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欢:第一皇妃-如何珍爱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次日,午时未到,一人一鼠已经在聆风茶楼对坐品茗。

    白二爷抱着茶杯喝了一大口,道,“没想到万花楼幕后竟是宁王,那里的花娘招待的朝廷官员多不胜数,不知道他暗中抓了多少的把柄,明明手握重兵还暗中勾结忠义候府,他到底想干什么?”

    楚荞无言,他想干什么,与她无关,她只想知道凤宁澜的消息。

    白二爷抹黑了对方后,继续道,“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论功夫,论长相,论聪明才智,爷我一点都不输他……”

    “耗子,你又来了。”楚荞淡淡打断它的话。

    第三千一百一十八次表白被拒,白二爷垂头丧气地跳下桌子,郁闷道,“我去茅厕。”

    楚荞无奈地笑了笑,这才发现茶楼里的人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个。

    楚荞扫了一眼楼中上下,淡淡出声,“阁下还是出来吧,我不喜欢对空气说话。”

    话音一落,一道黑影眨眼间坐在了她的对面,黑色的斗笠遮住了面容。

    “阁下冒充宁王,约我前来,有何贵干?”

    “王妃似乎在打听一些不该打听的事?”那人声音淡淡,却暗藏凌厉。

    楚荞淡淡一笑,沉静的眸光,隐带锋芒,“你是指万花楼宁王与忠义候府秘密来往,还是说……那个冒牌宁王?”

    “你……知道的不少。”语调森凉,杀气荡然。

    楚荞抿了口茶,秀眉微扬,“想杀我?”

    那人慢条斯里地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瓷瓶,放到楚荞面前,冷冷说道,“看在你与凤宁澜相识一场的份上,留你全尸。”

    楚荞伸手把小瓷瓶取了过去,轻轻一嗅,淡笑,“鹤顶红。”

    那人暗自惊讶,自始至终,这个女子都是面色平静,那种恍若历经风雨的沉静淡然,让他这行凶之人不由心生凛然。

    “看来,我还得感谢阁下的大恩大德。”楚荞信手把玩着手中的小瓶,笑意里带着淡淡的讥诮,“不过,我一向怕死,现在也不想死。”

    “你若自行断,再好不过。”他透过黑纱一瞬不瞬地望着女子平静的眸子,沉声道,“否则,这楼中上下的人有的方法送你上路。”

    “是吗?”楚荞冷冷一笑,搁下手中的鹤顶红,淡淡道,“堂堂宸亲王妃死在这里,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那人轻笑出声,“那就不用王妃操心了。”

    楚荞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也是,现在上京城内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首当其冲便是晁家,我若死在这里,嫁祸给晁家,即除了我这眼中钉,又让宸亲王与晁家斗个两败俱伤,阁下可是一箭双雕了。”

    呛!

    寒光冽冽的长剑,直指她眉心,“看来王妃是不愿自己上路了!”

    “容易动怒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她抬眸望向执剑之人,淡淡一笑,道,“魏小候爷。”

    “你……”那人握剑的手微微一颤。

    “小候爷以后要出来杀人,也把自己身份藏好点儿。”楚荞瞟了一眼他腰际的挂着的玉牌,轻笑,“这玉佩是先帝赐于忠义候的,候爷又送给了自己的小儿子,你这般挂在身上出来行凶,唯恐人不知道你是忠义候府的二公子吗?”

    白二爷出恭回来,悠闲地坐在墙角的花瓶边,摇头暗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浮燥了。

    耍阴谋?

    玩心计?

    我家荞荞一根手指头都能玩死你,还出来混什么?

    “你知道还真多,那就非死不可。”他们一向行事小心,竟然还被这女人知道了这么多事。

    “你尽管动手,只要我两个时辰不回王府,我所知道的一切自会有人揭露出来,我想朝堂上下,会有不少人与我一样好奇你家主子的真正身份。”她冷冷一笑,悠闲斟茶自饮。

    那人自然不笨,知道她话中厉害。

    “你到底想怎样?”

    她抬眸,声音沉而冷,“还有一个时辰,要么,他给我明明白白交待清楚,要么我就让这大燕朝堂上下好好翻出他的老底。”

    墙角处的白二爷先纳闷了,那负心汉到底有什么老底,楚荞为什么揪着他不放呢?

    难道是……

    因爱生恨?

    反目成仇?

    白二爷觉得,他乘虚而入机会来了,于是静静坐在墙角等着两人火拼,然后自己再英雄救美,何愁不能赢得芳心。

    魏景看着女子破釜沉舟的决然之色,想来她定然会是说到做到,对外面的人使了个眼色,而后道,“但愿,你不会后悔。”

    话毕,他看到女子握着茶杯的手一颤,眼底掠过一丝惊惶之色,转瞬即逝。

    她在等待一个答案,一个她害怕知道,却又渴望知道的答案。

    魏景拿下头上的斗笠,露面清俊的面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那个人的身份,没想到这么快被她发现了。

    “在方家。”她垂眸,掩去眼底不安变幻的神色。

    魏景突然有些不忍,叹道,“楚荞,你不该回来的,凤宁澜不希望你回来。”

    楚荞沉默不语。

    西域十年,她无时不刻不期望着回来,回到他身边,却没想到回来之后的一切,会是那样不堪的局面。

    “他在大婚之夜求着陛下,才能将你送出上京,就是不想你再沾染上宸亲王府,没想到……”魏景蓦然一笑,“你还是回来嫁给了他。”

    为了回来找到答案,竟然连自己的一生的自由和幸福都舍弃,值得吗?

    “他的事,我必须知道,否则……我一生难安。”她怅然叹道。

    白二爷越听越晕乎,越想越苦闷。

    什么不希望她回来?

    那负心汉到底是怎么样啊?

    它望着楚荞,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她很珍惜身边每一个对她好的人,甚至可以为对方出生入死。

    但是,她从来不敢真正去相信一个人。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极慢……

    直到,安静的茶楼响起脚步声,声音沉重而缓慢,仿佛透露着来人复杂而犹豫的心境。

    愈来愈近……

    愈来愈近……

    每一步都仿佛是踩在人的心口上,让人压抑得难以喘息。

    五十一步,来人站到了雅室门外,却未进来。

    楼外小贩的叫卖声和行人的嘈杂声清晰地传来,更显得这空旷的茶楼,死寂无声。

    这样的安静,压抑让人无法呼吸。

    魏景望了望门口,只看到来人藏青色的衣角,只是一步之遥,他却止步不前。

    他无法想象,这个人此刻是怎样的痛苦挣扎,天人交战。

    这么多年,地狱火海都未皱一下眉头的人,却不敢来面对这个柔弱的女子。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楚荞垂眸静坐,不动,不说话,只是那握着茶杯的手指泛着青白,无声泄露了她此刻紧张与不安。

    魏景扫了一眼两人,打破沉默,“既然大家都不想面对那件事,还是各自走吧,这里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楚荞抿了口杯中早已凉透的茶,道,“宁王还打算在那里站多久?”

    宁王进门,扫了一眼桌上的鹤顶红,淡淡道,“你走吧。”

    “走?”楚荞冷冷抬眸,眼底恨意暗藏,“我今日既来了,不得到结果,谁也别想走出这道门。”

    他望着她,目光深沉如海,“有些事,你知道,不一定是好事。”

    “若非看在凤家的份上,我不会在这里跟你废话。”凤家肯帮他掩盖身份,说明凤宁澜必定与他交情甚深,“你是什么身份,你想干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

    “凭那点手段就想威胁本王?”他面无波澜,冷冷说道。

    “我不想威胁任何人,我只想知道他在哪?”他们越不说,她越不安,久久高悬的心,再也无法冷静。

    宁王薄唇紧抿,一语不发。

    “他去了哪里?”她追问,声音有些颤抖。

    他转身,不忍再看女子那双质问的眼睛。

    “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她继续问,一声比一声迫切。

    他背影一震,袖内双拳紧紧攥着,额际青筋遍布,似是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翻涌如潮的思绪。

    “他到底去了哪里?”她望着男子的背影,哽咽着乞求。

    他举步朝门口,忍不住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楚荞霍然起身,一把抽出魏景的剑,迅捷如风刺向那人背后死穴,几近崩溃地逼问,“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凤宁澜,到底去了哪里?”

    终于,有人回答了她。

    “他死了!”

    一时间,天地间所有的喧嚣远去,沉寂无声。

    她怔怔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端庄秀丽的女子站在门外,满眼沉痛地望着她,“阿荞,哥哥他……在你离京的第二年……”

    “他怎么会死了呢?”她木然地回到桌边坐下,喃喃道,“他每年还给我写了信,第一年的春天,他告诉我他种了一株桃树,桃花开得像云霞一样美……”

    她一句一句地念着这些年收到的每一封信,凤缇萦看着她,不忍再说下去。

    “信是我写的。”宁王出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我临摹他的笔迹写过去的。”他说道。

    楚荞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清亮的眸子瞬间光华褪尽,灰暗得吓人。

    凤缇萦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说道,“哥哥不想让你回来,更不想让你知道他的死讯,所以这些年一直临摹着哥哥的笔记写信给你……”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在听着,又似没有听到,一张脸惨白无一丝血色。

    “那一年,先帝驾崩,太子被废,哥哥前去东宫救太子和皇孙,有人火烧东宫,哥哥和母亲葬身火海,被父亲救出的皇孙燕胤便以哥哥的身份活了下来。”凤缇萦说着说着,已然泪流满面,将一只锦囊递到楚荞面前,道,“这是哥哥留下的,如果你没有回来,没有发现这一切,这个东西就永远不能给你。”

    楚荞僵硬地伸出手,恍若木偶一般。

    她想要扯开锦囊的束口,抖着手好几次才扯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一块天青色陈旧的破布,血色的字迹已经干涸多年。

    “勿恨……离京……长安……”

    只是简单的六个字,楚荞足足看了一刻钟,却发现自己的脑子生锈了一般,怎么也无法理解这六个字的意思。

    “哥哥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临终之时,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管我们要做什么,绝不可以将你牵连其中,他希望你可以一直在大漠,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不想听,可是那一字一句却针一般钻进她的耳朵,扎进她的心里,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萦萦,别说了……”宁王叹息着打断凤缇萦的诉说。

    她那样固执地追寻着这个答案,甚至不惜赌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和自由回到这里,寻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残酷的真相。

    半晌,楚荞扶着桌缓缓站起身,木然出门,下楼,游魂一般地走在人群之中……

    “……阿荞。”凤缇萦想要拉住她,却楚荞推得一个踉跄。

    “我会去跟着她。”燕胤扶住凤缇萦,目光沉郁而复杂,“……你先回宫。”

    冥冥之中,那一场黑暗而血腥的皇位之争,早已将所有人的命运,悄然改写。

    天光沉没,黑暗渐渐笼罩人间。楚荞依旧如游魂一般在城里晃着,一步一步走过曾经他带她去过的所有地方,似是想要寻找他的影子。

    可是,没有他,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他。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初次相遇的映月湖,静静地坐在一株桃花树下。

    一阵轻风拂过,桃花飘然而落,一片柔软的花瓣擦过她的脸,恍如记忆中那温柔如初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面庞。

    她怔怔地抬起头,恍然看到那熟悉的少年正在面前含笑相望,喃喃道,“宁澜……”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模糊的影子,却只抓着冰冷的夜风。

    白二爷红着小眼睛望着她,相识多年,它自然知道凤宁澜这三个字在楚荞心中是什么份量,可是如今,这个人——离她而去,永不再回。

    它突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会如何存活下去。

    因为从它认识她开始,凤宁澜似乎就已经占剧了她的一切,她等着他,念着他,奔走为他……

    突然,四周一阵异动,听觉敏锐的白二爷立即听出那是弓弦拉紧的声响,连忙道,“楚荞,有人要杀你,快走!”

    话还未完,冷箭如雨,瞬息便至。

    一身藏青锦袍的男子如风狂卷而来,手中长剑出鞘,剑光交织成网,生生截下了漫天箭雨,冷声喝道,“要杀她,也得问问本王同不同意!”

    话声一落,那些伏于暗处的黑影没有撤退,反而纷纷拔刀,杀意腾腾地逼近前来。

    白二爷见这阵势,非得拼个你死我活,跳上她的肩头催促道,“楚荞,快走,楚荞……”

    可是,周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她却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魂游于九霄之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对面不知何人放起了焰火,火树银花照亮了夜空,倒映在夜色中湖面。

    楚荞怔怔地望着湖面的倒影,朦胧中,那些华丽的光影渐渐幻化成记忆中谦谦如玉的少年……

    “……凤宁澜。”她喃喃低语。

    他仿若听到,微笑转身,朝着她温柔伸出手……

    “阿荞,你回来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压抑许久的泪涌出眼眶,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语不成声,“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白二爷看着她一步一步朝着湖边走,连忙出声阻止道,“楚荞,别走了,再走会掉下去的……”

    可是,她却恍若未闻,仿若是要投进那期待已久的温柔怀抱。

    “楚荞,还不快走……”正在与敌厮杀的男人闻声侧头。

    只看到不知何时已站在湖边的女子,朝着冰冷幽暗的湖面——

    纵身跃下。

    五日后,西枫苑。

    已经昏迷多日的女子沉溺于梦境,不断地追逐着那熟悉而朦胧的影子,梦中闻到那淡淡熟悉的温醇气息。

    他伸手朝着那抹光影抓去,抓住了一只温暖的手,欣喜若狂睁开眼,“……宁……”

    然而,撞入眼帘的却是那一身白衣墨发的男子,他淡淡瞟了她一眼,伸手端过一旁的药碗,淡淡道,“几天没看住,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楚荞看清眼前的人,拂手打翻他递来的药碗,厉声喝道,“谁要你救了,谁稀罕你救了?”

    他凤眸微微眯起,一手捏住她尖细的下颌,怒意沉沉,“楚荞,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他,你害死了本王的孩子。”

    孩子?!

    她渐渐回过神来,对上男人怒意翻腾的眼睛,苍白一笑,“……没了也好。”

    她与这个男人,总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何必让这孩子来到世上再受折磨。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带着洞察人心的犀利,“你这失魂落魄的鬼样子,为谁寻死觅活呢?”

    她瞪着他的眼睛,胸腔起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回来嫁给我,但请记住,你是宸亲王府的王妃,是我燕祈然的女人。”他语调波澜不惊,却又透着让人心惊的寒意。

    楚荞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原本痛苦不堪的心境,被他一番恐吓,说不出什么滋味。

    燕祈然拂袖起身,出门前扫了一前西枫苑服侍的一干人等,冷冷道,“再让本王看到她那副鬼样子,你们都别活了。”

    沁儿顿时打了个寒颤,她所看到的宸亲王,面对楚荞总是温柔的,体贴的,谦和的,可他终究还是世人传言中那个狠辣无情,杀人如麻的魔鬼亲王。

    玉溪重新盛了一碗药,端进榻前,劝道,“王妃,王爷一接到消息连夜从江南赶了回来,都几天没有合眼了,你怎么能和他置气……”

    当日,宁王将她送回来,整个人除了还有点气息,真的与死人无异。

    然而,那个一向冷心绝情的男人竟是在这里悉心照顾,事事亲为,他们这些下人看在眼里,都觉心疼。

    楚荞讽刺一笑,一言不发的躺下,茫然地望着帐顶。

    为什么,在她伤心痛苦,绝望无助的时候,出现的在面前的,总是这个人。

    这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之后,因为孩子的事,燕祈然半个月没搭理她。

    楚荞乐得清静,每天也很听话的吃药用膳,对于投湖那一日的事恍若从未发生,只是总会时不时望着一个地方静静发呆。

    午膳刚过,沉香带着尹三夫人做的点心,非得楚荞将点心给宸亲王送去,以感谢这些日子的照顾之恩。

    楚荞一再抗议,也没能推托掉,只得提着食盒到了燕祈然的宸楼,将东西放桌上一放,“三夫人让我给你送过来的点心,慢用。”

    说罢,便准备甩手走人。

    “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孩子的事。”燕祈然抿了口茶,问道。

    楚荞垂眸,淡淡道,“之前与晁家结了怨,被人追杀掉湖里了。”

    燕祈然似乎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只是出声道,“明日搬到宸楼来。”

    楚荞咬牙切齿,正想着要怎么跟这位新婚丈夫探讨一下婚后生活问题,燕祈然已经搁下茶盏,起身道,“走吧,我送去回去。”

    天色渐暗,王府的灯火次第而亮,照得有如白昼。

    两人一同出了宸楼,楚荞却一直皱着眉头,满脸地不高兴。

    “不想搬过来?”她还没说,燕祈然已经看破了她的心思。

    “嗯。”楚荞坦然点头。

    “那我搬过去。”他淡淡说道。

    楚荞差点栽了一个跟头,这有什么区别?

    她深吸了口气,直面身旁的男人,坦言道,“说实话,我不想搬过去,也不想你搬过来,更不想看到你。”

    燕祈然面色无波,似乎她的话都在意料之中,淡淡道“我是毒蛇,还是猛兽,你就那么巴不得离我远远的。”

    楚荞腹诽,你不是,但你比他们还可怕。

    “这天下有哪个新婚妻子,会跟丈夫说这样的话?”燕祈然淡淡轻笑,烛火映照下,美得惊人。

    楚荞冷冷一笑,反唇相讥,“这世上有哪个新婚丈夫,成婚三天远走异乡去找别的女人?”

    燕祈然薄唇微扬,俯首贴近她的脸,“你这是……吃醋吗?”

    男子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楚荞连忙退开一步,保持距离,说道“你要找她,尽管去找,你寻回来自可将她娶来,我会乖乖让位,只是你我之间,我不想有任何关系。”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薄怒,长臂一伸将她扣往怀中,两人的身子紧紧相贴,“王妃,你似乎忘了很多事?”

    “你干什么?放开!”楚荞恼怒地推他,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燕祈然一手捏住她尖细的下巴,薄唇覆上她娇嫩的唇,霸道地掠夺尽她的呼吸,而后看着喘息不定的女子,邪笑道,“如何?王妃可想起了安阳的日子,当日可是你自己答应要嫁给我,心甘情愿地奉上自己的身子。大婚之时,也是你自己回来嫁给我的,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楚荞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安阳,又是安阳,该死的安阳。

    他修长的手理了理她微乱的发,温柔中暗藏凌厉,“我说的话,不是跟你商量,是告诉你,必须这么做,知道吗?”

    楚荞直直望着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睛,冷笑道,“楚荞真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价值,竟让你高高在上的宸亲王,如此眷顾。”

    “本王再有什么图谋,也不屑于去算计一个女人。”燕祈然的目光渐渐软下来,微微叹息道,“只不过觉得,你天生就应该是我的,容不得别的男人染指。”

    趁着他放松警惕,楚荞狠狠一把推开他,转身大步离开,狠狠擦了擦唇,你看上我,我就要一辈子被你摆布,做梦!

    西枫苑内,尹沉香正等着楚荞回来,看着满园忙着掌灯的仆人,不由问道,“府里怎么挂这么多灯笼?”

    玉溪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都是我们过来才新添的。”

    负责掌灯的管事,笑语道,“是王爷吩咐添置的,王妃到夜里眼睛不好,府里灯火亮堂些,她行走也方便些。”

    尹沉香望了望将王府照得有如白昼的灯火,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如何会相信那世人传言中狠辣无情的亲王,竟会对一个女子心思细腻如此。

    楚荞一回来,便道,“我跟你回国公府小住几日。”

    回到尹府的第二天,最先来找麻烦的不是燕祈然,却是大内太监总管单喜,宣她入宫进见。

    勤政殿内,燕皇在与朝臣议事,楚荞隐约听到是关于华州境内的瘟疫之事,看来情况越来越严重,想来钱疯子在华州的丝绸生意定然也失损不少。

    半个时辰后,燕皇打发了朝臣,过来看到规规矩矩站着的女子,道,“当初是你要千方百计离京,又是你抗旨回京,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楚荞低眉垂首,沉默不语。

    燕皇锐眸微眯,那日在荻花苑祈然似乎早就料定她会回来,只怕他把人送出京的事,他早就已经知道。

    “你如今既嫁入了王府,就安安份份的做你的宸亲王妃,否则便是他护你,朕也容不得你。”

    楚荞知道,这是在警告她,既然做了宸亲王妃,就不得再与宁王府再有纠缠。

    “是。”她低眉回道。

    单喜带着宫人传膳进来,不是精致奢华的御膳,只是几道家常的菜色,每一道菜都与王府内的有着相似的味道。

    相传燕皇继位之前,与恭仁皇后在民间相识,两人甚是情深,想来这些都是怀念那位已故多年的皇后吧。

    楚荞思量片刻,出声问道,“方才隐约听到陛下与朝臣商议华州瘟疫之事,可有对策了?”

    燕皇微微摇头,没有说话,单喜出声道,“为着此事,陛下已经数日没有安眠了。”

    “若蒙陛下不弃,民女愿前往华州。”

    “你?”燕皇抬头望着一脸平静的女子,剑眉微扬。

    “民女在西域曾遇过这疫症,沁儿公主又是师承南疆,对这些亦有了解,只要前去华州,相信定然可以找到治疗瘟疫的方法。”楚荞淡笑,去华州的话,起码能远离某人。

    燕皇望着她许久,朝单喜道,““着人拟旨,封宸亲王妃为钦差御史前往华州,赐龙泉宝剑,如朕亲临,州内所有官员听其调度。”

    楚荞起身领旨,“事关重大,民女希望尽快起程。”

    “你回府向祈然辞行,其它事朕会让单喜安排妥当,两个时辰后便可起程。”

    自宫内出来,楚荞没有回王府也没有回国公府,反而悠闲地坐在了茶楼雅室,就着一壶好茶,好不悠闲。

    半个时辰过后,魏景果然赶了过来,面色不善地坐在她对面,“你又想干什么?”

    “我不想多说废话,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楚荞直言道。

    “我凭什么要帮你?”魏景没好气地说道,这女人既然知道了凤宁澜的死,还不肯离开宸亲王府,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这件事对宁王府和凤家都百利而无一害。”楚荞一双眼睛如苍鹰般冷锐逼人。

    魏景略一思量,道,“说!”

    楚荞将桌上备好的几个信封递过去,说道,“我稍后会便奉旨前往华州,十天之后你按第一封信中所说的去做,如果事情照上面所预计的发展,再打开第二封信,上面会告诉你下一步做什么。”

    “好,我会看着办。”他相信,以她跟凤家的交情,不至于做对凤家不利的事。

    “还有,此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那个人。”楚荞沉声道。

    魏景没有说话,也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指宁王。

    楚荞看了看魏景,满意地离开了茶楼,却又开始头疼要怎么回去跟那蛮不讲理的男人辞行。

    宸楼,映画堂。

    春风许许,轻纱帷慢随风轻舞,金色的阳光照在白衣墨发的男子身上,遗世如芝兰玉树,高绝如琼台之花,仿若天地间所有的美好都集于此人一身。

    楚荞静静望着执笔作画的男子,实在想不通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看上她这上京城出了名无貌无才的自己。

    “过来,磨墨。”

    楚荞上前挽袖研墨,思量着怎么说去华州之事,又不让他同行而去。

    “说吧,你又打什么主意?”他凤眸微侧,瞅了一眼眉目纠结的女子。

    楚荞微怔,直言道,“我刚进宫见了皇帝陛下。”

    “嗯。”他淡淡应道。

    “华州出了瘟疫之事,已经死伤无数,我将奉旨为钦差御史前往华州,一个时辰后起程。”楚荞低头望着手下的砚台,一口气说完。

    燕祈然头也没抬,冷冷说道,“不准。”

    “你……”楚荞暗自咬牙,道,“圣旨已下,你说不去就不去。”

    “宸亲王府从来不看任何人脸色,知道吗?王妃?”

    他一叫她王妃,就表示此刻他心情已经不爽了,楚荞渐渐摸出了这条定律。

    她本不想来辞行,但以这个人的性子,如果不说清楚,即便她到了华州,他也有本事把她绑回来。

    “燕祈然,你可以仗着陛下对你的宠爱目空一切,可是总有一天,他也会老去,也会离开,当有一天他不能再护着你,你该知道有多少人要你死?”楚荞直直望着那双深沉难测的眸子。

    燕祈然手中画笔微顿,凤眸微微眯起望着她。

    “人世在世,不过寥寥数十载,为什么要总想着已经失去的,而去错失自己已经拥有的,到最后终会一无所有。”楚荞想起那个已经渐渐苍老的帝王,总是不顾一切护佑着这个一直忤逆自己的儿子,不由话语铮然。

    燕祈然淡淡眉笑,一双眼睛仿若看透人心,“那王妃呢?你想着的又是什么?”

    “我来这里,不是要与你商量,只是告诉你,我要去华州,知道吗?”楚荞放下手中的墨,转身便要走。

    他瞅着女子与昨夜的自己,语气神态如出一辙,一手勾住她的腰,低笑,“这么记仇呢?”

    楚荞不喜欢这般亲昵,却又挣脱不得。

    他却不紧不慢地将画笔放到她手心,握着她的手在画上题字,馥郁温醇的气息喷洒在她的侧脸,在安阳那些耳鬓厮磨的缠绵时光在脑海中荡漾而出,楚荞脸不由渐染红晕。

    他温软的唇含着她如玉的耳垂,语声温柔,“回京搬过来,那便去。”

    “好。”

    为今之际,她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回到西枫苑,玉溪已经帮她和沁儿收拾好行装,出了王府便看到单喜已经安排好车马等候多时,只是一眼看到马上俊朗男子,秀眉皱起,“你来做什么?”

    单喜也知让这两人同去华州未免尴尬,上前劝道,“华州已有暴动,有宁王护送王妃前去,陛下也可安心。”

    王妃华州之行是为宸亲王立储铺路,各大家族岂会坐视不理,而宁王又手握重兵在,留在京中难免为人所用,不如打发了出京,既护卫了王妃安全,又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八天之后华州便传来宸亲王妃一日之内将华州刺史孟江河及境内十七名朝廷命官斩杀的消息,一时间朝野震动。

    一波未尽,一波又起。

    翌日,御史台一纸请立太子的谏书送上了长老院和勤政殿的案头,而请立太子的人选,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宸亲王,燕祈然。

    这位大燕早已经恶名昭著,人人惧怕的亲王,自然遭到了长老院下下的齐声反对。

    然而,那年轻的御史却不畏不惧,再度上书,坚持大燕数百年来立长立嫡的祖训,请立恭仁皇后之嫡子宸亲王为储君。

    可是,关于那已故的恭仁皇后,从来无人见过,只记得燕皇登位第二年东征卫国,带了一副凤棺回京,不顾举朝反对赐封棺中女子为恭仁皇后,并将其子封为宸亲王。

    关于那个神秘的皇后和宸亲王的身世,一直是燕皇的禁忌。

    晁氏一派也纷纷上书,请立二皇子燕祀为太子,长公主一派上书请立四皇子燕雍为太子,大学士韦晋及其门生请立七皇子燕礼为太子。

    一时间,派系门阀,明争暗斗,风起云涌。

    宸亲王府,平静如往昔。

    燕祈然依旧每日过着他抚琴作画的悠闲日子,王府管事墨银与侍卫长墨潜急急进了宸楼,一身黑色的衣衫隐带着丝丝血腥。

    书架后一身白衣如雪的男子淡淡抬眸,“何事?”

    “王爷,自请立太子一事,已经有七拔杀手妄图潜入王府了,由此可见,这些人此次是不惜一切要除掉宸亲王府了。”墨潜沉声言道。

    燕祈然面色无波,目光再度回到手中的书卷,“这些年要杀本王的人,还少吗?”

    墨银是从卫国一路跟随而来,自然知道这些刺杀的把戏早已是家常便饭,只不过最近对方有加菜而已。

    “主子,请立太子一事已闹得满城风雨,如何处理?”

    燕祈然烦燥地皱了皱眉,冷声道,“一个小小的御史,是谁给了他这样的胆子?”

    墨潜沉吟片刻,回道,“会不会是宁王府,请立太子一事,只有凤左相一直未表态,宁王又在此时远离上京,大有可疑。”

    燕祈然嗤笑一声,“他还没那个胆子。”

    “属下这就去查。”

    “等等。”燕祈然出声叫住,问道,“华州可有消息?”

    “前几日泷一来消息,说王妃险些遇刺,宁王出手相救被伤了一刀。”

    “哦?”燕祈然眉梢微扬,笑意微冷,“旧爱重逢,当真是情深意重呢?”

    于是,几天之后,远在华州忙碌的楚荞和燕胤一行人刚回到刺史府准备用晚膳,泷一便急急赶了过来,捧着一只锦盒道,“宁王爷,我家主子让属下代为谢过你对王妃相救之恩。”

    一桌人登时愣了愣了,燕胤剑眉微皱,“不必。”

    “主子还有一言转告宁王,以后王妃再遇上险事,请宁王莫再管闲事,毕竟传出去不甚好听。”

    沁儿端着碗翻了翻白眼,哼道,“当时他抢婚的时候怎么不嫌不好听,要是楚姐姐真遇上大敌,受了伤怎么办?”

    泷一面无表情,转达道,“王妃若真遇上险事,只要没死,他都能救活,所以不劳外人插手。”

    楚荞一口饭噎住,这男人真是……无耻至极!

    用完晚膳,楚荞和沁儿回房休息,白二坐在她肩头正啃得欢快,突地阴恻恻地说道,“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哦?”

    “爷嗅到了钱疯子的味道。”

    果不其然,沁儿一推房门,便看到一头金发的男人正风情万种地躺在她的床上。

    楚荞还未进门,白二爷已经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扑向床上,四爪锋利,杀气腾腾。

    床上闭目沉睡的人连眼都懒得抬,修长如玉的手指变幻莫测,紫烟缭绕,挡住了一道又一道地攻击,白二爷愈战愈勇,不攻面门,改攻下盘。

    商容不耐烦地一拂袖,将白二爷逼退,“耗子,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热情地欢迎我?”

    白二爷磨牙,大有想要冲上去,一口咬死他的架式。

    楚荞到桌边坐下,抿了口茶,扫了眼一人一鼠,“打完了吗?”

    “你们不是结拜兄弟吗?怎么一见面就打?”沁儿好奇问道。

    “谁跟臭狐妖是兄弟?”

    “本座岂会与耗子为伍?”

    “够了!”楚荞打断两人自相残杀,“钱疯子,我需要你帮我件事?”

    商容从床上起身,与她相对而座,“什么事?”

    “我需要你尽快查出华州两百万两赈灾银的所有去向,要将韦家,晁家,长公主的人,都拉下水。”楚荞道。

    “这个……有点难度耶!”男人修长的手指敲击着花梨木桌面,面上泛起为难之色。

    “开个价吧!”楚荞白了一眼认钱不认人的男人。

    商容含笑伸出漂亮的两根手指。

    “两千两?”

    他笑颜如花,“两万两。”

    “你干嘛不去抢?”白二爷咆哮道。

    “看在咱们合作多年的份上,友情价,一万八千两。”

    “成交。”楚荞道。

    “你这女人,阴起人来,比男人还心毒手辣。”商容拿起茶杯,跟她杯子撞了一下,“合作愉快。”

    楚荞沉默不语,商容虽然爱钱,但做事一向颇有手段,又干净利落,这才是她找上他的原因。

    “对了,你那男人长什么样?上次隔着车帘,没看清楚模样。”商容问道。

    “啊呀呀,你这死断袖,该不是见宸亲王貌美,想打歪主意了?”白二爷跳下桌子骂道。

    沁儿一口茶喷了白二爷一身,一脸惊悚地望向金发妖娆的男子,这神兵山庄的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本座对他没兴趣。”

    楚荞秀眉微蹙,问道,“那你打听他做什么?”

    “有人出了黄金一万两要杀他,不过我没答应。”

    “算你有点良心。”沁儿和白二爷齐声道。

    “后来对方又加了一万两,我又答应了。”说罢,一杯茶饮尽,大摇大摆地准备出门。

    “你干什么去?”沁儿叫道。

    商容回眸一笑,“杀人去!”

    沁儿顿时急了,望向楚荞,“楚姐姐,你还不拦住他。”

    “拦他作什么?”楚荞,起身准备就寝。

    “他要去杀你相公耶!”沁儿急得跳脚。

    “祸害遗千年,他没那么容易死。”

    这些年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他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哪要她操什么心?

    华州疫情严重,主要是刺史府上下将赈灾银贪污,使用假药材用于治疗瘟疫,才使得疫情不断蔓延,虽然一番大力整顿之下控制住了疫情的蔓延,但带来的御医和沁儿研制出的药方,却收效甚微。

    华州境内的假药材太多,楚荞只得奔波周边各州城收购药材,数日奔波之下,回到华州便病倒了。

    燕胤等人快马赶回刺史府,沁儿撩起她的衣袖看到手臂上那若隐若现的黑癍,顿时红了眼睛,“怎么会……”

    她使劲去搓她手臂上那块黑印,极力想要抹去那不祥的印迹。

    “到底怎么了?”燕胤面色沉重地问道。

    “楚姐姐她……她染上了疫症。”

    燕胤望了望昏迷不醒的女子,迅速冷静下来,道,“先用药吧,总会有办法治好的。”

    然而,一连数日楚荞情况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为了不再传给别人,她不许任何人再进房,每日的药和饮食,都只让人放到房门外。

    燕胤一如往日将药放到房门口,见她拿了药进屋,立即折回便看到正将药倒进花瓶的女子,顿时一脚踢开房门,喝道,“你干什么?”

    楚荞端着药碗,沉默不语。

    “你故意的?”燕胤何等聪明,迅速猜测出了她的用意,“你故意让自己染上疫症,你想让他来华州?”

    楚荞平静说道,“我答应了要救他们,可是很多人已经等不到研制出解药的那一天了,我不想再有人死。”

    “可是,你在他心中会有那么重要吗?”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清瘦憔悴的女子,痛声说道,“重要到,他会冒着危险前来相救吗?”

    “事到如今,唯有赌一把。”

    “可是,他若不来呢?”

    楚荞沉默,怔怔地望着上京的方向,她需要他来,却又害怕他真的会来。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楚荞病情日益严重,沁儿和众御医没日没夜的研究新药,上京却再没有一丝消息传来。

    燕胤端了药和晚膳,送到楚荞住处,说道,“萦萦托人送来了一株金线莲,还有许多书中的有关疫症的医药记载手札,沁公主说帮助很大,已经制出了新药,不少病人吃了已有起色。”

    “那就好。”楚荞点了点头,声音虚弱而嘶哑。

    燕胤端着药递到她面前,“金线莲是先皇所赐,萦萦这些年一直都未舍得用,此番送来给你,你莫辜负她的心意。”

    “放那吧。”楚荞淡声说道。

    他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地端着那碗药,“已经十天过去了,他要来,早来了。”

    “可是华州的瘟疫一天不解除,即使我回了上京,亦是千夫所指,死罪难逃。”她淡淡说道。

    “上京城的局势,你不是不知道,纵然他待你特殊,也不会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燕胤一字一句地说道。

    楚荞久久地沉默,最后如释重负地叹道,“他不来,也好。”

    说罢,端起药碗,一口饮尽。

    夜半时分,楚荞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细微的响动,紧紧握住枕边的短刀,直到来人走近床边,霍然一跃而起,直取要害。

    来人冷冷出声,“王妃,你就是这么欢迎本王的?”

    燕祈然?!

    楚荞刀抵在他咽喉处,赫然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紧不慢地点亮灯火,解下身上的雪色长裘,自然随意地好比是在自己的房间。

    她拿着刀,披头散发地站在床上,愣愣地望着白衣墨发的男人,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要我来的?”燕祈然回身走近床边,一边宽衣解带,一边道,“这么活蹦乱跳的,看来你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楚荞看得一愣一愣地,秀眉一挑,“你干什么?”

    他身着单衣站在床边,瞅着床上的女人,说道,“脱衣服,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楚荞呆滞便刻,吱吱唔唔地朝床角缩去,“我……我有瘟疫,会传染,会……”

    燕祈然冷着脸瞪着她,倾身长臂一伸,她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他按倒在了床上。

    “燕祈然,你干什么?”楚荞惊声叫道。

    他瞅着一脸惊恐的女子,扬眉一笑,“叫这么大声干什么?要府里所有人都来观摩一下,咱们的闺房之乐?”

    话音一落,楚荞只觉后背一凉,衣服被扒了。

    楚荞悲愤地咬着被角,怨毒地想到,钱疯子死哪去了,怎么就没宰了这个祸害。

    燕祈然望着她背上一块又一块的黑癍,眉头深深皱起,修长如玉的手指泛起微微白光抚上那一块块黑癍,那一块块不祥的印迹,在他指下寸寸消失。

    楚荞扭头去看,灯火映照下男子俊美的面容平静,眼神柔和清润,怎么都不似世人传言中那个心毒手辣,阴鸷无情的宸亲王,倒像是某个淳朴可亲的邻家少年……

    “你要我来帮你,就非得用这样的方式吗?”他冷冷说道。

    她抿着唇,无言以对。

    “只要你想要的,只要你开口,我会不应你吗?你非要跟我耍心眼?”他说着,指尖力量不由一重,“苦肉计?你真做得出来?”

    楚荞心虚,不敢去看他,却又暗自纠结,他这是要闹哪样?

    生气?

    他生什么气?

    渐渐地,他手上的动作渐生情色,一手掬住她胸前的丰润,低声道,“既然王妃这么有精神操心别人生死,不如把洞房花烛夜给本王补上。”

    说话间,他倾身半压着她,含住她小巧的耳垂,轻轻舔舐着。

    楚荞动弹不得,只能任着他上下其手,恼怒地叫道,“燕祈然,你抽什么风?”

    “你这般费尽心机要我来,我难道不该收点医药费?”他说着,温热地唇从耳边慢慢滑下,落在她颈侧的肌肤。

    她僵硬地缩着身子,身体却不可抑制地渐渐发热,咬牙切齿道,“这种事,若不是两情相悦,王爷觉得这样强人所难有意思吗?”

    “两情相悦?”他轻吻着她的肩头,低笑说道,“在安阳的时候,不是已经享受过了,如今换换新意,不是更有意思?”

    安阳!

    该死的安阳!

    她屈辱地咬着唇,气得浑身发抖。

    “那时候你可不是这样,那时候你……”他所有的动作,所有话语,一如当初在安阳的缠绵之时,满意地看着她被刺激地轻颤。

    “卑鄙!”她愤怒地瞪着他。

    “卑鄙吗?”他的顺着他的小腿渐渐上游,触到意料之中的湿润,笑道,“你的反应,可比你说的话要诚实。”

    说着,他惩罚一般轻咬着她胸前的饱满,疼得她抽气。

    从嫁给他那天起,就想到总会避免不了这样的事,但她一直尽力拖延躲避,终究,还是逃不掉的。

    “要就快点,做完快滚!”

    “想要了?”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低哑,手指探入那一片湿润,引得她不适地皱眉。

    他抽出手,借着灯火看清指上那一抹红色,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楚荞愣了愣,随即嘴边咧开笑容,“哎呀,不好意思,扫你了兴了。”

    燕祈然恨恨瞪向她,一抓被子将她蒙头盖住,起身下了床。

    楚荞扒开被子探出头来,一脸好心地提议道,“那个……刺史府还留着几个孟大人之前纳得小妾,你可以……可以去应应急。”

    “你得意了是吧?”燕祈然恶狠狠地瞪她。

    楚荞慢条斯理地穿回衣服,笑嘻嘻地关心道,“要不我让人出去给你找个清白干净点儿的?”

    他看着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儿,邪火欲熄,怒火又起,“早知道,就该让你这没心没肺的女人死在华州算了。”

    他是哪根筋不对了,自己跑这里来添堵,于是自行更衣,道,“既然你没死,我回去了。”

    楚荞一听,连忙跳下床,换上一脸讨好地笑,“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呀。”

    燕祈然冷冷瞪了她一眼,“不想看到你。”

    楚荞不由暗自鄙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一系列的恶劣行径她都没计较,她不过说了几句,他就不高兴了。

    可是华州眼下的状况,确实需要他帮忙,于是连忙斟茶倒水,上前认错,“王爷你辛苦了,小的错了。”

    他瞅了她半晌,又望了望她手中的杯子,接过喝了干净,将杯子往她手里一塞,一语不发地回床上躺下睡觉。

    楚荞躺回到床上,却怎么也难以入眠一是因着来了月事腹痛难忍,更不习惯身旁无端多出一个人。

    突然身后的男人动了动,温暖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温暖的手沿着腰际滑了过来,贴着她冰凉的腹部暖暖的热流涌入,缓解了她的不适,只是这样亲昵相拥的姿势,更让她紧张地动也不敢动。

    “阿荞,你想要什么,你想做什么,我不会拦你,只是你再这般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看我怎么治你。”他在她背后说道,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

    楚荞皱了皱眉,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哦。”

    许久,她调整呼吸,想让自己尽快入眠,关于他这句话的背后种种,不想去深究。

    “你怎么就敢这么赌?”他一手轻抚着她柔软的秀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侧脸,低声问道,“我要是不来,你怎么办?”

    楚荞紧闭着眼睛,不动,不说话,似是睡熟了一般。

    “说话。”他摇了摇她肩膀,追问。

    她睁开眼,定定望着照进屋内的月光,道,“不知道。”

    只是做出那个决定之时,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告诉她,他会来。

    当他真的来了,她一颗心反而更加纷乱如麻,她一直以为这个人这般费尽手段娶她,不过是为了得到她的人。可是现在,她渐渐发现,这个人正一点一点瓦解她的心墙……

    “燕祈然,你别对我太好。”她说道。

    “难道你想让我对你三天一打,两天一骂?”燕祈然嗤然一笑,探手握住她的手,幽幽说道,“楚荞,我们就不能好好过吗?像寻常夫妻那样,简简单单,举案齐眉,一辈子相依相守……”

    “说说你要找的那个女子吧!”楚荞打断他的话,淡笑问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在哪认识的,也许,我能帮你找到她。”

    他怔怔地望着她,眼底的温柔一丝一丝沉了下去。

    “听说,你找了她许多年,那么她应该是很重要,不然你也不会成亲三天,一接到有关她的消息,便远走江南。”她平静地说着,听不出丝毫悲喜起伏,“所以,请你不要一边说着与我夫妻相守,一边又对她念念难忘,既然你想找到她,就把你的举案齐眉,相依相守,留给她。”

    她要为凤宁澜报仇,要保住与他势不两立的凤家。

    终会,与他为敌。

    天明,楚荞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睁开眼便要起身开门,才发现缠在腰际的手臂根本让她动弹不得。

    “楚荞,西城出事了。”燕胤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挣了半天也没从他怀里钻出来,燕胤见半晌没人开门,又无人应答,以为她的病情也出出现变化,一掌震开门疾步走了进来。

    “宁王,你就是这般出入本王王妃的寝居的?”帘账内传出男人优雅冷淡的声音。

    闻言,燕胤正欲掀帘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收回垂在身侧,声音恢复一惯的沉稳,“宸亲王何时来了华州?”

    “本王何时来,还要给你上报?”床上的男人眼都懒得睁,冷冷说道。

    楚荞被他按在怀里,对于两人莫名其妙的互掐很是不解,于是出声打断,“西城出了何事?”

    “不少病人有异状,恐怕昨日的新药出了问题。”燕胤连忙说道。

    楚荞抿唇望了望闭眼装睡的男人,说道,“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好。”燕胤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楚荞终于挣脱了魔爪,起身更衣,“快起来,我们得去西城看看。”

    燕祈然闭着眼睛继续睡,全然没有起床的意思。

    “起来。”楚荞催促道。

    “他们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不帮忙,你来这里做什么?”楚荞气愤,这男人到底有没有良心这个东西?

    “没睡好,不想去。”他闭着眼睛,淡淡说道。

    楚荞愣了愣,方才知道他是在为昨晚没得手而抗议,“说吧,什么条件,你才去。”

    他睁开眼,漂亮的眉微微挑起,“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

    楚荞暗自骂道,小气的男人!

    但是,她亦知道如今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他孤身前来华州,是多么的不容易,于是到屏风处取了他的衣衫,恭敬地捧到床边,“王爷,小的伺候你更衣。”

    燕祈然难得的好说话,稍稍一哄便乖乖地跟着她到了西城,去了却只动动嘴皮子教着沁儿如何施针救人,教完了便径自回了刺史府去用早膳,好似他吃饭比人命还要重要。

    楚荞忙完了手头的事,回到刺史府已是黄昏,一进门泷一便奉燕祈然的令将她带到了澡堂。

    热雾迷蒙的浴室,楚荞闭着眼睛拿着刷子使劲地刷,想象着此刻刷得不是某人的背,而是一块地板,一面墙。

    燕祈然转身一把擒住她的手,夺下那快把他背上刷下一层皮的凶器,将柔软的巾帕放到她手里,“用这个?”

    楚荞目光触到男子赤膊的上身,连忙移开目光,“已经刷好了,我回去了。”

    “谁叫你走了?”

    他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拉下水,楚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吼道,“你一天不找我麻烦,不自在是不是?”

    燕祈然悠然地坐在那里,道“这几日骑马赶路累得慌,给我捏捏。”

    楚荞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触手之处却是一块狰狞的疤痕,手上不由一怔。

    “五年前伤的,当时救了一户农家的儿子,一家人热情地邀请我去家里答谢,进了屋答谢的是一室刀光剑影,机关暗器,什么伤重求救,不过是一场别有用心的暗杀。”他淡淡地说着,神色平静,恍若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楚荞抿唇沉默,一时无言。

    他握住她的手,抚上另一道伤口,“这是刚到上京的那一年,韦国公家的少爷坠马伤了,顺手救了那孩子,第二天那孩子死了,说是我毒死的,他母亲抱着孩子拼死要我偿命……”

    他握着她的手,让她触到那一处又一处的疤痕,平静淡漠地讲述着来历。最后,他执着她的手,放在心口处一道箭伤。

    “这一处……”他微微笑了,薄凉而嘲弄,“是你们高高在上的燕皇陛下赏的,那一箭射穿了母亲的身体,刺在了我的身上,差一点也要了我的命……”

    “一定……很疼吧!”看着自己的父亲杀害母亲,又差一点死在他的箭下……

    楚荞望着那处伤,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的目光是多么的温柔而心疼。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些流传市井的流言,不是不知道他那些兄弟亲人年年月月都要置他于死地,但却从未想过,这个真正置身其中的人是如何活到了今天。

    世人只道他,薄凉孤僻,阴鸷狠厉,可是若不是见多了人性的丑恶,又怎会逼就了这一副冷硬心肠。

    “……对不起,我不该逼你来的。”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残忍。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轻吻着她湿润的秀发,笑道,“你这心软的女人,要是只对我一人心软该多好。”

    这个明明抗拒着她的女人,却会在他身陷绝境之时,以身去挡;会在他恶梦难醒时握住他的手;会在他这满身丑陋的伤痕映入眼帘时而心疼……

    这样,真好。

    “我这身上十八道伤,有亲人给的,有仇人给的,还有自己给的。”他静静地拥着怀中的女子,幽幽说道,“阿荞,无论你再恨我讨厌我,也别再给我添一道伤……”

    楚荞僵硬地靠在他怀中,说不出话来。

    “你给的伤,会比这所有的……更让我痛。”

    次日,晨光曦微。

    楚荞睁开眼便看到身旁静静沉睡的男人,春日的阳光透过纱帐照在脸上,美玉般灿然生辉,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张如玉的面庞,却在一寸之遥时,蓦然清醒过来——

    楚荞,你在干什么?

    她冷静收回手,轻手轻脚地下床穿好衣物,刚一开门便见泷一便带了两人进了院中,仔细一瞧,来的竟然是大内总管,单喜。

    楚荞不想惊动燕祈然,举步迎了上去,“单公公怎么来了?”

    单喜冲她行了一礼,望了望与他同来之人,道,“朝中对孟大人之死不甚明白,奴才和秦公公奉陛下和太后旨意,请王妃回京详细解说一二。”

    他说得客气,楚荞却是心中了然,请立太子一事定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几大家族不敢直面对付燕祈然,自然是从她下手了,一个擅杀朝廷大员的罪名扣下来,就够她受得了。

    “只是现在华州瘟疫还未完全解除……”楚荞拧眉言道。

    “王妃是要抗旨不成?”秦公公阴阳怪气地道。

    “抗旨又如何?”

    单喜闻声望去,看见一身男衣的男人面目冷然倚在门口,连忙见礼,“奴才见过宸亲王。”

    一旁的秦公公面色顿时一阵发白,他不过是想杀杀这宸亲王妃的锐气,哪曾想到燕祈然会跟她一起在华州,连忙战战兢兢跪下见礼。

    燕祈然冷冷扫了一眼,淡声道,“有人说话难听,泷一替他捋捋舌头。”

    秦公公跪在那里,顿时抖如筛糠,却又不敢出声求饶。

    单喜求救似地朝楚荞望了一眼,此时上京已经势如水火,宸亲王府再伤了太后亲随,岂不是火上浇油。

    楚荞回头望向门口处的男人,道,“他并非有意,算了吧。”

    燕祈然瞪了她一眼,拂袖进门。

    “二位公公到前厅稍候,我交待完华州的事宜,即刻随你们回京。”

    秦公公抬袖擦了擦额际冷汗,颤声道,“王妃请便。”说罢,连忙与单喜一道退了出去。

    楚荞刚一回房,面色不善的男人冷冷道,“不准回去。”

    “事是我惹出来的,总得回去给个交待。”她斟了杯茶给他端过去,温声细语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怕他们刁难我,陛下派单公公来,自然是不会为难我的,华州的事就拜托你了。”

    燕祈然见她一脸坚持,接过茶盏重重往桌一搁,“随你。”

    楚荞极耐心地又给他斟了杯茶方才离开,刚踏出房门,想到商容之前的话又顿住脚步,回头嘱咐,“最近麻烦多,你小心一些。”

    楚荞刚一进京便被晁太后请到了延禧宫暖阁,高座之上的太后娘娘还在专心致至地修剪着刚上贡的一株“十八学士”,入宫请安的尹宝镜乖巧地侍奉在侧。

    终于,晁太后放下子手中的金剪刀,接过尹宝镜递来的茶盏,扫了眼跪在殿中一身风尘的女子,“起来吧。”

    楚荞低垂着眉眼,淡淡开口,“谢太后。”

    “哀家听说王妃在华州可是威风的很,一抬手便杀了当朝二品大员,把刺史府上下杀的杀,下狱的下狱。”晁太后凤目微斜,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

    “陛下命我前去处理华州之事,赐龙泉报剑自是给了先斩后奏之权,这胆子自然是陛下给的。”楚荞淡然一笑道。

    晁太后凤目掠过一丝杀意,却又迅速隐去,淡声问道,“听说宸亲王对王妃宠爱得紧,看来果然是不假。”

    楚荞扫了一眼尹宝镜,笑道,“若不是当日宝镜姐姐一力促成,又何来民女今日呢?”

    “你……”尹宝镜含恨瞪着她,原是想让她清白尽毁,声名狼藉,岂料却中途冒出个宸亲王,让她得了宠。

    晁太后低眉抿了口茶,淡声说道,“哀家知道,你心中还是记挂着宁王,并非心甘情愿嫁入宸亲王府。”

    楚荞默然不语,等着她往下说。

    “你该知道,宁王府是站在二皇子一派的,若你能与他一起辅助二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待二皇子荣登大宝之日,哀家作主将你再许给宁王为平妃,亦无不可。”太后凤目微抬,面带微笑望向她。

    “太后——”尹宝镜面色顿时一阵青白交替。

    楚荞敛目,看来这些人都还不知宁王的真正身份。

    晁太后凤目微眯,语带寒意,“你不愿意?”

    尹宝镜绞着手中锦帕,紧紧地盯着殿中的女子,等着她的答案。

    “当日你被宸亲王带走,宁王也曾一力保你,可见他对你并非无情,只要除掉那个人,你们不就可以重修旧好?”晁太后以情动之。

    重修旧好?

    楚荞唇角勾起微不可见地冷笑,抬头望向那个野心勃勃的晁太后,“我不答应呢?”

    晁太后眼底寒芒厉厉,“哀家一时动不得他,还对付不了你一个臭丫头吗?”

    “太后您尽管试试。”楚荞微笑言道。

    话音一落,单喜已经带着人到了暖阁外,高声禀道,“奴才单喜给太后请安,陛下召集百官于勤政殿议事,奴才奉旨请宸亲王妃过去问话。”

    楚荞也不等晁太后发话,微笑福了一礼,“太后娘娘,臣妾告退。”

    一出门外,便听到屋内茶盏摔碎,伴着怒喝:“反了!”

    楚荞微笑摇头,这么易怒,不是一个好的棋手。

    单喜看着她安然出来,暗自松了口气,上前道,“太后可有为难王妃?”

    “没有。”楚荞淡笑摇了摇头。

    “待会儿到了殿上,王妃只需一口咬定华州情况紧急,不杀孟刺史等人不足以平民愤就可以,其它事情由陛下做主便是。”单喜低声说着。

    “多谢公公提点。”楚荞含笑应道。

    “只是眼下长老会和几大家族都借着孟江河之死弹劾宸亲王府,陛下计划立储之事本也未想这么早提出,将来再定立储之事只怕更生波澜。”单喜一边走,一边叹息道。

    “陛下便是立了他,他也不一定接受。”楚荞淡声言道,燕祈然若真心要争那皇位,不会自己把名声搞得这么臭。

    “宸亲王他不在意,可陛下不能不在意。”单喜神色变得有些沉重,郑重言道,“太后和几大家族都想立他们支持的皇子为太子,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若是不在了,王爷还有活路吗?”

    “他不愿继位,陛下便是立他为太子,也是无用。”楚荞淡笑道。

    “这个皇位害得恭仁皇后惨死,他们父子反目成仇,可是他若不继承皇位,何以保全自己不受人所害,所以这个皇位他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单喜说罢,望向眉眼沉静的女子,道,“以后,有劳王妃在王爷身旁,多加相劝才好。”

    “我?”楚荞失笑,道,“单公公未免太高看楚荞了,他哪是我能劝得住的?”

    “非也。”单喜笑着摇头,说道,“王妃可还记得那日秦公公之事,王爷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人拦得下的,你是第一个。”

    楚荞闻言,笑意微顿,一时间心头纷乱。

    “不是奴才高看王妃,是王妃太低瞧了自己。”单喜久经沧桑的面上泛起深深的笑,道,“若非你身在华州染病,便是华州城里的人死绝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楚荞心头一震,却又在片刻之后冷静下来,笑语道,“单公公难道不知,王爷这些年一直在江南寻找一个女子吗?成婚第三日,他便是去寻她去了。”

    “你说,奴才倒想起这事了。”单喜顿步,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道,“王爷所寻之人,倒是与王爷颇为相似,原以为……”

    单喜惊觉失言,一见勤政殿,连忙道,“到了。”

    楚荞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弄,原来如此。

    她不过是与那人有几分相似,他便如此相待,若是对那个女子,还不知会是如何地珍爱?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