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牧严右手猛地探出，一把抓住了萧勇的手腕。这一抓，右手上便是一股剧痛传来，疼的他龇牙咧嘴，忍不住骂道：“师兄你想打死我是吧？”
“师弟你这么说可不对了，我怎么会想要打死你呢？”萧勇一脸委屈，“师父曾经说过，这人要是连续昏迷三天，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叫起来，要是拖到第四天，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起来了。”
什么鬼道理——
牧严心里骂道，一把甩开萧勇的手。手脚这一活动，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不仅四肢可以自由活动，就连体内充盈的灵力妖力都恢复了许多。再低头朝自己的左臂看去，那只漆黑的鬼手竟然也恢复了大半，虽然一时还用不上力，三道原本清晰的魔纹也暗淡无光，但至少保住了这只手。
只是可惜了封景师兄赠我的臂甲……
牧严这样想着，回忆起那天鬼手产生的异变：
从体内喷涌而出的力量使他的肉体暴涨，破体而出的骨骼竟然生生将那件魔铁臂甲从内部击碎！那三条陡然升起的骨刃，那火山岩浆一般流动的实体魔息，不仅让他心中一紧。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身体太过自信，总以为自己人魔一体，肉体强悍无比，完全没有想到无节制地汲取自己魔血中的力量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这一次，才是真正吃到了教训。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气息在体内运转得还算畅通，这才放心抬起头问道：“已经过去三天了？”
萧勇点点头。
“我们在哪？”牧严环视了一圈周围。只见这里像是一个地下洞窟，昏暗无光，隐隐还有水流声远远传来。在距离他们不到五米远的地方，生着一处篝火，一个男子坐在火边，应该就是荆棘。
萧勇见牧严没有大碍，也开心了起来，忙向他解释道：“那天突然山崩地裂，我们没有防备，都从那裂开的地面上掉了下来，也不知到底有多高。幸好这地底是一条天然的地下暗河，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河流带到这里了。”
“出口呢？”
“还没找到。”萧勇摊开手，“这里的许多地方都被掉下来的碎石巨木堵住了，我去探过路，但都看不清地形。大家都伤的不轻，荆棘让我不要走得太远，我就捡了些掉落的柴火回来了。”
至少大难不死。牧严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又问道：“穆巧呢？”
“她追上去了，还没有她的消息。”
回答这个问题的不是萧勇，而是不远处火堆边的荆棘。他上身赤裸，靠着石壁半躺在地上，看着火光一动不动。那条受伤的左腿被衣服撕开做成的布条简单地包扎了起来，也不知道伤势如何。
经过之前那一番，两人的关系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牧严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萧勇要扶他，却被他制止了。
再看他的身体，那经过魔尊亲自锻体的左半边魔体，明显恢复得比右半边的人类肉体要快上许多。虽然四肢都可以行动，但每当他挪动一下身子，便会有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疼得他叫喊出声。
剧痛传来的恍惚间，他仿佛想起了自己上一次受伤这么重的时候。那时也是在一座山洞之中，只是当时，自己身边的人是一个女子。他愣了片刻，伸手摸向腰间，见那柄故人赠与的匕首还在，才放下心来。
你现在在哪里呢？你带着那只凤凰骨笛，已经回到了十万大山中了吗？
我承诺还会再次与你相见，却也不知道究竟要等到何时了，你会等我吗？
这样想着，他站了起来。
画境和滴水两柄剑被整齐地摆放在地上，和萧勇那块被砸得凹进去的大盾放在一起。萧勇的伤似乎没有想象得那么重，此时笑呵呵地往篝火里加起柴火来。荆棘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对萧勇说道：
“师兄，你去给我们取点水来吧。”
“好。”萧勇笑道。
“去远点的暗河上游取，下游的水太脏了，我喝不下去。”
“好嘞。”
“顺路再捡些柴火来。”
“好嘞。”
被荆棘这么一使唤，萧勇马上动身，带上三人的水袋就向着黑暗中走去，一点也不耽搁。萧勇就是这样，勤快得像是一匹任劳任怨的老马，不仅对自己师父的话没有一点怀疑，对师弟师妹也没有一丝心机。
待萧勇走远，荆棘长叹了一口气，道：“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了。”
“你想对我说什么？”牧严问道，他可不像萧勇那样天真，看得出荆棘是有话要说，故意支开萧勇。
荆棘犹豫了片刻，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说道：
“牧严，你可看出师兄身上的深蓝色灵力，与我们的有所不同？”
“恩。”牧严点点头。
“这灵力名为浩然罡风，是天地间浩然正气所化，并不是像我们运用灵力一样，从自己体内的灵海而生的。”荆棘说着，望向地上那面损坏的大盾，说道：“这灵力的来源，便是这面罡风大盾和那柄与它一体的浩然锤。数百年前，玄门长老陶无二陶师叔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这件宝物，一直没有找到适合使用它的人。直到二十年前，才赠与了萧师兄。”
牧严听了一皱眉，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时却也说不出来，只能问道：“为何与我说这个。”
“我还没有说完。二十年前，诛门曾有一名没见识弟子仰慕你们封景师兄的经历，一个人私自进去凤凰林寻宝，但他没有封景当年的修为，遭遇妖兽无力自保。这时候，有一个同行的，年仅十二岁的外门师弟挺身而出，一人挡住数只妖兽，宁死不屈，硬生生救了那不知死活的人一条命，但这名同行师弟也因此受了重伤——这重伤并非肉体上的重伤，而是更深层的：他的灵海被击碎了。”
牧严一愣。
灵海被击碎？
灵海是修仙之人的修为根基，其中积累汇聚的灵力决定了修仙之人的境界高度。越是修为高深的人，灵海便越是稳固，越是坚不可摧。但灵海一旦被击碎……
这个人，此生便再也无法使用灵力，再也无法修道成仙！
这也就意味着，他永远只能是一介凡人，永远只能有区区百年寿命！灵海破碎，几乎是给修仙人宣判了死刑。
“那年他只有十二岁，还不知道灵海破碎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他昏迷了整整三天，第三天的时候，我师父一巴掌把他扇醒了。”荆棘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这笑容之中，满满的都是苦涩。
“他问我师父：真人，你为什么要打我啊。他师父就回答他说：这人要是连续昏迷三天，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叫起来，要是拖到第四天，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起来了。”
这话，竟然如此熟悉。
“我师父说：傻小子，你这样有胆识的人，做了十五年外门弟子真是可惜了。从今天起，你就拜入我诛门门下，做我的徒弟！”
“我师父还说：你这么勇敢，我便赐你一个名字。你可是姓萧？从今天起，你就叫萧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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