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欢-第30章:她还活着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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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隐隐约约中,也有这样一幕残酷景象发生,但,她要再去细想,脑海里,只有一片空茫。

    又是臆想罢?

    反正,她刚刚就准备死了,虽然,此刻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皇上,叛臣贼子,岂能姑息呢?”她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到,隆王意识到不妙,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忍伤她的,手中的锋刃纵往后挪了分毫,她的颈部恰是自动的凑了上来。若不是这分毫,凑上的力度足以割断她的咽喉,可,饶是这样,她的喉口依旧有鲜血喷溅而出。

    喉口,疼痛,那种疼痛,让她有理由闭上眼睛,旁边,似乎开始嘈杂,她的身子却被人掳紧,往外掠去,足离地的感觉,好像灵魂都出去一般,很漂浮,也很轻松。

    只是,身体越来越冰冷……

    永安三十六年七月初八,隆王意图谋逆,被帝识破,以计相回,于群臣跟前,揭穿隆王谋逆的面目,隆王情急之下,挟持帝之宠妃,负伤逃出帝宫,不知所踪。

    三十六年七月初九,帝颁旨,苏侍中为隆王叛党余孽,按罪当诛九族,但念及曾有功于社稷,只将其一人行腰斩之刑,府中家眷悉数充作官奴,胥司空被隆王蒙蔽,导致险些助纣为孽,着其于府中思过一月。

    钦天监刻意瞒去奎镇长官早前就观测到温莲山异样,恐有岩浆爆发预兆的折子,处斩刑。

    同日,被隆王讹称受刺重伤的,实则囚禁的汝嫣太师由帝亲自接出,封汝嫣太师一品国公的殊荣,同被囚禁的海公公、司徒也得到嘉奖,赏良田百亩。

    这位看上去初登大典,羽翼未分的帝君城府心计确是深的,既不动声色地铲除异己,又对其余诸臣以警示,这警示无非就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不仅是亡,更是一败涂地。

    另,和帝都暂时失去联络的归远再次恢复联络时,却传来捷报,原来,安太尉借着散步瘟疫的谣言,令圣华公主的孽军不敢大举进攻归远,趁其犹豫不前时,绕到其身后,截断其粮草,圣华公主觉到上当时,立刻大举进攻归远,却未料,此时的归远早布满了瘴气,圣华公主的锦军甫进城,便纷纷倒下,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只戴着特制的阻去瘴气的面具,安太尉生擒圣华公主,破了锦国的孽军,不日即凯旋,班师回朝。

    风初初立在关雎宫的中庭,玉泠正向她禀告完前朝的变化。对于太傅,显然并不是西陵夙忘了发落,而是,另有缘由罢。

    若说隆王、附和的苏侍中谋逆,那最早宣称西陵夙在虚谷寺为民祈福的太傅,又当处什么罪呢?

    她涩涩地一笑,手抚上已经隆起的小腹,时至今日,蒹葭的身孕当着诸臣的跟前,被隆王言称小产,那么,不管蒹葭如今是生是死,即便被救了回来,于她都没有用了。

    而这宫里,再没有人可以成为偷龙转凤的代孕之身。

    谋了这么多,策了这么多,没有想到,却是功亏一篑,甚至是,溃败到再无翻身之日。

    全在西陵夙的一念间罢了。

    “皇上驾到!”宫门口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她的身子微微一震,仍保持着仪态万千的样子转身,朝向宫门外。

    西陵夙只着了烟水蓝的便袍走了进来,入鬓的凤眸凝着她,在夕阳的余晖下,更见璀璨耀目。

    犹记起,初见他时,他也的凤眸有片刻,是让她失神的。

    面对如此丰神俊朗的男子,谁又能不失神呢?

    只是,片刻的失神,不过是片刻罢了。

    “皇上到哀家这,是来传达对哀家的处置,还是对风家的处置呢?”她悠悠启唇,姿态娴雅,仿似全然不在意,只眼神示意周遭的宫人都退到两尺开外候着。

    西陵夙的唇边没有惯常的笑意,这样的他,其实是她不熟悉的,她宁愿看着他笑不由心的样子,都怕看到这样神色漠然的他。

    因为这样的他,任何的情绪都窥不得。

    现在的他,就是这样,站在她的跟前,第一次让她觉到,她和他之间的距离终究是隔了经年般的远。

    “处置?按着太傅在前朝的言辞,若称之为欺君罔上,倒也不为过,若朕的遇险,本就和太傅有关,那就是谋逆弑君的罪。”西陵夙薄唇轻启,语意冰冷。

    是啊,即便他宣了隆王的谋逆,对于风家也是不会放过的。

    毕竟,对于他来说,隆王和风家皆是一丘之貉。

    “那皇上,是要赐风家一个满门抄斩,还是诛及九族呢?”风初初淡淡地说出这一句,眸华流转,一字一句,复道,“若是诛及九族,想必连翔王妃也算在内,只不知,皇上是否真的要大义灭亲呢?”

    简单的话语,却是带出翔王来,虽然,翔王如今生死未卜,可,这世上,若还有西陵夙真正在意的人,或许就是翔王了。

    曾几何时,她连说出的话都变得这般了呢——自个不快活,也要别人不快活。

    “朕只知道,若有人愿意担下这罪责,风府才能保,否则,为平那攸攸众心,朕会大义灭亲。”西陵夙的这句话,带着犀利说出,确是出乎太后的意料。

    她凝定他,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她是何其聪明的女子,自然已明了西陵夙的意思,她的唇颤抖着哆嗦了片刻,指尖用力握紧,护甲深深刺进手心,却似不觉到疼痛一般,直到片刻后,才缓缓启唇:

    “太傅如此,哀家也甚感心痛,但,此事,哀家久居深宫,也全然是被太傅所蒙蔽,方在前朝说出那样的话。”

    同样简单的话,说出来却是不容易的,毕竟,太傅是她的父亲,可,即便是父亲又怎样?

    他何时倚重过她这个庶出的女儿?

    甚至,若不是他,她何至于被先帝——

    轻轻地‘咯’地一声,是她的指甲生生地被折断在护甲内。

    即便眼下看起来,没有退路了,可她相信,总会有船到桥头自然直。

    西陵夙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眼眸深邃地凝着太后,有多久,他没有这么望着她,似乎,从三年前凯旋归来后,他就不能再这样凝着她了,今日,应该也是最后一次这般望进她的眼底吧。那里,在说出这样一句话后,有的只是坦然,有的只是镇定,以及刻意躲避他凝视的闪烁,却没有一丝的悲痛。

    她的心,果然,变了。

    变了,也好。

    薄唇微微扬起,他淡淡地笑着,只说了一句话:

    “那,还请太后随朕一并去往御书房,朕颁这道旨的时候,希望太后能在旁看着。”

    这个要求自然风初初是拒不得的,源于,这道圣旨颁下去的时刻,就是太傅命断之时,太傅是她的父亲,今日,是她的言辞,送她父亲上了路。

    “好。”颔首,随西陵夙往乾兆宫而去,这一次,她和他都没有坐辇,一步步地走着,依稀,仿似又回到很多年前,她也这样跟着他,一步步走在这皇宫的甬道中。

    只是,那个时候,他不会知道,她每每跟着他,心底,却是瞧着另一个人。

    是的,心底。

    进了宫,眼睛是不能乱瞧的,唯有在心里,把那人描摹了无数遍,一遍遍把那人,烙进心底。

    然而,终究,全变了。

    一如,这乾兆宫的主人,也变了。

    步进御书房,西陵夙立刻吩咐人关阖房门,气氛有些讶异,更透着些许的不寻常,她颦了眉,西陵夙只轻轻击掌,旦见御书房后,用珠帘隔开的休憩室内,海公公引出一名女子来。

    太后在见到那名女子时,不由得莲足一滞,目光更是一紧。

    那女子的脸,竟是和她一模一样,孪生双胎,也莫过如此罢?

    可,她知道,她是没有孪生姐妹的,母亲这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儿。

    然,西陵夙,却是找了和她一个一模一样的女子来,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若是让这女子以她的身份出现在前朝,岂不是,西陵夙要女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这女子长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不,脸纵然一样,声音总归是不同的,可这一念甫起,随着女子轻柔启唇,风初初的心不啻跌到了谷底:

    “皇上,今日倒是下朝得早啊。”

    单单这一句,无论是语调和音色,和她都是一般无二。

    风初初呆怔在原地,只看到那名女子冲她笑得极其妩媚。

    这是一处很幽静的宅邸,外面看起来,和一般的大户人家无异,但,里面,绕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在最深处的一座院落里,除去一身红色戎装的隆王,正站在轩窗前。

    屋子内仍弥漫着刺鼻的药膏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这些味道来自于床榻上的蒹葭,也是蒹葭,才让他得以借着死士的拼死相护,逃出帝宫,安然地来到了这处。

    或者该说,是西陵夙没有让士兵穷追不舍,才让他安然脱逃到了这处。

    当然,这一切,都该是和床上躺着的蒹葭有关。

    旁人可以忽略,但他却没有忽略,当蒹葭决然地抵住剑的锋刃,割破自己的喉口时,西陵夙眼底的一抹疼痛,这抹疼痛纵然消逝得很快,或许连西陵夙自个都没察觉,他却是看得分明。

    想不到,像西陵夙这样一个可怕的帝王,还会有疼痛的一刻,所以他至少揣测对了一件事,西陵夙在意蒹葭!

    他紧急封了蒹葭的要穴,继续以她为人质,朝殿外撤去。

    西陵夙,因为在意,所以害怕士兵的穷追,除了让蒹葭的伤势更加恶化外,或许还会让他狗急跳墙地毁去蒹葭,是以,只有少量的禁军追出了城郊,就被死士阻隔,再难追上他骑上骏马,杀出城去。

    而他带着蒹葭,一直行到了此处,离帝都并不远的熙沪城,这里,一直有他暗中的一个死士站,外表是钱庄,实际里面豢养的都是死士。

    目前来说,还算是一处安全的歇脚点,其实,随着岭南战役的平定,坤国于他来说,或许,已没有安全的地方,唯一的去处,便是远在北漠的霸主觞国。

    “殿下,这几日城里的官兵有些异常,若再耽搁在这里,我怕会误了殿下的大事,如今殿下既然已经脱逃出了帝都,这名女子留着始终是个负累,再则她若醒来,知道了这处暗点,终究是不好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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