晶晶的泪痕。
教室里，所有人都呆住了。
“没听说咱们学校有这种打扮的女生啊，还有这歌，多少年前的了……”
铁牛粗声粗气地哼了句，却没有人接他的话。
手机屏幕里，镜头已经在一扇破旧教室门前停了下来。
门是木头的，已经龟裂腐朽，上面的油漆已经剥落了不少，看上去就像一块块被撕开的皮肤，狰狞可怖。
头顶，教室的门牌上写着406三个褪色的号码。
吱……呀……
木门被推开，发出一阵长老的怪叫声，如同黑暗中的惨笑。眼前的黑暗中，没有人知道里头坐了些什么。
突然之间，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回荡起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救命……救救我！”
男声惊恐，凄惨。
“这……这是冯浩的声音！”
不知道谁突然喊了句。
“是冯浩！是他！”
“他今天上午不是已经死了吗？”
一下子，教室里炸开了锅，早就胆战心惊的学生们这下彻底绷不住了，一些女生已经开始被吓哭起来。
“草你吗！李铁军，把你的破手机关了！”
几个男生已经扑过来，不由分说，抢过铁牛手里的手机就砸在了地上，铁牛的手机屏幕上光一闪，就熄灭了下去，整个教室里顿时一片漆黑。
一堆人吵吵嚷嚷着，冲到教室门前，把范强和孙伟扒拉开就去拉教室的门，准备强行冲出教室。
“完了！门打不开！”
最前头的几个人急得满头大汗，把门把手拉得哗哗直响，愣是拉不开！急得教室里的人一蜂窝冲了过去，几个人拼命用力，啪的一声巨响，教室门终于被扯开。
正准备夺路而逃的学生们刚一抬头，猛然发现门口杵着一个黑黑的人影，把出路堵得死死的。
中等身材，波浪卷发，逆着月色的铁青脸上，五官一片模糊，鼻梁上两只巨大的镜片，如同两个凹陷的黑洞……
“夏……夏老师……”
门口那几个人带着哭腕失声喊出口，身子已经朝地上瘫软了下去……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门口传来了劈头盖脸的训斥。
“下了自习还不回家，你们班躲在教室里搞什么鬼？”
李校长一边埋怨地呵斥，一边甩着自己的手指，看来，刚才几个学生猛然用力，把她的手也给拉伤了。
一教室的人长长呼了口气，个个吓得半死。
“李校长，刚才群里……”
学习委员刘明辉正准备汇报，被铁牛赶紧打断。
“没啥，校长，今晚有欧冠赛，我们刚才看球呢，这就回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看球！明天还上不上课了，都给我回去睡觉！”
李校长吼了句，一个个都低着头迫不及待地从教室出去了。
我明白铁牛的意思，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诡异，学校根本不可能相信我们所说的，让学校介入进来，一切都只会被严厉封锁，禁止，就像夏老师的死一样！
与其如此，在一切没有弄清楚之前，不如不要惊动校方。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我特意看了几眼赵小花，视频里那一闪而过的影子，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既怕又好奇，想跟赵小花问个清楚，然而赵小花像被鬼追着似的，一路小跑着走了。
如果真的是夏老师回来了，既然视频把我们的目光带到了老五幢，那么，她一定是想从中告诉我们些什么！
一切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第二天晚自习的时候，班级群里再次更新了群消息。
同样是投票，选人去老五幢！
选项，是长长的名单。准确地说，是班里所有的人！
经历了昨晚胆战心惊的一幕，现在，班上所有人都几乎已经接受了这个恐怖的事实：夏老师回来了！
一时间，班里议论纷纷，闹得不可开交。
当然，没有人敢自愿去，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铁牛。
那么，究竟选谁去呢？
投票的截至时间，依然是午夜零点！
“哎，依我看，冤有头债有主，谁招来的事儿谁去应付。咱们就该让李铁军去，谁让这傻笔在班级群里喊人打游戏，一定是把夏老师给激怒了，才闹出这些事！”
体育委员周毅指着铁牛高声说。
这小子家里富得流油，体育委员的官儿也是老爹送了不少礼给他弄到的，仗着有钱有势，在班上牛逼哄哄的，收了不少小弟。
“对！没错！夏老师生前最恨学生去网吧打游戏，李铁军这是摆明了挑衅嘛！夏老师生前就出了名的严厉，死了当然不会手软！”
“昨天那个视频也是他狗日的点进去的，所以咱们才会被惩罚！”
周毅开了口，几个旁边的小弟立马就跟着附和嚷嚷。
这句话，让我想起昨晚所有人时没一人响应，极为不爽。
“周毅，既然昨天大家都看了视频，选项又是所有人，把铁牛一个人推出去这不公平吧？铁牛是点进去了，你们倒是别看啊，一个个自己作的要看，现在怪他一个人？要我说这是全班的事儿，现在班长不在了，班干部就得带头作表率！”
班里一片喧哗，有人点头，也有人懊悔自己昨天眼贱，更有人急得直冒冷汗，比如学习委员刘明辉。班长冯浩死了之后，他就是班上最大的官儿了。
“吴勇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啊！以前夏老师在的时候，咱们班的班风就是凡事班干部带头，总不能有好处干部就带头，有坏事就缩头乌龟吧？”
“就是就是！”
我的一句话，也得到不少赞同者。这些人当中，有很多是平时没少给周大少欺负的。
“吴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毅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我，满脸憋得通红。
“呵呵，我兄弟的意思是，你也是体育委员，带个头，投自己一票呗，平时不是老吹自己多牛逼么！现在萎了？”
铁牛走到我旁边，跟周毅针锋相对。
“哼，行！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公平投票呗。”
周毅扔下这句话就坐回座位了。
全班人陆陆续续拿出手机，低头看着群里的投票，不少人都犹豫不决。
我看到周毅拿着手机跟几个小弟低声嘀咕了几句，说话的时候，还朝我这头看过来，脸上露出阴险的笑。
一种不祥之感笼上心头。
“好了，现在宣布投票结果。”
学习委员刘明辉走上讲台，盯着手里的手机屏幕。
“得票最多的是……”
刘明辉停顿了下，目光移到屏幕下方，接着表情明显地缓了一口气。
当然，这是为他自己。
“吴勇。”
霎时间，我脑海里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全班三十几双目光刷地一下齐齐地落到我脸上，全是惊讶，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赵小花，此刻也是不住地摇头，一脸的完全没想到。
别说她了，就连我自己，也是如此！
“草你吗！周毅，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刚才你给不少人发了私聊，说投吴勇一票的送部手机！”
听到结果，铁牛最先坐不住了，咬牙切齿就朝周毅冲过去，被刘明辉给拉开了。
“嘿嘿，这是全班公平投票的结果，你不服咬我呀？”
周毅得意地奸笑。
我跟铁牛无奈，知道现在好容易选出了人，没有人会再站出来了，看着班上同学那一双双同情或者庆幸的目光，一种被遗弃的绝望感渐渐笼罩心头。
“别去！吴勇，不能去！”
赵小花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地央求着，不住地摇着脑袋。
我皱了皱眉头，背脊升起一股寒意。
冯浩的下场，就在眼前。
不去者死！
这是铁的游戏规则。
“兄弟，别怕，我跟你一起去！”
铁牛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豪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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