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花开君不知-美男勾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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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周卿言与黄茹芸达成协议那一天,已过了三日。

    这三日里我待在房中养伤,周卿言虽然就在隔壁,但未曾来我这里多走动,黄茹芸也没再出现,唯一能和我说上话的只有小葡。

    这日周卿言却难得敲响了我的房门:“花开,在吗?”

    小葡连忙开了门:“姑娘在的。”

    周卿言对她礼貌一笑:“多谢。”

    小葡露齿一笑:“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

    周卿言走到桌旁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身体好些了吗?”

    “嗯。”

    “黄茹芸这几日有来找你吗?”

    “她的目标是你,不是我。”

    他挑眉:“你该不会以为没你什么事情了吧?”

    “难道不是吗?”黄茹芸要的是他去勾引黄芙茵,我又能帮上什么?

    “当初在金陵,我和你,也是这样去接近杨呈壁的。”

    “我并没有和你一起去算计杨呈壁。”

    “我不用你去算计。”他拉住我的手腕,双目含笑地说,“我要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她去做朋友。”

    我甩开他的手,脑中浮现的是杨呈壁的脸:“做不到。”

    他轻笑一声:“花开,你做得到。”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不要和你一起去算计人。”

    “不算计你就拿不到紫刹果,我们就离不开这里。”他不以为然,淡笑着说,“还是你要做好人,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去算计一个陌生人?”

    这句话让我沉默了许久。

    算计黄芙茵,又或者救我自己的性命?

    我讨厌周卿言,因为他总是掐住事情的要害,简单又致命地说服我。

    “你又如何能料定,她不会反感我的接近?”

    “沈花开,你不知道吗?你越是沉默,就叫人越有接近你的冲动。”

    “我……好。”我艰难地说出了这个字,最终……我也只是个普通的人,无法将自己的命置之度外的普通人。

    “你不用觉得愧疚。”他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淡淡地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结局如何还不知道,现在想这么多都是白搭。”

    他起身,勾起我的下巴,双目定定地看着我:“花开,你会习惯的。”

    我扭头脱开他的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黄茹芸这几日有找你?”

    “嗯。”

    “说了什么?”

    “无外乎为何还不主动去找黄芙茵,何时该去找黄芙茵。”他摇了摇头,“沉不住气,如何能做大事?”

    嗯,他确实沉得住气,从接近杨呈壁半年后才收网就可以得知,只是现在的情形不如当时,根本没有这么长的时间去撒网:“你的意思是?”

    “放心吧,她自己会找上来的。”他轻轻一笑,俊脸满是自信,“今日外面天气甚好,我们出去走走?”

    我想了想,点头答应,这几日在屋里待的时间太久,已经有些烦闷。

    周卿言带着我去了院里一处池塘边,诺唁早已候在那里,在池边的石桌上备好软垫和作画的东西,周卿言挥手吩咐她下去,请我坐到他对面,笑问:“我替你作幅画可好?”

    我还记得初当他的护卫时,他恶作剧般替我画的画像。那时他替玲珑作画,将玲珑比作白莲,等轮到我时却成了一棵杂草,贬低之意不言而喻。

    一眨眼离那时已过去半年之久,两人的心境与那时也大不相同,只是不知,画出来的东西会有什么不同。

    “好。”我点头应下,看向一片萧瑟的池塘,“这样,可以吗?”

    “嗯。”他颔首,拿起笔便在纸上挥舞,还不时地抬头观察着我。

    冬日里池塘中的荷叶已枯,池边的柳树光秃,一片萧瑟之色,正如我现下的处境,实在叫人有些悲凉。

    他说:“花开,笑一下。”

    我顺从地勾起唇角,却未到眼底。

    我明明一向看得开,连生父生母之事都不大在意,只是如今遇上的事情,实在叫我笑不出来。

    我坚定地认为这辈子的霉运都聚集到了这段时间里,绝对。

    不知过了多久,黄茹芸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遮不住满脸兴奋:“周卿言,芙、芙茵来了!”

    周卿言目不转睛,说:“请她过来吧。”

    黄茹芸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她主动来找你,你不去见她,还要她过来见你?”

    “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你……别把事情搞砸!”黄茹芸憋着一口气,“我这就去叫!”

    说完又迅速走掉。

    我在心里暗暗叹气,这样冲动的人,真能办好事吗?

    “好了。”周卿言放下画笔,轻轻吹了吹纸,“总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从他手里接过画,微微讶异。

    画中少女样貌清秀,神情淡漠,唇边勾起一抹淡到几乎不可见的笑意,温暖舒适。她正眼神专注地看向池塘,颊边的发丝被风吹起,随意灵动。

    我怔了怔,画上这人……是我?

    抬头望向周卿言时,见他面上微露得意之色,笑问:“可像你?”

    我伸出手划过画上裙摆边未干的笔迹,盯着手指上的墨黑皱眉沉思:“和你半年前替我作的画像大相径庭。”

    他走到我身旁,拿出帕子替我擦去指上墨迹:“有何不同?”

    我任他擦净后收回手,淡淡地说:“不要装作你好像不记得了一般。”

    他收起帕子,愉悦一笑:“那时逗你玩罢了。”

    逗我玩?“所以将我画成满月脸?”

    “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他丝毫不觉得愧疚,拿出纸覆上画,“这话题暂且搁到以后再说,她们来了。”

    话音刚落,黄茹芸果然领着黄芙茵出现。黄芙茵今日穿得十分朴素,却还是难掩身上的贵气,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她见到周卿言时眼波流动,细声细语地打了招呼:“周公子。”

    周卿言微微颔首,笑说:“二公主。”

    两人眉目含笑,目光对视,一时间竟是静默。

    “好了好了,我们还在呢。”黄茹芸出声打破他们之间的默契,打趣说,“才第二次见面,已经‘目中无人’了吗?”

    “皇姐,不要胡说。”黄芙茵又急又恼,“我找周公子是有事情想请教他。”

    “好好好,我不乱说。”黄茹芸扑哧笑了一声,“那我的二公主,需要我和花开退下吗?”

    黄芙茵听到“花开”二字时迷茫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我,不自觉地扫了我一眼,说:“自然不用。”

    黄茹芸说:“那……我们可以坐下了吗?”

    黄芙茵柳眉轻蹙,请求说:“皇姐,你别再逗我了。”

    黄茹芸这才笑笑,说:“好好好,不逗你了。都坐下吧。”

    几人围桌坐下,黄芙茵见了桌上的笔砚,伸手好奇地掀开一角:“这是……”

    却被周卿言按住另一角,含笑说:“不过是刚才兴起,随手乱涂的一幅画。”

    黄芙茵眼神微动,收回手,说:“公子还会画画。”

    周卿言说:“闲暇时无聊,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而已。”

    “我可就没这闲工夫画画。”黄茹芸挑眉,耸肩说,“打猎练武,哪点不比画画好!”

    周卿言说:“我自小身体欠佳,不能过多运动,不然打猎练武实在是极好的事情。”

    黄茹芸看了黄芙茵一眼,说:“你倒是和我皇妹一样。”

    黄芙茵神情落寞,柔声说:“我也是自小体弱,很多事情都不能做,每次看着皇姐出去打猎习武,都羡慕得不行。”

    黄茹芸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你这样挺好,女儿家总是要文静些。”

    “嗯。”黄芙茵点头,对周卿言说,“公子,我前几日和你聊过之后仔细地翻阅了兵器谱,只是实在不曾发现有任何适合女子大规模训练和使用的兵器。”

    周卿言沉吟半晌,问:“那日我忘了问公主,莫非你们的女兵现在还是用男兵的武器训练?”

    黄芙茵眼中闪过讶异,点头说:“正是如此,公子如何得知?”

    “我瞧公主如此着急于寻找适合女子的兵器,难道是训练上受阻了?”

    黄芙茵嘴唇微张,愣愣地说:“正、正是如此。”

    “公主难道不曾考虑过替她们专门设计适合女兵用的尺寸?”

    “有考虑过。”她咬唇,“只是若换了小巧的尺寸,她们训练的力度就比不上男兵,再加上原先力量就不如男子,岂不是更加落后于他们?”

    “此言差矣。”周卿言缓缓说,“男子与女子先天力量上就有差距,但不意味着女子要以男子的标准去衡量。男子力量强于女子,但女子身形娇小,灵活度更大于男子。所以在训练中,男女的侧重点也会不同。以男子的兵器训练女子,固然锻炼了她们的力气,但一定程度上也遏制了灵活度。若以小巧灵活的兵器训练女子,虽然在力量上得不到最大化的训练,但根据女子的擅长而定,在战场上可以灵活取胜。再者,还可以在别处得到力量训练,并不用纠结于兵器上。”

    黄芙茵认真听完,略微思索,说:“公子所言极有道理,我回去后一定好好想想。”

    周卿言说:“我不过是提些意见,公主不用往心里去。”

    黄芙茵弯唇一笑,眼中有佩服之色:“公子不必谦虚,方才一番话对我极有用,多谢公子。”

    周卿言垂眸,薄唇轻轻勾起,淡说:“公主过奖。”

    “花开,我瞧这地方是没有我俩的容身之处咯。”黄茹芸假意叹气,对我说,“分明在这里碍着人家嘛。”

    我笑笑,并不说话。

    黄芙茵见状面露羞色,正欲还口时却见绿姨从远处走来,当下目光一缩,喏喏地说:“皇姐,绿姨来了。”

    黄茹芸安抚地给她一个眼神:“不碍事,我来搞定。”

    绿姨到时黄茹芸主动迎了上去,只是绿姨却威严地瞪她一眼,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走到桌前,定定地看着黄芙茵,严肃地说:“公主此次来这里,相爷可知?”

    黄芙茵被绿姨看得身子一抖,怯生生地说:“绿姨,好久不见。”

    绿姨眼神未动,只微微颔首,重复了方才地问题:“公主今日来这里,相爷可知?”

    黄芙茵不安地交握手掌,说:“今日来这里,并未通知相爷。”

    绿姨嘴唇紧抿,皱起眉头,说:“公主不通知相爷便随意出宫,如果出了事,谁来负责?”

    “可是……可是我只是来看皇姐而已。”黄芙茵明明惧怕,却还是忍不住出口辩解,“又怎么会出事情呢?”

    黄茹芸闻言附和地点头,却招来绿姨警告的一眼。

    绿姨说:“公主若认为出门无事,就该与相爷知会一声,得到相爷的准许再出宫,像这样未曾通知相爷便来府里,不仅让相爷生气,更让我为难。”她沉声说,“下次若二公主没有相爷的允许便来府里,大公主应该知道怎么做。”

    黄茹芸被训得直低头,应道:“嗯,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既然知道了,就请二公主早早回去吧。”绿姨一点情面也不留,冷冷地说,“等下次二公主获得相爷批准再来时,我定好好招呼二公主。”又对黄茹芸说,“大公主早些送二公主回宫,千万别又惹出事情。”

    黄茹芸连连点头:“是,绿姨。”

    绿姨不再多言,又吩咐了几句后离开。

    黄茹芸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对黄芙茵说:“皇妹,真是对不起,看来今日你要先回去了。”

    黄芙茵也是情绪极其低落,说:“是我自己不够周全,没有通知相爷就出来了,难怪绿姨会生气。”

    “这哪里能怪你?”黄茹芸生气地甩袖,坐下说,“都这么大个人了,难道一举一动也要向她报告吗?”

    “皇姐,别这么说,绿姨和相爷也是为了我好。”黄芙茵方才被绿姨毫不留情面地驱赶,现在反倒劝起了黄茹芸,“如果我像皇姐这样健康,现在就哪里都可以去了呢。”

    黄茹芸表情复杂,叹了口气,说:“不过是上次出宫忘记带药,却搞得现在连宫都不能出。”

    “不碍事。”黄芙茵忽地俏皮一笑,“下次我会带足药,而且……不让相爷和绿姨发现。”

    黄茹芸闻言看了她一眼,心领神会地一笑,说:“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黄芙茵面向周卿言,遗憾地说,“公子,我今日要先走了。”

    “这就要走了吗?”周卿言语速缓慢,意犹未尽地说,“才只与公主聊了一小会儿而已。”

    黄芙茵红唇轻勾,带着几分期待和少女的欢喜:“改日,改日再与公子畅谈。”

    周卿言摇头一叹,说:“也只能等改日了。”

    黄芙茵水润的眼眸微闪:“那,公子,再会。”

    周卿言优雅一笑:“再会。”

    黄茹芸送黄芙茵出去,不久后回到花园,笑眯眯地说:“周卿言,干得好。”

    周卿言不为所动,将已经干透的画纸卷好,淡淡地问:“方才绿姨口中的相爷是何人?”

    黄茹芸眼中闪过不屑,说:“当朝宰相,与绿姨是亲生姐妹。”

    “姐妹?”周卿言低语,“我瞧她对黄芙茵管得很是严厉。”

    “你有所不知。”黄茹芸走到池边,背对着我们,冷冷地说,“我母后已病重好几年,朝中大小事务都由相爷打理,二公主的事情……自然也由她管着。”

    听她这话,总算明白了她为何如此着急地算计黄芙茵。若圣女国的女皇已病重到事务都要由宰相打理,而宰相一心一意关照和扶持黄芙茵,黄茹芸再不出手,恐怕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绿姨和宰相虽为姐妹,但自我记事起,她们两个的感情就十分冷淡。”黄茹芸双手负在身后,“绿姨和宰相从前都是我母后的婢女,只是到后来,一个做了我的奶娘,一个步入仕途,一步步走上宰相的高位。她们之间的喜好也从来不同,绿姨自小疼爱我,宰相却十分不喜我,对芙茵关怀备至。”

    也难怪今日绿姨看到黄芙茵未得准许就来这里,生这么大的气。

    “绿姨今天这么不客气地赶芙茵走,也是为了我好。”黄茹芸仰头看着天空,“我刚搬出宫之时,芙茵也曾偷偷来找过我,我俩贪玩,一时间忘了时间,连到她回宫的时间也不知。等到芙茵发病时才发现她不曾带药,若不是相爷及时找上府来,芙茵恐怕凶多吉少。所以自此之后,芙茵出宫都要征得相爷的同意,而来我这里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

    照她的话来看,她与黄芙茵的感情也并不是全为虚假,但又是什么原因促使她现在要狠心除掉黄芙茵?

    “罢了,不说这些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转过身,潇洒一笑,眼中却难掩阴郁,“芙茵这边有消息了我自然会找你们。”

    说罢一个字也不再多说,回头就走。

    我与周卿言对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言,一同回了房间。

    一晃又是两日。

    这日中午,小葡正将午膳端到桌上请我用餐,我刚坐下拿起筷子,便听黄茹芸敲门,神采飞扬地拉起我的手腕,说带我与周卿言去城中有名的酒家用饭。

    能叫她这般兴奋的事情,肯定与黄芙茵脱不了干系。

    果不其然,到了雅间时已有一名女扮男装的清秀少年端坐,柔柔地对我们一笑,说:“皇姐,周公子,花开姑娘,请坐。”

    黄茹芸与黄芙茵坐在一侧,周卿言自然跟我坐到一起,四人面对面地坐着,气氛和谐。

    黄芙茵拿出一把折扇,故作潇洒地打开,说:“你们瞧瞧我这扮相如何?”

    黄茹芸斜睨着她,笑说:“虽是男儿装扮,全身却都是脂粉味。”

    黄芙茵无辜地眨眼:“皇姐,你这是嫉妒我英俊潇洒。”又看向周卿言,问,“公子觉得如何?”

    周卿言失笑,说:“倒像个顽皮的小书童。”

    黄芙茵露齿一笑:“下次加两撇胡子是不是会更好?”说罢伸手摸了摸鼻尖,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干脆戴个面具可好?”黄茹芸不客气地揪了下她的耳朵,“堂堂公主竟然扮作男儿身,像什么话!”

    黄芙茵撒娇地抱着她的胳膊,晃了晃,说:“还不是为了出来见皇姐!”

    “见我?”黄茹芸意有所指地看了周卿言一眼,笑说,“也不知到底是为了见谁。”

    黄芙茵装作没听到这句话,说:“既然你们到了,就让小二开始上菜吧,这家的菜可是出了名地好吃呢,连相爷每次出来都必须吃的。”说着就要起身出去,“我去……”

    “别,你还是坐这里吧,我去。”黄茹芸按住她的肩膀,主动走了出去,“我去跟老板说声,叫他把这里最私房的菜都弄出来。”

    黄茹芸走后,黄芙茵第一次主动找我说话:“我听皇姐说,沈姑娘是周公子的护卫?”

    我与周卿言一同点头:“是。”

    “沈姑娘的武功似乎很不错?”

    “还好。”

    周卿言却理所当然地说:“若非武功高强,我又怎么会找她当护卫?”

    黄芙茵兴致勃勃地问:“这样啊,看来沈姑娘非常厉害。”

    我睨了周卿言一眼,说:“过奖。”

    “我从小便想学武,但碍于身在皇家,不许习武。”她垂下眼,低落地说,“像皇姐还能学习骑马、打猎,我却因为身体太弱,连那些也不可以。”

    我瞧了周卿言一眼,示意他去安慰,谁知他不为所动,似没看到她的低落一般,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说:“改日有空,我教公主一些简单的招式。”

    她闻言猛地抬头,眼中有着不可思议:“真的吗?你愿意教我武功?”

    我虽想反悔,但碍于话已出口,只好默默点头:“嗯。”

    “太好了!”她咧嘴一笑,唇红齿白,煞是动人,“你答应我了哦,教我武功。”

    我再次应下:“嗯。”

    我原以为那不过是她一时兴起的念头,谁知第二日她当真约了我与周卿言出去,选了郊外一块空地,神采奕奕地请我教她招式。

    今日黄茹芸有事,并没有跟着我们出来,黄芙茵也只带了琳琅与马夫,此时正在不远处替我们把风。

    黄芙茵还是一身利落男装,似模似样地朝我抱拳,甜笑着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还鞠了个躬。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头疼。

    我克制住想揉太阳穴的冲动,说:“公主不必多礼。”

    她严肃地纠正:“如今我不是公主,是你的徒儿,你叫我芙茵即可。”

    我只好改口:“好,芙茵,你今日想学什么?”

    她怯怯地笑了起来:“那个,我想像师父一样。可是我也知道,那不是一天就可以练成的。”

    “的确。”我点点头,“不然你就从最基本的练起,可好?”

    “好啊。”她欢喜地点头,“那最基本的是什么呢?”

    “扎马步。”

    “啊?”

    我耐心地重复了一次:“扎马步。”

    她不安地眨眼:“难吗?”

    “不难。”我正准备向她示范,脑中却灵光一闪,看向一旁气定神闲的周卿言,“周卿言。”

    他正观察着远处的山岭,闻言侧首,展颜一笑:“何事?”

    我轻咳了下,说:“芙茵想学武功。”

    他看了芙茵一眼,笑说:“那你就教她一些。”

    我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于是十分顺地接了下去:“你上次不是也要我教你一些基本的招式吗?今天干脆和芙茵一起学吧。”

    黄芙茵眼波四转,明媚地笑说:“原来周公子也想学啊。”

    周卿言笑容一僵:“我……”

    “嗯,我家公子前几日不是说了吗?从小体弱多病,一直无法习武。”我一脸唏嘘,摇了摇头,“你们两个也算是同病相怜。”

    “真是呢。”黄芙茵一副找到知己的模样,“我们一起学,也好做个伴。”

    周卿言只怔了一小会儿,面上瞬即泛起笑容,意味不明地笑说:“既然如此,我就与你一起学吧。”

    黄芙茵比起前几日的腼腆,今日要放开许多,闻言清脆笑了起来,说:“那就麻烦花开师父了。”

    既然两人都已经答应,我也不再和他们客气,示范了蹲马步的姿势后叫他们跟着我做。黄芙茵虽是娇滴滴的皇家儿女,蹲起马步来却无半分忸怩,规规矩矩地按照我的要求做动作。周卿言更不用说了,本身就有一身好武功,这种基本的姿势当然不在话下。

    他要接近黄芙茵,总是要有些机遇,不是吗?

    “就这样,先蹲一刻钟吧。”我调整好她的姿势,如此说道。其实练武蹲马步,一刻钟自然远远不够,但鉴于她身份尊贵、身体娇弱,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她自信满满地点头:“好!”

    我凉凉地对周卿言说:“你陪着芙茵一起吧。”

    他唇边含笑,说:“好。”

    我自然不会在他们的身边站着,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坐好,远远望着他们两人。黄芙茵一开始还满脸正经,坚持好好蹲马步,不一会儿脸上就出现了吃力之色,小声地和周卿言说起了话,周卿言也跟着附和,两人一来一往,气氛好不欢乐。周卿言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黄芙茵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清丽的容颜像天边彩霞那般美丽。周卿言的俊脸上也染上笑意,细长的眼睛微眯,眼尾却似乎若有若无地看向我这边。

    我恍惚间以为那边站着的是幼年的锦瑟与池郁,那时的他们也是这般,一起蹲着马步,锦瑟性格娇气,受不了这样的苦,总是没过多久就开始找池郁说话,池郁宠着她,冒着被爹骂的下场跟锦瑟聊天,也不管马步到底有没有蹲好,该练的东西到底有没有练到位。

    那时的我早已蹲好马步,偷偷地在远处看着他们,心想为何我不能像锦瑟那般对谁都笑靥如花。

    我眯了眯眼,将脑中的回忆赶出,静静地看着天际的云彩。

    我现在已经很少再想起池郁和锦瑟,即使想到,也不会有以前那么浓郁的伤心和难过。这是否表示,时间的伟大疗伤功能已经显现?

    那头黄芙茵坚持不住垮下了身子,朝周卿言调皮一笑后往我这边跑来,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师父,我坚持不住了,能休息一会儿后再继续吗?”

    我点头:“当然可以。”

    “那我继续去了。”她开心一笑,欢快地转身朝阳光里的周卿言跑去,就像朝着自己的幸福前进一般。

    她似乎是个十分单纯的女孩子,即使生在皇家,即使有个不怀好意的姐姐,即使有副虚弱纤细的身子,也不影响她的单纯欢乐。

    真好。

    只是……我和周卿言现在做的事情,是帮黄茹芸去算计这样一个女孩子。

    谁能告诉我,这样做到底是周卿言口中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抑或只是我为了活命所做的自私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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