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玄原本漫不经心，毫无威严的声音，在问出这个问题的这一刻，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那没有实体的声音在牧严心中猛撞一下，掷地有声，仿佛一团漆黑的浓烈火焰，烧穿了他意识中的迷雾。
——它没有开玩笑，它是认真的！
牧严犹豫着，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将有关“荒”的事情告诉黑玄。即使在这一刻，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可谁又能保证从这座地宫出去之后，黑玄剑不会再做什么危害世间的事情？谁知道它还会不会……
等等，危害世间？
那与我何干？
牧严深吸了一口气，的确，经历了这些猜忌，背叛，折磨之后，他早已不在意“世间”会发生什么了。正人君子，亦是伪善之徒，慈眉善目，也可能是衣冠禽兽！好人死得无声寡淡，坏人却站得好像顶天立地。这世间重重，谁生谁死，又与我何干？
我要从这里出去！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还有好多谜团，没有得到答案！
“说。”仿佛知道牧严心中的挣扎，黑玄开口催促道。
“是荒。”
“荒？”黑玄剑重复了一遍，声音中有难掩的震惊，“你说的，可是那个操纵空间的古神‘荒’？”
“正是。”牧严咬了咬嘴唇，“他如今正被封印在我的心境当中，无法挣脱。鸦神想要将我逼疯，心境崩塌之后，荒便能重获自由。”
“不可能！”黑玄答道，他虽然惊讶，却不反驳，“你虽然特别，但终究是一个活了二十个年头的普通凡人，以你的修为，没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不是我做的，是魔尊。”
牧严说完这一句，如释重负。反倒是黑玄，在听完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牧严早就失去了时间的判断能力，也不知道这沉默究竟持续了多久。但在一片安静之后，黑玄还是再次说话了。
“果然。我早就知道你不寻常，没想到在背后帮助你的，居然是魔尊这等人物。这么说，锁妖塔被毁之后，魔尊东觉其实并为死去，他的神识化作灵体，寄居在了你的身上。并且你身上的魔血，也是拜他所赐。”
“一点不错。”
“浪费啊！拥有了至尊魔血的辅助，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还只是这个样子？随便换了哪个有野心有路子的修士，现在估计都能破开苍穹。而你，居然还是悟本心的境界？”
牧严点了点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震惊过后，黑玄剑恢复了自己的本色，说道：“也罢也罢，既然你身上的魔血来自于魔尊，那我们就大有可为。想要离开这座地宫，我也算有了更多的把握。只是，我们的交易要更改一下了，我有一个新的条件。”
“什么？”
“我要你的血，嘿嘿。”黑玄阴冷一笑，道：“我虽然尝过几次你的血，却完全想不到你身上流淌着的，正是至尊魔血！如果能沐浴在你的血液当中，我或许能够脱胎换骨，甚至找回原来的自我——这是我数千年来做梦都想得到的力量。当然了，我是剑，不会做梦。”
“原来的自我？”黑玄剑这么一说，突然点醒了牧严，他愣了一下，过往那些疑惑统统涌现出来，到了他的嘴边。
没错，这柄古往今来的第一魔剑“黑玄”，这些年来自己走过的路，从未摆脱过它！初下山时，他就与萧勇、荆棘、穆巧一起，将一柄仙气满溢，溢彩流光的仙剑剑鞘送到赵老六的手中，而这剑鞘，正是属于黑玄！
南蛮兽海，他身中黑玄异火的毒害，也是因此，他才遇到了那位神秘药师，也正是在药师的要求下，他才会前往火焰山，与唐欢相识，由此参加了唐门的天罗大会。而进入十万大山，救下苏寒青，杀死断舍离，这所有的一切，都与这柄魔剑脱不开干系！赵老六的死，恐怕也是由它而起！
黑玄剑！
牧严早有一种感觉，自从锁妖塔事件之后，他人生的每一步都被一双看不见的，翻云覆雨的大手操纵着。如果现在他能找到一丝线索，那这线索，就是黑玄剑！
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牧严思索着，不知不觉，已经将这句话喊出了口！
“我是谁？”黑玄剑重复着，干笑一声，“我之前便在断舍离口中听说，说蜀山有一个小子在无意中驱使了镇妖剑灭魔，恐怕就是你吧！你这样子，难怪镇妖剑愿意受你驱使，就连我，都对你刮目相看！你在十万大山与断舍离对阵时的眼神，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
“却邪！”
是他！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牧严忍不住一愣。
“霍云宗之后，只有他称得上人杰！也只有他，能够被我们所记住！镇妖看人的眼光很准，在却邪之后，它又看中了你！”
“你究竟是谁！”
“哈！巨阙斩摩柯，昊越诛将罔，大泽泽苍生，镇妖镇太平！你既然封印了古神‘荒’，自然在剑阵中见过巨阙。这样一来，洪荒四神剑中，你唯一还未见过的，便是大泽了。”
“你，你莫非就是……”
“昊越，这是我在‘黑玄’之前的名字。”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这样一来，那柄“剑鞘”的谜团就可以解开了！那仙剑之鞘，确实属于黑玄，只不过是在他还名为“昊越”的时候！可是是谁，将他与这柄剑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是却邪吗？
“你的脑子转得很快，但光凭聪明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黑玄的话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让他兴奋的大脑一下安静了下来。知道了黑玄剑的前身之后，牧严对它不禁有了一些尊敬，此时连忙问道：“那我们该如何离开这里？”
“你先别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想要和我联手，必须知道自己所面对的‘鬼狱众’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的心中若有疑惑，必然会有迷惘，有了迷惘，挥剑就有犹豫！你我现在如同一体，九死一生，决不能犯这种错误。”
牧严点了点头，这话，他以前也曾经听过。
那一次，他与魔尊携手，打败了“荒”！这一次，也决不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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