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花开君不知-苦恋不得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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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吹过,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被吹散开,微微令人作呕。

    卞紫终于回过神,慌慌张张地掏出绣帕替杨呈壁包扎伤口,抽噎着问:“杨公子,你有没有事情?”

    杨呈壁额际青筋尽现,却紧咬着牙关勉强挤出笑容,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的手被剑刃活生生割开,又怎么会没事?

    卞紫自然知道他只是在安慰她,当下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低声哭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别哭。”杨呈壁忍住痛,颤抖着伸出手,温柔地拭去她的泪珠,“哪有为什么。”此刻的他着实狼狈,却是我见他最为英俊顺眼的一次。

    为了心爱的人而受伤,大抵是世上最不需要理由的事情吧。

    “在发什么呆?”周卿言走到我面前,正好挡住我的视线,“手伸出来。”

    我微微一愣,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傻了不成!”他微微俯首,将我脸庞的发丝捋到耳后,“我叫你伸手。”

    我依旧怔怔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不再说话,拉起我的手轻轻掰开,不知怎么竟然笑了下:“我倒有些佩服你们了,难道不疼吗?”

    我低头,只见手心上两条血红划痕,正不住地往外溢血。

    他伸手极为轻柔地碰触了下我的伤口,修长的指尖染上一点血红:“疼吗?”

    我木然地摇了摇头,刚想抽回手,他却忽然施力,狠狠地按住我的手心,直到我痛呼出声才松开了手。

    “你做什么?”我恼怒地瞪着他,却见他脸上已经没了笑容,黑眸幽暗,似深潭般望不到尽头。

    “花开,”他低低地开口,听不出喜怒,“你方才这般拼命,是为了杨呈壁……还是为了我?”

    我微微皱眉:“什么?”

    他抚上我的脸,低垂的眼内没有任何情绪:“我再提醒你一次,我才是你的主子。”

    他的语调很轻,却有种无法忽视的压迫,让我不由自主点了下头。他见状笑了笑,对那边的两人说:“呈壁,最近的医馆怎么走?”

    到了医馆后,我和杨呈壁的情况颇有些凄惨,这并不只是因为伤口,还因为……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胡闹!”蓄着一把白胡须的老大夫中气十足地冲着我俩吼道,“难不成现在外头都流行徒手握刃?”

    “大夫,”杨呈壁弱弱的开口,“方才是有不得已的情况……”

    “有什么不得已的情况能让你们两个同时这样?”老大夫完全不听解释,继续教训说,“你倒是不在乎,没看到人家姑娘多担心你吗?”

    杨呈壁看了看一旁担忧的卞紫,摸了摸鼻子笑说:“大夫,这你就不懂了,有句话叫因祸得福。”

    老大夫没好气地说:“蠢不自知,愚钝!”他将手里捣好的药材递给卞紫,“你替他把药敷上,然后用布包起来,这药一天一换,一个月内不能碰水,一个月后如果还不见好转就来找我。”

    卞紫有些犹豫:“大夫,我怕我不会包扎……”

    “怕什么,死不了人!”老大夫将东西塞到了她手里,又将同样的话对周卿言说了一遍,接着便离开了。卞紫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拿起了药帮杨呈壁敷上,瞧他一脸痛苦却又享受的表情,真是痛并快乐着的最佳写照。而这边周卿言也在帮我上药,不过我们之间自然没有那样的气氛。

    “卿言,”杨呈壁正了正色,问,“刚才那三个人是冲着你去的?”

    周卿言眼也未抬:“嗯。”

    杨呈壁欲言又止:“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出手毒辣……你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吗?”

    “生意场上做事,难免会得罪一些人。”周卿言拿起白布,一圈又一圈绕上我的掌心,歉疚地说,“只是竟然连累你们跟我一起倒霉,真是愧疚。”

    “你说的什么话!”杨呈壁挥了挥手,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当下倒吸了一口气,可却还是忍着痛说,“你我是朋友,哪里来得连累不连累。”

    周卿言没有说话,脸上却隐约有着感动:“嗯。”

    我竟又梦到了池郁。

    梦里他敲开了我的房门,坐到我床前,低声喊着我的名字:“花开。”

    我躺在床上直直地看着屋顶,不想搭理他。他却丝毫不在意我的冷淡,将食盒打了开来,勾人的饭菜香一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花开,你不饿吗?”他问。

    我想装作没听到他的话也没闻到这股香味,但仍克制不住咽了下口水。他见状轻笑了声,伸手扳过我的脸,再次问:“饿吗?”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诚实地说:“饿。”

    他愣了下,继而笑得更欢,细长的凤眸几乎眯成一条线:“饿的话就起来吃东西。”

    我摇了摇头:“娘说我两天不能吃饭。”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师母罚你不许吃,你就真的不吃?”

    我点头。

    “真是个呆子。”他捏了捏我的脸颊,清隽的脸庞温柔可亲,“你怪师母这样罚你吗?”

    我迟疑了下,继续摇头。

    他咧嘴,牙齿白得有些刺眼:“我要是师母,铁定先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然后罚你一星期不能吃饭。”

    我无语,至于这么狠吗?

    他似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揶揄地说:“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惩罚还有些轻吗?”

    我默默地看着他……

    “哈哈哈。”他笑出了声,“你自己说说,干了什么好事?”

    我难得表露出自己的不悦:“只是爬树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第一次。

    “只是?而已?”池郁挑眉,“没了吗?”

    好吧:“找鸟窝。”

    “还有呢?”

    “嗯,出了些小意外。”

    “说说,有多小的意外?”

    “遇到了一条蛇……”

    “接着呢?”

    “被咬了一口……”

    “然后?”

    “摔下了树……”

    “所以你现在的情况是?”

    我面无表情地说:“一只手被蛇咬了,一只手摔断了。”

    “哦……”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说师母罚得重不重?”

    “不重。”

    他拍拍我的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起来吃饭吧。”

    “不吃。”

    “真是个实心眼的。”他叹了口气,“你也不想想这大晚上的我哪里来的热腾腾的饭菜?”

    我只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便立刻抵着床想要起身,可一不小心又碰到了肿胀的伤口,嘭的一声又摔了回去。

    池郁见状哭笑不得,一脸无奈地扶着我坐了起来,可等到我对着饭菜时却又犯起了难,我现在这样子——一手夹板一手红肿胀痛,怎么吃?

    “现在知道两只手都不能动有多不方便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整天爬树。”他幸灾乐祸地调侃,手里却拿起了筷子,“张嘴。”

    我愣住,他却像是没发觉一般,只浅笑着说:“不吃我可就端走了。”我眼睛一眯,立刻咬住了筷子,恶狠狠地将饭菜咽了下去。他也不再说话,只一口口喂着我,直到一碗米饭见了底。他拿出手帕帮我擦了嘴,突然问我,“花开,你有没有梦想?”

    “梦想?”

    “是啊。”他单手抵着下巴,“锦瑟的梦想是下山生活,有一座很大的房子,有漂亮的衣服,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呢?”

    我不以为意,难道非得人人都有梦想?

    “不知道吗?”他揉揉我的头,“偷偷告诉你,我的梦想是能什么事情都不要管,放下所有,去游山玩水。”

    “那就去。”

    他黝黑的眸里染上几分深沉:“花开,有些事情是你永远都抛不下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

    醒来时只觉得掌心火辣辣的,举起手才发现自己一直握着拳头,绷带已经染上了些许浅粉,竟然还颇为好看。

    我有些茫然。

    我们一起在山上待了六年,单独相处的时间却不超过十次,可即使这样,梦里的那些场景却如此清晰。

    那些日子,恍如昨日。

    我终究没让自己继续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穿好衣服出了房间,外面月光正亮,洒在地上似镀了一层薄银。我漫无目的地一路逛去,却意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有女子柔声开口:“周公子,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能带我走。”

    我缓缓停住了脚步,这声音……分明是卞紫。

    我无心思考这么晚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只因比起缘由,卞紫说的话更为让我惊讶。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对周卿言一直都有好感,平日里也不乏暗示,但周卿言总是有意无意地无视。又或许正是他的无视,她才会选择最为直接的方式——他不能再继续装作不知,但她也不会再有任何退路。

    可即使她这般开了口,周卿言也没有任何回答,他沉默着,像是思考,抑或根本不愿回答。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总是冷傲的姿态如今变得娇柔脆弱,“公子,我喜欢你。”

    周卿言仍是沉默。

    卞紫苦笑了一声:“即使这样,你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吗?”

    正如她说的那般,他还是没有说话。

    “我早该知道的,不是吗?”她轻笑了声,自嘲地说,“我明里暗里试探过你那么多次,你却总是装作不知,我告诉自己你只是碍于杨呈壁在场,你只是碍于我是他喜欢的人。”她停了停,声音带上了些许哭腔,“三日后便是我……便是武夫人卖我的日子,我跟自己说,跟你说个明白,哪怕你有一丁点喜欢我,只要一丁点我都愿意跟你走。可你甚至……甚至连拒绝都不愿说出口。”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怎么能这么残忍……”

    “你当真喜欢我?”周卿言总算开了口,声音却波澜不惊,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我喜欢你。”卞紫情绪有些激动,啜泣着说,“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他轻笑,问:“喜欢我什么?”

    她愣了下:“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那自然有你喜欢我的理由。”

    “理由……”卞紫愣住,“喜欢你的理由……”下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

    他明明在笑,却没有一丝温度:“不知道吗?”

    卞紫沉默了会,说:“为什么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

    “不需要吗?”他饶有趣味地反问,“如若我不是这般样貌,不会吟诗抚琴,你还会喜欢我?”

    “但你若不是这样,那又怎么会是周卿言?”卞紫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的,只是周卿言这个人罢了。”

    “这样吗……”周卿言缓缓地拉长了尾音,似真似假地问,“若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哥,也没有银子替你赎身呢?”

    回答他的是长长的一片沉默。

    “周卿言,你错了。”卞紫停止了哭泣,咬着牙缓缓地说,“即使你什么都没有,我也还是会喜欢你,只不过会喜欢得稍微少些,比现在更理智些。”

    他丝毫不觉得惊讶:“是吗?”

    “但恐怕你连我这一丁点的喜欢也不能理解。”她冷冷地说,“你根本不懂何为喜欢,不懂心里装着一个人是何种滋味,也不懂这样地问话有多伤人。”

    “我为何要懂?”

    “不,你要懂,你一定要懂。”她开始轻笑,极其自嘲和愤恨,“我会等到你遇到那个人,为她付出一片真心她却视而不见,等你一片痴情爱得无可自拔,她心里却装着另一个人。那时候你就知道,你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究竟有多痛。”

    “卞紫。”他也笑了起来,低沉的嗓音浑厚磁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感谢你,只不过……”

    “不过什么?”

    “我很怀疑,这世上是否有这么一个人。”

    “如果没有,那么我同情你。”卞紫收拾好了情绪,高傲地说,“周卿言,你真可怜。”

    卞紫走后周卿言仍在原地站了许久,等到我正准备偷偷离开时,他却突然开口:“你懂喜欢是什么吗?”

    我抬起的左脚生生停在空中,他现在……是在问谁?

    “沈花开,我问你懂喜欢是什么吗。”

    他这般点名道姓,我也不好再装作没听到:“嗯,知道。”

    “你竟然知道?”他似乎十分讶异,“那你说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我顿时有种角色颠倒的错觉,想不到有天我竟然会被问这个问题?“嗯,这个有些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复杂。”

    “怎么个复杂?”

    我第一次发现他竟然有这么强的求知欲,于是顿了顿之后认真地问:“主子。”

    “嗯?”

    “你真想要知道那种感觉?”

    “嗯。”

    “当你看着她,她却一直看着别人时,你难受了。”我淡淡地说,“那么恭喜你,你喜欢上她了。”

    今日是卞紫的卖身日。

    周卿言从早上起就一直待在屋里,根本没有出去的意思,我也因伤得闲,可以在房里休息。我双手摊开躺在床上,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杨呈壁。

    杨呈壁喜欢卞紫,卞紫喜欢周卿言,周卿言不懂喜欢为何物。

    杨呈壁可悲,即使他掏心掏肺对卞紫好,卞紫还是不喜欢他。卞紫可悲,因为她喜欢的人根本不懂何为喜欢。周卿言也可悲,却可悲得叫人羡慕。

    真正叫“问世间情为何物”。

    这时有人敲门:“花开,在吗?”

    我懒得起身:“进来吧。”

    会来我房里的除了清然没有他人,她兴冲冲地跑到我床前,嚷道:“你还躺着干吗?”

    我瞥她一眼:“不躺着还能怎么?趴着?”

    “你是手受伤,又不是屁股受伤!”清然粗鲁地说,“赶紧给我起来,我们看好戏去。”

    我懒洋洋地问:“什么好戏?”

    “你不知道吗?今天是卞紫的卖身日!”

    “知道又如何?”反正卞紫的归属是杨呈壁。

    “啊呀你起来嘛,我有预感,今天肯定有好戏!”她不住的推着我,“起来起来起来起来起来!”

    “清然,我手受伤了。”

    “我知道。”

    “大夫叫我好好休养。”

    她叉腰:“然后呢?”

    “我不能乱跑。”我严肃地说。

    她翻了个大白眼:“被我吵死还是跟我走?”

    我认真地思索了下,发现被她吵死的结果似乎就是跟她走,于是点头:“走。”

    我们到时卞紫已经坐在了台上,她今日一身鲜红色锦缎长裙,袖口和裙摆以金丝勾勒成的碎花点缀,裙身则绣着大朵大朵的金色芙蓉,富贵十足。她唇上抹了鲜红的唇脂,更衬得她肌肤白如雪,只是脸上却没多大的表情,即使美艳却呆滞得像是一尊木头。

    她这是……心如死灰了吗?

    清然用手肘抵了抵我:“你看看台下坐的人。”

    今日来的人很多,放眼望去三教九流皆有。斯文瘦弱的书生也好,粗鲁莽撞的大汉也好,无非都是冲着卞紫的名声和美貌而来。我淡淡地扫着,意外地没有发现杨呈壁,没发现他就算了,我竟然还见到了一个人——那日的青蛙男庞明。

    他此刻正坐在最台前的贵客位子,一边晃着腿一边惬意地饮茶,边上依旧跟着两名彪形大汉,只不过换了两张脸而已。

    “喂,不是早该开始竞价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开始?”有人已经等得不耐烦,拍着桌子问道。

    “瞧这位子怕是给杨太守的公子留的吧?”庞明眯着绿豆眼,指着他身旁的空位说,“我说杨总管,可别是因为这边的贵客没来,武夫人就不打算开了吧。”

    “庞公子哪里的话。”杨总管笑容可掬,“这里的每位客人都是贵客,夫人绝对没有厚此薄彼的想法。”

    庞明却不肯松嘴:“那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难道非要拖到太守公子到了才行?”

    “庞公子真是心急,我这不是来了吗。”武夫人从帘子后款款步出,“各位公子、大爷,劳你们久等,今晚的竞价马上开始。”她的视线在杨呈壁的位子上停了一下,接着继续笑靥如花,“看来卞紫面子比我大多了,平日里也不见这么多人来看我。”武夫人走到卞紫身边,“话不多说,各位公子大爷们也知道,今晚是我家头牌卞紫的卖身日。”她伸出食指挑起卞紫的脸,娇笑着说,“瞧瞧这张脸,整个金陵有哪个姑娘比得上?”

    台下的人一阵起哄:“武夫人,赶紧出价!我都恨不得立刻就带她走!”

    “急什么,”武夫人掩唇笑说,“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黄花大闺女,急不得!”

    “不要紧,过了今晚就不是了。”庞明淫邪地盯着卞紫,“卞紫姑娘,你说是吗?”

    卞紫终于不再面无表情,抬头看了他一眼,满是嫌恶。

    庞明见状冷笑了一声:“夫人,可以开始了吗?”

    武夫人的视线再一次划过杨呈壁的位子,脸上却笑容满面:“各位公子大爷,风月阁的头牌卞紫姑娘,芳龄十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是个处子,起价一百两黄金。”

    “我出一百两!”

    “我出一百零五两!”

    “你们都给我一边儿去!一百二十两!”

    “一百二十两算个屁!老子一百五十两!”

    “我出两百两!两百两黄金!”

    “我出五百两黄金。”

    其他人霎时安静了下来,傻傻地看向说话那人。

    庞明悠闲地喝着茶,说:“武夫人,我出五百两黄金。”

    武夫人扫了台下一圈:“庞公子出五百两黄金,还有人出更高的吗?”

    台下沉默了一会,突然有人弱弱地说:“我出五百零一两。”

    庞明看也不看那人:“六百两。”

    那人继续弱弱地说:“六百零一两。”

    庞明总算回头看了那人一眼,笑了声,说:“成,如果我能从你身上搜出六百零一两,我便将卞紫姑娘让给你,可若搜不出来……”他阴沉地笑了笑,“我便叫我这护卫将你打成残废,你说可好?”

    那人被吓得一抖,缩着身子躲到了其他人身后。

    庞明问:“还有谁出更高的价格吗?”

    众人齐刷刷地摇头。

    他满意地点头:“武夫人,看来没有人出比我更高的价格了呢。”

    武夫人问:“庞公子,六百两,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

    安静。

    “我喊三声,若没有的话卞紫就是庞公子的人了。”

    “庞公子六百两第一次。”

    “庞公子六百两第二次。”

    “庞公子六百两第……”

    “不!”卞紫慌乱地跪倒了武夫人面前,“夫人,我不要跟他走,我不要!”

    “卞紫,起来。”武夫人面色不变,“你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谁出的价格高就是谁,庞公子出得起这个价,那你就是他的人。”

    “我不要跟他走!”卞紫猛摇头,“武夫人,你再等等好不好?还有他没来不是吗?他会出得更高的,会的!”

    “他?”庞明嗤笑出声,“你是指杨呈壁吗?”

    “呸!”卞紫冲他啐了一口,“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走!”

    “很好。”庞明冷笑着说,“杨呈壁今天是赶不到这里了,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卞紫脸色一僵:“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庞明笑得猖狂,“我没做什么,只是让他今天绝对赶不到这里而已,哦对了,或许也会断个腿少个胳膊什么的。”

    “你这个卑鄙小人!”卞紫眼中泪光闪动,愤怒地想要冲下台,却被武夫人抓住了手腕。

    “卞紫,”武夫人柔声开口,却隐隐透着威胁,“你在我这里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卞紫眼中的泪珠滚下,凄凉地笑说:“夫人,你真的要我跟他走吗?”

    武夫人摸了下她的头:“乖,别毁了我的招牌。”她看下台下,再次问,“我最后再问一次,真的没有人出更高的价格了吗?”

    台下众人屏住呼吸,庞明笑得势在必得,卞紫则闭上眼睛,满脸绝望。

    我突然又想到了杨呈壁,学琴的杨呈壁,游湖的杨呈壁,为了卞紫受伤的杨呈壁,一直以来很笨拙却很努力的杨呈壁,比我有勇气有毅力的杨呈壁。

    “那么,没有人出价的话……”

    “夫人,”我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淡淡地看着她,“我出七百两。”

    许是我这番话太过惊悚,方才闹哄哄的一群人竟倏地安静了下来,个个瞪圆了双眼,以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盯着我看,卞紫更是硬生生呆住,连眼眶里的眼泪都忘了落下。对此我倒没什么感觉,清然却有些被吓到,偷偷附到我耳边低声说:“你这是疯了吗?你哪里来的七百两黄金?”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镇定,又对武夫人说:“夫人,请继续。”

    武夫人这才回神,深深看了我一眼,问:“你当真要出七百两?”

    我笑了笑:“自然当真,比珍珠都真。”

    “既然如此……”武夫人红唇勾起,媚笑着扫了台下众人一圈,“这位姑娘出到七百两,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

    “我说这位姑娘,你买了卞紫准备干什么?”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走到我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揶揄地说,“你有那本事吗?”

    众人闻言皆猥琐地笑了起来,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也不恼,只礼貌地对他说:“公子若想要卞紫姑娘,大家各出各的价,公平竞争。”

    书生脸上一红,有些恼羞成怒:“我出不起这银子又如何?不过青楼女子而已,哪里值得了这么多银子!”

    “卞紫姑娘值不值这银子,公子说的话不算。”我看向武夫人,缓缓地说,“夫人说的才算。”

    武夫人似乎有些不满我将问题踢给了她,快速地瞪了我一眼,而后媚笑说:“各位公子大爷,你们也知道,我这风月阁里素来是拿银子说话,今晚谁出的价格高谁就将卞紫带走,就是这么个理。”

    台下人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起哄,只继续小声地议论纷纷。

    “那么,还有谁出更高的价格吗?”武夫人优雅地指了指我,“花开姑娘出七百两,若没人出更高的价格,卞紫姑娘可就要跟她走了。”

    “慢着。”从方才起一直沉默的庞明终于出了声,阴森森地看着我,“又是你?”

    我挑眉:“原来是庞公子,真是幸会。”

    庞明却不领情,夸张地笑了笑,说:“你不过区区一个护卫,怕是卖了你也不值十两黄金,又哪里来的七百两黄金买卞紫?”

    我不紧不慢地说:“莫非我还得将金子挂满全身才能证明我能买下卞紫?若这样说也成。”我看向庞明,“若庞公子现在就拿出七百两黄金,我便不再和你争卞紫,若拿不出……”我一副好商量的口气,“我便打断你的腿如何?”

    庞明脸色一阵青白,憋了好一会儿后才恶狠狠地叫道:“八百两!”

    “八百零一两。”

    “九百两!”

    “九百零一两。”

    “一千两!”

    “一千零一两。”

    “一千两百两!”

    如此这般,庞明气急败坏,我不紧不慢,一直比他多出一两,这时门口有人大声喊道:“两、两千两黄金!”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去——那人正是衣衫破烂一脸灰头土面的杨呈壁。

    “武、武夫人,我出两千两黄金!”杨呈壁气喘吁吁地跑上了台,直接从怀里掏了银票塞到武夫人手里,接着一把拉过卞紫,紧紧地搂在了怀里,“钱我给了,人我也搂了,你们该散都散了吧!”

    庞明自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杨呈壁,你未免也太过分!你当别人都出不起钱吗?”

    杨呈壁冷笑:“庞明,别以为我不知道路上是你搞的鬼,你只给我等着。”

    “哼,尽管来,我怕你不成!”庞明嗤之以鼻,“杨呈壁,你金子多,我也不少,大不了陪你玩下去,武夫人,我出两千五百……”

    “庞公子想要继续出价?”我挑眉,“也罢,不如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那么多金子,若没有的话也只意思意思打断你一条腿,如何?”

    庞明的脸立刻如调色盘一般色彩斑斓,死死地瞪了我一会儿后愤愤离去:“你给我好好记着!”

    武夫人笑得最为开心:“各位公子大爷,杨公子出两千两黄金,有谁出更高的吗?”见台下的人没有异议后,她笑眯眯地将银票塞到了袖中,“那今日就到此为止,多谢各位公子大爷捧场。”

    台下的人很快就散了个干净,而台上杨呈壁依旧死死地搂着卞紫,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低声安抚,当真体贴至极。清然扯了扯我的手想说些什么,我却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出去再说。只是杨呈壁却突然松开卞紫跑了下来,一把将我抱了个严实。

    “花开!”他将头埋在我颈间,闷声说,“方才谢谢你,真的十分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在,卞紫就……”

    对于杨呈壁,我真是一如既往地无语问苍天……难道他没察觉卞紫正一脸复杂地看着我和他吗?

    我十分利落地伸手将他推得远远的,然后说:“走了。”

    这次他没有再追上来,只在身后低低地说了句:“花开,你记着,我欠你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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