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师-都市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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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电脑天才

    学生时期的女神欧阳芳菲嫁到澳洲,我着实伤心了良久;后来和上官雪擦出火花,而且有了肌肤之亲,我才又找到了恋爱的感觉。不久后上官雪远赴美国陪父亲做心理治疗,解除家族诅咒带来的厄运。上官雪父亲上官云雷给我的户头打过来100万作为我的酬劳,我本想推辞不要。但是上官雪坚持要我收下,并且睁大美目,坏笑着跟我说道:“先生要是不想自己用这笔钱呢,那就回头用它请我吃饭、给我买礼物咯!这笔钱也不多,可能连买个好点的首饰都不够,比如说钻戒啊什么的,哈哈哈!”

    每每想起上官雪说这句话的一颦一笑,我都会忍不住想象起婚礼现场的情景,而且情景里的新娘居然是上官雪。这些让我觉得奇怪得很,难道我都想向上官雪求婚了?

    尽管上官雪陪父亲上官云雷远赴美国治疗,但是还每天都在微信上和我你侬我侬、郎情妾意,这种恋爱的感觉真是让我每日都很心甜。可惜佳人远隔重洋,万里之外,尽管现代的信息技术能够让沟通天涯咫尺,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我仍然是孑然一身,重新过上了准单身狗的生活。

    楚楚从南方暗访回来之后,升职做了栏目主编,工作更加繁忙,再加上她主要跑社会案子,常和秦剑联系,也没什么时间搭理我。大部分时间我都是老老实实在事务所里坐班,给各种各样的客户解决奇奇怪怪的心理问题。

    事务所的业务倒是蒸蒸日上,一是因为我在几个月之内接连帮助警方破获了几起大案,抓获了不少罪犯,这让我名声大噪;二是因为楚楚在她主管的报纸版面给我发了不少采访软文。一时间我的知名度迅速提高,来我事务所咨询的客户猛然增多。苗淼开设的心理咨询网站客流量渐大,我的事务所工作也繁忙起来,“档期”排得越来越满。看来忙碌的工作能填满空虚的灵魂,让我无暇沉浸在男女情爱之中。

    除了确实有心理问题的客户之外,还有一些心理学爱好者,他们本身并没有心理治疗的需求,但是对催眠领域兴趣盎然。这一部分对心理学有兴趣的群体通过楚楚的宣传软文获得我的事务所联系方式之后,纷纷打电话询问我是不是开设了催眠术培训班,苗淼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回复如果开设催眠术培训班的话,一定通知他们。

    我本来对催眠培训并不在意,没想到有一天苗淼统计咨询催眠培训的咨询人数数字时,发现居然有60多人询问有没有催眠培训班。楚楚知道这件事之后,催着我写了一篇催眠术趣谈的小文章,把它发到了《都市报》法制专栏之上——这样一来,影响更大了。楚楚要求我趁热打铁开通心理学微博,把催眠作为主要的帖子内容去发,结果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我这个微博居然粉丝破万。我发了一篇《催眠术简史趣谈》,收到无数回复;一些粉丝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之后,直接在微博里询问关于催眠术培训的事情。

    楚楚不断地劝说我开办催眠术培训班,并且定了收费标准:全期的催眠术培训班一共4个课时,每人收费4000元。我深深地觉得楚楚真是奸商中的奸商,按这个收费标准,我真担心会把那些凑热闹想学催眠术的人吓跑。

    我的内心深处对这个心理学培训班是持反对意见的,因为我担心心怀叵测之人学习了催眠术之后,用它来作奸犯科,违法犯罪。不过楚楚告诉我,不要讲催眠术里真正实用的技术关键,而是只讲一些催眠术的作用、催眠术的历史、催眠术的一些基本入门知识等。我并不想直接否决楚楚的想法,只是在心里推测,这些催眠入门知识多半卖不出去,何况楚楚还把价钱定得那么高,更不会有什么人来了。所以我由着楚楚安排催眠术培训班一事,就等着到时销售情况不好,楚楚也就没话说了,我也不用去做什么催眠培训了。

    楚楚给我先安排了半个小时的免费试听课程,然后再推出正式课程,只有缴费学员才能继续听课。为了节省成本,她让苗淼先确认报名的粉丝数,再确定租赁场地的规模。

    我原来以为报名的人最多也就几十人,结果却大出我所料。楚楚在我的微博上发了催眠术培训班的试听课程通知,并留下报名电话、QQ群和微信群等联系方式之后,事务所的电话几乎没有停过,甚至晚上9点了还有人打电话咨询。最后,确定要来听试听课的居然有800多人。

    楚楚直接帮我租用了附近酒店的多功能厅:这个多功能厅能够容纳400人,所以我们计划开两节培训班试听课程,时间分别定在下午两点和下午四点。我本来还觉得两节课中间空留的时间太长,但是等到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楚楚的安排是多么明智。

    两点钟开始的试听课,我花了半个小时很快就讲完了,其实我只是把在公安分局讲过的催眠术简史做了个更简略的讲述。可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事,试听课结束后,我居然花了一个小时和来现场的粉丝互动。互动的过程中,苗淼把打印的传单发给粉丝们,告知来听课的粉丝们现场报名打九折。很快,现场来听课的爱好者就已经有人开始排队报名了。

    我口干舌燥地和听课的粉丝们做各种交流,好在有苗淼帮我维持秩序,不然的话这个互动过程都结束不了。四点钟的试听课就要开始了,但是上一节课里想要报名的人还在排队,苗淼索性让大家直接通过微信转账缴纳报名费用。

    上第二节试讲课的时候,部分第一节课的粉丝还没有离开,搞得多功能厅有不少人站着听课。这节课讲完之后,如同第一节试讲课一样,大家都纷纷通过微信和支付宝缴纳报名费用。

    试讲课程结束之后,我照例和粉丝互动,一直到晚上6点,人群才逐渐散去。整个下午我累得口干舌燥,疲惫不堪。可是苗淼晚上还得加班——她得拿着我的支付宝和微信统计报名的人的电话号码和姓名,一一核实确认。苗淼一个人已经快要忙不过来了,工作起来像拼命三郎。

    苗淼统计到半夜,楚楚则忙到10点钟才回到事务所,而且还没有吃晚饭。苗淼一边给楚楚热了热剩饭,一边向我们汇报今天报名的情况:经她统计,最后有300多人报名,每个人4000,打九折,我的天啊,我的支付宝和微信余额加起来居然超过了100万!楚楚兴致很高,不住地叮嘱我要记得给苗淼计算提成和奖金,每一个报名学员给苗淼提200块钱,苗淼高兴地“耶”了一下,她这个月能赚到6万块了。

    接下来的两周里,我开了四节培训课,每周六讲课,一节课两个小时。催眠术培训班大受欢迎。楚楚还让苗淼给我录制了一些精彩的视频片段,发到微博上、学员微信群和QQ群里,结果吸引了源源不断地有人要报名学习。这个性质的催眠培训班连续开了4期课,前前后后一共有两千人次上课,楚楚还趁着催眠培训班火热的时候,将听课费用提高到了8000人次。哎,在赚钱这件事情上,楚楚真是奸商中的奸商,人精中的人精。我和楚楚都惊喜地没想到这个催眠术培训班迅速解决了事务所的财务问题。

    看着账户里的数字不断变多,我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其实那个培训班的课程严格来讲应该叫作趣味催眠术,我在现场随机找学员试验瞬间催眠,大部分人都因为情绪紧张而被我抓住精神集中的漏洞所以催眠成功。在给学员表演瞬间催眠的时刻,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严肃的心理师,反而更像个搞怪的魔术师,把催眠术娱乐化了。只是这个娱乐大众的时代,娱乐化更容易让人名利双收。

    催眠术培训班大火特火,连在象牙塔里潜心研究和治学的文老师都在媒体宣传中看到了。文老师知道了我的这个催眠培训班火了一时之后,给我发来微信,让我不要忘记催眠术的初心本意,不要把一门严肃的心理科学变成大众娱乐。我连忙和文老师表态,一定会注意这点。好在这种靠吸引粉丝好奇心而开展催眠术培训班的风潮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办了四期培训班之后,就再没什么人要报名学习了。

    我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这四期催眠术培训班在两个月内给我带来了几百万的收入,一瞬间整个事务所的资金压力和经营压力降到了零值。我还分给了负责整个培训班项目的策划运营的楚楚100万,要她存起来自己买套房子。

    没想到楚楚却坏笑着和我说道:“嘿嘿!我还是决定蹭师兄的事务所到底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上官小姐赶出去呢?再说了,买房的话这点钱也不够啊。”看来楚楚已经知道了我和上官雪的恋情。可是我面对楚楚这番话,却只能嘿嘿一笑,没法回答,因为我心里清楚得很,怎么回答都不好。

    好在楚楚很快就恢复到我和欧阳芳菲感情纠葛时期的姿态,默默地帮我打理生活和事业,只是不和我有男女之间的亲近表示了。

    我和楚楚工作生活都在一起,有时候会有一种我和楚楚是夫妻两口子的错觉,我们有着共同利益体的关系,只是没有两性生活。吊诡的是,我有时居然会感觉我和上官雪则更像是激情四射的婚外恋情。

    催眠术培训班之后,找我做心理咨询和催眠治疗的人逐渐增多,预约治疗都要等上一个星期。

    苗淼每天接电话、回消息、回复邮件、安排行程、预约时间,忙得分身乏术,虽然看起来整天依旧干劲十足,但在两个月后,她终于忍不住建议我再找个懂电脑的人过来帮忙,因为很多咨询问题都是相似的,最好能够自动分类和回复,筛选之后,再进入预约阶段。我只好让楚楚物色个合适人选。

    正在我们忙碌不堪的时候,陈明和我打过招呼的那个得抑郁症的小伙子被陈明和家长带着过来找我治疗了。

    这个小伙子叫作廖小飞,高高瘦瘦的,带着一副厚厚镜片的宽边眼镜,穿着T恤和牛仔裤,脚踏板鞋,典型的IT男打扮。廖父打扮得斯文得体,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一股成功中年商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廖母打扮得端庄优雅,典型的中年贵妇形象。

    陈明和我介绍说道:“新建,小飞是我至交好友廖总的独生子,你可要格外用心把他治好。这个小伙子是个电脑天才,17岁的时候就获得了全国计算机大赛的特等奖;19岁的时候就做了一个手机程序,卖给了一家游戏公司,赚了100万。但是三年前,不知道为什么,小飞却突然抑郁了起来。从19岁到22岁,三年时间,他开口和别人说话的次数不超过二十次,而且还试图自杀了三次。这期间廖总家里人都恨不得时刻眼睛不眨地盯着他,生怕小飞出个闪失。而且更为麻烦的是,小飞拒绝去看心理医生,拒绝精神治疗,他家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听完陈明的介绍,心想这次陈明他们能够把廖小飞带到我的心理师事务所来,也算是费尽力气了。陈明又小声地告诉我,他和廖小飞费了很多口舌,廖小飞都毫无回应,直到说起催眠的事情之后,廖小飞才不那么抗拒。

    我看廖小飞靠在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墙角,并不说话。基本上可以判定他是个深度自闭症和抑郁症患者。这类患者往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对外界选择自我封闭,同时因为陷在自我对世界认知的不良循环之中,会对外界和自己丧失信心,从而产生轻生的想法。

    这两种心理疾病,不论是自闭还是抑郁,都非常棘手,更何况廖小飞还两种病并发,更加难以治疗。

    我又和廖小飞的父母深入了解了廖小飞的情况,判断廖小飞在突然转变的那个时间段里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深深地封闭在心里,不肯说出来。他的父母只是感觉应该有什么事情造成廖小飞性格大变,但是却没法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认为可能是这个心结造成了廖小飞的变化,如果我能够找出这个心结,并且解开它的话,没准可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要想知道廖小飞的心结,目前来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催眠他,然后挖出他封闭在心里的事情。

    一般来说,抑郁症患者都伴有严重失眠的症状,但要想催眠抑郁症患者非常有难度,因为他们的精神往往集中于一点,难以受外界影响和干扰。

    我仔细思考之后,从廖小飞的电脑特长出发,想到了一个办法,和廖小飞父母以及陈明沟通之后,他们答应可以试试。

    于是我把那幅魔画找了出来。破获灵修班一案时,我无意破解了那幅魔画的秘密;灵修班覆灭之后,已经没什么价值,而我对于这幅魔画的催眠作用深感兴趣,所以就找沈度把它要了回来,一直藏在事务所。魔画催眠的奥秘后来也被我破解了:这幅魔画内藏有一种能够安神的香料,在到达一定温度之后,香料的味道就会释放出来,能够让人安神入眠;同时,魔画本身的内容就具有催眠的作用。这两个因素共同起了效果,在特定时间内,看到魔画的人,就会身不由己地被魔画催眠。

    后来我托朋友找了个专门做熏香生意的资深淘宝店主,让她闻了闻这个香料的味道,然后请她给我配置出了差不多的香料。为了达到我的目的,她还在香料里掺入了一些有催眠作用的植物,给我做成了个熏香香料,这个熏香就一直在我的办公室和治疗室里放着,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机会使用。这次想到了这个方法之后,我把这个熏香点起,同时自己先服用了提神醒脑的药物。这个熏香有种淡淡的木香味,难以让人发觉。

    我给这幅魔画拍了高清照片,同时把照片用作了我的电脑屏保。我让苗淼把廖小飞请了进来,然后让陈明和他父母坐在沙发上,廖小飞坐在我的办公桌对面。我把电脑屏幕转过去对着廖小飞,假装请教他帮忙设计一组能自动分类咨询问题的程序。廖小飞的眼睛开始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很快就又盯着魔画屏保半晌不动。

    我故意不与廖小飞面对面,然后悄悄地在我的问题中加入魔画场景的词汇,逐步把话题转向了魔画场景的描述和引导。

    廖小飞一开始只是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毫无反应;但是过了三五分钟之后,他的眼睛开始半眯了一下,但我判断他应该还没有完全进入催眠状态。这个时候我不再进行语言引导,而是用鼻音发出催眠所用的节拍音节。又过了五分钟左右,廖小飞的眼神终于迷离起来,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

    这方法果然有效果!我对陈明和廖小飞父母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让陈明帮我把廖小飞连同椅子转了个方向,使他面对门口,这样陈明和廖小飞父母就都能够看到廖小飞的反应。

    廖小飞母亲整天看守儿子,熬得心神俱疲,脸色憔悴,现在看到廖小飞睡着了,不由得精神一振,刚想站起来开口询问我,但是看到我的手势,就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又坐了回去;廖小飞父亲在一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陈明则冲着他们俩露出一脸“你们看,我介绍的人牛吧,几下就把廖小飞催眠了”的表情。

    我清楚廖小飞现在应该深陷在魔画的某个场景里,所以我得从魔画的场景切入进去。我压低声音,冒充魔画里的许普诺斯开口说道:“廖小飞,这里还舒服吗?”

    廖小飞的眼皮跳动一下,回答道:“这里好美,温泉水好舒服,美女好漂亮!”原来廖小飞在温泉魔境之中。好在我把他转了过来,不让他再看魔画,因为再看下去,就得是刑场拷问了。

    人在陷入美好梦境的时候,潜意识反抗程度最低,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管他是自闭还是开放,是抑郁还是躁狂,只要他的性取向是正常的,就都会对美女、温泉这类引发男性荷尔蒙加速分泌的对象和场景感到惬意。

    我压低声音道:“莉莉侍奉得你还惬意吧?”廖小飞道:“好舒服啊……不对,许普诺斯,这些女孩子是不是你诱拐来的?你是不是还强迫她们让其他男人玩弄?”

    廖小飞的情绪开始有了剧烈波动。我感觉他的抑郁症来源应该是出自愤怒,可能是出于对社会一些糜烂的潜规则的愤怒,但是这些东西应该不会引发抑郁症这么严重啊!

    我突然想到,廖小飞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对女孩子的认知应该停留在性洁癖的层次上,有一部分男孩子会认为女孩子有了性接触和性经历就是不洁的表现。那么,也就是说,廖小飞病症的诱因很有可能是来自两性。

    想透这点,我准备继续激怒廖小飞,好让他暴露出内心愤怒的来源。这样一来,在廖小飞的脑子里,估计有一个猥琐阴恻的中年男人在毫不顾忌地撕毁他纯洁的两性幻想,侵犯他心中的纯洁女神。

    我故意道:“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就是用来玩弄的。除了莉莉、艾玛她们,还有你的……也在这里。”

    我此言一出,廖小飞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满脸激动道:“你这个老流氓,果然是你把罗曼曼拉下的水!你这个坏人,我要杀了你!”

    我用笔记下罗曼曼这个名字。看来可以通过这个名字调查出些东西来。

    我继续刺激廖小飞道:“嘿嘿嘿!罗曼曼的身材不错,在这里很受欢迎!”

    廖小飞更加激动起来:“我要报警!你这个混蛋,曼曼是我的,你们却让她去陪老男人!你们天使KTV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要黑掉你们的管理系统,我要在网上曝光你们!”

    我又把天使KTV记录下来,看来这个KTV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廖小飞的情绪已经狂躁起来,甚至有些难以控制。我连忙说道:“那我就让曼曼来陪你吧!哈哈哈,让你们情人相会!”

    估计廖小飞的潜意识会给他创造出罗曼曼来和他相会的场景,而且他会给自己创造出和罗曼曼的对话来。

    果然,廖小飞的情绪平静了一些,语气变得温柔而无奈:“曼曼,你为什么要在KTV兼职?你缺钱可以找我啊!而且那天,我还看到,我还看到……我还看到你坐在了我爸的腿上!”

    廖小飞这话一出,廖父脸色大为窘迫,廖母对他怒目而向。陈明坐在一边尴尬万分,赶紧站起来假装出去抽烟。

    我偷眼看去,廖母怒火已然起来,脸色憋得通红,要不是她更想知道儿子的情况,估计已经当场发飙起来了。

    这个时候陈明进来,把廖父拉走,廖母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终于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但她对我示意继续下去。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怎么需要我引导了,因为廖小飞已经在催眠状态下开始抱着罗曼曼吐露心迹了。我开着录音笔,把廖小飞说的话都录了下来。廖小飞双手做环抱状,情绪激动地诉说着他对罗曼曼的爱慕之情。他那天获得了计算机大赛的奖金之后,和几个哥们一起去天使KTV唱歌高兴一下,其间他还打算要用那笔奖金给罗曼曼买条项链,然后向她表白。但是没想到,他因为喝多了走错房间,却看到KTV包厢里罗曼曼正坐在他父亲廖广志的怀里,而且还被廖广志伸进衣服里摸来摸去。昏暗之间,廖广志和罗曼曼都没注意到他,他吓得赶紧离开了。

    廖小飞回到家后,对父亲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他觉得父亲太坏了,但是这涉及廖广志的名誉,他所以就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结果越隐藏越艰深。

    在学校遇到罗曼曼的时候,廖小飞没想到罗曼曼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维持着一副很清纯的样子。而他每次看到罗曼曼都忍不住去幻想罗曼曼和不同的油腻中年男人在床上的情景,慢慢地就把对罗曼曼的爱慕之情转变成了厌恶。廖小飞想不明白,罗曼曼看起来并不像很缺钱的样子,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种场所去兼职赚钱。

    有段时间廖小飞幻想那天说不定是他认错人了,也许那天看到的那个女孩子只是长得和罗曼曼相似而已,其实却不是同一个人。为了验证这点,廖小飞跟踪了罗曼曼几天。罗曼曼平时住校,并不回家,但她每周五晚都打车去天使KTV,一直到凌晨2点才出来,出来后则经常搀扶着中年大叔上了他们的车。

    廖小飞确定罗曼曼真的去天使KTV兼职援交之后,瞬间感受到他在心里的女神形象崩塌了。本来就性格内向的他,一直陷在这个质疑之中无法自拔。在催眠状态中,廖小飞把压抑了三年的质疑和苦恼都宣泄了出来,然后不断地质问罗曼曼这么做的原因。

    但是他潜意识创造出的罗曼曼是不会给他答案的,因为如果能给答案,那就是廖小飞自己想通了;要是廖小飞自己能想通的话,就不会抑郁和自闭三年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该进行干预了,就继续压低嗓音说道:“够了!你要吓到我的姑娘了,你给我离开!”然后把手机里的高频噪音通过音响播放出来。

    在催眠状态中的廖小飞听到高频噪音后,他的催眠世界应该正在坍塌。只见廖小飞不断伸出双手抓来抓去,试图阻止潜意识里的罗曼曼离开。廖小飞母亲心疼儿子,赶紧走过来紧紧握住了廖小飞的双手。我没有阻止,只是把高频噪音的音量逐级调高,随着高频噪音的强度加大,廖小飞终于从催眠中猛地醒了过来。

    廖小飞醒过来看到母亲正在旁边,还紧紧地攥着他的双手,便把双手挣脱出来,用手捂住脸庞,“呜呜呜”地哭了出来,廖母也在一旁眼泪掉个不停。我站在旁边,冷静地观察着廖小飞的反应。

    廖小飞一边哭,一边呢喃:“为什么?为什么?”等情绪冷静一些之后,他才抱住廖母说道:“妈,我心里难受!”

    廖小飞这一声“妈”让廖母的神情放松了一下,廖母哽咽道:“小飞,你都三年没和妈说过话了。别想那么多了,妈都知道了。要不是孟先生给你催眠,让你说出来,我们还不知道你心里的苦楚呢!”

    廖小飞神情明显一怔,把眼光转向我。这时廖小飞的眼神里已经不全部是呆呆的神情,还有好奇的光芒在跳动,看来廖小飞是个非常喜欢钻研的人,催眠这件事吸引了他。廖小飞问我道:“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催眠我的?我刚才不是做了个梦吗?”

    廖母在旁边批评道:“小飞,你要懂礼貌,得叫孟叔叔或者孟老师!”

    廖小飞没有理会廖母的说教,只是盯着我继续问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催眠我的?”

    我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廖小飞,莉莉侍奉得你还舒服吧!”

    廖小飞大惊,道:“难道我梦里那个男人的声音是你?”

    我继续压低声音道:“够了!你要吓到我的姑娘了,你给我离开!”

    廖小飞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那我在梦中看到的曼曼是?”

    我笑道:“那是你记忆里的罗曼曼,或者说是你潜意识里的罗曼曼。你难道没发现,你在催眠里和罗曼曼表白的时候,一直都是你自己在说话,罗曼曼都没说话吗?”

    廖小飞喃喃道:“我刚才被催眠了……原来这世上真有催眠术。”然后他看向我,这时候口气礼貌多了,“孟老师,那你还能让我在梦里在看见曼曼吗?”

    我笑道:“小飞!你的心结就是罗曼曼为什么要去KTV兼职,这个心结不能靠你意识里的罗曼曼来解决,而应该去找真正的罗曼曼来解决。”

    廖小飞脸色一红,道:“其实,我跟人家也没什么关系,也没道理去问。”

    我道:“这个忙我可以帮你。你现在把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后,好好和你妈说说话。你知不知道,三年来,你把自己封闭起来,你妈妈都不知道多担心你。小伙子,人的生命很长也很短,人生不止有爱情,还有亲情。”

    廖小飞赧然不说话,轻轻地说了声:“妈妈,对不起!”廖母喜极而泣,紧紧地把廖小飞搂进怀里。

    我笑道:“小飞,今天的治疗就先到这里,我托朋友找出罗曼曼的下落,经过调查后,用稳妥的方式给你问出这个答案,到时候,我们可以让你远程听结果。”

    廖小飞一听到“远程”两个字,眼神一亮,道:“我来给你们提供设备,这样我不但能远程听到,还能远程看到。你们自己找的装备效果不好!”

    廖母亲昵地拍了下廖小飞的头,说道:“你怎么说话呢,还不先谢谢孟老师!”

    廖小飞嘿嘿笑了出来,道:“谢谢孟老师!过两天我就把装备给您送过来。”

    我笑道:“那好,那就这样约好了。”我喊苗淼过来处理剩下的收费事宜,然后送廖母和廖小飞出去。我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陈明和廖广志,正在一旁边抽烟边说着什么。

    廖母和廖小飞出去后,廖小飞看着父亲,还是不肯搭理他,只是脸色里已经有了神采,廖母则狠狠地瞪着廖广志。廖广志看廖小飞有了变化,很是高兴,但是看到母子二人对自己的态度很是气愤,只好尴尬地站在一边,最后悻悻地跟着母子二人开车离开。

    陈明则趁机跟着我到办公室里询问详情。我把具体情况详细给陈明说了一遍,陈明听罢对我竖起大拇指,连说还是我有办法,然后留下廖家电话就告辞。

    苗淼过来告诉我,廖母直接留下了一万块钱的现金,还说不用找钱了。

    我托秦剑帮我找出罗曼曼的下落,秦剑用了两天时间完成了我的嘱托。罗曼曼因为有偿陪侍,在一次“扫黄打非”中被抓捕,现在正在劳教所劳教。

    我又让秦剑联系了劳教所的熟人,约好时间去探视罗曼曼。我犹豫着要不要让廖小飞也一起过去,但是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罗曼曼太难堪,反而引发新的问题。稳妥起见,我决定找楚楚出面帮忙,让楚楚以做失足妇女访谈的形式先去劳教所那边打探情况,因为被劳教人员积极配合,自然会得到一些福利,所以这些被劳教人员应该都会配合的。

    我安排好这些之后,联系廖小飞,告诉他罗曼曼最近的处境。廖小飞在电话那边久久没有说话,最后跟我说道,他不想亲自过去,但是他想知道结果。

    看来这小伙子还是不能释怀,只不过现在不敢面对。他不去面对,也未必不是好事。在少男情怀的世界里,曾经的女神沦落风尘对他是难以言说的伤害,但是过后不久,纯情少男还是会想把女神拯救出来。

    过了一夜之后,廖小飞又打来电话,和我吞吞吐吐地表达他想去探望罗曼曼。我同意了,但是要他乔装打扮成楚楚的助手,不能暴露身份,以避免被罗曼曼认出来。其实廖小飞这三年神魂不安,消瘦得几乎看不到人形,和三年前的形象大相径庭,本就难以辨认,只要不开口说话就不会暴露出来。苗淼又给廖小飞稍作化妆,应该更加万无一失了。

    这次探视,我因为有其他事务缠身,就没有跟着过去。廖小飞回来之后,眼神之中有了坚毅,他还主动要求留在事务所和我学习心理学知识。廖母本来不舍,但是考虑到我能够治疗廖小飞,廖小飞在我这里应该会恢复得更快,也就同意了。廖母为了让廖小飞生活得舒服一些,在附近给廖小飞租了个小房子,时不时过来照顾廖小飞的生活;她还在事务所存了十万块钱,作为廖小飞在事务所里的生活费和学费。

    楚楚后来找时间告诉我罗曼曼堕落风尘的真实原因:罗曼曼的父亲和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厮混,罗曼曼就故意去欢场勾引中年男人,有些还是他父亲的生意伙伴,来气父亲。结果罗曼曼得到的却是母亲因为气愤早早抑郁而死的结果。她被劳教之后,心里懊悔不止,同时更加痛恨社会,言语之间不乏报复社会的言论。

    我听罢,心想廖小飞和我学心理学,应该是想治好罗曼曼的心理问题。但是我不便点破,也正好充分发挥廖小飞的电脑天赋,让廖小飞分担苗淼的一些工作。廖小飞的电脑技术果然了得,几天时间内帮我设计好了网站,然后让咨询的人根据问题自动分类归档,再视情况处理。这样下来,苗淼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第二节 新闻报道

    廖小飞留在了心理师事务所,也不多话,只是很喜欢研究我治疗病人的案例。在征得我的同意之后,他把我用录音笔录下来的音频资料拷到电脑里帮我分类归档,并且随时听看学习,神情很专注。过了几天,廖小飞向我提出他打算开发一款心理治疗游戏,先从简单的做起,比如说治疗轻微强迫症,我对廖小飞这个思路很感兴趣,便全力支持他去做这件事。

    廖小飞和我们基本上生活起居都在一起,苗淼每天烧饭的效率非常高,我们的伙食非常好,廖小飞会帮忙做些烧菜的辅助工作,和苗淼的话也多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不再那么阴郁了。

    我和楚楚这段时间忙得很,楚楚甚至都没有休息过。这天楚楚居然晚上七点就下班回家了,真是让我很惊喜。楚楚回来后,和苗淼做了几个拿手菜,让我食指大动,总算可以饱餐楚楚的美食了。吃饭的时候,我问楚楚是不是因为最近升职才会那么忙碌。

    楚楚反问我道:“师兄最近都没有看新闻吗?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出现了好多奇怪的案件啊!”

    我奇道:“什么奇怪的案件?我最近也忙得很,都没空看手机,更何况看新闻。”

    楚楚道:“师兄忙也忙得有意义,最近赚了不少钱呢!”

    我问道:“最近你究竟在跟什么案子啊?这么忙的样子。”

    楚楚打开手机,找出个新闻网页,指给我看道:“最近发生了好几起奇怪的案子。你看,第一件发生在前天下午,是一个叫孟超的中学生在ATM机上取钱的时候,突然间捡起外面工地的砖块拼命砸ATM机,把ATM机砸得稀碎。”

    我奇怪道:“砸ATM机,是为了抢劫里面的现金吗?”

    楚楚说道:“我开始也以为那个孟超是为了抢劫现金。但是问题是,用这种方法是不可能打破ATM机的,而且监控录像显示,当警察赶到的时候,孟超不但不跑,还疯狂袭击民警。更为奇怪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力气却大得吓人,那几个民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把孟超制服,前后搏斗了大概一个小时,孟超才脱力晕倒过去,民警只好先把他送到医院。可是孟超在医院醒过来之后,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他只记得自己在ATM机取钱。直到警察把监控录像给他看,孟超还是一脸惊讶的表情,不肯承认,后来都着急得哭了出来。”

    楚楚喝了口果汁,继续说道:“警察见孟超着急的样子不像作伪证,再加上孟超还未成年,所以就联系了孟超的老师和家长。孟超的老师和家长过来之后,纷纷证明孟超平时是一个老实孩子,不大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孟超母亲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更是号啕不止,坚称孟超是中邪发狂了,不然绝对不会这样。”

    这会儿我们吃完饭了。苗淼起身收拾,廖小飞也去帮忙,这个小男生身上还真没有太多富二代的纨绔之气。

    苗淼收拾完之后,又给我们泡了茶水,我们就在楼顶阳光房一边吹着风,一边看着夜空,一边聊着天,很是舒服惬意。

    楚楚继续和我们说道:“当时我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并不是很重视。我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小朋友破坏欲起来了,但做了不敢承认,然后假装中邪发狂罢了。”

    我点头附和道:“对啊,很多青少年在青春期的时候会有不同程度的青春期躁狂症,然后会莫名做出破坏行为,事后多半会声称自己年龄小,没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或者直接不承认。”

    楚楚道:“本来我只打算给这件小案子留一个‘小豆腐块’,报道一下就算了,但是很快就又发生了起类似的案子。”

    我喝了口茶,笑道:“难道又有中学生去打砸抢了?”

    楚楚道:“这次发狂的不是中学生,是个出租车司机,叫马涛。马涛前天晚上在街上揽活拉客的时候,突然间开车撞向辅路的行人和自行车,当场造成2死6伤的重大交通事故。撞死两人之后,马涛的出租车还紧追着一名伤者上了人行道,直到撞上了便道上的树木才停了下来,这个时候车辆已经受损,无法开动,但是马涛还在死死地踩着油门。由于在闹市区,附近就有交警巡逻,看到出了情况,他们直接把马涛按在了车里,但是马涛一直拼命挣扎,直到后来……”楚楚顿了一下,喝了口水,看到我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她讲话,又继续说道:“直到后来马涛脱力昏倒。这个马涛清醒过来之后,也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看到交警播放的路口监控录像之后,仍然不住喊冤。目前马涛正面对危险驾驶罪等多项罪名指控,他家里人给他找了律师,律师正提出申请给他做精神病鉴定。”

    我静静听着,没有说话。苗淼开口问道:“那这个司机的鉴定结果出来没有啊?”

    楚楚回答道:“目前秦剑他们还在处理这个申请。”

    我“嗯”了一声,对楚楚说道:“这两起案子目前来看还没有什么必然联系。那个出租车司机有可能是间歇性躁狂症,或者他的确见到了曾经跟他有很大仇怨的人,为了要杀死这个仇人,而毫不顾忌其他无辜者的生命,更甚者,他有可能为了掩盖自己的一起报复谋杀,而杀了更多的人来假装精神病,逃避法律制裁。”

    楚楚看了我一眼,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同一天之内,也是前天晚上,又发生了一件案子,这次是个夜总会陪侍小姐。”说到“夜总会小姐”的时候,廖小飞的脸部表情有了些变化,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去,看来他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我们都等着楚楚继续讲下去。楚楚继续道:“具体是哪家夜总会就不说了,总之是那几家知名的夜总会之一,以小姐漂亮乖巧、服务好著名。当时是晚上11点左右,一伙企业老总正在聚会,其中一个是挺知名的企业副总,陪侍他的人正是这家夜总会的头牌,艺名叫梦影。这个姑娘正在用精致的小银叉子叉起水果喂给这名副总吃,突然就用小叉子刺向了这名副总的喉咙,结果一下就把这名副总刺死了。刺死一个人之后,她还拿着小叉子四处乱刺,又刺瞎了另外一名小姐的眼睛。其他的客人和小姐纷纷逃命出来之后,把包房的门死死关住,把她困在包房里。等警察到达的时候,她已经几乎把整个包房都砸烂了,直到……”

    这个时候廖小飞插话道:“是不是这个梦影也是脱力昏倒,才停止发狂的行为,醒来之后,却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了?”

    楚楚对廖小飞微笑道:“小飞真是聪明。没错,就是这样,这个梦影也是同样的反应。”

    我奇怪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同时受人操控,然后发动无意识袭击?这怎么可能啊!他们的职业背景、犯案地点之间完全没有逻辑关系啊!”

    楚楚道:“对,师兄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事实就是事实,而且,事情还没有结束。昨天上午,又出了一件类似的案子。”

    我问道:“这次有没有伤亡啊?又是什么人发狂了?”

    楚楚道:“这次倒还好,因为受害人人高马大,所以没事。这次是个快递员,在给顾客送快递的过程中,突然抡起快递包裹殴打客户。不过客户身体强壮结实,个子很高,这个快递员却比较瘦小,所以袭击时并没打得过这个客户,反而被客户死死压住,但是他仍然拼命挣扎。直到客户的朋友过来,用绳子把快递员捆起来,才算消停。报警之后,到达现场的警察发现这个快递员被捆着不能动弹,但仍然努力挣扎,根本难以靠近。最后他终于脱力昏倒,清醒过来之后,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不过他倒是提供了线索,他说他突然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和一头熊搏斗了一番。”

    我听完之后,好久没有说话。楚楚忍不住问我:“师兄,你不觉得他们可能是被操控的吗?这四起案子,从犯罪嫌疑人到受害人都毫无关联性,但是四个犯罪嫌疑人的反应都是一样的,所以我说最近发生了很多奇怪的案子!”

    我想了想,回答道:“要是他们是被操控的,那么操控他们的人的目的是什么呢?攻击的对象几乎都是随机的,发狂的人也是随机的。”

    廖小飞说道:“四件案子太少了,还不够做模型用数据分析共同点的。”

    苗淼道:“那也不能希望这样的案子变多啊!”

    我稍作思考后道:“现在我们听到的只是案子的一些报道性线索,就证据来看,这四个案子都证据齐全,证据链条完整,所有的犯罪嫌疑人都免不了被判刑。除非警方认为这几件案子之间有关联,不然的话,是不可能并案分析调查的。要是警察真的认为四起案子之间有关联,秦剑他们肯定会来找我的。所以,今天的奇案讨论会到此为止,大家都休息吧。”

    楚楚打了个哈欠道:“我累了,去休息了。接下来就看咱们的大心理师是不是会被召唤了。”

    第三节 秦剑来访

    楚楚给我们简单介绍了四起看似毫无关联的案件,然后大家分头休息。我躺在床上,心里如同放监控录像似的把这几件案子都在脑海里预演了一遍,隐隐觉得这几件案子的犯罪嫌疑人很明显是受人控制的,但是犯罪嫌疑人之间没有直接关系,受害人之间也没有直接关系,所以没办法混到一起考虑。我想起了灵修班案件中那十六名受害者,不是跳楼就是撞车,只有贾兰是因为踩到钉子,自己提前醒过来才逃过一劫,但只能选择装疯避祸。

    那十六名受害者乍看起来没有什么联系,我们找出了他们都参加过灵修班的共同点,而且发现了他们都曾转钱给一个叫心之境的公司,才把那十六起车祸事件和自杀事件串联起来。

    秦剑要是有了怀疑之后,也会发现的,那么他肯定会来找我。我想着目前能想到的这几点,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睡梦之中,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居然梦见了大街上的行人突然间都变得和丧尸一样,围攻我和秦剑。

    次日一早,我想起上午10点钟约了客户过来,正准备从床上爬起来,结果手机铃声响起来。我一看来电,果然是秦剑打来的,接通之后,秦剑在电话那头说道:“小建,我一会得过去找你!你最近看新闻没有啊?”

    我打趣道:“你最近和楚楚都用一个脑袋想问题了吗?怎么昨天她才给我讲了最近的新闻,你今天就问我最近有没有看新闻?”

    秦剑道:“看来你已经了解了,就是那四件案子,而且昨天晚上又发生了一起。昨天晚上王局和沈度给我们开案情分析会开了一个晚上,王局认为四件案子有关联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如果这些犯罪嫌疑人所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么他们都有可能被人精神控制了,所以命令我过来找你问问意见。孟大顾问,你可是还拿着我们分局的顾问费呢啊!”

    我玩笑道:“知道,知道!你们公安分局的顾问费可不是好拿的,总得干活才成。”

    秦剑也笑道:“那好,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你。我带了这几起案子的监控录像。正好你可以看看。”

    挂掉秦剑的电话后,我赶紧爬起床准备,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我估计是楚楚,因为苗淼一般都是在事务所办公室等我,或者给我发微信,从来没敲过我的卧室房门。

    我打开门,发现果然是楚楚,她穿着睡衣,拿着个食物托盘,里面盛着早饭,不过里面是两份早餐,有小米粥和爽口小菜,以及切好的半个咸蛋。

    楚楚走进来,把早餐放在我的卧室茶几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伸了个大懒腰,对我说道:“这几天真是累死了,还好今天不用去报社了。”

    我打开窗子通风,然后对楚楚说道:“师妹今天休息吗?你好像好久没休息了。”

    楚楚道:“是不用去报社,但是并不是休息。我今天的工作安排是给孟大心理师做专题访问,访问内容就是最近社会上出的那几起案子。我们主编认为这几起案子极容易引起社会恐慌,而新闻报道呢,强调时效性、客观性是第一位的,所以才要我来问问你对这几起案子的看法,然后看看该怎么在报纸上发布这几起案子。”

    我一边喝着小米粥一边说道:“巧了,秦剑一会儿也要过来,问我对这几件案子的看法,而且他还说,昨天晚上又发生了一起类似的案子。”

    楚楚听完,绝望地靠在沙发上,无奈道:“那这几起案子之间肯定有关联,不然秦剑不会大老远巴巴地跑过来了,看来这个事情又得跟一段时间了。唉,好累!”

    我笑道:“要不楚楚大记者考虑一下从报社辞职出来,专门给咱们心理师事务所工作可好,省得那么辛苦。我们这不用经常加班,每天写稿,跑来跑去的。”

    楚楚道:“我也想啊。就是不知道师兄打算给我多少薪水呢?要是薪水合适,我也可以考虑转行啊。”

    我做出疑惑的样子道:“小师妹说话不讲究啊,我前些天不是分了几十万给你?这都不能打动师妹吗?”

    楚楚微笑道:“嗯,师兄,那100万呢,是您现在正红,风头正旺的时候才能赚到的,但是‘花无千日红,人无百日好’,不能算作稳定收入的。”

    我大笑道:“小师妹,你还真是奸商,计算得真是清楚透彻,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楚楚这时吃着早饭,突然问道:“师兄,你和上官小姐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那你还记不记得欧阳师姐啊?”

    楚楚这句话真是一语双杀,我和上官雪虽然很亲密,但是关系并未公开,而且上官雪好像还刻意回避和我的情侣关系,应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所以对于楚楚的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而提起欧阳芳菲,说心里话,我和上官雪在一起的时候,欧阳芳菲对我的影响变得很淡,可是上官雪现在远在异域,所以现在想起欧阳芳菲来,我心里还是多少会有些异样。

    楚楚看我僵在当场,便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默默地吃着早餐。

    我愣怔一会,才缓缓对楚楚道:“欧阳芳菲已经嫁作人妇,不管我心里如何,都只能祝福她生活得更好。上官雪是富家小姐,也许现在对我有兴趣,和我走得比较近,但是将来还是得嫁给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所以这些问题,都没什么意义啊!”

    楚楚道:“师兄,你这么回答呢,就是典型的外交辞令。唉,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你可是韦小宝转世,身边女人众多,而且每个对你都是真情实意。不知道师兄能不能留个双儿的位置给我啊?”

    楚楚这一大早晨,是要和我表白吗?这个问题真是直接把我逼到墙角,我该如何作答啊……我只好坏笑道:“韦小宝得先做假太监,我可做不来的。楚楚师妹能力过人,能够独当一面,怎么看都是苏荃,怎么可能是双儿。”

    楚楚听完,给了我个大大的白眼:“师兄是打算把我嫁给个老头子吗?真是讨厌。你吃完没有啊,吃完了赶紧给我分析案情,我好完成工作。”

    我做出可怜投降状,道:“好,你看,果然一语不合,绕指柔就变成雷火炮。马上吃完,唉,和催债的似的!”

    楚楚本来还绷起脸做严肃状,但是看我这样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师兄你啊,最会哄女孩子了。吃完了就快给我分析案情吧。”

    我道声好,然后把我昨天临睡前想到的内容给楚楚讲了一遍。

    楚楚听完,对我说道:“要是如同师兄猜测的那样,那不是比灵修班的事情还复杂恐怖?灵修班是谋财害命,这几起案子简直就是恐怖袭击,而且随机挑选受害人,让大家没法防备啊。”

    我点头道:“就是这样。麻烦在于如果确定幕后的确有人操纵的话,我们难以推测出这个人的动机和目的。”

    楚楚道:“会不会是黑色火焰组织做的?不过那个什么灰衣长老好像销声匿迹了。”

    我道:“也有可能啊,我前些日子收到过一封邮件,邮件里恐吓我,要在咱们这搞事。但是如果是黑色火焰组织做的话,他们针对的对象应该是咱们啊,怎么会选择不相干的路人呢?”

    楚楚道:“师兄这么说,倒也有道理。那么现在怎么办?”

    我道:“现在第一步肯定是看这几起罪案有没有共同点,一会儿等秦剑到了,我们问问他更详细的案情吧。”

    正说着,秦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告诉我他已经到了我的办公室里,问我是不是还没出被窝。我连忙说我这就下去。

    楚楚和我笑道:“果然是说秦剑,秦剑就到。”楚楚把早餐收走,离开我的房间;我换好衣服,下楼去办公室。苗淼在自己的岗位上开始工作了,廖小飞还没过来,秦剑正坐在我的老板椅上抽烟。

    秦剑看到我,对我说道:“听说你最近发财了啊,还不请我们吃饭?我最近连续加班,都累瘦了。”

    我笑道:“请你吃饭,回头请你吃烤全猪好了,因为吃什么像什么,哈哈哈!”

    秦剑道:“有人请客就好,像什么不重要。好了,赶紧开始正事吧。你还需要我把案子给你再讲一遍吗?这几天我们开会讨论的结果就是我几乎把案子的每个细节都记了下来。”

    我说:“我10点钟约了客户,现在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要是你给我讲一遍案情,还不知道时间够不够用呢。”

    秦剑问我道:“那你现在知道多少了啊?为了节省时间考虑,我就讲你不知道的部分好了。”

    我回答道:“我知道的估计就是楚楚知道的,楚楚知道的,估计也是你让她知道的,所以你看还有什么细节没告诉楚楚的,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我和秦剑正说着,楚楚也推门进来,对秦剑说道:“秦师兄,原来还有内情没有告诉我们媒体啊,你们果然都老奸巨猾。”

    秦剑道:“怎么楚楚今天也在?没去上班吗?”

    楚楚道:“你们两个是串通好要说悄悄话吗?都问我这个问题。我今天的工作就是采访孟大心理师,让他给我提供针对这几起奇怪案子的专业心理分析意见。”

    我连忙阻止两个人,说道:“咱们还是赶紧开始吧,我一会儿还要见客户开工呢。”

    第四节 案情分析

    秦剑拿出一个硬盘,连在我的电脑上,对我说道:“除了那四起案子之外,昨天又发生了第五起案子。犯罪嫌疑人是工地的一个年轻建筑工人,叫刘冰,九零后,和其他工人一起住在工地的集装箱宿舍里。他也是突然发狂,用各种工具殴打袭击同一房间内的同伴,好在没有死人。被殴打的人一起把刘冰制服,刘冰的反应也是一样的,先是死命挣扎,直到脱力昏倒,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本来这件事刘冰和工友都没有报警,但是工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按照规定,打架斗殴的都得开除,刘冰和这几个工友都要被开除,就围着工地领导求情。工地领导最后报警了,警方这才知道这个事情。刘冰他们已经被派出所批评教育,然后回去了。”

    我问道:“那其他四起案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细节吗?”

    秦剑道:“这几起案子的共同点就是犯罪嫌疑人都是突然发狂,然后袭击附近的人和物,一直到力气用尽昏倒才结束,清醒过来之后却都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几乎全部都说自己好像做了个梦,直到感觉到自己身体因为激烈运动而酸痛不止和身上的各种瘀伤,特别是看了监控录像之后才相信自己确实做了袭击他人、破坏物品的事情。”

    我问道:“他们的背景资料有没有共同点?还有他们有没有财产方面的异常,他们有没有共同交往的平台或者人?”

    秦剑道:“沈队已经命我们吸取上次灵修班的经验,把这几个人的背景资料都核查了一遍。目前看来,这些人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破坏ATM机的孟超是个中学生,北京胡同的孩子;撞向行人的出租车司机马涛是个40多岁的大叔,平谷区人;夜总会刺死客人的失足女人张倩,艺名梦影,23岁,是个四川的年轻姑娘;快递员杨志伟是个从贵州农村刚到城市的20岁的小伙子;那个建筑工人刘冰是个20多岁的从山东过来打工的小伙子。

    “这几个人的背景完全没有共同点,他们也都没什么财产,我查过他们的银行户头:孟超根本没有银行账号;马涛的银行账号里余额也就两万多块钱,而且近期都没有转入转出的记录;张倩户头里倒是有过30万,但是前几天打了25万给她父亲,我们委托当地同行核查过了,的确是她父亲取走了这笔钱;杨志伟是第一个月工作,账户里只有1000块钱生活费;刘冰的账户里有5000多,是上个月工资剩下的。”

    楚楚道:“那也就是说,他们没有财产损失,只是莫名其妙地发狂?那这几个案子从证据上讲,岂不是根本联系不起来?”

    我想了想道:“虽然我也推测他们可能是受到精神控制,但是就目前的证据来看,我们找不到控制他们发狂袭击的关键点还有动机。监控录像里有什么发现吗?”

    秦剑道:“监控录像只有三组,一个是孟超破坏ATM机的,一个是马涛开出租车撞向行人的,还有一个就是杨志伟袭击客户的。张倩刺死客人是在包厢里,包厢里没有摄像头;刘冰袭击工友案是在宿舍里,宿舍里面也没有摄像头。”

    我让秦剑把监控打开,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监控倒是把三个人拼命挣扎和攻击的过程都完整地记录下来了。我看了看时间,客户该到了。这个时候廖小飞敲门进来,问我要昨天治疗客户的录音资料,他好给我归档整理。

    廖小飞进来后,正好看到我们在看监控录像。他早就听说秦剑的大名,今天见到,免不了露出崇拜的眼神。秦剑对这种眼神很受用,所以没有赶廖小飞出去。廖小飞看我们在看监控录像,忍不住问我们要做什么。我想起来廖小飞在电脑方面的造诣,对他说我们要从监控录像里找出三个案子的共同点来。

    廖小飞感兴趣起来,小心翼翼地问我他能不能帮忙找,我看向秦剑。秦剑答应了,但是叮嘱他不能传播这个监控视频,不能向他的朋友炫耀式分享这个视频;要是秦剑看到这些监控视频在网络上传出去了,就拘留他。

    秦剑一通吓唬,把廖小飞吓得吐了吐舌头,连忙保证肯定不会泄漏案件机密。秦剑让廖小飞就在我的办公室看,不允许拷走视频资料。我对他们说:“一会还有客户要过来,你们要研究这个视频的话,要不拿着电脑上天台去看?那个地方安静又宽敞。”

    我又问秦剑,今天上午除了找我没有别的安排了吗?秦剑嘿嘿一笑:“今天上午我就耗在这里了,我也趁机休息休息,昨天晚上熬了半宿,实在累得受不了了。”

    我让秦剑去我房间休息,然后让楚楚带着廖小飞去顶楼看视频。

    此时苗淼推门进来,告诉我约好的客户已经到了,正在休息区等候。我赶紧让苗淼把客户领进来。

    这个客户的问题倒不复杂,就是失眠,成因是他三年前目睹一起跳楼案,受到了惊吓刺激,再加上他胆小,所以这三年来他在自己的潜意识里给自己造出来个鬼魂,一闭眼就能看到跳楼的死者鲜血淋漓地邀请他一起去跳楼。为了避免这种恐惧,客户选择逃避睡眠,发展到后来就变成了习惯性失眠,身体状况极差。客户找到我之后,我通过催眠,试图平息掉他的恐怖记忆,并有了一些效果,这次他过来是第三次催眠。客户跟我说,他现在已经有胆量睡觉了,但是还是得开着灯,我的催眠治疗效果还是很好的,所以希望能够尽快根治掉。

    我给这个客户做完催眠之后,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苗淼引导客户去交费。我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就让苗淼去订餐,到时给我送过来,自己则上去看看楚楚他们在监控中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到了天台之后,发现楚楚正在看视频,廖小飞则指着电脑屏幕正在和楚楚说着什么。

    楚楚看我来了,对我说道:“师兄,小飞有个发现,他给你说下。”

    我走到电脑跟前,廖小飞已经把视频里的发现截图给我演示了一遍,指着电脑对我说道:“孟老师,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发现,你看,视频上的这三个人在发狂之前,都用过手机。”廖小飞把截图放大,并排放在一起。监控探头的像素都不太高,放大之后,图像都比较虚,我们只是勉强能看到,孟超、马涛、杨志伟三人在袭击前一秒,手机都贴在耳朵上,而下一组截图就是手机被扔在一边,三个人开始发动攻击了。

    我赞赏地对廖小飞说道:“小飞,你还真是很有电脑方面的天分,这样瞬间的共同点都能被你抓住。要不你考警校吧,我觉得警察这个工作很适合你。”

    廖小飞挠挠头,不好意思起来,这个年龄的小伙子往往会对成年人的肯定感到害羞。廖小飞道:“我是用一个软件把监控的视频分解成图片,然后对比着看的,看到第三遍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如果只是纯看视频,很容易就把这点忽略过去了。”

    我给秦剑打电话,让他也上来看下。秦剑接我电话的时候,语气嘟嘟囔囔的,应该睡意正浓,但是听到有所发现,就立刻起身了。挂断电话不过两分钟,秦剑就跑到了天台上。

    我让廖小飞给秦剑再讲述一遍刚才的发现,廖小飞很受鼓舞地给秦剑又讲了一遍。但是秦剑并没有太兴奋,他对我说道:“这几个人的电话通话记录我们第一时间就去查过了,没有相同的号码,甚至都没有陌生的号码,所以可以排除他们那个时候在用手机打电话。”

    廖小飞道:“现在把手机放在耳边,不一定是听电话啊,可能是听陌陌或者听微信的语音信息!”

    秦剑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们还的确没注意排查他们手机里社交软件的情况。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同事把那几个人的手机都再检查一遍,再把刘冰的手机也要过来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秦剑到一边儿去打电话,这个时候午餐也已经送到了。我们几个人为了节省时间,就吃了几份盒饭。楚楚忙着在一边用电脑赶紧把刚才的发现先记录下来,好在写纪实文学的时候直接用作素材。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秦剑接到电话,然后对我们沮丧地说,他们检查了所有犯罪嫌疑人的手机,但是没有什么发现,他们也把监控视频那个阶段所接收的社交软件信息都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也没有发现共同点。

    廖小飞在旁边表现出了很强的挫败感,随即对秦剑小声提出能不能让他用软件检查一下他们的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秦剑想了想,没有同意,他解释道这件事得和沈队说,现在看没有必要。

    秦剑正打算回分局复命,这个时候沈度打电话过来,问他是不是和我在一起呢。秦剑说是,然后电话被传到我的手上。沈度在电话里问我下午有没有事情,要是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帮忙把几个犯罪嫌疑人催眠一下,看看能不能问出有价值的线索来。现在案子陷入瓶颈,如果我给他们催眠后,也发现不了什么的话,那就只能让这几起案子按照现有的证据链条侦查终结,下一步就是批捕送检了。沈度考虑到这几起案子已经有了一定的社会影响,还是慎重一点,看看是不是排除了所有的疑点。

    我下午没什么事情,沈度就让我和秦剑直接去看守所,他已经协调好了。楚楚自然也要跟过去。我看廖小飞也很想跟着去看看,但是秦剑却并不想带着这个小男孩,所以就把廖小飞留在事务所里帮忙。

    第五节 催眠口供

    我们三人又出发了,秦剑开车,我坐副驾驶,楚楚坐在后排。楚楚笑道:“‘楚国双剑’又要出马,联手破案了吗?”

    秦剑和我对视一笑,道:“‘楚国双剑’,所向无敌!哦耶!”

    这一瞬间,我们三个人都笑得喘不过气来了。破获灵修班一案的场景如同电影回放一样历历在目,清晰如昨日风雨。

    正当我们三个人从大笑变成微笑,享受这个美好氛围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上官雪的。我连忙戴上耳机,接通电话。

    上官雪在电话里“哼”了一下,道:“这位先生是不是把我忘记了,好几天都没消息!你是不是要对人始乱终弃,去陪你的美女师妹了啊?”

    我嘿嘿笑了下,连忙说道:“雪儿小姐你那里是几点钟啊?”

    上官雪道:“哈!几天不见,怎么连称呼都显得这么生分了啊?肯定有鬼,你这个坏人!”

    我小声对上官雪说道:“我们要去看守所催眠犯罪嫌疑人,微信说吧!”

    上官雪道:“哈!原来是不方便接电话,那好吧,你去忙吧!我先睡觉了,这几天也要累死了。你晚上找时间给我打电话吧,拜拜。”

    我道:“嗯,雪儿赶紧睡觉吧,拜拜!”

    挂掉电话之后,秦剑笑道:“你还真把我们的警花搞到手了啊?这电话里小情话说的。”我偷眼看去,楚楚在摆弄手机,好像没听到似的。

    我嘿嘿两声,并不接秦剑的话茬。秦剑见这个话题没有进行下去,也就不再说话,只是埋头开车,一路无话。好在时间并没过太久,我们就到了看守所。

    秦剑先去联系这里的所长,联系好之后,就把我们领进去了,还给我们安排了个办公室来方便我们催眠,因为毕竟我们不是询问犯罪嫌疑人。

    我到了办公室之后,为了尽快完成催眠询问,就拿出有辅助催眠作用的熏香,接通电源打开后,给了秦剑和楚楚一些提神醒脑的药物让他们含在嘴里,同时还从手提包里拿出两个蓝牙音箱,连接上耳机,播放一些很轻柔,声音很小,但是却很有效果的催眠辅助音乐。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秦剑让看守所警察把犯罪嫌疑人挨个带进来。第一个进来的是中学生孟超。孟超今年17岁,在看守所待了两天了,明显两天没睡觉的样子,眼窝深陷,精神萎靡。

    孟超被带过来的时候,很是紧张,也不敢坐到椅子里。我看孟超这个样子,最终决定采用瞬间催眠来催眠他。孟超分不清我们三个的身份,所以哆哆嗦嗦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们。

    我看到孟超这个小孩因为太过紧张,眼神在寻找能够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便趁此机会,给秦剑使个眼色,由我来询问孟超。我故意拿起一支笔,在手上很平稳地转动,果然,孟超为了排解紧张,眼睛一直盯着我手里转动的那支笔。我用和缓的声音对孟超说道:“你不要紧张,放松一些,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很快,孟超就眼神迷离,在催眠熏香、催眠音乐和我转动的笔的共同作用下进入了催眠状态。

    我要抓紧时间找出孟超忘记的那段记忆,于是对他说道:“几天前,你突然做了个梦……

    孟超晃了两下之后开口说话了:“我怎么想不起好多事情了?我记得那天我去ATM机取钱,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原来是我同学发过来一段语音消息,我点开后,发现好像是一段音乐,还挺好听,然后我就做了个梦,梦见我到了网络游戏里,进了一个山洞,我被困住了,出不去,所以我拼命从山洞里找出口。我找到块石头,正用石头拼命想在山洞里打通出口的时候,山洞里突然来了两个怪物,他们要把我抓起来,然后我就拼命地反抗,直到我累过头了,晕了过去。但是我醒了之后,他们却说我把银行的取款机砸了。我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也没人相信我只是做了个梦。”

    楚楚的录音笔一直在录着孟超说的话,我则不断地引导孟超,反复在他的催眠状态下询问细节,后来看孟超已经把所有的信息都说得差不多了,才停止催眠,然后让秦剑去把孟超叫醒。

    秦剑把孟超叫醒后,孟超很诧异地看着我们,秦剑又假装询问了他几句。孟超清醒过来之后,只是继续叙说询问笔录里的内容,至于他梦里的东西,看样子是又想不起来了。

    秦剑让看守所警察把孟超带走,然后按照顺序,把马涛带了进来。我如法炮制,不过这次用来晃动的不是笔,而是车钥匙,因为对于一个职业出租车司机来说,车钥匙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马涛被催眠之后,也同样给我们讲到他收到了一条微信语音消息,是段音乐,还挺好听。之后他就糊里糊涂地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开着坦克到了战场,已经被敌人包围了,而且他的弹药都打光了,所以他只能开着坦克撞向敌人。他开啊撞啊,还很高兴,但是后来他的坦克撞到了大树,被卡住,开不动了,这个时候他就被两个全副武装的敌人从坦克里抓了出来。虽然他拼命反抗,但是还是太过劳累,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却有人告诉他,他撞死撞伤无辜路人。他觉得莫名其妙之余,想着自己还不如一死了之,只是苦于没有自杀的机会。

    马涛被叫醒过来之后,秦剑再次询问,马涛的回答同样变回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做了个梦,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梦里的内容是什么。

    第三个被带进来的犯罪嫌疑人是张倩,她两眼空洞,没有化妆的脸上皮肤暗淡,毫无光彩。这次我让楚楚用一支女性用的眉笔假装无意识但有规律地晃来晃去,这果然成功吸引张倩的注意力,把她成功催眠。

    张倩的回答和孟超、马涛两个人很类似。她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打开后发现是一段音乐,听了之后她就进入了梦境。张倩的梦境是15岁的时候被邻居大叔诱奸的场景,正是这次诱奸让张倩最终走上了失足女性的道路,所以张倩在梦中再次看到这个大叔的时候,心头恨起,拿起手里的东西就刺了过去,过后却被这个大叔的亲戚朋友阻拦,张倩想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所以见人便刺。后来张倩发现自己被关在了屋子里,就拼命想从屋子里逃出去。

    张倩被叫醒之后,也是同样反应,记不起来自己杀人的细节。

    快递员杨志伟造成的后果并不严重,但还是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看押在看守所里。杨志伟个子矮小,皮肤黝黑,是个来自山区的孩子。

    很快,我把杨志伟催眠过去,他讲的内容也是大同小异:先是收到一条音频消息,听了音乐之后就梦见自己被人欺负。因为他从小身体弱小,所以总是受人欺侮,这次杨志伟决定再也不让人欺负了,就先出手攻击坏人,可他不仅没打得过坏人,还被坏人打了,直到自己累得晕倒在地。但奇怪的是,等他醒过来之后,却发现自己攻击了客户。

    杨志伟被叫醒、再次询问时,反应也是一样,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攻击客户的那一段断片了。

    我们在看守所催眠了四个犯罪嫌疑人之后,能获得的资料就是这些了,所能整理出的共同点,就是他们四个人的确用手机听了段音乐,但是奇怪的是,警方在他们的手机里却找不到这段音频。

    我们从看守所出来后,秦剑用电话向沈度汇报了我们催眠四名犯罪嫌疑人的情况。沈度说,把那个在工地宿舍打架的刘冰也催眠一下,看看是不是一样的结果;如果还是同样反应的话,那么这几起案子背后的人为操作痕迹就很明显,可以并案秘密侦查了。

    沈度说处理刘冰案子的那个派出所离我的事务所不远,不如让派出所的民警带刘冰到我的事务所来。我表示同意。秦剑就去联系那个派出所了。

    我们回到事务所,刚一进门,苗淼就跟我说有个警察带着个小伙子刚到,要找我。我估计就是刘冰。秦剑停好车进来,见到那个警察之后,两人看来还算熟络。那个警察和秦剑说,他是带这个小伙子做个心理鉴定,好方便销案,同时让刘冰好好配合。刘冰听说要检查本来十分害怕,现在听警察这么说,自然很配合地跟过来了。

    秦剑把刘冰带进了我的治疗室。这个小伙子正站在屋子里,不敢动作,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看来看去。我看刘冰穿着普通,眼神怯懦,心想这么一个人是不大可能敢主动攻击别人的。

    我让刘冰半躺在椅子上,用最传统的催眠方式让他放松,非常顺利地把刘冰催眠了。刘冰被催眠之后,说出来的内容和那四起案子雷同:他在半夜的时候收到了朋友的微信,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条语音,听着是音乐,还挺好听,然后他就开始做梦,梦见有人进工地偷东西,他赶紧去阻止,并且和到工地偷东西的贼打了起来。但是来偷东西的贼人很多,他打不过,打着打着他就被打晕了。他清醒过来之后,有人告诉他他和自己的同宿舍工友打了一架,他很纳闷。好在他的工友都认为他是中邪了,并没有追究他。

    刘冰又一次提到了这段音频。把刘冰唤醒之后,我和秦剑问刘冰还记不记得听过什么语音消息,刘冰想了一会儿,对我们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发懵之前收到过一个女网友的消息,是一段语音,然后我就打开听了,听完之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和秦剑对视一眼,心想总算有这段音频资料的线索了。我让刘冰拿出手机,把那段音频资料给我们找出来。刘冰把手机掏出来,划来划去,抬起头对我和秦剑说道:“奇怪了,怎么就找不到那个语音消息了呢?没有了语音消息,你们不会不相信我说的话吧?”

    我和秦剑都吃了一惊,消息怎么会不见的?我问道:“是你删除了吗?”

    刘冰道:“没有啊!我平时也没什么朋友,所以有消息都留着,自己无聊的时候看看,不会删除的。特别是女性朋友的消息,更不可能删除了。”

    我想了想,给苗淼发了个消息,让她喊廖小飞过来找我。廖小飞正在天台写程序,听到我找他,很兴奋地带着自己的超极本下来,问我有什么事。

    我问廖小飞道:“小飞,微信消息会平白无故地消失吗?”

    廖小飞道:“如果不是自己删除的话,也有可能是中了病毒。”

    我问道:“那么还有可能找回消息吗?”

    廖小飞道:“我试试,看看能不能恢复文件。”

    我看了看秦剑,秦剑同意让廖小飞试试。廖小飞把刘冰的手机拿了过来,然后用数据线连接到了自己的电脑上,再点开一个软件,噼里啪啦地操作了一番,又问了问刘冰是他哪个好友发的消息,得到答案后他用刘冰的手机给那个女网友发了个信息,大意是她刚才发的消息不小心被删掉了,问问能不能再发过来。结果那个女网友回复说,她没发过消息。

    廖小飞用软件把刘冰的手机扫描了一遍,然后对我们说道:“这个手机中了一种奇怪的木马病毒,它可以用文件冒充微信好友的消息显示,被打开之后就会自动删除,但其实这个文件还在,只是隐藏起来了。我把这个文件找出来可能需要一个晚上。他这台手机先留在我这里,手机卡可以拿走,我给他找台其他手机先用着,肯定比他这个手机要好得多。”说完廖小飞从自己的电脑包里拿出一部手机给了刘冰,刘冰惊喜不已,赶紧把手机卡拿出来,再三感谢之后离开。看来现在只能等待,秦剑就先离开回去向沈度汇报去了。

    过了两个小时,我正在整理思绪,廖小飞给我打电话说,他找到了几个音频资料,分不清具体是哪个,问我能不能听一听试试。

    我想,如果听了这个音频资料可能发狂,还是不要轻易听的好。于是我问廖小飞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廖小飞说有,那就是把另外那几部手机拿过来,做文件对比,找到一样的文件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沈度打来电话,问我廖小飞的电脑技术是不是很好。我回答说,廖小飞已经找到了些资料,但是最好和其他四个嫌疑犯手机里的文件进行比对,才能确定。

    沈度在电话里说,要是能够确认那四个嫌疑人的手机里有这种音频文件,就有确实的证据证明他们是被操控的了;要是廖小飞能够找出这个文件,那就让他去一趟公安分局,把那四部嫌疑人的手机都检验一下。

    我回复沈度,可以让廖小飞过去。廖小飞就在我旁边,他很兴奋,说自己晚上也没什么事情,这就过去做这件事。

    年轻人果然精力旺盛,不过倒是好事。我就让他联系秦剑,自己搭车过去。廖小飞领命而去。我叮嘱廖小飞千万不要听那段音频,在能够确定之后,把音频文件拷过来,我再想办法鉴别。

    廖小飞回复好的,然后就去了公安分局。我向秦剑确认了廖小飞安全抵达之后,就让苗淼和廖小飞母亲说一下廖小飞的行踪,免得廖母担心,然后就整理自己的工作去了。

    楚楚回到自己房间闭关写稿子。廖小飞很晚都没有回来。快凌晨的时候他跟我说,他可能得在公安分局忙碌一夜,有一部苹果手机太难解开。我回复说不要太辛苦,自己注意节奏。廖小飞给我回了个放心的表情。

    第二天上午,楚楚去报社上班了,秦剑才把廖小飞送了回来。廖小飞明显忙了一夜,满眼都是血丝。廖小飞跟我说,最后确认有两个音频文件是这五部手机里都有的,而且都被隐藏了起来。他复制了过来,问我怎么鉴别。

    我想了想,回答道:“只能是我听一听,然后看有什么反应了。”秦剑说道:“你要小心点。”我回答道:“目前来看,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段音频能够让人发狂一段时间。我们现在应该找个合适的地方让我来验证这段音频,看看是不是我听了也会发狂;我验证完了,你也验证一下。如果我们听了都会发狂的话,那就可以作为证据了。对了,最好把我们发狂的过程都录下来。”

    第六节 诡异音频

    秦剑正在想什么地方比较方便我验证这个音频,廖小飞刚好提出了个建议,他有个朋友开了个拳击馆,拳击馆里有个发泄室,发泄室里有鞭子啊,拖鞋啊,还有几个假人,假人上可以粘上你讨厌或者痛恨的人的照片。最为关键的是,为了避免在发泄室里击打假人的客户不小心撞伤,室内四面都包了软垫,因此我们的安全没有问题。至于录像,廖小飞可以安装个摄像头。

    我和秦剑听完,觉得廖小飞的这个提议可行,就赶忙让廖小飞去落实此事。廖小飞联系了他朋友之后,告诉我现在正好是工作日,拳击馆里没什么客人,发泄室都空着呢,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我和秦剑商量之后,决定立刻就出发,廖小飞则跑回住处,取来他的一堆IT设备,包括各种监控装备。我叮嘱苗淼看好事务所,做好自己的工作,我们要出去办事。于是秦剑、我和廖小飞三人驱车直奔拳击馆。

    拳击馆就在南四环边上,距离很近,也很好找,位于一个住宅小区的底商。我们过去之后,廖小飞直接找到老板,老板把我们带进了拳击馆里。这个拳击馆面积不小,大概有500平方米,这个老板在小区刚开盘的时候买下底商来了,自己开铺子用,成本还算能控制得住,不然的话,每年攀升的租金都得把这个拳击馆拖垮。

    拳击馆里有拳击台,各种拳击练习设备,还有三五个健壮小伙,应该都是教练。老板姓于,对我们很客气,还一直想要我和秦剑的名片,要和我们交个朋友,看来廖小飞没少和他介绍我们。廖小飞见状,连忙过来解围,对于老板说先配合我们办了正事再说。我和秦剑笑了下,把我们的电话给了于老板,并且和他说,使用这个心理发泄室的费用我们照付。

    于老板迅速变身成江湖人,跟我们连连说道,千万不能提钱,提钱就跟我们急眼,但是他想请我们和他合作,让我从心理学的角度上给他的发泄室做做宣传。我心想果然是无商不奸,以我现在的名气,给他做这方面的宣传,他获得的利益要远远超过使用发泄室收取的费用了。不过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没必要计较这么多。我点头表示小事,可以帮忙。

    于老板给我们安排了二楼的一个独立发泄室,旁边就是休息区。这个地方独立安静,正适合我们来验证这个音频。

    廖小飞站在板凳上把无线摄像头安装在门框顶到天花板的地方,这样既能拍到整个发泄室内的情景,又不用担心设备被破坏掉。廖小飞安装好之后,秦剑和我在外面通过廖小飞的电脑来查看监控的情况,廖小飞在发泄室里面拿着拳击手套对着假人分别打了几下,我和秦剑在电脑视频里看得很清楚。

    效果不错。然后秦剑走进去把发泄室可能出现的金属制的、有尖刺的物品都检查了一遍,最后在发泄室的墙角里找到了一把美工小刀,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人员丢下的,秦剑把它捡起拿了出来。用秦剑的话说,就是要把所有可能造成伤害的东西都藏起来。这个监控室内没有镜子和窗户,没有玻璃制品,房门是比较厚重的隔音材质,外面插着钥匙,可以从外面反锁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廖小飞递给我一个蓝牙耳机,这个蓝牙耳机连接在廖小飞的电脑上,廖小飞可以用他的电脑通过这个耳机给我播放那个音频。秦剑让我把手机钱包放在外面,他来保管。

    我戴上蓝牙耳机,走进了发泄室。秦剑和廖小飞他们在外面把发泄室反锁上了。我对着摄像头,比画了个可以开始的手势,然后就听到耳机里传来了一段音乐。我听了半天也没什么反应,直到听完。我想起一共有两组音频是相同的,正要对着摄像头比画这段音频没什么效果的时候,就听到耳机里传来了不知道什么乐器发出的敲打声,这种声音听起来就像拍在破旧的棉被上,继而我听到了类似哼唱的声音,呢喃声起很像南美丛林里的咒语,我本能地想把耳机摘掉,但是已经做不到了。

    只一刻工夫,我突然发现我到了一个地牢之中,地牢之内刑具俱全,还有三个女子被吊在一旁。这三个女子衣衫破碎,长发掩面,旁边有几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正挥舞皮鞭狠狠地抽打她们。

    这三个女子的身形很是眼熟,我不由得焦急起来,连忙跑过去查看详情。但是我发现不管我怎么快跑,都到不了这三个女子跟前,虽然感觉上距离已经很近了,但是就是没法触摸到。一路上还不断出现试图阻止我的敌人,我只有不断地打倒他们才能勉强前行。

    这个时候,鞭打那三个女子的大汉几下把她们的衣服撕了个粉碎,并拽起她们的头发,把女人的脸露了出来。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欧阳芳菲、楚楚和上官雪三人,难怪这么眼熟。那几个大汉看到我试图冲过去救人,脸露狞笑,我仔细一看,其中竟然有亨利和安倍青木,还有一个身穿灰袍子看不清脸的家伙,难道他是灰衣长老?他们三个人纷纷伸手对欧阳芳菲、楚楚和上官雪的身体揉捏起来,欧阳芳菲、楚楚和上官雪不断尖叫闪避,但就是没法躲开凌辱。

    我看到此景,越发血气上涌,恨不得把这里的人都杀了才罢休。但是奇怪的是,我身边的敌人越来越多,而我怎么打都打不到他们。情急之下,我抓住一个壮汉的双手,把他抡了起来,用他的身体攻击周边的敌人。我突然发现我的力气变大了,抡起一个壮汉居然毫不费力,还把一个大活人转得如同转轮,周边的人纷纷被我打倒。这个时候,亨利和安倍青木等人又抡起皮鞭,抽打着欧阳芳菲、楚楚和上官雪,很快,就把她们赤裸的胴体抽打得鞭痕满布,血肉横飞。

    我着急起来,把手中当作武器的大汉向亨利砸了过去,但是没有砸中。我又抡起被我打倒在地的大汉,作为武器向安倍青木扔去,这下砸中了。我终于冲到了欧阳芳菲、楚楚和上官雪跟前,而亨利和安倍青木还有灰衣长老成“品”字形从三面把我包抄起来。我拼尽全力和他们对打,却无论如何都占不了上风:踢打到亨利等人身上,感觉如同踢到了石头上一样,脚疼得厉害;我一拳打向安倍青木,明明打到了他的正脸,但是却如同打到了墙上一样,把手磕得生疼。

    我趁着安倍青木不注意,一下把他抱住,举了起来,对着亨利就砸了下去,只见安倍青木和亨利两个人正好头碰到头,终于倒地不起了。我再转身去找灰衣长老,却发现他已不见了踪影。我抬头看着欧阳芳菲、楚楚和上官雪三人,三人看到我过来营救她们,纷纷对我喊起救命:“快来救我!”我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先去救谁。

    最终我选择了离我最近的楚楚。可我郁闷地发现,楚楚的手脚是被牛筋捆绑起来的,我无论怎么用力,都拉扯不断。这个时候欧阳芳菲幽幽说道:“孟新建,你果然先去救楚楚了,原来你心里看得最重的是楚楚!”

    我一时语塞,却难以回答。我尝试着用牙齿去咬楚楚身上的绳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绳子咬断,把楚楚放了下来。把楚楚救出之后,我又面对到底选择先救欧阳芳菲还是上官雪的问题。我见上官雪已经被打得昏倒在一边,就先去解开上官雪的绳子,这个时候欧阳芳菲已经脸含怨愤,对我喊道:“孟新建,你居然最后才来救我!难道我在你心中一点位置都没有了吗?”

    我内心深处感到一阵腻烦,回应道:“你不是弃我而去,远嫁他乡了吗?你为什么还这么自私,要我在心里给你留着最重要的位置?”欧阳芳菲大喊道:“孟新建,你浑蛋!”

    我同样用牙齿把上官雪身上的牛筋绳咬断,把她放了下来,接着把她搂在怀里,不断按压她的人中,上官雪这才一口气呼了出来,对我说道:“先生,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抱紧我,我害怕!”

    我看看欧阳芳菲还被捆在一边,就把上官雪放到一边,去解开欧阳芳菲身上的牛筋绳。欧阳芳菲却竭力挣扎,对我不断喊叫,质问道:“你还管我干吗?去和你的新欢们交好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楚楚跑到我身边,帮我一起给欧阳芳菲解开牛筋,好不容易才把欧阳芳菲的牛筋咬断,欧阳芳菲一屁股瘫在地上不断喘气。

    我急忙脱下自己的衣服,撕开几块,给三个女人遮羞,但也仅能勉强遮住重要部位。做完这一切之后,我累得坐到地上,不住喘气。

    突然之间,欧阳芳菲手里不知怎么多了一把长刀,用刀从楚楚的后背捅过前胸,然后一脚把楚楚踹倒在地,并把刀拔了出来。猝不及防之下,惨剧就发生在我眼前。我赶忙跑过去抱住楚楚,楚楚此时全身抽搐,鲜血涌出,努力想和我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没有说出来,就倒地气绝身亡。我把楚楚放下,转头看到欧阳芳菲已经手持长刀走向上官雪,看样子也打算把上官雪当场杀死。上官雪虽然身手很好,但受伤最重,爬都爬不起来,只能勉强躲开欧阳芳菲的攻击。上官雪一边闪避,一边对我喊道:“先生,救命!”我连忙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欧阳芳菲,试图夺下刀来,欧阳芳菲不断挣扎的过程中,仍然在用刀猛刺上官雪,她一边用刀乱刺乱剁,一边扭头质问我道:“你帮她不帮我?我要杀了她!”

    我情急之下,把欧阳芳菲举了起来,她的长刀落地后,我就把她摔到了地上。电光火石之间,情况出现了反转。上官雪一把把长刀捡起来,一下就刺中了欧阳芳菲。我阻止不及,眼看着欧阳芳菲殒命此处。

    在我愣怔的时候,上官雪手里那把长刀已经刺穿了我的胸膛。我正纳闷、狐疑,不知所措,却看到上官雪的形象逐渐变成了灰衣长老。我只觉得气力不断消失,但仍攥住长刀,用力掐住灰衣长老的喉咙,试图和他同归于尽。正在用力之时,我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突然觉得脸上一阵清凉。我睁开眼睛,看到秦剑正把矿泉水浇到我脸上,这才发现我已经躺在了拳击馆的休息室里。我稳定了下心神,想起来我是来这里测试一段能让人发狂的音频的,听到那段音频之后,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现在我只觉得浑身酸痛,我的手已经肿胀不堪,稍微用力就疼痛难忍,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同时我感觉到脚也不舒服,抬脚看看,鞋已经裂开了个大口子,脚趾是钻心的疼。我低头再看自己的身体,衬衫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只穿着个男士背心躺在沙发上。

    廖小飞看起来在努力地憋着笑,秦剑直接毫不客气地跟我说道:“小建,你发狂起来真是老猛了,又是脱衣服,又是咬绳子的,而且还把发泄室里的假人都拔了下来,扔得遍地都是。”

    我没理秦剑,用力地爬起来后,让廖小飞把发泄室里的录像发给我看,这一动,全身如同散架般疼痛。廖小飞把监控视频调出来,同时把电脑放在我的眼前。视频里显示,我在发泄室内先是追逐奔跑,然后对那几个假人拳打脚踢,之后又把两个假人拔了下来,不断扔来砸去,到后来,我对着墙面不断用手脚连踢带打,看来我的手就是这个时候肿的,鞋也是这个时候破的。

    再往下看,秦剑和廖小飞都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先是去咬拴着假人的绳子,然后把自己的衬衫脱了下来撕成三份,分别把假人的重要部位遮住,中间还抱着躺在地上的假人说了会儿话,最后我抱着一个假人摔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我喝了几口水,恢复了下体力,走进发泄室,只见发泄室里一片狼藉,一切都如视频里显示的一样,但是我却和之前几名犯罪嫌疑人一样,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我对秦剑道:“我现在和孟超、马涛他们一样,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了。这要是在有人群的地方发狂,我想我也会攻击他们的。”

    秦剑忍住笑道:“看来这几起案子的嫌疑人真的可能是被人操纵发狂的,那么这几起案子可以合并侦查了。”

    我扭过头问廖小飞道:“你给我那个蓝牙耳机在哪里,还能用吗?”廖小飞嘿嘿笑道:“那个蓝牙耳机早被你踩碎了,还好我准备了一副备用的。”

    我坏笑道:“好,把那副耳机给秦警官,现在轮到秦警官测试了。对了,我刚才在里面发狂了多久?”

    廖小飞看看监控视频的时间,对我说道:“23分钟。”

    我“嗯”了一声,说道:“好。秦剑,现在轮到你了,沈队说了,我们两个人得都测试过,才能作为证据被采纳。”

    秦剑看似云淡风轻地说道:“测试就测试。我进去后,你们俩一定要把门锁死,最好用沙发把门顶上,不然的话万一我发起狂来,冲出门来,你俩两下就被我打趴下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你俩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廖小飞吐了吐舌头,表示不相信,我则等秦剑戴着蓝牙耳机走进发泄室之后,让廖小飞和我一起把一个沙发挪到了门口,挡住发泄室的门。秦剑的身手我是见识过的,万一他发狂的时候跑出来,我俩绝对招架不住。

    准备停当之后,我和廖小飞在监控视频里看到秦剑对着摄像头给我们做了个开始的手势,廖小飞赶紧打开了那段音频文件,然后点击了播放键。

    我在实时监控里看到秦剑先是眼神懵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开始对发泄室内的假人进行鞭腿狂踹,几乎把那几个假人打得粉碎。廖小飞看到此处,才相信秦剑的身手,要是让他冲出来,我们两个真是扛不住。

    秦剑很快就把发泄室的假人全部打碎了,然后就开始猛撞发泄室的门。我和廖小飞暗叫不好,这个发泄室装的是隔断墙,并不是承重水泥墙,估计按照秦剑的力气,很快就能把门撞坏了。

    果然,不大一会儿,秦剑就把发泄室的门板撞破,迅速冲了出来,那个堵在门口的沙发完全没起什么作用。

    我招呼廖小飞赶紧往一楼跑。秦剑似乎对攻击移动的人体十分有兴趣,在我们后面狂追不舍。一楼几个小伙子正在练拳,看我和廖小飞被秦剑追下来,纷纷停下,看着我们不知所措。那个于老板正在拳击台边上抽烟,看我们这个情况,惊讶到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三个鸡蛋。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廖小飞已经边跑边喊:“于哥,快!让你这几个教练把秦警官拦住!他现在中邪了,必须阻止他。”

    于老板还在犹豫,说道:“他可是警察啊!”

    我赶忙喊道:“没事,我负责。你们赶紧拦住他,不然更危险!”

    于老板听完,对那五个小伙子挥了挥手。那几个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估计很久没和高手过招,听到老板发出指令,很快就把秦剑围了起来。

    此时秦剑因为追打我们,正好跑到了拳击台上。我观察到这几个拳击教练都带着拳击护具,心想还好,不然的话他们都得被秦剑打伤。

    秦剑在台上以一敌五,完全不落下风。廖小飞见自己的危险解除,很快就拿出手机来继续录像。我在一旁,看着秦剑各种飞踹,把那几个拳击教练不断踢倒在地,他虽然也挨了几拳,只是对手手下留情,没有打头打脸。但秦剑状若疯牛,不断攻击,让那几个小伙子急眼了,五个人分别抱住秦剑的腰,抓住秦剑的手和脚,把秦剑压倒在台上,秦剑被五个拳击教练锁死身体,动弹不得,还不停地发出牛吼般的声音,兀自挣扎不休,把五个拳击教练累得满头大汗,着急地问我该怎么处理。我让他们就这么锁着,等秦剑的力气耗尽。

    这样坚持了五分钟之后,秦剑终于耗尽力气,晕了过去。那几个拳击教练累得够呛,在台上躺了一会儿,才站了起来。我走上台去,测试了下秦剑的脉搏呼吸,确认秦剑只是脱力晕倒,就拿了瓶矿泉水,淋在秦剑脸上。过了一会儿,秦剑终于醒了过来。他心里虽然已经有所准备,知道自己会发狂,但是看到自己躺在拳击台上,还是惊诧不已。我们把秦剑刚才在台上以一敌五的视频放给他看,秦剑无可奈何地笑了。

    这个时候,于老板走到我们身旁,他估计查看了二楼发泄室的惨状,苦笑道:“二位大侠这是有多大心火要泄啊,都快把房子拆了。”

    我笑道:“于兄,不好意思,今天的事情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但是很感谢您帮忙。您把损失计算出个数目来,然后告诉我一声,我给您转账。”

    于老板这才舒展了眉头,愉快地把我们送走了。

    我们一行回到事务所后,我问秦剑要不要给他催眠,看看他刚才发狂的时候脑子里想象的是什么场景。秦剑想了想后拒绝了我,反问我道:“你是不是得让文老师催眠一下,看看你在发泄室又脱衣服又咬绳子的,到底是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啊?”

    我一听,心想这些天忙得厉害,倒是把文老师给忽略了,我完全可以请教文老师关于这几起案子的情况的。

    第七节 催眠音乐

    这个音频真是厉害,我听完之后就不记得它的旋律了,却不妨碍它让我在发泄室发狂。我的确想把自己催眠一下,好弄清自己在被催眠状态中的时候,意识里看到的是什么。但是自我催眠这个领域我还没有尝试过,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看来我只能找文老师给我催眠,才能一探究竟。秦剑不愿意让我给他催眠,看来我也没法知道秦剑在被音频催眠时的梦境是什么样了。

    这段音乐让我们陷入了没法验证它的困境之中,因为只要一听这段音乐人就会发狂,怎么展示这段音乐都是问题。

    秦剑跑到一边,给沈度打电话汇报情况去了,廖小飞则忙着把我们发狂的视频整理出来。楚楚也回来了,和苗淼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我和秦剑发狂的视频。

    楚楚看完视频之后,用很暧昧的眼神盯着我问道:“师兄,你被催眠的时候到底看到了什么啊?居然把衣服都脱了给假人穿上!”苗淼在一边捂住嘴吃吃地笑,那表情就好像男人们看到了美女被当街调戏一样。见到秦剑,楚楚说的却是:“秦警官好威武啊,居然一个人打五个人,真棒!”苗淼在一旁配合地点点头,并且换成一脸崇拜的神色看着秦剑。

    秦剑刚打完电话,发懵地看着楚楚和苗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开口说道:“楚楚师妹要不要试试被这段音频催眠啊?我们也在监控里看看你的反应。”

    楚楚道:“我才不试呢!唉?你们两个不要使坏哦!为了以防万一,以后你们发来的音频文件我都不打开,用微信的文字转化功能查看。”

    文字转化?楚楚说的这几个字,好像让我想到了什么。如果没法直接用人耳验证这段音频的作用的话,那是不是可以把它的声波波段记录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好作为证据使用。

    我把这个想法和秦剑说了一下,秦剑说道:“关键是得找到足够权威的机构来证明这段音频是有害的,能起到影响人的精神的作用才成。”

    楚楚在一旁听到我的提议之后,对我们说道:“我曾经采访过一个声学专家,那个专家认为声音可以治病,也可以杀人。我去找找这个声学专家的名片。”

    我和秦剑在我的办公室里抽烟休息,两个人都全身酸痛不已。廖小飞在外面手舞足蹈地和苗淼模仿我和秦剑被催眠后发狂的动作和姿势,我和秦剑只有相视一笑,无可奈何。

    过了一会儿,楚楚回到我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一张名片,我看了一眼,名片上的人叫作“王斐”,职衔是副主任,工作单位是中国科学院声学研究所。虽然这么长的工作单位我并没有完全看完,但是看到声学研究所,前缀还有中国科学院几个字,我立刻就相信,权威性肯定够用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出得了这段音频的危害性报告结论。

    秦剑是个好警察,立刻就把我的创意和楚楚的人脉整合在一起,给沈度汇报过去,我和楚楚都能清楚地听到沈度在电话那边高兴地说道:“还是你们三个在一起办法多,而且很务实,要不你们就尽快去找这个声学研究所测试一下。”

    秦剑连声答应之后,立刻就让楚楚打电话联系这个叫作王斐的副主任。楚楚动作迅速,很快拿起电话拨打号码:“喂,王斐主任啊?哎呀,您好您好,我是楚楚啊!对啊,上次采访您的那个《都市报》记者。啊,谢谢您想起我来了!不知道您今天有没有空啊?啊,这么晚您还在实验室加班啊,真是太敬业、太辛苦了!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发现了一段奇怪的音频,正常人听了之后会发狂!对,我们已经找志愿者亲身验证过了,但是我们报社领导呢,希望还能有科学的检验才行。对对对,媒体报道更要科学严谨!是吗?您让我们现在就过去啊?那真是太感谢了。嗯,我们现在就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候到,正好还能请您吃个晚饭,必须我们请客!您已经在食堂吃过了啊?那好吧,咱们一会儿见!”

    楚楚把电话挂掉后,我和秦剑都不禁为楚楚的八面玲珑所折服,她这几句话说得,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只能帮忙。

    楚楚瞬间变身成了BOSS模式,对我和秦剑喊道:“秦Sir去开车,师兄带着那份音频资料,我回房间拿一小盒茶叶给这个副主任带过去——对了,秦师兄,你们得给我报销啊,这可是为了给你们办事额外付出的礼品啊。”

    秦剑边走边笑道:“楚楚大记者财大气粗,还至于和我们要钱吗?哈哈哈哈……”

    廖小飞也想跟着,可是刚好接到廖母电话,好像是找他有事。他闷闷不乐地把音频资料给我拷到了U盘里,然后离开了。

    秦剑已经把车发动好,楚楚也背着自己的小包下来了,我并没有看到什么茶叶,但是不必多问。人齐之后,我们三人出发,直奔北四环开去。

    很快,我们就到了中国科学院声学研究所,经过楚楚电话联系之后,门卫给我们放行进去,秦剑直接驱车到了实验楼的门口。停好车后,楚楚轻车熟路地带着我们直奔王斐副主任的办公室。我们一行人到了之后,王斐副主任刚好在办公室隔壁的一个小实验室工作,他的助手把我们直接带进了实验室里。

    这个实验室不大,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设备,但墙壁的材料看起来很是奇异。那个助手见我们好奇,和我们介绍说这种材料能够有效地吸收声波,从而能很好地测试声音。

    王斐副主任正对着一个硕大的电脑屏幕沉思,从电脑屏幕上一串串的声波震动的影像里,我们也看不出他在测试什么。

    此时接待我们的那个助手和王斐副主任说了声我们到了,王斐副主任才转过身来,先和楚楚打了招呼。我观察这个王斐,他身高一米八多,白白净净,戴着眼镜,看起来四十出头的年纪,很是斯文帅气。

    王斐很热情地和我们打了招呼,楚楚向他介绍了我和秦剑后,他很直接,径直和我们索要那段奇怪的音频。

    我和王斐介绍说,这段音频不能被人听到,因为它能让人发狂。王斐想了想,对我们说道,可以不播放出来,而是用他们研究所开发的声波测试软件直接检测。

    我们连忙说好,表示感谢。王斐把U盘插入电脑中,把那段音频文件拷贝下来,之后点开电脑上的一个软件,选择了导入音频,然后把桌面上的催眠音频文件导入了进去。

    王斐点开后,这段音频的音波图形开始显示在电脑屏幕之上。但是问题是,凭着这些音波波形图,也不能看出什么和证明什么。王斐给我们解释说,这些音波图形看起来,某些旋律频率很高,很容易刺激人的大脑,不过现在也没法证明这段音频能够产生那么大的能量和作用。

    王斐又点了软件上另一个按钮,那个按钮的中文名字叫作比对,然后软件另一边弹出了个悬浮框,悬浮框里各种文件名不断闪现。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比对结束了,悬浮框里弹出了一个文件,文件名曲英文组成,叫作《Gloomy Sunday》。王斐又操作了几下软件,打开了《Gloomy Sunday》的声波图,我们这些外行都明显看得出来,这两段音频的波型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楚楚问道:“这个《Gloomy Sunday》是什么?也是催眠音乐吗?”

    王斐看向我说道:“这个应该由孟老师来说,这首曲子可是他们心理学历史上有名的曲子。”

    我点点头,接道:“没错,这首曲子还有个中文名字,叫作《黑色星期五》。”我话音刚落,楚楚、秦剑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楚楚说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这首杀人曲子啊!”

    我点头道:“是的,的确存在,并没有被完全销毁。《黑色星期五》又名《黑色的星期天》,早在50年前被全球禁播了,原因是这首被称为魔鬼的邀请书的歌曲,据说使数百个听者听后自杀!

    “这在当时轰动了全世界,西方发达国家一些老年人如果记性好的话应该还有印象。这首曲子诞生于1933年的法国,由匈牙利作曲家鲁兰斯·查理斯所创作,传说它在1945年被毁了。听完这首曲子自杀的自杀者留下遗书,都说自杀是因为无法忍受无比忧伤的旋律,此间还有无数吉他、钢琴等的演奏家弹过此曲后从此封手。作者死前曾深深地忏悔,他自己也没想到此曲会害死如此多的人,于是和欧洲各国联手毁掉了它。《黑色的星期天》是音乐史上真正的‘绝世’之作,直到现在还是全世界禁止传播的乐曲,仅这一点也称得上‘前无古人’了。

    “传闻第一个自杀的人是英国的一位军官,他在家里一个人安静地休息时,无意中开始听邮递员送过来的唱盘,第一首乐曲就是鲁兰斯·查理斯的《黑色的星期天》,当他听完这首曲子以后,他的灵魂受到了极为强烈的刺激,心情再也不能平静下来。不一会儿,他拿出家中的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枪声响起的同时,唱片机上还放着那首《黑色的星期天》,这也是他留下的唯一死亡线索。警方经过彻底调查和推测,得出一个结论:他确是属于自杀,但这首《黑色的星期天》是间接杀手。警方警告人们不要去听这首乐曲——因为警方在听这首乐曲的时候也差点有人自杀!接着这件事就轰动了整个欧洲,人们感到不可思议,惊恐而好奇,不少自认为心理素质还可以的人好奇地到处搜集并亲身体验,视为探险。

    “其中美国的一位中年男子听了几遍这首《黑色的星期天》以后,开枪自杀了。在他的遗言中写道:‘请把这首曲子作为我葬礼的哀乐。’接着类似的自杀消息一个接一个,从欧洲到美洲,再到亚洲,整个世界为之恐慌。当时欧洲一位非常有地位的名人在出席一个音乐演奏会的时候,坚决要求在场的一位音乐家用钢琴弹奏那首《黑色的星期天》。钢琴家一开始坚决不答应,但迫于好奇的观众的压力和要求,他只好演奏。演奏结束以后,这位钢琴家发誓:以后永远不再摸钢琴!而那位提出要求的名人从此隐姓埋名,销声匿迹了。自此以后全世界所有的国家开始销毁所有有关这首乐曲的资料。

    “另外一个传说是,音乐史上曾发生过一桩著名的‘国际音乐奇案’:人们为听一首乐曲而自杀的事件接连不断地发生。当时某天,在比利时的某酒吧,人们正在一边品着美酒,一边听音乐。当乐队刚刚演奏完法国作曲家鲁兰斯·查理斯创作的这首《黑色的星期天》管弦乐曲时,就听到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喊:‘我实在受不了啦!’只见一名匈牙利青年一仰脖子喝光了杯中酒,掏出手枪朝自己太阳穴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就倒在血泊里。

    “一名女警察对此案进行调查,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查不出这青年为什么要自杀。最后,她抱着侥幸心理买来一张那天乐队演奏过的《黑色的星期天》的唱片,心想,也许从这里可以找到一点破案的蛛丝马迹。她把唱片放了一遍后也自杀了。人们在她的办公桌上发现她留给警察局长的遗言:‘局长阁下:我受理的案件不用继续侦查了,其凶手就是乐曲《黑色的星期天》。我在听这首曲子时,也忍受不了它那悲伤旋律的刺激,只好谢绝人世了。’无独有偶,美国纽约市一位开朗活泼的女打字员与人闲聊时,听说《黑色的星期天》如何使人伤感,便好奇地借了这首乐曲的唱片回家听。第二天她没有去上班,人们在她房间发现她已自杀身亡,唱机上正放着那张《黑色的星期天》的唱片。她在遗书中说:我无法忍受它的旋律,这首曲子就是我的葬礼曲目。在华盛顿,有位刚成名的钢琴演奏家应邀参加一个沙龙聚会,并为来宾演奏。席间一位来宾突然接到她母亲车祸身亡的长途电话,因为那天正好是星期天,便请钢琴家为其母演奏《黑色的星期天》以示哀悼。钢琴家极不情愿地弹了这首曲子,刚演奏完毕,便由于过度悲伤,导致心脏病发作而扑倒在钢琴上,再也没有起来。在意大利米兰,一个音乐家听说了这些奇闻之后感到困惑不解,他不相信《黑色的星期天》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便试着在自己客厅里用钢琴弹奏了一遍,竟也死在钢琴旁,并在《黑色的星期天》的乐谱上写下这样的遗言:‘这乐曲的旋律太残酷了,这不是人类所能忍受的曲子,毁掉它吧,不然会有更多的人因受刺激而丧命。’由于自杀的人越来越多,美、英、法、西班牙等诸多国家的电台便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号召欧美各国联合抵制《黑色的星期天》。这首杀人的乐曲终于被销毁了,作者也因为内疚而在临终前忏悔道:‘没想到,这首乐曲给人类带来了如此多的灾难,让上帝在另一个世界来惩罚我的灵魂吧!’”

    秦剑道:“要不是亲身测试过那段催眠音频,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音乐居然能够诱使人自杀和杀人。”

    我回答道:“黑巫术里好多咒语也能让人发狂,可能用的是同样的原理。”

    王斐说道:“的确是这样,人类的听觉是个很重要的感官知觉,当能够影响我们大脑活动的声音通过耳朵传递到我们的大脑的时候,我们便会控制不住自己。比如说你听到噪音会本能地捂住耳朵,进行防护。但是如果噪音再大些,或者说声音的力量再强大些,而人又猝不及防的话,是有可能被声音震得口鼻流血,甚至死亡的。”

    秦剑说道:“金庸小说里的奇功‘狮子吼’就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它也是靠人发出的音波伤人杀人的。”

    王斐笑道:“理论上说,‘狮子吼’的效果是可以达到的,只要你能够做到通过声音发出那么大的能量来。”

    秦剑不断点头,我看秦剑的神情,没准真的打算去练习“狮子吼”了。

    这个时候王斐说道:“你们希望我开证明的话,我也只能给你们写一个这段音频确实对人体的影响很大的结论来,至于在生理上心理有什么影响,你们得找医学专家来论证了。”

    秦剑说道:“能开出这样的证明来就已经很好了。”楚楚也在一旁不断表示感谢。

    王斐很是高兴,连忙让助手打出证明,然后拿出研究所的公章盖上。

    证明到手,我们告别离开。

    第八节 木马病毒

    我们三人从中国科学院声学研究所出来时,天色已晚,于是决定先找地方吃晚饭,然后秦剑拿着鉴定报告回分局去了,我和楚楚两个人打了个车回事务所。

    大家都疲惫得很,特别是我,听完那段音频,整个人都搞得很劳累,不但全身腰酸背痛,而且手脚都肿胀了,今天下午我已经是强打着精神跟着跑来跑去了。

    楚楚看我很疲惫的样子,就安静地坐在一边,我连话都懒得说了。我们一路安静地回到了事务所。楚楚很乖巧,并不问我什么,只是默默地把我扶到房间里。回到房间之后,我对楚楚说了声谢谢,然后半躺在床上,懒得起来洗漱了。这个时候楚楚坐在我的旁边,用手抚摸着我的头说道:“师兄,你今天是不是累坏了?”

    楚楚的手很暖很绵,我的头被触碰着很舒服。我本想往旁边躲一躲,避开这暧昧的氛围,但是全身实在酸软,头都懒得动一动了。

    我回答道:“是啊,全身的骨头都如同散了架一样。”

    楚楚喃喃道:“看到你把衬衫撕开来给假人穿上的样子,我觉得好好笑啊,不过却很有英雄救美的感觉。就是不知道师兄心里最先救的是谁啊?”

    楚楚的这番话带得我心里涟漪轻晃,但是我却没法回答。楚楚看我没有回答,扑哧一笑道:“不管师兄先救谁,总之不会是我。先是芳菲师姐,再是雪儿小姐,我得排到最后。师兄早点休息吧,明天多睡会儿!”

    我假装快要睡着了,用很轻的声音对楚楚说道:“楚楚晚安,帮我把门关上。”

    楚楚扭转过来,定定地看了我片刻,然后也假装认为我睡着了,低下头来,亲了我一下。我只好继续装睡,直到楚楚离开,帮我把门带上。楚楚刚走不久,手机铃声响起,我一看是上官雪,连忙接通。上官雪在电话里对我说道:“先生一整天又在忙什么啊?也不给雪儿打电话,是不是把雪儿忘了啊?”

    我回答道:“我在一个拳击馆的发泄室里亲身测试了那个催眠音频,然后在监控视频里看到自己几乎把整个发泄室摧毁了。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都要累瘫了。”

    上官雪在电话那边大笑道:“哈哈哈!先生,我要看你发泄室的那个视频,一定很好玩!”顿了一下,电话突然小声说道,“先生早点休息吧,记得有空给我打电话哦!我父亲喊我呢,拜拜!”

    我回复了个拜拜,就昏昏沉沉睡去了。

    睡梦之中,我总是梦到欧阳芳菲用刀刺向我的情景。

    这一觉睡得头疼欲裂,还被电话吵醒了,是秦剑打来的。秦剑在电话里问我能不能让廖小飞去分局帮忙,找出催眠音频在犯罪嫌疑人手机里的存放路径。

    我说可以,我安排廖小飞过去。秦剑说,这是沈队自己点的名,而且还让我也跟着过去。我奇怪道:“沈队让我也跟着过去干吗?”

    秦剑说:“万一找这段音频来源的时候,警员们不小心被催眠发狂,你在的话还能及时唤醒他们。”

    我说道:“那好吧,我先看看今天有没有客户,我安排好了就带着廖小飞一同过去。”

    我起床后,到了办公室,发现办公桌上放着饼干和牛奶。苗淼跟我说,这是楚楚上班前给我准备好的。我问苗淼有没有看到廖小飞,苗淼说廖小飞已经来了,她马上去喊。我又问苗淼,今天有没有预约治疗的客户?苗淼回答说道:“今天还真没有。不过明天就有了。”

    看来今天注定要跑去公安分局干活了。念头未落,廖小飞已经过来了。我对廖小飞说,要带他去公安分局一趟,有事找他帮忙,廖小飞很高兴。

    我和廖小飞开车直奔公安分局,沈度出警去了,安排秦剑给我们接洽,秦剑把犯罪嫌疑人的四部手机都提了出来,然后让廖小飞从手机里查找。

    廖小飞接过手机,立刻连上自己的电脑开始操作起来。他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起舞,我们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屏幕上飞快地闪过一行行代码。我和秦剑两个终归是这方面的门外汉,盯着电脑屏幕这么久,只感觉眩晕无比,眼睛都开始花了,怪不得小飞得戴着厚厚的镜片。

    看了好一会儿,我和秦剑终于选择了放弃,几乎同时拿出烟来递给对方抽。

    此时,小飞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有结果了?”秦剑刚把一口烟气咽了下去。我看了眼屏幕,还是一行行的代码,实在看不出来是遇到问题了还是找到答案了。

    “我刚刚把几个手机的系统总体都过了一遍,目前没有发现有入侵过的痕迹。对方的技术和我不相上下,退出入侵之后把痕迹扫除了。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几个木马程序,”小飞指着电脑上的一段代码对我们解释道,“不过这些木马程序很常见,大部分人的手机里基本都可能有一两个。它是一类远程访问的木马,或者可以称为间谍软件。这种软件比较简单,只要不是先天有缺陷的人都能快速学会使用,跟傻瓜相机一个级别。”

    我和秦剑听到廖小飞的话不禁有些尴尬,小飞是电脑方面的天才,他对自己的水平有很大的自信,所以他所说的跟傻瓜相机一个级别的东西,实际可能会难得多。

    “远程访问的木马软件一般都是寻找特定的提示词,比如你日常上网搜索的关键词,你跟别人的短信、微信或者其他社交软件中的消息,只要出现了特定的提示词,木马软件就会记录下来,并且实施监控。有时候,出卖你信息的不一定是某个单位某个部门,而是你自己!不过这种木马病毒一般都没有多大的危害性,我们的手机、电脑或别的电子设备,只要能连接到网络的,就都有可能被种上这种木马,因为这种收集信息的木马基本都只是一段完全无害的代码,被写入到我们在网络上能接触到的所有网页、软件、搜索引擎等一类东西里面。就比如你平时不论用哪个搜索引擎索引资料,你注意观察就会发现,好多网页打开之后,广告位的内容基本都和你最近搜索过的东西有关;而你手机上日常使用的软件,平时给你的推送内容跟你的契合度都特别高。这些都是你的相关数据,所以这个木马可以暂时先排除了。我现在开始深入到手机系统内部,看看能不能发现手机系统被入侵的其他痕迹。”

    秦剑诧异道:“你刚刚不是说系统入侵的痕迹可能被扫除了,那这种情况还能再找出来?”

    廖小飞自信道:“秦Sir你信不信,如果这是你的手机的话,你一年前删掉的艳照我都能给你复原了!”

    秦剑虎起脸来问道:“真的?”

    廖小飞坏笑道:“当然是真的!不过,秦Sir真有艳照啊?我就是套下你的话,没想到还真有!嘿嘿嘿……”

    秦剑故意板起面孔道:“你小子,快专心干活,哪来那么多废话!”

    廖小飞做了个鬼脸,又接着写起代码来,并且给我们解释道:“你曾经删除的内容确实是可以‘复活’的,这就是电脑和人的区别了。跟人比起来,电脑反而是最真实最简单的东西,你只要设定好程序,机器就会严格忠实地执行并记录期间发生的一切,包括你删除的东西,你以为你全部删除了,实际上是可以找到删除时留下的记录进行复原的。电脑绝对不会欺瞒你,更不会出现错误、发生偏离,因为现在的电脑都没有人类的智能,它只会在所属程序的框架之内运行。”

    秦剑奇怪道:“那如果想彻底销毁一些资料呢?怎么能做到无法复原?”

    廖小飞解释道:“基本上得把硬盘毁了才行。不过,根据你硬盘的损毁程度,有的时候只要方法得当,依旧能复原。不过只要不是特别值钱的秘密,没人对你那些‘艳照’感兴趣的!”

    秦剑捶了廖小飞一拳道:“谁跟你说是艳照了!”

    廖小飞嘿嘿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不过吧,提醒二位大叔一句话:在虚拟的数据世界里,所有的人都是透明的。”

    我问廖小飞道:“那么也就是说,就算痕迹被抹除了,只要找对方法,也依旧可以恢复痕迹了?”

    廖小飞回答我道:“对!机器本身并不会出错,机器的错误都是人为的错误。你的电子设备中毒,那是编写的系统不完善有漏洞,被人利用了;如果出现一些物理性的损毁则是你的使用方法不对。人的智能导致人做不到绝对完美,所以人为制造的物品也都是有缺陷的。现在找不到对方侵入过的痕迹是因为人为抹除了,但只要是人为,就算他把进来的痕迹藏得再深,表面的伪装再多,也一定会有线索留下,找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只要找到那个切入点,反向摸出他的所在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虽然廖小飞说得很是轻松,但是在我看来,真是难上天,毕竟这个嫌疑人肯定做了这种防范。现在的态势是,这个藏于幕后的人就是那个出题目的老师,而我们是被牵着鼻子走答题目的考生。除非考生准备得很充分,否则很难考到很好的成绩,更何况找出幕后黑手这种题目,是要求满分的难度,因为对方已经设计了重重陷阱,我们左右避开,还得考虑是不是堕入圈套,只要稍有不慎,就会错过真相。但是廖小飞已经非常努力,我不能出于提醒的目的去削弱他的积极性。

    秦剑倒是没什么顾忌,大声嚷嚷道:“不对啊,你不是反复检查了几遍,几部手机的系统也都对比了,确实没有发现一丁点痕迹……这到底是如何进来的?如果真的没有被入侵过,那两个音频文件又是如何进入手机的?”

    廖小飞回答道:“一般情况下,木马都是没有多大威胁性的,它们不会自己复制并且感染其他文件,所以如果是因为木马,那必须得有一个放入的动作,或者有你自己主动地被放入的动作。”

    秦剑问道:“主动地被放入是指自己点开虚假邮件里的链接吗?”

    廖小飞解答道:“对,这只是其中一种,还有你在网上下载的电影、音乐、软件等,都有可能携带木马。木马这一名字就是取自特洛伊木马的故事,总之你得有个自己开门的动作,木马是办不到主动打开你的门的。不过现在我先把那几个木马再好好检查一遍,看有什么问题吧。”

    廖小飞说到此处,又通过系统源文件查看软件,去逐行分析那几个木马程序的代码。我和秦剑并不能看懂,所以我们两人就在一边抽烟解闷。其间我还回了回苗淼的微信,和她确认了下次预约治疗的具体时间。

    这时,廖小飞发现了什么,大声说道:“果然是木马的问题!这种木马程序是恶性的,而且它做了伪装!表面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木马病毒,没有威胁性,但实际上它会主动复制并且感染其他的文件。还好我今天带着自己的电脑而且一直没有接入网络,不然有可能警局内网的电脑都得中招!连接着公网的电脑很可能已经感染这种木马病毒了……”

    秦剑担忧道:“不好,这几部手机我们的网警也检查过,好像就是用联网的电脑检查的,那不是也有可能感染吗?我赶紧打电话问问他们。”

    “这种木马病毒攻击性特别强,只要跟一部手机连接过,就会立刻染上,如果没有联网,那就不会通过网络传染给其他的设备。警察局的内网相对封闭,安全性还是高一些的。”廖小飞继续说道,“木马程序进入手机也极其容易,比如你每连接一次数据线,每连一次无线网络……尤其现在的人喜欢蹭公共场合的免费无线网络,只要有人伪装出一个免费的无线网络出现在公共场合里面,所有连接过这个无线网络的设备都会感染这个木马病毒。对方还可以通过网络进入你的设备,连接上网络的设备在该网络中都是可见的,所以能够进而操控你的设备。”

    秦剑打电话问其他人是不是在联网的状态下查看过这些手机,电话那边回复用过。秦剑问廖小飞,用市面上常见的杀毒杀木马软件有没有用,如果没有用能不能直接把木马清除了。

    “这个木马虽然攻击性强,但是外强中干,很好清理,只是就算清理了,木马还会再一次敲开你家的大门,它会通过网络不断地复制,所以最重要的还是找到源头,到时候自然就好办了。”廖小飞道,“我现在能看到音频和这个木马病毒是作为一个整体进入到手机系统里的,而这个木马病毒已经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常见的只是监控用户信息,而这种会收集信息并且利用微信的漏洞伪装成新消息,新消息的指向就是音频文件,而木马病毒之前收集的信息则可以保证这条新消息所采用的伪装是手机用户最常联系的联系人,所以是人都会点开,只是早晚问题。不过目前触发机制还没有研究出来,我只能肯定的是,已经有为数不少的人手机感染了这个木马病毒,只是还没有触发。”

    秦剑惊讶道:“那不就等于有很多随时都有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在这个城市里?这下可麻烦了!能通过这种木马程序找出幕后黑手的线索吗?”

    廖小飞道:“有,这个木马病毒不是常规版本,而且明显是根据需求制作出来的。像这种定制的版本一般都会有自己独特的识别符,就像书法家写完一幅书法会给自己的作品盖上自己的印,这种独特的识别符就是黑客的‘印’,可以尝试一下通过识别符找到木马病毒的编写者。”

    第九节 蛛丝马迹

    我和秦剑对此都十分惊讶:做木马病毒的黑客居然喜欢留名,这不是摆明了等着被抓吗?不过我把思路一转,这些黑客如果出名了,之后也可能会被杀毒软件公司、防火墙软件公司高薪聘请的。

    秦剑道:“小飞,你能找出那个黑客的签名吗?这件事得和网监支队沟通,必须得找出这个黑客,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小飞答道:“虽说黑客在写木马的时候都会留下自己的签名,但是他们也没那么好找。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只是把一段无意义的字符隐藏在代码中,只有那种已经出了名的人的‘印’才能一眼就辨认出来。”

    我道:“这个黑客是一条线索,但我认为黑客只是提供木马程序的。小飞,这种木马程序是不是可以在网上买到?”

    廖小飞道:“对,这种买卖规模不小,而且不止一个人在做这种事情。最关键的是,互联网是全球性的互联,不是中国范围内的局域网,咱们现在根本不知道对面是谁,是不是中国人都不一定。大家都把自己藏得很深,能不能找出对方的信息,就看两个人的技术较量了。”

    我对秦剑说道:“我认为,除非这个黑客也懂得催眠,不然的话很难做出这种催眠音频来的,所以催眠音频更像是从什么地方录制来的。不过这个线索太难找了,因为我们没法通过记忆去寻找,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法回忆起那个声音来。”

    秦剑叹气道:“是啊,黑客提供的可能只是一组木马病毒,但是利用木马病毒传播这段让人发狂的音频的却另有其人。不过现在除了找出黑客,通过他找到买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廖小飞道:“通过黑客找到买家的可能性不大。木马病毒的买卖本身就是非法交易,而且还不用买卖双方见面交易。”

    我问道:“这些人买卖这种木马病毒,是怎么支付钱款的呢?”

    廖小飞道:“基本上都是线上支付,而且是通过游戏平台,大部分是国外的棋牌平台。”

    我问道:“为什么得通过国外的游戏平台?”

    廖小飞道:“充进去的钱能再提出来。他们一般是开一个游戏房间,然后付钱的那一方一直输钱,收钱的那一方拿到足够的钱之后,并不会立刻提现,而往往是出了房间之后接着再开一个房间,输钱的给两个账号,这两个账号再各开两个房间,这回输钱的给四个账号,然后成指数增长,最终达到一定数量之后,再慢慢汇集起来。经过这么多次操作之后,钱款基本已经追踪不到了……”

    秦剑问道:“黑客都这么洗钱的?”

    廖小飞道:“对,这种方法比较常见。”

    秦剑问道:“那意思就是直接去找卖家这个办法行不通了?”

    廖小飞道:“也不是。这个得先试试,而且有些费时,今天不一定能出结果。”

    我问道:“这么说,这条线索费力费时,最后还不一定有结果……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毕竟定时炸弹那么多,随时都能引爆几个。”

    这时,我们听见楼道里好像传来了打斗和摔东西的声音。

    我们觉得奇怪,公安分局办公楼里怎么会有打斗的声音传来?我和秦剑出去查看,结果看到楼道尽头的办公室门被撞开了,两个警察摔着跟斗,被人踢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各种办公用品也随之飞了出来。因为响动声音很大,各个办公室的门都纷纷打开了,探出一个脑袋往那间办公室看去。这个时候那两个滚出来的警察气喘吁吁地喊道:“耿成发狂了!”

    秦剑赶紧带着我跑过去,边跑边和我说,他们正是网监支队的网警,没想到这么快就中招了。其他办公室的人也纷纷冲过去帮忙,几个刑警队的小伙子冲到了最前面。我和秦剑赶到门口,正看到里面一个高大的小伙子在拼命地砸东西,那两个警察则在一旁解释,这个叫耿成的网警不小心听了手机一下之后就这样了,我和秦剑却心里清楚得很,耿成也被那段音频催眠了。秦剑喊道:“孟顾问在,大家先退后,听孟顾问指挥。”

    大家都很齐整地退后一步,把我推到了门口。我还没想出破解这个催眠的办法来呢,试验的唯一结果就是脱力昏倒,然后才能清醒过来。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么好意思说让耿成自己脱力昏倒,而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虽然脑子尚在思考,但是行动不能犹豫,我对秦剑说道:“秦兄,你赶紧带人把耿成控制住,然后我设法把他唤醒。”

    秦剑听到我的指令之后,向刑警队其他几个在现场的警察招了招手,四个刑警立刻冲了进去,分别抓住耿成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只是耿成壮若疯虎,几个刑警很是费力。

    既然这是催眠,也就是让人进入了潜意识控制状态,那么只要打破潜意识控制,就可以让这个人清醒过来,这个办法算是万变不离其宗。我先试着用突刺戒指刺耿成的掌心和手指,结果没有效果;我又从办公室里拿来一瓶矿泉水,淋在耿成脸上,水珠反而被挣扎的耿成甩到了我身上不少。

    我看这些手段都没有效果,但观察到耿成的眼色迷离,赫然想起,耿成现在实际上是属于半睡半醒之间,但被外界强行植入的意识困住了,所以才难以自拔,那么我其实可以利用他的半睡半醒,促使他睡得更深,只要他睡了过去,那促使人发狂的音乐就会随之失效。

    这个时候秦剑着急地问我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实在不行要不把耿成打晕算了。我伸出手指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让他们控制住耿成。我哼起能够催眠的旋律,然后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有规律地在耿超面前晃来晃去。这次有效果了,耿成本来还努力挣扎,但是把眼神聚焦在晃动的矿泉水瓶之后,眼神开始由发直的状态慢慢发散,挣扎的力度也逐渐减弱了,然后他把头一低,睡了过去。秦剑这才松了口气,和其他人慢慢地把耿成扶坐在椅子上,其他围观的人纷纷小声议论,内容多是还是孟顾问有手段一类,我悄悄地长吁一口气,心想还好没有丢人。现在虽然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是这个方法目前只有我才能使用,要是出现大规模的发狂人群,还是得想个更方便使用的方法才成。这时那两个被耿成打出来的年轻警察走了过来,我看他们都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两人没吭一声,进了自己办公室之后,默默地把被耿成打落的办公用品捡起整理好。

    秦剑告诉我,那个高瘦警察叫梁鑫,矮胖警察叫苏达成。我看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活脱脱胖瘦头陀的警察版本,不由地从刚才的紧张氛围里脱离出来,莞尔一笑。秦剑见这边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就和我先行离开了,在这之前他叮嘱梁鑫、苏达成二人一会儿去他办公室,有事需要沟通。二人应和一声,说收拾一下就很快过去。

    我和秦剑回到办公室,廖小飞看着我们,本来想问问情况,但是看到秦剑黑着脸孔,只好先用眼神询问,他能不能问,秦剑点头示意可以,廖小飞才说道:“其实可以这么做:先统计最近这几起案件的具体发生日期都是什么时候,然后我们现在可以一边去找那个黑客卖家,一边找到这玩意儿都是怎么触发的,知道触发原理,就能知道怎么防范了。”

    秦剑恍然大悟道:“对,这个想法比较科学。小飞刚刚说过,电子设备会忠实记录,所以现在可以根据这几起案件的具体发生日期来查看对应时间的记录。”

    廖小飞得意道:“先找出那一天这几部手机都发生过什么,再对比他们的共同点,一定能发现它触发的原理!”

    说完,他就在电脑前操作起来。过了一会儿,廖小飞跟我说,他发现了那四个犯罪嫌疑人手机感染木马的时间和可能地点。

    廖小飞道:“手机拍摄出来的照片可以显示特别多的数据,包括时间、地点、设备的型号和厂家,拍摄的地点还可以精确到具体的经纬度,我对比了那个夜总会小姐的手机接收到恶性木马的时间,在这个时间前后找出了她拍摄的几张照片,根据那几张照片中提取的经纬度,最后确定夜总会姑娘接收恶性木马的地点为一家商场里,是通过连接一个免费无线网络感染的;

    “出租车司机是在闹市街头等活时点击色情链接感染木马的;

    “中学生则是用手机接入了打印店的电脑,通过IP地址我可以很容易找到这家打印店的物理地址;

    “快递员的数据最难确定,不过还好现在大多数智能手机都可以记录手机使用者的运动数据。综合手机加速针、陀螺仪、指南针的运动数据,应用就可以区分手机使用者是在慢跑还是散步,朝哪个方向走,具体的海拔高度、经纬度,等等,这主要得感谢手机里的一个运动跟踪芯片——运动协同处理器。它会把每个运动都记录下来,永久存在,而且它与手机的主处理器分离,就算设备上的数据被篡改,但是它的数据依然安全,因为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它的存在。

    “我读取并且分析了快递小哥手机运动协同处理器的数据,最终定位了某小区附近小超市的一个手机加油站。一根USB线有四个端口,但是只有两个提供电力,给手机充电,剩下的两个端口则是数据的交换传输。小哥的手机一定是在充电的时候感染了木马病毒。”

    秦剑道:“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是这四部手机都是在公共网络上被植入木马病毒的?”

    廖小飞道:“可以这么说。现在虽然找到了恶性木马的感染方式,但是如何触发这方面还是没有任何头绪,他们四个人发作的时间不一样。比如,司机手机感染木马当日没多久他就发作了,而中学生手机感染木马两天才被触发,完全没有规律可言,也没有共同点。”

    廖小飞正在给我们详细描述那四部手机木马病毒的感染时间和地点时,梁鑫、苏达成两人敲门走了进来。秦剑问耿成情况怎么样了,两人说还睡着呢,他们安排了小吴看着,有事就喊他们过去。然后两人问让他们过来做什么,秦剑简单说了下刚才的发现,梁鑫听得眼睛几乎都在放光,不断地打量着廖小飞。他看着廖小飞操作电脑的样子,不由得赞叹一声:“小兄弟,电脑耍得挺顺畅啊。你说的这个黑客是不是也在黑客联盟论坛上晃荡?那个网站咱们没封,绝大多数黑客都集中在那个网站里交流交易。”

    廖小飞闻听此言,停下手中的动作道:“警察哥哥,你还知道黑客联盟?我还以为你们警察就知道训人呢,看来还是有高人的啊。不过现在这个黑客是人是鬼还不知道,说不定还不是国内的人;如果是国内的话,基本都能在黑客联盟找到他,省事儿许多。”

    梁鑫道:“有苏达成在,就能把这个孙子挖出来,他可是IP追踪专家。”

    秦剑道:“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做这个工作了?等沈队回来,我向他汇报,让他和你们刘支队长打招呼,咱们分成两路:廖小飞去调查那个黑客,同时根据这几起案子的发生时间去查看这几部手机的记录,找出当天的异常和共同点;你们在黑客联盟和网络上找一找,看有没有异常的信息,最好买主是个‘小白’,已经自己留下信息。告诉我们他是谁了。”

    梁鑫和苏达成几乎异口同声道:“秦哥,你就不要客气了,我们哥俩这就回去开工,回头我们和刘队说声。不论在公在私,咱们都得互相帮忙的啊。”

    梁鑫二人离开之后,廖小飞又噼里啪啦地忙碌了一会儿。他好像有了发现,抬起头来对我们说道:“案件发生时间前后,受害人的手机都接收到了一个新的木马,然后恶性木马就被激活了;几分钟之后,受害人的手机微信就显示有一条新消息了,只要他们点开并播放完音频,手机就会重启,再次开机之后,微信就恢复正常,表面上是看不出来有异常的。”

    这个时候梁鑫跑过来说道:“黑客联盟这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要么这人不是国内的,要么就是那个黑客已经将信息抹掉了。”

    廖小飞对我们说道:“我已经找到了‘印’,虽然其中隐藏着他的IP地址,但是这是个动态IP,找起来并不容易。

    “使用动态IP地址的设备一打开,它就能从互联网服务提供商那里随机分配到IP地址,但是每次重新接入网络的时候,之前那个旧的IP地址就会随机被分到别的设备之上。”

    这个时候,梁鑫去找苏达成,看看能不能追踪这个黑客的IP地址。苏达成到来之后,发现廖小飞已经着手追踪了。廖小飞忙碌了一会儿说道:“对方好像发现我在追踪了,开始了防御反击。天啊,他居然对我发动了木马攻击,先锁定了我的IP地址!”苏达成和梁鑫本来还在观察,但是发现廖小飞可能不敌,于是拿出一个U盘,用特定工具和那个黑客对抗。虽然我和秦剑都感觉到了双方较量的氛围,但是我们着实什么都看不懂。廖小飞抽空给我们解释说,接下来时间较长,有可能是持久战,这种时候特别关键,哪边先松懈疏忽,哪边就立刻被打入地狱,不得翻身。

    我和秦剑看也帮不上忙,就躲到旁边一边抽烟,一边讨论起案情去了。

    秦剑说道:“就目前手上的线索来看,要想触发发送那个音频,需要第二个木马起作用才行,那么这第二个木马为什么要发给那几个犯罪嫌疑人,是针对性发送的吗?”

    我想了想,说道:“这几名犯罪嫌疑人身上是不是存在某种共通点是我们还没有查出来的?不然的话为何会发给这几个人?这个幕后黑手不可能无意识犯罪啊,任何犯罪都存在动机,只有把这个动机先找出来,才好推断这个幕后黑手下一步可能的行为。”

    秦剑道:“这么看来,是要把那几个被催眠发狂的人都再重新调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隐藏的共同点。不过我们应该调查得很细致了,没有发现遗漏啊。”

    我道:“那就奇怪了。这件事疑点重重,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我突然想到一点,正打算和秦剑沟通,就听苏达成高兴地喊了一声:“好了,我已经镜像复制了,很快就能突破动态IP了,只要能找出来最终的静态IP,立马就能知道他在哪儿了。”

    廖小飞突然大急道:“不好,僵尸网络!数据源开始跳转了,已经跳了15个国家了!开始循环了!”

    梁鑫道:“必须停止循环,不然我们会被他拖死在这里,他反而可以绕过去进入警局的系统了!”

    三人对着电脑又操作起来,他们厚厚的眼镜片上都起了雾气——是他们的汗水造成的。好在过了一会儿,苏达成终于松了口气,缓缓道:“这个孙子还真是厉害,差点攻破咱们公安网的防火墙,还好都被我们拦截了,而且他发动攻击的过程中,我终于咬住他的尾巴了。”

    秦剑见渡过危机,忍不住问了起来:“你们刚刚提到的僵尸网络是什么意思?”

    梁鑫给我们解答道:“僵尸网络是由一大批被恶意程序感染、来自全球各地的个人设备组成的,它们一同攻击互联网。这些设备的主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设备已经被人恶意利用,而且感染后,黑客对该网络上的每一台电脑都有操控权。”

    这个时候苏达成叫道:“我们找到这个王八蛋的IP地址了,我这就去内部系统把这台服务器的物理地址找出来!”

    第十节 废弃会所

    苏达成话音未落,就已经跑回自己的办公室,用专用电脑找出这个IP的物理地址。如果成功,那么警方就可以通过这个地址锁定木马的源头,找到服务器甚至找到幕后的犯罪嫌疑人。

    廖小飞和梁鑫还盯着电脑,廖小飞道:“对手消失了,有可能会转移位置,咱们得抓紧才行。”

    梁鑫道:“他们有可能知道我们追踪到了,可能会赶紧跑路的,我们的确得快。”

    秦剑也兴奋起来,赶紧打电话给沈度汇报情况。过了一会儿秦剑挂掉电话,对梁鑫说道:“刚才沈队指示说,让我们刑警队派两个人和你们去这个IP地址的物理地址查看情况,抓捕犯罪嫌疑人,我、孟顾问还有廖小飞在这里用电脑继续监控情况。对了,苏达成找到地址没有?我现在赶紧联系属地派出所,让他们带着你们过去。沈队会和你们刘队打招呼,咱们尽快行动起来。”

    一番话说完,苏达成正好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那个地址找到了,居然在二环里!喏,白纸坊路67号,好奇怪的地址,怎么会没有楼号和单元号呢?”

    梁鑫道:“我们去看看就好了。”秦剑这个时候已经安排了两个新来的刑警队的小伙子跟着梁鑫、苏达成一起过去,同时叮嘱了两个新人半天,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联系他。

    白纸坊路67号距离这里并不远,开车大概十几分钟就能赶到。廖小飞在电脑前居然玩起了游戏,看来目前已经没什么好监控的了。

    我和秦剑正在屋子里吸着烟,想着这个案子,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我们忽略掉了,但是就是想不出来。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一个办法,能够快速破解音频催眠的不良后果。

    秦剑好奇起来,问道:“什么办法?”

    我回答道:“你还记得亨利和安倍曾经用过的那种迷药手雷吗?就那么一枚,爆裂开来,所有人就都昏倒过去,人事不省。咱们目前没办法及时把被音频催眠而发狂的人唤醒,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们昏倒睡过去。如果光靠我一个人的催眠术,不可能做到的;如果用这种手雷,或者这种迷药的话,一个普通警察就可以制服那些发狂的人了。”

    秦剑吐了口烟气道:“这个办法倒是很好,我这就找沈队解决这个问题。上次我们从亨利身上找到了好几枚这种迷药手雷,我联系技术部的人,看看能不能仿制一些出来,好方便我们使用。”

    我想,仿制这件事估计是做不到,那些迷药毕竟是黑色火焰组织研制发展了数百年才提炼出来的秘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其进行仿制,估计效果得大打折扣。但是我没有直说,只是对秦剑说道:“也可以考虑一些其他简单廉价效果好的药品替代。”

    秦剑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刚要开口说话,门却突然被推开,我们扭头一看,是沈度回来了。

    我们都站起来和沈度打了招呼,然后秦剑和沈度详细地说了下情况。沈度道:“梁鑫他们去了多久了?你问问情况。”

    秦剑看了看时间,说道:“他们去了快半个小时了。奇怪,怎么还没有消息反馈回来呢?”

    沈度拿出电话,分别拨了几个号码,结果都没人接电话。沈度着急起来,对我和秦剑说道:“秦剑,新建,咱们也过去看看吧。我刚才安排好之后,其实就有点担心,这个幕后黑手能够用手机木马传播催眠音频,绝非等闲之辈,多半会在那个地址安排埋伏。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还是也去看看情况吧。”

    我们说走就走,起身出发。沈度为了安全起见,除了留下询问口供的警员之外,其他刑警队员都带着跟了我们过去。这下,我们一行六辆车,浩浩荡荡地直奔白纸坊路67号。

    一路风驰电掣,用了十分钟就开到了这个地址。我们下了车之后,发现这个地址是一间衰败废弃的会所。这间会所虽然已经破败,却掩饰不住曾经的奢华。

    秦剑到了这个地方,对我说道:“奇怪了,这间会所两年前被查封之后,就废弃在此,也没有人接手买卖,那个IP地址怎么导引到了这里?而且两年来,这里有什么动静怎么周边人都不知道呢?”

    我回答道:“这倒不奇怪。像这种地方,有人敢动的话,只要摆出大摇大摆的姿态,周边的人反而愿意相信这个人是产权人。”

    说话间,我们已经看到梁鑫等人的警车就停在了一边,但是却没有什么动静。我们走到这间会所门口,门户大开,里面黑洞洞的,从外面看不清楚内部的情况。奇怪的是,梁鑫他们却像消失了一样,毫无踪影。

    秦剑走到我跟前,悄悄和我咬着耳朵说道:“这个会所当初是我查封的,我记得里面不是这样的。原来进了会所大门,里面宽敞得很;但是今天看来,里面怎么像迷宫一样了。”

    沈度举起手,让其他警员们在门口停下,转身对我说道:“新建,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古怪?”

    我探头看去,发现大门纵深处是条甬道,甬道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光线照过去,仍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好像光被吸收了一样。

    这个时候,我们看见有个人出现在了甬道的尽头,好像穿着警服,应该是名警员。

    气氛很是诡异,大家都只能小心翼翼地应对。沈度出于谨慎,让崔鹏带着两个人先进去查看情况,其他警员则已经把枪举了起来对着门内,以应对突发情况。

    崔鹏三个人从门口进去,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行。沈度和我们站在门口,谨慎地看着他们三人,眼看他们很顺利地走到了我们几乎看不见的尽头,沈度立刻用对讲机询问崔鹏情况怎么样了,但是崔鹏那边并没有回音。秦剑赶紧掏出手机给崔鹏打了过去,但提示却是“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这个地方地处市中心,怎么可能没有手机信号?我们心里都觉得不太对劲。秦剑对着甬道喊道:“崔鹏,情况怎么样?快回话!”

    结果他得不到任何回应,沈度的脸色愈发严厉起来,我们所有人都感觉到诡异的氛围了。秦剑又喊了几遍,其他警察也纷纷喊了起来,论物理距离,崔鹏他们肯定能听得到的,但就是毫无回音。秦剑恨不得马上就带着人冲进去接应,被沈度赶忙拦了下来。

    现在正是下班晚高峰的时间,这么多警察堵在这间废弃会所门口,再加上刚才秦剑他们的喊声很大,废弃会所的位置又在路边,引得附近已经围了一大群不明真相的群众。辖区派出所又过来了四名片警,和秦剑、沈度打过招呼之后,告诉我们他们派来协助的两名同事也音信全无,所以过来查看,没想到分局刑警队搞了这么大场面。沈度安排他们拉起警戒绳,把群众拦在外面,但即使这样,仍然阻止不了喜欢热闹的大爷大妈们揪住熟悉的片警打探情况。

    我看照这个架势发展下去,估计再过一会儿,就会有好事之徒拍照录像下来,上传到网络了,甚至可能给媒体报社打电话,拿媒体线人奖金。

    沈度扭过头来问我道:“新建,能看出什么古怪不?怎么崔鹏他们三个进去就没有回应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不知怎么的,我的脑海里居然想象出会所里藏有恐怖巨兽,正张开大口把走进去的人吞进去的画面。不过这种场景估计只有在科幻电影里才能出现,进去的人毫无反应和音信,多半是受到攻击了。现在就是不知道崔鹏他们遇到的情况有多严重。

    我看沈度问我的意见,其他人也纷纷把眼神看向我,于是理了理思路,说道:“沈队,我个人认为他们可能遇到了某种麻烦,要么被袭击晕倒,要么被控制住了,考虑到这个地方是那个催眠音频服务器的物理地址所在,这个地方多半会有心理学上的布置,我更倾向于他们是受到了催眠或者其他心理上的干预。但是现在崔鹏他们三人进去之后毫无反应,我们目前还是得先想办法进去探明情况。”

    我话说到一半,就看到秦剑已经用“你说这么多都是废话”的眼神看着我了,我假装没有看到,继续说道:“我个人考虑有两种办法,第一种,就是找找有没有其他入口,我们从其他入口攻进去,避免直接面对这条甬道布置的机关。”沈度说道:“这是个办法。秦剑,你带两个人围着这间会所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可以直接攻破的窗户或者后门,这种会所一般都有后门的。”

    秦剑领命而去,我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办法……”沈度示意我继续说下去,我道:“我目测这个甬道不过七、八米左右,我们这次选十个人,找一根绳子,每个人都拉着绳子,然后保持队形从甬道探进去。这里既然对讲机和手机都没有信号,那里面多半布置了大功率的信号干扰设备,咱们就用口口传声的方法,由最前面的人给后面的人传递信息,看看到底是走到哪里出的问题,然后再做处置。”

    沈度听后,想了想道:“这个办法可行,不过有个细节要改一改。”然后他转身就开始下达命令:“李风,你去搞一条20米的长绳过来,然后找十个人,每个人把绳子打个结拴在手腕之上,进去之后,剩下的人在外面拉住绳子,一旦发现进去的人出了状况,就在外面把他们拉回来。每个进去的人,准备好匕首,要是遇到攻击,就用匕首把绳子砍断,然后应对反击。”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我对沈度说道:“沈队,我最好也跟着进去,一旦遇到催眠之类的状况,好能够发挥作用。”

    沈度思考了一下,正要回答我,就见秦剑已经绕了回来,对我们说道:“沈队,新建,我绕了一圈,发现这个会所所有其他窗户门户都被砖墙封死了,没法看到里面的情况,我们敲了敲封窗户的墙,基本上听不到回音,也不知道用了几层砖。估计要是想通过这些地方进去,得找消防队或者其他重型设备,才能破开墙面。这个会所地处闹市,要是闹这么大动静,估计影响不好,咱们还是得再想办法。”

    沈度道:“刚才新建已经说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十个人,用绳子拴在一起,然后列队逐次进去,外面的人拉着绳子的另一头,里面的人口口传递信息,一旦遇到什么情况,外面的人就用绳子把里面的人拖拽出来。”

    秦剑道:“这个办法可行,那我也进去,正好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沈度道:“新建也要进去,正好你们两个一起进去,你要保护好新建的安全;如果都是心理学方面的陷阱,多半要新建保护好你们的周全了。”

    这个时候李风已经把绳子拿了过来,是那种不太粗的尼龙绳,大概20米长,已经够用了。李风和崔鹏关系密切,对崔鹏很是担心,所以要当前锋,做第一个探进去的人;秦剑因为想率先探看情况,所以紧跟着李风;我则排在第三个;剩下的七个小伙子都纷纷把尼龙绳拴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之上。这个时候,我看到不远处天桥上,已经有记者拿着“大炮筒”拍照了,隐隐约约还带着楚楚所在的都市报社的标识。

    李风打头,我们一个一个都拴好了左手腕,正要进入。到门口的时候,沈度说:“你们每隔一分钟就要说声安全,一个一个传递出来,如果没有声音传出的话,外面的人就要拉动绳子,把你们拉出来。”

    我们答应之后,鱼贯而入。

    我们答应后,小心翼翼地进入了甬道。带头走的李风拿着一根大号警棍,一边对着空气探来探去,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虽然这个甬道不过七、八米长,但是走进去之后,却老有种奇怪的感觉压迫过来。里面光线很暗,虽然现在外面是大白天,走在前面的李风也打开了警棍的手电筒用强光照来照去,但是我们总有一种感觉,就是甬道把光线都吸收了,周边一片漆黑。

    随着越走越深入,我打量起这条甬道来:甬道整体是圆形构造,四周墙壁都是灰褐色,看起来有说不出的不适感;我用手摸了摸墙壁,感觉不出墙上究竟喷涂了什么东西,但手感并不冰凉,看来像是软包材料。秦剑也忍不住触摸了,还拿出警用匕首划了墙壁两下,结果没有划出痕迹。

    这个时候,李风已经走了一半左右,小心翼翼地扭头对秦剑说道:“安全。”秦剑又扭头对我说道:“安全。”我接着把“安全”口令传递给我后面的警员。

    我们继续往前走着,李风应该已经走到了尽头。但奇怪的是,李风居然对旁边趴在地上穿着警服的人视若不见,自顾自地往前走。我觉得不对劲,心想我还没有什么感觉,怎么李风就已经着了道了?我连忙拉住秦剑,秦剑的一只脚已经快迈过去了,被我拉扯了一把,身形往后顿了一下,但是旋即又往前走去了。秦剑力量很大,他往前挣脱之下,把我也带得往前扑了过去。

    这个时候,我感觉心脏压力突然倍增,于是忍不住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同时觉得有些诧异:我虽然不怎么运动,但是身体还算健康,并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怎么会觉得不舒服呢?

    深呼吸过后,我把眼睛睁开,居然看到了一个山洞的出口,我努力回忆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了,而且耳边似乎响起了恶兽的吼叫声,就在我的身后!为了眼前的安全,我得努力地向山洞洞口跑去。我低头一看,只见一个人趴在地上,看不清脸,我正想查看情况,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被一条藤蔓缠绕住了,而且它还用力地把我拉回洞里。我心急之下,看到地上有一把匕首,赶紧捡了起来,手起刀落,终于顺利地把藤蔓斩断了。我再也不敢停留,赶紧朝着山洞出口跑了过去。

    这个时候,我好像听到山洞深处有人喊我的名字,估计是那可怕的恶兽模仿人声,把我诱惑过去,然后吃掉我吧。我不敢回头,不敢应声,只是努力地向前跑去。

    跑到山洞洞口边,我一脚就迈了出去,结果从洞口掉了下去。该死的,这个洞口距离地面居然还有好几米的距离。我在掉落的过程中,拼命挣扎,幸好抓住了一条老藤,然后顺着老藤滑到了地面。

    这里很黑暗,我看不清楚周边的情况,站起身来四处探路的时候,不断地碰到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自己的额头被碰了几个大包了。

    好歹找到一个方向没有障碍,我顺着这个方向向前摸了过去。

    一路上,我总觉得附近有其他人的动静,但是就是找不到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埋伏的敌人。不过既然我已经到了这里,就只能往前走去,没法回头了。

    我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前面有光了,虽然光线昏黄,但是好过暗中摸索,光是人类的方向啊。我赶紧加快脚步,往前冲了过去。

    走到跟前,我才发现原来这束光线是一扇窗户发出来的。我大喊几声,有没有人?这是哪里?结果并没有回音。我试着把这扇窗子推了推,居然被我推开了,光线变强了一点点。我顺着窗子往里面看去,光线还是昏暗得很,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我看附近没有什么别的路径,再打量打量窗子的尺寸,最后决定从窗子里跳进去。

    我从窗子跳进去之后,这才发现这间房间是个卧室,卧室里就放了一张床和一些家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摸索过去,总算找到了卧室的门。我拧了两下门把手,门应声而开。

    门开了之后,我看到了一个大堂,看起来能容纳10个人的样子,里面竖立着四座雕像,分立四角。大堂没有其他门户,似乎只连接着我进来的那个卧室一扇门。

    我走向角落里的一座雕像,仔细观察起来:这座雕像是西洋武士的形象,真人大小,身高一米八多,穿着盔甲,孔武有力;我转到旁边的墙角,看着第二座雕像,这个雕像是秦皇陵兵马俑形象,手持长戈,眼神坚毅;第三座雕像是个日本忍者形象,他双手举着日本长刀,似乎随时会挥砍下来,这座雕像眼露凶光,看得我很想把它打碎;第四座雕像是个未来战士,手拿激光剑,栩栩如生。

    我心想,布置这所屋子的家伙肯定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怎么把这四座毫不搭边的雕像摆在了一起,看起来简直毫无关联。

    我看那未来战士雕像手里拿的激光剑甚是精巧,便忍不住去摸了一下,本是想看看这个道具和未来战士的雕像是不是一体的,结果我一碰之下,居然把激光剑取了下来。我拿在手里,发现激光剑上还有个按钮,和电影里的一模一样。

    我好奇地用力按了一下,结果居然真的有一把激光剑出现在我的手里了!我大吃一惊,忍不住拿着这个激光剑对着未来战士雕像挥舞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把未来战士雕像轻轻松松地劈成了两节。

    天哪,这个激光剑居然是真的!我赶紧用这柄激光剑去劈砍大堂内的墙壁,看看能不能砍出个出口脱身。

    我用激光剑刚砍了墙壁几下,就听到身后有“嘎巴嘎巴”的声响。我回头看去,那几座雕像居然活了过来。那几声“嘎巴”声音,似乎是雕像们在活动关节和筋骨,就连被我劈成两半的未来战士上半身都在伸展胳膊了。

    我心中大骇,着实被眼前的景象搞晕了,不知道这几座雕像是真人假扮,还是机关人偶。还没有容我判断真相是什么,这几座雕像已经活动开了,纷纷对着我发动攻击。

    西洋武士左手持十字盾,右手持西洋重剑,哼哈作响,向我狂奔过来;兵马俑武士一挺长戈,迈着标准的步伐对我刺了过来;日本忍者左晃右晃,很快就跳到了我的跟前,挥刀就砍;未来战士的上半身躯体则在地上爬了过来。

    我看闪无可闪,避无可避,赶忙手忙脚乱地用激光剑格挡过去,还好激光剑威力惊人,一下就把日本忍者的武士刀和持刀的手砍断了,我再一挥刀,直接把日本忍者从中间劈成了两半。虽然这个日本忍者被分成两半后摔倒在地,但是每一半还都试图过来攻击我。我连忙跳到一边,躲开日本忍者的纠缠,这个时候西洋武士迫到跟前,一手用盾护住自己,一手用重剑挺剑刺向我的胸膛。我慌张地闪避着,同时用激光剑砍了过去,直接把西洋武士从肩膀到腰部斜着劈开了,西洋重剑和十字盾牌都被我劈成两半。我刚要再用激光剑多砍几下,兵马俑的长戈已经刺了过来。我挥舞着激光剑乱挡乱砍,长戈被劈成一段一段,兵马俑也被劈成几节。

    未来战士已经爬到了我的脚底下,他伸手抓住了我的脚,力大无比,一下就把我放倒在地,我赶忙回头用激光剑劈砍过去,直到把未来战士几乎劈成碎片才算脱身。

    我看着被我劈成两半的西洋武士和日本忍者都正在努力地用半截身体向我攻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追过去把他们大卸八块,才敢坐下来喘息片刻。

    但是,地上的雕像碎块还在震颤不止,着实骇人得很。我连忙拿着激光剑对着大堂的墙壁拼命劈砍起来,好让自己能逃出去。但是奇怪的是,也不知道这墙壁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不论我怎么劈砍,就是劈砍不动。

    这时我身后的那些雕像碎片,正在往一个地方汇聚。我回头观察,心想如果情况不对,随时把这些活过来的雕像劈碎。这个时候那些碎片已经叠在了一起,四座雕像的碎片竟然组成了一个石头巨人,这个石头怪物身高体长,抬脚就向我踩了过来。

    我连忙挥动激光剑劈斩过去,虽然砍断了石头怪物的脚掌,但是激光剑挥舞过去之后,脚掌又被重新吸附到了石头怪的腿上,踩踏我的趋势不减,继续压了下来。我赶忙就地打滚,十分狼狈地逃了开去。

    我看激光剑无效,只有四处乱跑,石头怪就在我后面狂追不止,还好这个石头怪物身大动作慢,不然我被他追上可没有好下场。

    这个大堂里没有躲避的地方,我急忙推开进来的那扇门,跑进卧室,打算顺原路从窗子再跳出去。

    我把卧室的门关紧,连忙跳出窗子。我本来想着手里还拿着激光剑,可以一路防身。但是出来之后,激光剑却不见了。

    我觉得奇怪,而且看那个石头怪并没有破门追出来,所以就忍不住跳窗回去了。

    我在卧室里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激光剑的踪迹。我听门外大堂里没有动静,忍不住把门打开,向外查看。

    我打开门之后,却发现门外没有大堂,反而出现了一片草原。西洋武士、日本忍者、兵马俑、未来战士雕像都消失不见了,好像从没有存在过一样。我连忙转身,打算再推开门回去看看,结果却发现,我身后还是草原,那所房子,那扇窗,那扇门都已经消失不见。

    我心里觉得很是奇怪,怎么可能刚才还存在的房子突然会消失不见呢?我觉察出不对劲来,这种感觉起来之后,我再看周边的场景,草原上渐渐产生了波纹,但是这个波纹晃了几下,就消失不见了。

    我正在狐疑猜测的时候,就看见有几个野人从草丛里爬了出来。这几个野人好像并不是一伙的,互相打了起来。

    不知怎的,我看着这几个野人,总感觉很眼熟,好像认识,但就是想不起来。就在此时,有一个野人被另一个野人打倒,跌跌撞撞地摔倒在我旁边。我看着这个野人,脑子里总是忍不住闪现出刚才被雕像追杀的情景。为了避免这野人先把我打倒,我还是先下手为强吧,反正他们也都会消失的。

    我毫不客气,一脚踩在了滚在我脚下的野人胸膛之上,这个野人惨叫一声。奇怪的是,我怎么听着这声音也感觉很熟悉。

    这声惨叫引起了其他野人的注意,我这才看清楚,除了我脚下这个野人,还有四个野人,本来在捉对厮杀,现在已经分了胜负:两个野人被打倒,两个获胜的野人奔着我就过来了。这两个野人走到了我跟前,并没有联手,先是互相打了起来,同时还时不时地分别袭击我一下。我看着这个场景,心想我还是先藏起来为好。其中一个野人身手太快,我刚转身的时候,被他一掌打到了太阳穴上。这一掌直打得我头昏脑涨,扑倒在地。倒地的时候我本能地想用手撑住地面,让自己不至于摔得太惨。但是没想到手忙脚乱之际,我一只手刚好按在了另一只手背之上,顿时,一阵剧痛从手掌心传了过来。剧痛之下,我倒是清醒了起来,我跌倒在地上,先按了自己太阳穴几下,总算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的感觉减弱了很多。趁着清醒的片刻,我赶紧找个角落伏下身子,把自己藏了起来。

    刚才那野人的一巴掌把我打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按压了太阳穴好一段时间,这才睁开眼睛。这一看,哪还有什么草原,都消失了。不过是头顶有个投影设备,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投影出草原的样子。我再看那几个野人,发现就是秦剑他们。秦剑和崔鹏打得正酣;我赶紧想办法过去阻止。走到跟前的时候,我正好看到李风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他胸口上那个鞋印,好像正是我脚上那双鞋的。

    我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经历,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狠狠地踩了一个野人一脚,看来踩的正是李风。

    不远处被打倒的几人都是前来探路的警察,不过我并没有看见梁鑫和苏达成等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秦剑和崔鹏还在打斗不休,没想到崔鹏的身手也这么好,鞭腿一记接着一记地攻向秦剑,秦剑则每次都用肘拳格挡,并且随时找机会反击。

    我喊了两声,并没有效果,看来他们两人都被催眠了,我这样叫是没有意义的。

    我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秦剑和崔鹏竭力对打,身边也没有什么武器工具可以帮助我唤醒他们的。我努力回想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的、记忆断裂的地方是哪里,终于想了起来,就在那间废弃会所的甬道尽头,那里一定有什么古怪,让人不知不觉之间就着了道。

    我低头看看李风,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他没什么大碍,只是被打晕了。我给他按了按人中,作了急救措施,过了一会儿李风才长吁了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我。谢天谢地,总算有人清醒过来,认出我是谁了。李风问道:“孟顾问,咱们这是在哪啊?”

    我回答道:“我们应该是在这间废弃会所的地下室里,不过你看,秦剑和崔鹏他俩还在对殴,他们还没清醒过来。”

    李风一骨碌从地上站立起来,要过去把秦剑和崔鹏拉开。这个时候秦剑和崔鹏两人已经战斗得筋疲力尽,但是仍然互相锁住彼此:秦剑的两脚夹着崔鹏的脖子,崔鹏则压在秦剑身上,用手死死地掐住秦剑的脖子。

    我和李风赶紧跑过去把秦剑和崔鹏分开,他们两个已经没有力量反抗挣扎了,直接倒在地上累晕过去。

    我和李风赶紧又是按压人中,又是按压胸腔,把我们知道的各种急救手段都用上了,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把秦剑,崔鹏二人唤醒。秦剑和崔鹏清醒过来之后,看到我和李风,反应都一样,奇怪自己怎么在这里。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被催眠控制了。他俩刚才耗费体力太大,浑身酸疼不已,缓了好一阵时间才爬了起来。远处还有另外两人倒在地上未醒,正是和崔鹏一起进来的两个小伙子,崔鹏和李风赶紧过去如法炮制,将那两人也一同急救唤醒。

    我和秦剑打量这个空间,很明显这里是废弃会所的地下空间,房顶处安置着一个类似全息投影仪的设备,到现在为止还在不停地变换着投影的场景。

    我努力回想,刚才看到的场景很可能就是这个投影仪投影出来的影像,但是我却身临其境,我的意识肯定被人控制了,只是我还推测不出自己怎么就突然被催眠的。

    我和秦剑商量之后,决定先赶紧寻找出口,联系上外面的沈度,通知他千万不要再派人进来。

    还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梁鑫和苏达成这几人到哪里去了?按理说他们要是也被催眠的话,应该距离我们不远才对,更何况他们不过比我们早到了一个小时,没可能找不到的。

    我们六人刚好凑成一组人马,大家利用投影仪昏暗的光线,摸着这个房间的墙壁寻找出口。结果我们绕了几圈,都没发现这个房间有出口。

    一个房间怎么可能没有出口?要是没有出口的话,我们又怎么可能到了这个空间里?我们又仔细搜索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

    我们又几乎用手把墙壁和地板都摸了、敲打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

    崔鹏、李风等人都很沮丧,秦剑也坐在地上不再吭声。沈度如果看不到我们,估计就得把整个会所拆了再进来了。

    我抬头往投影仪看去,投影仪投放的内容果然是那几座雕塑,连激光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有探察过,那就是这个房间的房顶。

    屋顶处最为黑暗,根本看不清楚,目测估计有三米多高,一个人是不可能不借助工具能够得着的。可这个房间里什么工具都没有,就剩光溜溜的墙壁和高高的房顶。

    我把我的想法和秦剑等人沟通之后,秦剑往上看去,目测了下距离,想了想,就让崔鹏和李风搭起人梯,另外一个比较清瘦的小伙子爬了上去。这下,这个小伙子可以够到房顶了,他们不断移动,看看有没有发现,累了就换另外一组人查看。

    过了一会儿,查看的小伙子对我们喊道,发现了天花板上的一个洞口,看起来好像能通往别处。秦剑让那个小伙子先上去查看情况,然后把我和崔鹏送了上去,之后李风也上来了,剩下秦剑和另外一个小伙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爬上来了。秦剑让我赶紧带着他们找到出口,然后再带工具来救他们。

    我们爬上来之后,到了好像地面一层的地方,距离废弃会所的门口应该还有一层——因为我想起来,入口是需要先上个台阶的,那么也就是说,整个会所入口直接进入的是二楼,然后是半地下的一楼,一楼之下就是地下室。

    我们顺着黑暗的一楼爬来爬去,也不敢快走,生怕遇到什么机关陷阱。但是就是这么小心翼翼,李风还是一脚踏空,差点掉了下去,还好崔鹏反应得快,一把把李风抓住了。

    李风被拉上来之后,对我们说他好像踩空了,刚才那地方是个和地下室天花板洞口一样的洞口。我们摸索过去,顺着洞口往下看,果然看到了一样的投影仪,一样的投影暗光,地上躺着五个人,没有动静,其中一个人身形矮胖,看起来很像是苏达成。

    看来苏达成他们被困在这个空间里了。现在我们连下去都做不到,索性就先抓紧时间找出口。

    我们把整个墙脚摸了一遍,还是没发现这层的门户所在。难道出口还是在房顶?

    于是我们用老办法,搭人梯去摸天花板,大概摸了半个小时,在上面查看的李风对我们说,这层的天花板上也有个洞口,他要上去看看。李风爬了上去,我们在这层等着李风给我们传递消息。

    但是等了一会儿之后,李风又从那个洞口滑落下来了。下来之后,他的眼神明显不对,对我们说的话充耳不闻,还好崔鹏见机甚快,赶紧招呼另外两个小伙子把李风控制住。李风本来还拼命挣扎,只是因为刚才体力消耗太大,挣扎了几下就无力反抗了。

    我凑近去查看,发现李风又被催眠过去了,便赶紧用突刺戒指刺了李风几下,李风这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李风醒来之后,看见我们,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才开口说道:“我爬上去之后,似乎看见了亮光,心里着急,想赶紧出去报信,没想到我到了亮光口之后,突然间脑子一晕,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然后睁开眼就看到你们了。”

    我心想,看来这里上去,只要一接近巷道尽头处就会被催眠,然后走到这里,坠落下来。那么落到这里的人,岂不是要被活活困死?这个房间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只要进来了,几乎就没可能出去。

    我们跑了这半天,又加上刚才互相攻击,都劳累得很,没法做到一鼓作气从来路冲出去了,只好先席地坐下,休整体力。崔鹏急忙回到我们上来的洞口,对秦剑说了情况,秦剑二人也徒唤奈何,只好就地休息,节省体力。

    在崔鹏等人休息的关口,我站起来,摸索着在这层空间里查看,试图找出合适的工具帮助我们传递信息出去。我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这才想起来,这里虽然没有信号,但是手机的其他功能还是能用的。我不由得暗叫自己好蠢,大脑陷入了混沌,只是单纯地把手机当成了通信工具。

    我通过李风的诉说,可以确定问题一定出在那条甬道之中,至于是最后那个地方才能够迷幻催眠,还是整条甬道渐进催眠,现在没有时间去考证,当务之急,是如何传递消息出去,让外面的沈度破坏甬道,进来搭救我们。

    我想来想去,总算想出了个办法。我先用手机文档写了几句话:“门口的甬道是催眠的关键,请沈队调消防队支援,破坏掉门口甬道,确定没有人出问题了再进来,我们就被困在会所内部。”之后截屏,并且把这张图片设成屏保。

    我关闭手机屏幕,再次开启,手机显示的就是这段话屏保。我把崔鹏和李风喊过来,问他们能不能把这个手机扔得尽可能接近会所门口。

    崔鹏说道:“甬道也就七八米长,把手机扔出去没问题;但是会不会把手机摔坏啊?”

    这个问题倒也好解决,我把袜子脱了下来,把手机装到里面;为了保险起见,我让崔鹏也把袜子脱下,用袜子把手机包了四层。包好之后,崔鹏和李风招呼其他人,搭起人梯,崔鹏从天花板那个洞口探进半身,又攀爬几下,用力地把手机顺着甬道扔了出去。

    这条甬道不但吸光,而且吸音,我们都听不到任何声响。崔鹏一会儿双脚踏了下来,踩着人梯又回到了会所一层。我问崔鹏扔出去没有,其他人也都分别看着崔鹏,等着他回答。崔鹏回答道:“放心吧,我已经扔出了甬道,外边的沈队他们肯定能发现的。”

    我们放下心来。我又问崔鹏接近甬道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反应,崔鹏回答说,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是他也不敢再尝试从甬道出去了。

    如此看来,果然还是甬道的问题。设计这条甬道的人,真是心思精巧,这里对于无意间闯入的人来说,真是足够用了。要是闯进来的人数少,只有一两个,根本不可能搭起人梯,逃得出去;或者,要不是因为我无意间用突刺戒指刺破手掌的疼痛唤醒,估计会一直陷入幻觉之中,无法自拔,力竭而死。

    现在我们只能就地等候,别无他法。但我们能够确定的是,沈度在废弃会所外面会想尽各种办法进来救我们。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天花板上的洞口居然流下了水,而且水流很大,看来消防支队来了。只是我没想明白,为什么会用水来破坏甬道。

    我们头顶天花板上洞口处闪光不断,随之一股热浪袭来,我们赶紧纷纷闪避。崔鹏他们本来还想查看一下,但是看到动静不对,也都找个角落躲避开来。我借着闪光,看到从天花板洞口流下来的好像是热水,还冒着水蒸气,心里大概猜出来沈度他们是怎么破坏甬道的了。

    沈度他们应该是用水枪内的水和金属钠进行反应,二者反应的过程中产生高温,同时生成强碱氢氧化钠,腐蚀掉甬道墙壁,把甬道整体破坏掉。果然,过了一会儿,水流又大了起来,热浪和闪光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次的水流应该是冲洗强碱用的。

    过了一会儿,我们都听到外面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同时强光手电的亮光闪了进来。很快一个人影从天花板洞口探了进来,正是沈度。沈度喊道:“新建,秦剑,崔鹏,李风!你们在吗?”

    崔鹏和李风赶紧回答道:“沈队,你们终于进来了,我们在这呢!秦剑他们还在下面,给我们绳子,我们把他们拉上来。”

    沈度说道:“好,我这就安排人给你们放绳梯。等会儿,你们都没事吧?有没有人受伤?孟顾问呢?”

    我回答道:“我没什么事,就是梁鑫和苏达成他们还在下面晕着呢,最好叫医生也过来。”

    沈度说道,“好,我这就把咱们分局医务室的医生调过来。”

    很快,两列绳梯挂了下来,消防队员先爬了下来,然后其他的人也顺次爬了下来,还有人把应急灯挂在了绳梯之上,这层空间瞬间亮堂了起来。

    沈度过了一会儿也顺着绳梯爬了下来。消防武警战士过来看了看这层空间脚下的那两个洞口之后,又转身爬了上去,应该是取装备去了。

    沈度看到我们,先问了问秦剑的情况,跑到洞口和秦剑说了声放心,就赶忙跑过来问我会所内部的情况了。

    我把我们刚才经历的事情尽可能没有遗漏地给沈度说了一遍,听得沈度担心不已。我讲完之后,沈度跟我说道:“你们拴好绳子进去之后,第二遍安全口令没有传递出来,我就不放心了,赶紧命外面的人拉扯绳子,打算先把你们拉出来再说,结果只拉出来七人,李风、秦剑和你不见了。在你后面的刑警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贡献,他在被拉出去的一瞬间,伸手拽住了趴在甬道尽头的那个人。只是你们消失得太快,他根本反应不过来。而且他把那个人拉出来之后,自己迷糊了好大一会儿。”

    我连忙问那个趴在甬道的人是谁,沈度回答我说,是这里派出所的一名老民警,平时心脏就不好,可能在这里中招的时候就先晕倒了,所以才没有从上面那个洞口掉落下去。

    之后沈度想实在不成就从这间会所其他地方破开个入口进去,省得从这条甬道路过,所以已经把消防武警调动过来了。武警们找了几处地方,结果发现,这间废弃会所的其他地方都似乎用水泥浇筑了一圈,他们的工具很难破开;要是强行破开的话,可能会破坏房子的结构,造成塌方。

    沈度继续跟我说道:“我正在外面急得没办法,其他同志也纷纷请战,打算再拴着绳子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冲进来接应你们,然后你的手机就被扔了出来。”

    沈度缓了缓道:“包着的袜子真是臭死了,肯定有崔鹏的,他喜欢踢球,那个脚臭的啊……我打开手机,估计你们会想办法传递信息出来,很快看到屏保上你的留言了。我和消防支队的同志沟通,最后有个小同志说,最快也最不会破坏房子的办法就是用钠和水反应,利用这个反应产生的高温和强碱把甬道腐蚀掉。

    “后来,我们从化工厂找到了钠粉,消防队员们用喷雾剂把钠粉喷进去,然后又用水往里冲。我还担心会不会让你们沾到氢氧化钠,但是你们既然能够把手机扔出来,那么就应该能够行动自如,所以就冒了冒险,估计你们也能躲避刚才的强碱反应。

    “等我们看到甬道墙壁几乎被烧去了一层之后,消防队员才用水洗去了残余物质,然后我们就赶紧冲了进来。”

    我们说话间,消防队员又拿来了几挂绳梯,而且医生也赶到了。沈度连忙跑过去指挥救人。我和医生顺着绳梯爬到了梁鑫和苏达成所在的那个地下室内。医生正在给他们急救。好在他们苏醒过来之后,并无大碍,刚才只是脱力晕倒,不过每个人都是鼻青脸肿,应该是进入这间废弃会所之后,连摔带打造成的。

    梁鑫和苏达成醒过来之后,缓了一段时间,喝了点水,才勉强站了起来,只是还是气虚。沈度过来对两人表示了关怀和慰问,然后问了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他们两个还有没有体力找出这里的服务器来。

    两人缓了一会儿之后,才虚弱地回答说尽力找出来。他们感觉这个服务器应该藏在了某处密室之中,毕竟这个服务器是连接网络的,那么找到网线和电源线,就能找到服务器所在。

    沈度安排了几名消防队员还有几名刑警配合他们两个工作,然后就带着人去查看这个会所的各个空间去了,应该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跟着梁鑫和苏达成二人,寻找这间废弃会所里的网线。可我们找了一圈,都找不到网线。我连忙问梁鑫等人,有没有可能服务器的网线是从这里偷接过去的,所以我们才找不到服务器的所在地。

    苏达成回答我道:“就算服务器在其他地方,那也得通过这里的网线连接过去才可以,所以还是得先找到这里的网线才行。”

    苏达成和梁鑫通过检测,确定这里的网络是电信网络,实在找不到网络端口之后,就打电话找电信的宽带师傅过来帮忙。

    我们大概抽了两根烟的工夫,电信师傅过来了。他从废弃会所外面确认了网线进入会所的位置,但是这个位置被整个墙体封了起来,无可奈何之下,消防支队的武警战士找来切割机,顺着网线的位置,把墙破了开来,这才找到了埋在墙里的网线管路,然后顺着网线管路一直找到了我们掉落的地下室空间的一侧墙壁。消防队员破开墙面,网线管路朝着墙的另一侧通了过去,于是他们赶紧把墙也破开了。墙被破开的瞬间,我们才发现,原来两个地下室之间夹藏着一个被封死的密室。

    我们进入密室,打开墙边的照明开关,这才看到密室之内有两台大型服务器正在运转。梁鑫等人跑回自己的车里拿来笔记本电脑,连接到服务器之上。二人噼哩啪啦地操作了一阵子,然后找到电源接口,把两台服务器的电源关掉。但是服务器并没有停止。梁鑫仔细查找之下,才发现服务器还内置了备用电源,那是一组大功率蓄电池,只要电源停止,这组蓄电池就自动起作用。我们把那组蓄电池拆下来之后,服务器才停止了动静。

    梁鑫给我们解释道:“这个服务器只是发布这个木马病毒的一组,此外,这组木马病毒应该还有云端服务器做后备。我们得试试能不能通过这组服务器找出幕后黑手来。”

    沈度走了过来,看着这组服务器,他问梁鑫和苏达成是把服务器运走,还是先放在这里。梁鑫道:“还是拆下来运走比较稳妥,毕竟还有一些线索可能在这组服务器上,放在这里,咱们也不可能天天派人蹲守。这个服务器是远程控制的,我们通过查找服务器的远程控制记录,就可以想办法找出远程控制的人来。”

    沈度头疼道:“我去找消防支队的同志帮忙想办法把服务器运出去。这两大台服务器要从这个废弃会所运出去,的确很困难。”

    一直配合我们的消防武警战士和我们说道:“这个有办法,用滑轮升降机就可以了。”

    既然有办法把这个服务器弄出去,沈度就让武警战士放手去做。这个武警战士和另外几个人连忙出去,把那个滑轮升降机取了过来。

    过了20分钟左右,武警战士在会所一层的天花板洞口上支起了一个装备,随即把一根长长的绳子吊了下来,之后一群小伙子共同用力,把那两台服务器主机拖拽了过去,吊在了绳子上,在上面的消防武警战士摇动把手,把服务器分别吊了上去。吊到一层之后,消防武警战士在甬道入口处支起了滑轮升降机,又用同样的方法把服务器吊了上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总算把关键证物取走。沈度把整个会所里里外外检查一番,确认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了。这间废弃会所的事情完结之后,我自行回了事务所,沈度、秦剑等人还要回分局加班。

    我回到事务所之后,才感觉到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两遍,肌肉又再一次酸痛难耐。过了不久,廖小飞也从分局回来。回来之后,廖小飞告诉我,他明天还得去分局帮忙。

    第十一节 硬件高手

    廖小飞和我说刚才秦剑通知他,让他明天再去分局帮忙。我回应说知道了,让他早点休息,明天过去踏踏实实做事。

    廖小飞和我招呼一声,转身离开。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鞋都懒得脱掉,这两天连续被催眠,换着花样地耍武行和打斗,真把自己累了个半死。

    不过除了劳累疲惫之外,我还有一种运动之后的痛快感觉,看来最近我的确缺乏运动了。

    我看看时间,上官雪那边应该是上午10点左右,想想这两天也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就忍不住把废弃会所里发生的事情通过微信语音告诉了上官雪。

    上官雪的电话旋即打了过来,告诉我她父亲上官云雷已经做了两次催眠治疗,效果很好,现在正在做第三次催眠。她在外面等候无事,于是嘻嘻哈哈地把所有详情都问了一遍。我说要不是无意间被自己手上佩戴的突刺戒指弄醒,估计要在那间废弃会所里困死了。上官雪听得很是担心,又很好奇我再一次中招进入催眠状态下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笑道,那也只有在我再次被催眠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和上官雪煲“电话粥”差不多一个小时,我在床上躺着,觉得又渴又饿,刚要和上官雪说我得爬起来去补充点能量了,上官雪就在电话里和我说她父亲上官云雷做完了催眠,她要过去照顾父亲了。于是我们挂掉了电话。

    我从床上爬起来,先去饮水机接了杯水,一口气喝干后,才觉得舒服了一些。我正打算问问苗淼还有没有吃的,敲门声响起。

    我打开房门,原来是楚楚回来了。楚楚看起来风尘仆仆,劳累不堪,她看到我,大吃一惊道:“师兄,你的脸怎么又肿了?你又听了那段音频啊?嘿嘿!”

    我翻了个大白眼给楚楚道:“今天不是因为音频着的道,是被一所房子催眠的。沈队带着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才把它破开。今天要不是刚好被突刺戒指唤醒,我都不知道会在那里困多久呢!”

    楚楚用手掩口笑道:“师兄啊师兄,你是从来不看新闻的吗?你还是先看看北京本地新闻吧。对了师兄,你是不是也没有吃晚饭啊?饿不饿啊?我也没吃饭呢,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吧。”

    我苦笑道:“我现在累得要死,又渴又饿,哪有工夫看新闻啊!你打算做什么?我都懒得爬到楼顶了!”

    楚楚笑道:“好好好,我的大师兄!您老呢,就在这里休息,看看新闻。我上去给你弄点营养丰富又方便快捷的吃食,一会儿给您拿下来!正好给您做个专访,咱们边吃边谈!”

    楚楚和我说话的时候,苗淼也刚好上来,听到楚楚说要上去做饭,苗淼立刻表示要过去帮忙。楚楚忙问苗淼有没有吃晚饭,苗淼说她也没有吃呢,但是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等楚楚、苗淼二人做好饭后到楼顶餐厅吃饭好了,我先在房间洗个澡解解乏。

    楚楚、苗淼嬉笑着去做饭了,我则脱了衣服先去洗澡。热水冲到身上,感觉舒服多了。

    洗完澡,我打开手机刷微博,结果满屏热点都是对我们今天行动的传闻猜测:什么白纸坊路某废弃会所,惊现大批警察和消防武警,据传此处挖出大量尸体;要么就是据传此处捕获数名恐怖分子;甚至还有个别论坛,很有想象力地说,在那个废弃会所发现了丧尸,警方费尽力气才把丧尸消灭。

    点击量最高的某论坛的一篇帖子号称有图有真相,发帖人拍了大量沈度带队攻破废弃会所的照片,在末尾信誓旦旦地说,这间废弃会所当初就是因为发生了凶案才被警方查封的,今天警方再次大规模勘查,就是因为这里又发现了十几具尸体。而且据坊间传闻,这间会所每逢半夜就会传出奇怪的声音,生人靠近这间废弃会所,就会感觉阴森恐怖,不敢靠近云云。

    我又看了看各顶贴,帖子里各路人等都跳出来证明自己的确听到过怪声,甚至看到过无头人在这间会所里晃动。

    其余的帖子不一而足,都是大同小异。关于这间废弃会所的各种传闻猜测几乎要把那里打造成鬼宅了。

    我看得不禁哑然失笑,果然以讹传讹,人言可畏。要是我们把真实的情况发出去的话,还不知道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会怎么发挥想象力呢,到时引起恐慌都不一定!

    这个时候,楚楚和苗淼已经把晚饭做好,打电话让我上去吃饭,我也就停止浏览新闻,先去吃饭。

    到了二楼楼顶,夜空做背景,美食填肚皮。我看着楚楚和苗淼窈窕忙碌的身影,心里觉得很温馨。

    楚楚做饭一定会煲汤。我这两天是又疲劳又没吃好东西,喝了楚楚煲的鸡汤,瞬间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通透了。

    楚楚一边高兴地看我连喝了三大碗鸡汤,一边说道:“看来师兄是饿坏了!其实我今天一下午也都在白纸坊路那间废弃会所那里,不知道多少媒体线人给我们打电话,说那里肯定出了大事了,好多警察都过去了。”

    然后楚楚告诉我她正在天桥上和摄影师观察着我们,还看到秦剑和我把绳子拴在手腕上走进了那间废弃会所,但是之后沈度命令外面的人拉绳子出来,却看不到我和秦剑了。楚楚很是担心了一阵子,忍不住给沈度打电话,沈度没接。她想从天桥上下来,直接过去询问情况,但是那会儿天桥和人行道上人山人海,都是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她根本就挤不下去,当时连主路上的车都被堵得过不去了,大家就为了看看警察这么大阵势要干什么。

    直到过了半个多小时,废弃会所里面扔出来个东西,然后楚楚看到沈度调动了消防武警过来,先是往会所门里喷了什么东西,又往里喷水,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冲了进去。

    楚楚一直在门外等着,看到我出来,她才带着报社的摄像师傅离开。

    我一边吃饭一边把我在会所里发生的事情给她们讲了一遍,直把楚楚听得瞪圆两眼,问我道:“师兄,你的意思是那间会所自己能够催眠进去的人?”

    我点点头道:“是这样的,我一进去那间会所的进门甬道,脑子里的记忆就断片了,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秦剑和崔鹏互殴,而李风则晕倒在地了。”

    楚楚问道:“那师兄,你还能不能回忆起来你被催眠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回答道:“这个肯定得等我被再次催眠时才能够回忆起来了。”

    楚楚把我说的东西记录了下来,跟我说等案子结束,可以公布媒体的时候,她就把这个真相发到报纸上,独家新闻,估计版面一定大卖,顺便帮我也再软文宣传一下,但最后我最好自己想办法把被催眠时候的记忆找回来。

    我笑道:“那样的话,我只有找文俊峰老师给我催眠了。”

    楚楚说道:“这也是个办法。师兄赶紧联系文老师啊!”

    说说笑笑之间,天色已晚,苗淼和我说明天上午还约了治疗,定在上午十点。

    我想秦剑直接约了廖小飞去帮忙而没有找我,那么就是说,下一步行动并不需要我在场,所以我和苗淼说,明天上午的治疗时间不变。

    大家散去,各自回房,楚楚幽幽地看了我一眼,最后和我在房间门口道了晚安,就回房间了。

    我回到房间之后,决定向文俊峰老师咨询一下,并且请他给我催眠,让我知道我被催眠的过程中到底见到的是什么。

    心里主意打定,明天就约文老师。

    次日上午,客户到来,还是那个有严重失眠症的客户,他通过我的催眠能睡着了,今天来做进一步的催眠治疗。下午,我约了文俊峰老师,文老师让我晚上过去找他。我和文老师约定好后,廖小飞已经回来了。

    我问了问廖小飞那边的情况。廖小飞说,在废弃会所发现的服务器是一个硬件高手组装出来的,并不是原厂品牌服务器。廖小飞和梁鑫拆开服务器之后,发现服务器里还留了个保修电话,廖小飞认出来,这是廖小飞玩攒机时经常接触的一个硬件高手的。

    秦剑他们发现之后,按照这个电话联系了这个硬件高手,不过廖小飞不想和那个硬件高手照面,所以就先回来了。

    我想秦剑他们既然发现了这条线索,肯定少不了找这个组装服务器的硬件高手去套取线索,还是等他们找到线索的时候再说吧。

    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出发去找文老师。我和文老师直接约在他学校里的宿舍见面。我到了文老师的住处,敲开房门,文老师穿着睡衣就开门出来了,这让我吃惊了一下。我印象中的文老师一直都是对自我形象管理很严格的样子,没想到今天文老师居然穿着随便地给我开了门。

    我还观察到文老师黑眼圈很严重,看来最近的工作压力挺大。文老师把我让进屋子,屋子里一股呛人烟味,我心里不断猜测文老师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这样抽烟。

    文老师把我让进书房,他的书房本身也是个小型的催眠室。他让我坐在椅子上,对我说道:“新建啊,我最近课题压力很大,也比较忙。咱们师徒两人就不用客气了,我一会还要出去,就不留你晚饭了,咱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知道文老师的脾气,不再和文老师客套寒暄,赶紧直接切入正题,把最近遇到的催眠音频和他尽可能简要地说了一遍。文老师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跟我说道:“音频催眠,让人发狂,这种手法自古就有了。从非洲、南美洲的黑巫术,到中世纪欧洲的邪法,都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最有名的莫过于那首知名的《黑色星期五》,凭音乐旋律让数百人自杀。至于破解方法,目前还没有特别有效,除非你不听。”

    今天真是奇怪,我印象里的文老师,都是娓娓道来,深入浅出地给我讲各种心理学原理的,可是,文老师今天却只是长话短说,泛泛而谈,看来文老师最近的确很大压力,时间不够用,不能为我系统地授业解惑了。

    我又和文老师详细介绍了我两次被催眠的经历,希望知道被催眠之后自己的意识。第二次在那间废弃会所的催眠,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催眠的,好像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希望文老师能给我答案。

    文老师和我说道:“你在那间房子里被催眠,目前我只是听你诉说,并没有具体看到实物,所以没法做出定论。但是我可以推测,你所描述的那条甬道整体就是个催眠的道具。你们探索这种可能有危险的地方,会本能地紧张,也会本能地集中精神,然后会对周边的环境用心地查看。这样那条甬道本来布置好的催眠机制,就会因为你们的精神集中而逐步发挥作用,直到甬道尽头,你们的潜意识抵抗终于消失,被整条甬道催眠成功,之后你们就掉落了陷阱之中了。”

    我奇怪道:“可是有警察是从反方向从甬道出去的,怎么会一碰到那条甬道靠里的尽头处就会失去意识呢?我觉得关键点在那条甬道尽头。文老师,这世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静静地放在那里,但是就能一瞬间催眠人的呢?”

    文老师道:“这就是我没法看到实物的麻烦所在。的确有些特殊的物质,是可以让人一瞬间被催眠的。有一种树木,生长在非洲腹地,叫作梦魇木,这种树木自身能缓缓释放出一种物质,无色无味,人一碰到的话就会堕入梦魇。只是它的作用范围只有一米之内,所以并不会造成太大危害。这种树是一种食肉植物,它通过这种手段将靠近的动物迷晕,然后通过可动的触手将动物拉到根部腐蚀消化,再吸收掉。据你说,警方为了破掉那条催眠甬道,已经用强碱把整条甬道毁掉了,所以现在也没法考证了。”

    在文老师这里,我真是每次都能有所收获,这次又知道了“梦魇木”这种植物,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查一下,最好能够弄一些来,这样以后我如果给客人做催眠治疗,就不用那么费劲了,只要摆块木头过去就可以了。但是有个问题,我自己怎么避免受这种木头的影响?

    我又问文老师:“文老师,那这种木头怎么被人从森林中砍伐运输出来的呢?不是人一接近就会堕入梦魇吗?”

    文老师道:“天地万物,生生相克。有梦魇木,就有唤醒花,当地的巫师代代相传,在梦魇木周边五米之内,必有共生共长的唤醒花存在,把这种花的根茎含在嘴里,就可以避免被梦魇木催眠。”

    我想问文老师手里有没有梦魇木和唤醒花的根茎标本,文老师已经看出我的心思,对我笑笑道:“这两样东西我手里没有。这个问题我已经给你解答完了,下面咱们抓紧时间,我给你催眠,同时录音录像,让你自己看看你被催眠的时候在意识里遇到了什么。你来我这儿和别人说过没啊?”

    我回应道:“楚楚他们都知道,还等着我回去给他们看我被催眠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呢!好了,文老师,那您给我催眠吧。”

    文老师对我说道:“嗯。正好,我最近试验出了一种眼神催眠的手法,给你体验一下。”

    我惊奇道:“眼神催眠?这也太神奇了吧?”

    文老师道:“动物的眼睛本来就是可以接收光能量和发出能量的器官,而人类的眼神就是眼器官能量发出的体现。眼神催眠方法需要精神极度集中,很是消耗精力。时间紧迫,话不多说,咱们开始吧。”

    不等我再次发问,文老师的眼神突然一变,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我被文老师的眼神盯住之后,根本无法移开和文老师的对视。

    我被动地看着文老师的眼睛,他的眼神变得幽邃起来,眼睛里几乎倒映出一个新的世界来。

    我看着看着,发现我又回到了那片草原之上,不过这次没有了野人,也没有了西洋武士或是忍者。我想起来了,那天在这里,我和西洋武士、忍者、兵马俑,还有个未来战士,打斗了半天。

    我刚想起来在废弃会所里的意识,场景就变了,我又回到了那个密闭阴森的环境里了。这里怎么没有欧阳芳菲、楚楚和上官雪了?我明明记得她们三人被鞭打了,我过去之后,先把楚楚放了下来,然后又把上官雪解了开来,最后才去解救欧阳芳菲,欧阳芳菲因此很是生气,随之刺死了楚楚,咦?后来是谁又杀了谁的?欧阳芳菲又怎么化身成了灰衣长老?

    我的意识开始混乱起来,时而是自己和灰衣长老对打;时而是欧阳芳菲持剑要杀我;时而是楚楚满脸哀怨地对我说,她只要能在我身边默默地陪着我,就心满意足了;时而又换成了上官雪娇嗲地对我说道,先生,你这个流氓,不理你了,哼!

    我心里觉得不对劲,想醒过来,但是却无能为力。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音乐传了过来,我听着很耳熟,好像是我的手机铃声。我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我睁开眼,文老师在旁边见我醒了过来,对我幽幽地说道:“你手机响了,把你吵醒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上官雪打来电话,我接通电话,和上官雪说我正在被文老师催眠,过会儿再给她回过去。上官雪不乐意地挂了电话前,还叮嘱我把催眠的录音发给她。

    我挂了电话之后,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对文老师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应该把手机调成静音的。

    文老师说没事,他一会儿得出去了,刚才他用手机给我录了视频,回头发到我的邮箱里。我看文老师今天有些心不在焉,赶忙起身告辞。文老师把我送到门口,我和文老师挥手告别。

    回事务所的路上,我总觉得文老师有点怪怪的,但是说不出奇怪在哪里。我没法细想,因为最近实在疲惫得很。刚才被文老师的眼神催眠后,感觉更加疲惫了,和往常被文老师催眠后感觉身心舒畅很是不同。我的手机提示收到了新邮件,我打开,正是文老师的邮件,邮件有个视频文件附件,应该是我刚才被文老师催眠的视频。

    我下载好视频之后,插上耳机看了起来。原来我只被文老师催眠了五分钟而已,简直就是催眠的快进版本。我听了听我在催眠状态下的回忆,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我潜意识里最为在乎的是那三个女子。只是奇怪,我为什么会先救楚楚,再救上官雪,反而把欧阳芳菲放到最后。

    我看完这个视频,决定不把这段视频发给楚楚和上官雪看了,免得惹来更多的麻烦,干脆对她们说文老师没有发邮件给我好了。

    我回到事务所之后,秦剑已经过来了,楚楚也刚回来。我把今天在文老师那里的收获和他们分享,秦剑也告诉我他们找到硬件高手的经过。

    第十二节 恐吓信息

    秦剑在事务所里和我们吃了烧烤、喝了啤酒之后,和我们交换信息——看来这次去找硬件高手之行很是顺利。

    秦剑说道:“我们顺着廖小飞找出的线索,顺藤摸瓜找出了这个硬件高手,可惜他也提供不了太多的信息,他只记得那个服务器是半年前收了人家钱给装过去的。那时他去那间废弃会所的时候还有楼梯可用,看来整个布置是后来安排的。

    “我和梁鑫又仔细盘问了他其他事情,看他有些遮遮掩掩,估计还有什么事在隐瞒。我们就用他涉嫌给危险犯罪分子提供作案工具为由,让他和我们回局里再说,威慑之下,这个硬件高手才哆哆嗦嗦地和我们说道,那个人还在他这里定制了一种木马程序,这种程序是干扰有线电视信号的。”

    秦剑和我们说到这个情节的时候,我和楚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想做什么,居然要入侵有线电视?秦剑继续和我们说道:“那个硬件高手虽然电脑玩得很溜,但是真面对警察的时候,也没有胆子了。我们看他说了这许多情况,眼神还是躲躲闪闪,估计还有其他事情隐瞒。我和梁鑫拿出手铐,就要把他铐起来,这时候这小子才跟我说,他还给那个人找地下厂家定了十台电视信号发射器和五台电台信号发射器,他也不知道那个人要做什么。而且他见到的那个人一直戴着口罩帽子,也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我们后来看在这个人嘴里问不出更多信息,考虑到他已经触犯刑律,还是把他刑拘了。鉴于他提供了这些资料,我们可以给他争取立功表现和自首,给他办成免于处罚。”

    我和楚楚听秦剑说完,都对这个幕后人物定制的电视信号发射器和电台信号发射器感到紧张,因为现在还不清楚此人打算用这种设备做什么用。好在我们知道了这些设备的存在,倒不至于毫无防备,被一下子打懵。

    秦剑和我们交代了这许多之后,就起身离开事务所回家去了。楚楚趁机一直缠着我,让我把去文老师那里催眠的东西给她看看,虽然我百般否认,但是楚楚就是不信。后来我被楚楚缠得无路可退,才把手机里的视频拿出来给她看。楚楚看后,对我嫣然一笑,嘿嘿说道:“师兄,你在催眠里好羞耻啊,居然还梦到了芳菲师姐把我杀了。看在你最先救我的分上,我就替你保密吧,不让你这个视频给芳菲师姐和雪儿小姐知道了。哈哈!”

    我赧然笑道:“我也没想到我那天被催眠看到的就是这个。由此倒是可以肯定一点,现在我心里最担心出事的就是你们三个女子了。除此之外,我还担心黑色火焰余孽在幕后搞什么动作!”

    楚楚柔声笑道:“师兄也不要太担心了。芳菲师姐远在国外,根本没蹚过黑色火焰这趟浑水,灰衣长老等人自然也找不上她;上官雪大小姐家族势力庞大,保镖众多,自保绰绰有余。至于我,整天和师兄在一起,有师兄保护,也安全得很。所以师兄还是要注意自己,千万不要受伤啊。”

    我嘿嘿一笑:楚楚还真是冰雪聪明,三言两语就把我的担忧化解大半,而且还充分表达了对我的关心。

    楚楚又问道:“师兄,你说文老师给你催眠的时候用的是眼神催眠,这个听起来就觉得好神奇啊。你没有问问文老师这个眼神催眠是怎么个情况吗?”

    我揉揉太阳穴道:“眼神催眠文老师没给我讲,他今天很忙碌的样子,我也不好细问。我想起读书时代,我看过不少和心理学相关的杂书,其中基本介绍过关于眼睛的能量的话题。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说说。”

    楚楚嘟起嘴说道:“那师兄快给我讲吧。”

    我喝了口茶水,说道:“眼睛这个器官既能够接收光线能量,把光能量转化成脑电波信号,让我的大脑‘看’到整个世界,同时又能够释放能量。但是要说眼睛的神奇,不得不提人类传说中的第三只眼——松果体。

    “古今中外的文明都热衷于研究松果体与第三只眼、天目的关系。在许多古老文明的神像、祭司的面具上,或印度地佛像、道家神像的额头部位,都不约而同地刻画这一只眼睛,古希腊哲学家将其称为‘灵魂的宝座’,各种信仰与宗教也都有相似的标志来表现神的全视之眼。

    “人体的松果体位于人脑的中心部位,松果体仅有米粒大小,其形状就像一颗松果。科学家通过对人体大脑解剖和对现代胚胎学理论的研究发现,人类确实存在第三只眼;而在大脑中目前已经退化的松果腺体,就是人类神秘的第三只眼所在之处。有大量证据表明,松果体有感光组织结构基础,而且有完整的感光信号传递系统,因此充满视网膜色素的松果体常被人称为‘第三只眼’。科学家最近发现,没有眼睛的墨西哥盲鱼就是利用松果体来‘看’外界。而人的肉眼只是像照相机的镜头起对焦、采集光线的作用,而松果体却像照相机的CCD或底片起真正感光成像的作用。

    “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的阿·罗宾·贝克教授发现:在松果体的前方有一个生物磁场,它可聚集射线,并能起到扫描图像的作用。科学已证明人类确实存在有第三只眼,现代西方医学解剖发现松果体的位置正好和古代东方道家所描述的泥丸宫和天目的位置相吻合。道家把松果体称为泥丸宫、黄庭、昆仑,是人的元神所住之宫,是九宫之中央、脑中之脑、核心之核心,泥丸宫在人的机体生命活动中起至关重要作用,是人的生命中枢。

    “道家故事《封神演义》中的二郎神杨戬与闻太师都修炼出了第三只眼。春秋时代的老子和他的学生亢桑子也具有第三只眼的功能,据《吕氏春秋·重言篇》记载:‘圣人听于无声,视于无形……老聃是也。’《列子·仲尼篇》云:‘有亢桑子者,得聃之道,能以耳视而目听。’《史记·扁鹊列传》中记录着神医扁鹊具有‘视人五脏颜色’的能力,他具有天眼,能透视人体,然后配合自己的医学知识,帮人‘看’病。

    “同样的例子在俄罗斯也有。根据《真理报》2004年1月的报道,俄罗斯的一个小女孩娜塔莎可透视人体内部器官,看到其中有病的部位。

    “很多佛像的头部大多是松果的形状,象征松果体是智慧之源;佛像眉心的一点象征天目的位置。佛家称第三只眼为天目,将天目分为五大层次——肉眼通、天眼通、慧眼通、法眼通、佛眼通。虽然松果体生理机能直到最近时期才揭晓,古文明却早已认为人脑中央的松果体是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之间的通道。

    “松果体在古文明里显得非常重要,由苏美尔人的卡巴拉生命之树,鹰头神手持松果就能看出。苏美尔人把松果体绘在国王的权杖上以及头上,里面隐藏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即人脑中心处的松果体是生命的密码——人类意识的根源之地,灵魂的寄居之所。

    “埃及神话里掌管阴间的神奥西里斯的权杖象征DNA,而顶部看起来却像一个松果,象征松果体是所有能量的汇集点。松果体在古代有‘能量中枢’之说,即负责人体机能的正常运转。科学家研究发现,松果体会分泌一种松果体激素——褪黑素,褪黑素可调解人体的情绪、睡眠、性行为、繁殖、免疫系统和生理节奏,褪黑激素能使人延长寿命。

    “希腊酒神狄俄尼索斯手持权杖的顶部也是一个松果——象征生命的繁殖,而生命繁殖的核心就是灵魂的轮回。古希腊人认为松果体是连接精神世界的通道,是宇宙能量进入人体的闸门,是灵魂的宝座。

    “科学研究发现当熄灭灯光时,松果体就会被激发,分泌褪黑素,告诉人该睡觉了,所以松果体与睡眠有莫大的关系,它能让人进入一种类似冥想的神秘境界。”

    楚楚说道:“师兄讲了这么多关于松果体,人类第三只眼的事情,可还是没说这和催眠有什么关系啊。”

    我笑道:“我现在也没有完全参透文老师是怎样用眼睛催眠的,但是我猜测文老师是用松果体的能量直接影响我,然后把我催眠的。”

    楚楚笑道:“那不就是说,师兄现在还没有办法学会用眼睛催眠?”

    我点头说道:“是这样的。文老师的催眠术真是神乎其技,让人钦佩不已。”

    我正在和楚楚聊天的时候,手机上消息提示音响起,原来是一条短信息,号码并不认识。我本不想理会,但是旋即楚楚的手机也响了一下,楚楚打开手机查看,看完赶忙把手机递给我。我看了看内容,短信居然是这样的:“一周后都市末日到来,人为野兽,相杀相害。”

    我不禁轻蔑一笑,心想这个垃圾短信还挺奇怪。笑过之后,我心头一动,打开手机,看到我刚才收到的那条垃圾短信,正是同样一条短信。

    第十三节 监控排查

    我看了一眼短信,不由自主地联想起那段让人发狂的催眠音频来,虽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件事情和这条恐吓短信之间有联系。

    和楚楚又聊了聊关于案子的事情之后,我们就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我躺在床上,忍不住去想文老师的眼神催眠,特别想知道文老师是怎么做到的,想着想着我昏昏睡去了。

    次日上午,我一觉醒来,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忍不住尝试练习自己的眼神。我用力地做出各种各样的眼神,但是怎么也做不出那个幽幽的眼神出来。

    我忍不住给文老师发了微信,问眼神催眠的奥妙。结果文老师过了20多分钟才给我回复,回复只有几个字:“集中精神。”

    我忍不住又问:“眼神催眠的原理是什么啊?”

    文老师语音回复道:“眼神催眠极其考验催眠者的修为,我现在也在摸索的过程,不过其基本原理和人脑内的松果体有关系。这种催眠方式是我去南美的时候和当地土人部落的一个巫师学习的,那个巫师笃信人还有第三只眼,这个第三只眼只是藏在人的大脑之内,并不能直接看到世界,但是能够感应到能量,而且人也可以透过第三只眼给外界施加影响。这个巫师就是用眼神给当地的土人驱邪治病,还很有效果,当地有不少白人去找这个巫师治疗的。这个巫师说的人的第三只眼,比较科学的解释就是人的松果体。透过眼神对其他人施加影响的方法,是不是有副作用,我现在并不清楚,所以暂时还不能传授于你。你要是特别有兴趣的话,可以先试着把所有精神力量集中两眉之间的松果体一点,先对着镜子,看看能不能做到将精神集中到忘我状态;做到后再一步一步地尝试对其他人施加影响。我刚开始练习的时候,集中精神后,会连续有好几天都精神疲惫,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复。而且我为了集中精神,还服用了那个土著部落的一种草药,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副作用。”

    我听完文老师的语音,有点理解文老师的疲惫了,所以给文老师回道:“文老师,务必注意身体,那我先练习集中精神了。”

    文老师回复了“OK”的表情就再没回话了。我收拾好之后,到了一楼自己的办公室,努力地练习集中精神,但是还是觉得脑子里各种事情太多,杂念太多,难以把精神集中在松果体一点。

    这个时候沈度打来电话,要我下午去一趟分局,王铁局长找我有事咨询。我答应下来。

    我这边的上午时间刚好是上官雪的晚上,我在办公室里和上官雪视频聊了一会儿,说起了眼神催眠的事情,上官雪缠着我问有没有我被催眠的录音录像,她要好好检查一下我在被催眠状态中的思想。

    我连忙否认,说文老师特别忙,并没有录音,不过他告诉我,我在被催眠的时候,说过一些话,内容是和灰衣长老对打,而且灰衣长老还抓了几个我在乎的人。这句话说完我就后悔起来,果然,上官雪迅速问道:“那么这位先生,你在乎的人都有谁啊,肯定没有雪儿吧?”

    我连忙回答:“哪有,就是雪儿和……啊!”

    上官雪坏笑道:“雪儿和谁啊?是不是你那个美女师妹?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之下,很是暧昧啊!”

    我赧道:“不是楚楚,是我前女友欧阳芳菲。”

    上官雪玩笑的语气一收,对我说道:“算了,我还是不问先生先救的谁了,免得先生为难,哼!”

    我发现自己并不愿意直接回答上官雪,虽然我知道上官雪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我稍一停顿,上官雪就不高兴起来,对我说道:“算了,先生先忙吧,雪儿也累了,先去睡了。拜拜。”

    我刚回了个“拜拜”,雪儿就迅速挂掉了视频。

    我本来想给上官雪留言解释一下,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一会儿有客户来咨询,我也就忙碌去了。

    我忙碌了一上午,中午和苗淼吃了点面条,下午就直接去了公安分局。我先联系了沈度,沈度让我先去他办公室。

    我直奔沈度办公室,沈度满脸愁云,先递给我一支烟,吞云吐雾之后,沈度问我道:“新建,你有没有收到一条短信?”

    提起短信,我不由得想起那条短信来。沈度拿出手机,给我看他说的那条短信,正是那条号称“都市末日”的短信。

    沈度告诉我,这条短信很多市民都收到了,影响很恶劣,上级领导特地批示下来,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所以王铁副局长才要我赶过来,要询问我这件事的关于心理学方面的情况。

    我点点头,对沈度说道:“我有种感觉,这条短信和那个催眠音频事件有联系。但是现在又没有证据来证明。”

    沈度说道:“我也有这个感觉。这样,一会儿咱们两个去找王铁副局长的时候,一起提起这个看法,再结合秦剑他们摸到的关于电视台信号发射器和电台信号发射器的情况,一并和领导汇报。”

    我和沈度正说着情况,沈度的办公电话响了起来。沈度接了电话,态度很是谦恭,然后说我们这就过去,看来是王铁的电话。

    沈度挂掉电话之后,和我说道:“王铁副局长现在在办公室,刚开完局长办公会议回来,让咱们现在过去呢。”

    我说声好的,然后就和沈度共同去了王铁办公室。

    王铁正在办公室等我们,我和沈度到了之后,王铁对我们说道:“上级领导对昨天突然爆发的关于世界末日的恐吓短信高度重视,对我市公安分局做出了工作指示,要求我们要在一周之内抓获幕后黑手,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刚才的分局局长办公会议上,相关部门做了工作部署,要求成立‘都市末日’专案组,组长由我担任,第一副组长由沈度担任,然后网警支队的支队长肖明和咱们的心理顾问小孟作为副组长,刑警支队和网警支队的干警都是组员。咱们要在一周之内把这个幕后黑手挖出来。”

    我听到我还是专案组副组长之后,开口对王铁说道:“领导,我并不是公安分局的干部,担任副组长是不是不太适宜?我参加这个案子的工作就好。”

    王铁严肃地对我说道:“小孟顾问,你在灵修班一案中对我分局帮助很大,分局里很多干警也都认识你,了解你,但是要是遇到工作需要的情况,你有这个专案组副组长的职衔,就能够方便指挥,所以这一点,你不要谦虚,也不要推辞。这一周时间,你的心理师事务所的事务就要耽搁了,所以除了你的顾问费用之外,我会想办法给你申请其他补助的。现在情况紧急,上级领导都很重视这个案子,毕竟还有两周就到十一国庆,我们要从大局着想为十一国庆保驾护航。”

    王铁把意思表达到这个程度,我也没办法再推脱,只有全力以赴,协助公安分局破获此案。

    王铁看了看我的反应,继续说道:“一会儿就要开‘都市末日’专案组成立及动员会。我先和你们俩通个气。小孟顾问,你辞职前在上级机关工作过,又曾是我老同学韩新民的部下,所以我就不和你客气,直接给你压担子了,至少专案组内,你要听从我的安排和指挥。”

    我微微一笑道:“领导放心,不论公情私谊,我都全力配合您的工作,完全服从您的安排。这七天我就和沈队他们吃住都在一起,案子不破,决不离开。”

    王铁露出笑容道:“好,新建这样表态,我就放心了。你们两个赶紧和我说说对这个案子的看法,一会开大会的时候,要做案情通报,田书记也过来。”

    沈度道:“我刚才和新建交换了一下看法,我们都有个共同的感觉,那就是前段时间出的那几件催眠音频的案子和这件恐吓短信的案子,其幕后犯罪嫌疑人是同一个人。”

    王铁眼神中精光一闪,道:“你们有把握吗?要是这几件案子能并案侦查的话,那么侦破这起恐吓短信案件就不是无水之源了。一会儿田书记到了,肯定得和他汇报工作,你们得确定有足够把握,才能这么汇报。”

    我看到王铁眼神中精光闪烁,瞬间想到,人的眼睛的确是可以传递能量的,不然的话,怎么解释人在对某件事务上有兴趣或者专注的时候,眼睛会明显地发光?而且人的眼神能够不借助脸部的其他器官,就能够充分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沈度继续说道:“秦剑在调查前面几起让人发狂的催眠音频的时候,找到了木马源服务器的地址,在那个地址里我们有队员被那间废弃的会所催眠了。结合到这几起案子的犯罪嫌疑人都是受到了音频催眠,再加上我们的队员在那个房子里也受到了催眠,我们有理由断定,这个幕后黑手是精通催眠的高手。好在新建在那间废弃会所里及时找到了破解办法,不然的话我们可能会有伤亡。

    “我们在那间会所里起获了两台服务器,本来也没有什么发现,但是后来新建事务所有一个小伙子叫廖小飞的,找出了服务器是手工组装的线索,还在服务器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了组装者的联系方式。

    “秦剑和网警支队的梁鑫根据联系方式把那个组装者钓了出来,询问之下,发现花钱雇佣他组装服务器的那个幕后黑手还在他那儿定制了攻击有线服务器的木马病毒,以及大功率电视台信号发射器和电台信号发射器。”

    王铁问道:“从这些设备来看,可不单纯是个简单形式的案子那么简单,要是万一有其他更可怕的目的,就更加麻烦了,所以这件案子还是要抓紧时间破获。”

    我解说道:“我有种设想,那就是这个幕后黑手采购这些设备的目的,是为了那个手机木马系统相互配合。如果手机木马病毒没有被我们破获或者被拦截,那么他就可以通过启动木马病毒来随机选择路人催眠,让他们发狂地攻击旁边的人和物。但是手机木马病毒这种东西用不了太久就会被手机杀毒防护软件拦截破获,所以,并不能保证及时发挥作用。那么他就得选择另外一种办法,那就是通过电视和电台传播那段音频,毕竟现代人习惯开车的时候听广播、拿着手机看咨询和看电视。所以,这三种形式一旦都做到了,他就可以将尽可能多的人群覆盖进来。一旦电视台、电台信号同时播放这个音频,再加上其他被催眠的人发狂的手段,就有可能造成整个城市的恐慌,而且许多无辜的人要是互相攻击起来,真可以说得上是‘末日’。到时甚至可能有一部分警务人员受到影响,加入攻击队伍,这样的话,整座城市就失控了。”

    沈度和王铁听得满脸骇然。王铁说道:“按照小孟顾问的推断,这个幕后黑手发动的事件简直不亚于一场恐怖袭击,而且袭击过后我们还没法惩处任何人,因为理论上说,那些人都是因为受到催眠控制才发狂互相攻击的。”

    沈度说道:“我刚才的确还没有往深处想到这一步,如果按照新建的说法发生,那这件事简直太恐怖了。我们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这个幕后黑手挖出来才成。”

    王铁看看时间,对我们说道:“我们现在就去会议室,估计田书记快到了,我得赶紧趁这个空隙先去和谷局长汇报你们的推断,然后看怎么和田书记汇报。”

    我和沈度起身告辞,先去会议室了,刑警支队和网警支队的干警几乎全部到了,就差几位主要领导还没有到。

    沈度悄悄叮嘱我道:“新建,关于你刚才在王铁副局工办公室和我们说的推断,务必要等他的指示下来之后再说。这个推断要是真是幕后黑手的犯罪目的,那简直就是把咱们城市闹了个天翻地覆,我估计田书记也兜不住,还得有更高层的领导和部门参与进来。”

    我连忙点头表示同意,毕竟我也在机关里工作过七八年,深知里面的深浅和风险。

    我和沈度正在交头接耳聊着天,王副局长陪着谷局长还有一个个头不高、头发梳得很整齐的领导走了进来,看样子应该是田书记。

    我们急忙站立起来。田书记、谷局长、王副局长落座之后,谷局长挥手让大家坐下,然后让王副局长主持会议。

    王铁打开麦克风,开始说道:“同志们,今天我们要成立一个专案组。大家也都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里说了个‘都市末日’的事情。这件事情受到了田书记的高度重视,要我们在一周之内把群发这条短信的幕后黑手找出来。时间紧迫,咱们现在就开动员会。我现在宣布,专案小组组长由我担任;第一副组长由刑侦支队的沈度同志担任;专案小组的副组长由咱们局里的网警支队队长肖明同志和咱们分局的心理顾问孟新建同志担任;刑侦支队和网警支队的全体同志都是专案组的成员。大家要暂时放下手里的其他工作,在这一星期之内,把这个案子破获。下面,咱们有请田书记给我们讲话。”

    这时田书记打开话筒,清清嗓音,说道:“同志们,再有两个星期就是十一国庆节了,我们更得加班加点,为国庆节的安全度过保驾护航。现在,出了这起恐吓短信事件,不论背后的案子是很严重,还是只是无聊的人制造恐慌,我们都得想方设法把他找出来,这样,我们才能在国庆节即将到来之际,维持这个城市稳定运行。至于具体的案情分析会,我就先不听了,我得赶紧回去和市委刘书领导做工作汇报。同志们,我预祝咱们这个专案组马到成功,为平安国庆做出贡献!”

    田书记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分局谷局长和分局王铁副局长起身送田书记出去。剩下的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感觉到这个案子的重大了。

    过了几分钟之后,只有王铁副局长回来了,王铁坐下,让大家放松,开口说道:“谷局长陪田书记去市委汇报工作去了,咱们抓紧时间开案情分析会。沈度,你先说吧。”

    沈度拿过话筒,把我们刚才在王铁办公室里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话音未落,其他警员已经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然后沈度把话筒递给我,王铁对我说道:“小孟顾问,你把你的大胆推断对大家说说。”

    我把我刚才所做的推断详细地对大家说了一下,这下引得议论声更大。王铁继续说道:“其他的同志对这个案件有什么想法,都大胆地说出来,咱们今天就先开个‘诸葛亮’会议。”

    这个时候秦剑举手说道:“我赞同孟顾问的推断,整个案子背后都有催眠和心理学的因素在里面,而且我们破获那个服务器所在的废弃会所的时候被困在里面了,进去就被房子弄晕了。”

    其他的人也纷纷发言,虽然对我的推断半信半疑,但是也提不出更好的推断,最后也只有等王铁确定工作方案了。

    王铁等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才最后总结说道:“关于这起案子,首先我认为我们可以并案处理,现在主要就通过前几天的那几起案子找出这个幕后黑手。”

    大家都盯着王铁,等着王铁做下一步的工作部署。

    王铁继续说道:“下面,我做一下工作安排,工作分成两块:其中一块,就是通过服务器组装者提供的线索,通过监控,找出这个订购电视台信号发射器和电台信号发射器的人;另一块,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使用技术手段找出这些违法设备。至于具体的分工,沈度,你们几个副组长商量一下,然后把方案报给我,尽快开展工作。散会!”

    王铁一声令下之后,专案组所有成员都运转了起来。沈度、肖明和我商量之后,决定把专案组分成两个部分,以刑侦支队为主的人员,主要去排查监控;以网警支队为主的人员,主要去搜寻电视台信号发射器和电台信号发射器。

    沈度分好工之后,悄悄让我回事务所安排事情,抓紧时间休息,前期他们估计要加班加点排查监控了,这个工作不需要我出马做什么事情,但是一旦发现了线索,我就肯定得跟着去办案了,毕竟这个幕后人物也是个催眠高手。

    我想想也的确是这样,就对沈度表示谢意之后,转身离开了。路上接到沈度的电话,他们需要我派廖小飞过去帮忙,毕竟寻找监控工作量太大,他们希望廖小飞能够利用计算机技术加速这项工作的速度。

    我给廖小飞打了电话,让廖小飞过去帮忙,廖小飞非常高兴。我回到事务所之后,让苗淼把我一周内所有的预约都推迟,把所有的咨询电话都约到一周之后。

    安排好这些之后,我整理了一下关于案子的思路,估计最多一天之后,就有得我忙了。这天晚上倒是没事,我在房间里等着楚楚回来,打算和她交代一下情况。

    我正等着楚楚的时候,沈度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王铁副局长刚才又去开会,开会回来后,要他转达给我最新的案情通报:安全部门截获了境外的情报,情报显示,境外恐怖组织雇用了一个叫‘黑色火焰’的组织帮助他们在整座城市制造恐慌,但是安全部门还没有发现这个组织潜入境内的迹象。王铁副局长把公安部门最近的发现和安全部门做了交换,安全部门听取了灵修班一案和上官家族一案的情况,又结合这座城市催眠让人发狂的案子,认为这个“都市末日”计划很有可能就是境外恐怖组织利用心理学催眠术高手发动城市恐怖袭击的计划。公安部门和安全部门联合办案,但是要分头并进,并不联署办公。目前安全部门介入的事情,还是保密的。沈度通报我之后,匆匆挂掉电话。

    我心中大骇:这起案子背后果然有“黑色火焰”的影子,但是目前我们知道的“黑色火焰”在国内的高手,就只有灰衣长老了。这个灰衣长老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线索和踪迹,难不成这起案子就是灰衣长老做的?

    上官雪在微信询问我情况,我只告诉她最近成立了专案组,专门负责破获都市末日一案,让她放心。上官雪担心这起案子是不是“黑色火焰”组织做的,如果是的话,对手就非常危险了,要我多加小心。

    楚楚照例加班到很晚才回来,而且满脸疲惫的样子。我见到楚楚之后,和她简单说了说情况,告诉她我这一周时间都要在分局里工作了,而且王铁还给我安排了个副组长的头衔。

    楚楚笑道:“没想到师兄还当了个小官啊,那师兄就去忙吧,事务所这边我会安排苗淼处理好的。”一夜无事,次日上午,秦剑打来电话,要我去公安分局一趟,我应和一声,赶紧开车过去。

    我到了公安分局之后,直接去找秦剑他们,加班的每个人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

    秦剑和我说道:“我们把废弃会所的监控看了一遍,但这个路口的监控是七天自动覆盖的,而那个服务器的安装应该是一个月前了,所以那个幕后黑手安装服务器的时候,我们基本上都看不到了。我们只能把这七天的所有监控都看了一遍,都没有发现。”

    我静静地等着秦剑继续和我说下去,要是他们没有什么发现的话,是不会要我过来的。秦剑本来还打算给我卖个关子的,但是发现我没有反应,他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细微表情,但是旋即又流露出了狡黠的神情。

    他继续和我说道:“好在那家会所隔壁的一个自行车行自己安装了监控,我们从那个监控里果然找到了一个月前那个幕后黑手和那个硬件高手把服务器运过来的视频,还有之后那个幕后黑手带着几个装修工人进去废弃会所的镜头。但是这个人反侦察意识很强,所有监控都只是拍到了他裹在口罩和帽子下面的侧影。”

    这个时候,廖小飞也推门进来,看我也在,热情地和我打过招呼之后,对秦剑说道:“秦哥,我弄出来个影像抓取软件,刚才调试了下,效果还不错。”

    秦剑高兴起来,对我说道:“小飞在电脑上还真是很有天分,不然的话我们再熬几天,都不一定能把全城这么多监控都看一遍,找出那个背影来。”

    廖小飞继续说道:“这个软件的原理是把监控录像里的视频还原成照片,然后根据找出来的那个背影进行比对。所以需要几台大功率服务器同时运转,不然会很慢。”

    秦剑道:“没有问题,我去找网警支队提供设备。”廖小飞转身出去,忙着工作去了。我问秦剑道:“秦兄把我召唤过来,肯定有什么发现才对啊。不然干吗不等监控排查的结果出来再找我过来?”秦剑道:“新建你还真是聪明,果然知道我有什么发现,但是这个发现现在没法验证啊。”

    我用眼神示意秦剑继续,秦剑跟我说道:“你还记得亨利他们的事吗?有个人戴着硅胶头套冒充我。”我说道:“我当然记得啊,要不是找到那个硅胶头套,你还真是跳到黄河里都说不清楚了。”秦剑道:“对!我刚才看到那个幕后黑手,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我觉得那个幕后黑手是戴着硅胶头套的。我们让那个硬件高手根据回忆做了那个幕后黑手的样貌画像,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我推测那个幕后黑手平时是戴着硅胶头套的,但是这点我还没和沈队他们汇报过。”

    我说道:“要是这个人是戴着硅胶头套去见人的话,那么他只要把那个硅胶头套摘下来丢掉,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秦剑说道:“对,我就是担心这个问题,所以先和你沟通一下。现在也只能先去按照这个影像去找幕后黑手了。”

    我说道:“还是得和沈队说一声啊,而且还得抓紧,就算找不到这个幕后黑手,但是也可以找到他的蛛丝马迹,我们就可以再通过这个蛛丝马迹去找到他。”

    秦剑听完之后,带着我去看廖小飞那边用影像抓取软件的工作情况,他要去找沈度汇报他的发现去了。

    我走到廖小飞他们所在的办公室内,看到刑警队的绝大部分队员都在,每个人都盯着一台显示器观看,显示器上显示的正是尽可能找到的监控录像。

    廖小飞在梁鑫他们办公室里运用几台大功率的服务器运行他开发的那款软件。

    我找到廖小飞,他正盯着屏幕,屏幕上那个幕后黑手的影像在电脑屏幕的左上角静止不动,然后软件的数据栏不断地滚动,另外一台显示器上已经显示出对比出来的一些数据来了。这个时候廖小飞操作鼠标,把那几个数据文件夹打开,在一边查看。那几个文件夹打开之后,是不同地方的监控录像,监控录像里清晰地自动标识出这个幕后黑影的行动轨迹。

    廖小飞看到我过来,一边操作电脑,一边跟我解说道:“孟老师,这个软件基本上不会遗漏相关的影像。我现在已经用它找出了三十几处和这个人相关的监控录像了。”

    我连说好的,正打算随便点开一个监控录像来看看情况,沈度推门走了进来。沈度也看到了廖小飞另外一台服务器上那几个比对出来的监控视频的文件夹,于是要廖小飞把文件夹点开来看,果然在这几个视频里看到了那个幕后黑手的影像。

    沈度看了看,对廖小飞说道:“小飞,你还真是能干,用这个软件效果真是好。”沈度表扬完廖小飞后,又转身对秦剑说道,“秦剑,你去找几个人来,不要在那边漫无目的地观看监控录像了,先来这边,把这几个比对出来的视频先看一遍,找出这个犯罪嫌疑人的活动轨迹,最好摸清这个犯罪嫌疑人的活动规律来,我们好去他的主要活动地点,蹲守抓捕。”

    秦剑说声:“是!”转身去叫来了五六个小伙子,每人分了几个视频文件,坐在一边仔细观看了起来。沈度则把我和秦剑叫了出去抽烟。

    我们三个人躲在了楼道里,共同吞云吐雾起来。沈度皱着眉头抽烟,满脸的严肃,秦剑也很严肃,我暂时没什么话要讲,结果三个大男人就这样躲着连续抽烟,并没有半句交谈。

    我们每个人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崔鹏推开楼道门走了进来。沈度扔给崔鹏一支烟,崔鹏点着了,抽了几口,对沈度说道:“沈队,我们把那些比对出来的视频都过了几遍,有发现了,您和孟顾问过去看看吧。”

    沈度听到有所发现,连忙把烟抽完,然后起身去看结果,我和秦剑也相继灭掉香烟,一同走过去了。

    我们回到办公室后,几名警员在纸上记录了几个地址,然后拿过来对沈度汇报道:“沈队,我们发现这个犯罪嫌疑人出现最多的地方在唐家岭那一带。其余几个地方都是他在路上的轨迹,但主要轨迹就是从唐家岭出来到这间废弃会所,然后又出现在一些人口稠密的商场闹市。”

    秦剑皱起眉头道:“唐家岭,就是那个有名的‘蚁族’聚集区?那里大部分都是低收入的大学生群体,难道这个犯罪嫌疑人是仇视社会的青年人?”

    沈度道:“现在对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还不能这么轻易地猜测,既然在唐家岭发现的这个犯罪嫌疑人的轨迹最多,那咱们先跑过去看看,要是能有收获就最好。”

    我听到唐家岭这个名字,想起我辞职前还和几个部门去这个城中村调研过的。

    唐家岭,位于北京市区西北五环外的旺镇,东邻昌平区的回龙观,西邻邓家庄,南邻土井、杨庄子,北邻辛店村和昌平区二拨子。

    这个西北五环外的村庄是北京著名的流动人口聚集地,全村户籍人口不足3000,流动人口却达5万多,相当一部分是在附近中关村企业上班的大学毕业生。

    “租房热”催生了大量的违章建筑。村里的简易楼鳞次栉比,少则三四层,多至六七层,基本上都是在原有的平房上翻建,并且前后左右的楼间距极小,“贴面楼”“握手楼”比比皆是;有的甚至间隔不到一米,抬头仰望,空间逼仄,成了名副其实的“一线天”。嫌自家宅院地方不够,有的人家干脆把违章楼盖到大马路上,村里十几条主要道路的消防通道全部被堵死。

    唐家岭这个地方龙蛇混杂,人口稠密,如果犯罪嫌疑人隐身此处,的确很难捕获。而且唐家岭村到处都是村民私自搭盖的违章公寓,出入口和道路犹如蜘蛛网一样稠密,警方去的人数不够的话,完全不可能堵住全部出入口。

    我想到这里,开口说道:“唐家岭这个地方人口稠密,地形狭小,而且出入口和道路窄小繁多,我们去的话,很难把所有出入口都监控到的。”

    沈度闻听此言,诧异地问我道:“新建,你去过唐家岭?”

    我回答道:“我辞职前,去唐家岭调研过。那里的消防隐患非常大,而且人员繁杂,要是犯罪嫌疑人隐藏在这些人员中的话,我们的工作难度会加大不少。”

    沈度点点头,道:“新建的说法很务实。唐家岭一带的地形情况、人员情况复杂,咱们现在这些人手不多,既不能全面布控,也不能全面盘查。我们过去也只能有针对性地做工作。”

    随后,沈度要求大家集合,一起出发去唐家岭。根据沈度的要求,我们一行二十几人都乘坐了悬挂民牌的车辆,然后便衣分散过去。

    第十四节 城中村内

    我们把车分散停在了唐家岭外围的村路路边。这个时候正是中午,整个唐家岭村内并没有太多的人,大部分青年人都一早出发上班去了。住在这里的年轻人,有的住床位,和在校园里的宿舍一样;也有的人是自己租了间十平方米的单间,但是要和别人共用洗手间和淋浴间;还有的人算是唐家岭公寓的“贵族”,租用了一整间带洗手间的小公寓,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大部分是年轻情侣或者两三个女孩子,私密、舒服一些。

    路边有各种快餐店、路边摊、烧烤店,我们闻到了美食的香味,肚子都不约而同地响起咕噜声,看来忙碌劳累了一个通宵和一上午之后,到了中午饭点,大家都觉得饿了。

    沈度让我们三四个人一组,分散成几组,假装社会闲散人员,分别拿着打印出来的犯罪嫌疑人的照片去找寻线索,顺便轮班吃饭。

    沈度让秦剑、崔鹏、李风分别带队去找寻线索,但是把我带到了他的身边。我们这一组也拿着照片想办法去询问。

    沈度拿着照片,让其他人在一边等待,然后带着我走到了一个报刊亭。沈度拿出50块钱,跟报刊亭老板买了盒20元的云烟,然后说道:“老兄,我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

    报刊亭老板是个东北人,看来是从本地人手里转包了这个报刊亭。他爽朗地笑道:“老弟,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啥事儿你说!”

    沈度拿出那张照片,递给报刊亭老板:“老兄,你看看这个人,你见过没有?这王八蛋借了我好多钱,然后跑了,我被我们那群弟兄们委托出来找这人。”

    报刊亭老板仔细地看看,对沈度说道:“好像有点印象。他在我这里买过两回水,我想想啊……我想起来了,他就住在这一片,好像是租了马三家的房。你看,就是从这条路进村,然后向左转弯,第一个院子。兄弟,我嘱咐你两句,咱们要债归要债,可千万别闹出人命来啊。”

    沈度做出一副感谢的表情道:“多谢老哥,我要是把账要来,回头请老哥你喝酒。”

    我看沈度不但成功地隐匿了自己的身份,还三言两语之间就套出了犯罪嫌疑人的下落,不由赞叹他从派出所普通民警一路凭功劳走到刑警支队长的位置上,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沈度带着我们找到了那个院落。院子里有一个临街公寓,大概四层楼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犯罪嫌疑人要把落脚地选在这个地方。沈度命两名干警把这个院落查看一圈,发现只有一个出入口,就把其他人都叫了过来,分散在这个院落附近的四个路口处。

    我们分别找了几处小饭馆,大家轮流吃过午饭之后,就分散开来,找了几个地方分别蹲守。

    沈度这次还准备了警局专门定制的耳机,可以有效屏蔽其他声音,但是却能够接收我们对讲机系统的声音。自从亨利和安倍青木在医院内用次声波仪偷袭,还有在上官雪家收购的废旧工厂区被人用音波偷袭之后,沈度在面对这类案子的时候,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其他警员也不敢疏忽大意了。我们都把这种特制的通讯耳塞戴好,尽可能屏蔽掉外界的干扰。

    经过蹲守,我才体会到记者和警察的辛苦所在。我们在这里整整蹲守了六个小时,都没有什么收获。沈度打算把大部分人马先撤回去,留下蹲守小组分别轮流监控此处。

    正在这个时候,崔鹏通过对讲机跟我们发了句语音信息,他说道:“我这边路口过来个人,大热的天却戴着口罩帽子,看身形很像监控里出现过的犯罪嫌疑人。”

    很快,沈度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保持距离,小心跟踪。其他队员,等他走到路中心的时候包抄过去。”

    大家纷纷小声地在对讲系统里说道:“收到。”

    我们藏在路边的一个喝东西的小店里,看着街上的人群逐渐熙熙攘攘起来。这个时间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的年轻面孔瞬间猛增。

    很多年轻人劳累了一天,都回到自己的小窝来了。当然,更多的人涌向了路边的各种快餐小吃店和路边摊,还有不少女孩子拿着串串和臭豆腐边走边吃。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我们这个角度也看到了那个犯罪嫌疑人走了过来,看来他是要回到自己的落脚点里。眼看他快要走到路中间了,沈度安排好带来的二十名干警,大家已经分别包抄了过去,但是路上人流太大,大家只能小心翼翼地贴近。

    这个时候那名犯罪嫌疑人已经走到了路中间,他似乎发现了周边包抄过去的干警。我仔细看过去,这个犯罪嫌疑人的身形看起来很是眼熟,但是脸型看起来的确怪怪的,他除了双眸精光闪烁之外,整个脸部都看起来僵硬得很,没有什么表情,应该是带了硅胶面具的缘故。

    犯罪嫌疑人站在路中间,环视一下周围,眼神中精光闪烁,并不动作,而是从手里拿出了手机,此时秦剑、崔鹏、李风等人已经在逐步缩小包围圈了。

    这个时候,我们突然听得周边一阵巨声响起,貌似是某种音乐,这个音乐我听着感觉很耳熟,不由暗叫不好,这不正是那个木马病毒带来的音乐吗!

    还好我们这次全体成员都佩戴了专用耳机,屏蔽掉了这音乐操纵人思想的作用。

    沈度也感觉不对,连忙发布命令:“实施抓捕,行动!”

    秦剑、崔鹏、李风等人纷纷如同豹子一样扑了过去。可就在这一瞬间,周边的人流突然整体停顿了一下,然后集体发狂起来,很快就有人对周围的人疯狂攻击起来。街中心的青年人,不论男女,都拿起手机、背包,甚至捡起地上的砖头棍棒攻击起来。秦剑、崔鹏、李风他们瞬间被人群冲散。我和沈度所在的这个小吃店里,服务生和食客纷纷拿起凳子向我们打了过来。

    沈度身后的警员急忙起身格挡,保护我和沈度。我偷眼看到那个犯罪嫌疑人咧开了嘴,眼神中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然后大摇大摆地躲过互殴的人群,从东侧路口穿了过去。奇怪的是,尽管发狂的人群打得衣服破裂,鼻腔脸肿,有几个女孩子还拼命地用牙齿咬来咬去,而且还用指甲把身边的几个男生抓得满脸血条,但就是对走过去的犯罪嫌疑人视若无睹,甚至纷纷避开。

    我突然醒悟过来,这个犯罪嫌疑人一定在城中村的各个角落里都安装了扬声器,然后用手机遥控发动,刺激听到声音的人都发了狂,互相攻击起来。

    我和沈度看到这个犯罪嫌疑人大摇大摆地正要离开,赶忙起身狂追过去,虽然路上不断有发狂的人群试图攻击我们,但是好在我们跑得足够快。这个时候秦剑也摆脱了几个发狂的青年男女的攻击和纠缠,跟着我们一起跑了过去。

    第十五节 正面交锋

    城中村内顿时一片混乱,我和沈度还有秦剑都急忙追着幕后黑手跑去。那个幕后黑手本来还闲庭信步般毫无顾忌地拨开混斗的人群走出现场,等到他发现我们三人避开发狂人群直接奔他而去的时候,他也加快了脚步,往前加速跑了起来,还一边跑着,一边拿出手机按了两下。

    城中村发狂的各路人等更加疯狂起来,而且攻击目标明显开始一致,那就是没有被催眠发狂的警察们,看来这个幕后黑手在城中村内所用的催眠音频不但能够让听到的人发狂,进行攻击,还能够下达指令,让这些发狂的人攻击特定目标。

    这种催眠方式真是匪夷所思,恐怖非常,不管是谁掌握这种手段,简直都可以成为操纵人意志的魔鬼。

    我一边往前跑着,一边分析此事,猝不及防之间,被一个胖姑娘一把搂住了腰。这个胖姑娘身材高大,力气惊人,有70公斤体重的我被她一把抱了起来,随之被一下摔倒在地。我刚一倒地,旁边的几个年轻人纷纷抡起手里的棍棒砖头,往我头上劈头打了下来。秦剑也被几个年轻男女拦截在一边,但是他身手敏捷,很快就从几个人的包围圈中跳了出来,此时他刚好看到我被人放倒在地,就要被一顿棍棒砖头招呼了。秦剑赶紧过来,先是两脚把抡向我脑袋的两根棍子踢开,然后一下把我拉了出去,这个时候那个胖姑娘猛跑几步,然后跳了起来,朝我压了下来,我只感觉一座肉山向我压了过来。

    只听到“咚”的一声闷响,那个胖姑娘已经砸在了我刚才躺倒的位置之上,生生把路面砸出了个小坑。还好秦剑正把我从地上拖开,不然的话,这一下坐下来,我估计得被这个胖姑娘坐成个残废。

    秦剑一把把我拽出来之后,我赶紧向旁边打了个滚,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秦剑则用掌刀把那个胖姑娘打晕在地,赶紧拉着我奔着沈度追踪幕后黑手的方向跑去。

    沈度也被缠住了,纠缠沈度的正是附近美发店的美发小伙和洗头小妹。几个把头发染成各种颜色的小伙子拿着理发剪子就往沈度身上戳去,那几个洗头小妹则挥舞着拖把、扫帚纷纷攻击沈度。

    沈度连忙蹲下,冲着那几个小伙子的脚背来了几记扫堂腿,把他们纷纷扫倒在地,那几个小伙子倒地的时候又把那几个洗头小妹也绊倒在地。沈度逃开包围,正好看到我和秦剑跑了过来,后面还紧跟着追着攻击我们的人群,好在村内道路狭窄,我们还能闪转腾挪。

    但是很快,我们就发现我们的麻烦远没有结束。不知道那个幕后黑手做了什么手脚,周边发狂的人群都向我们聚集过来,不但我们身后的方向挤满了向我们冲击的人群,我们的正面,还有其他各个方向的巷子口都聚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眼看就要向我们三个人压迫过来。

    我们就要被发狂的人群包围在中间了,这要是被这么多受催眠而发狂的年轻人挤压过来,就是踩踏都能把我们踩死。我们无路可去,秦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附近一个公寓外面的空调外机,然后稍一用力,就翻上了旁边的平房房顶;沈度也身手敏捷,很快就爬上了平房房顶;我也想着自己能够像沈度和秦剑一样,于是也一抓空调外机,结果我往上跳的时候,两手只扳住了平房的房顶边缘,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力气往上爬了。这个时候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发狂人群已经冲到了我的脚下,有几只手甚至抓住了我的脚,用力把我从房顶上往下拉。

    秦剑和沈度顾不上其他,赶紧蹲下身来,伸出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往房顶拉去,我连忙双手用力,两脚乱蹬,把抓住我的脚的几双手蹬掉,才手忙脚乱地上了房顶。

    我刚爬上房顶,就看地上的人群纷纷捡起砖头朝着我们砸了过来。我们三人见大事不好,赶紧在房顶上找出路,先逃离包围再说。

    还好,这个平房房顶和其他院墙还有不同层高的私搭乱建的公寓相连,我们在房顶之上跑来跑去,总算暂时逃脱了发狂人群的围攻,可我们也失去了幕后黑手的踪影。我们找到唐家岭村内的一个较高的公寓楼房顶,攀爬上去,然后站在这里往城中村内看去,只见崔鹏、李风他们也被发狂的人群追得各处跑,也纷纷选择了爬墙的方法逃命。

    沈度拿出手机,打通电话,说道:“王局,我是沈度,我们现在在唐家岭城中村,这里居住的许多青年被催眠控制发狂。我现在需要支援:第一,马上给城中村断电,切掉催眠音频来源;第二,马上调动消防武警,准备好乙醚喷雾,佩戴好防毒面罩,到这里来把发狂的人群迷晕,解决骚乱;第三,调动附近的急救医生,就地急救伤者。”

    沈度又对电话“嗯嗯”两声,挂掉了电话后,对我们说道:“唐家岭这边的情况已经被当地的派出所上报分局了。王局也正在担心我们,我刚才打电话去,王局已经安排支援过来了。我按照新建原来讲过的破解这种发狂音频的办法,选择用乙醚喷雾,先让骚乱停下来再做打算。”

    说完这些,我们只听到周边警笛声响起,若干辆警车和消防车从周边赶了过来。不大一会儿,城中村的空调声音都突然停了下来,空调外机都停止转动排风了,看来已经停电了。

    但是我们仍然不敢摘掉耳机,生怕幕后黑手用的是锂电池电源,虽然我们知道要在整个城中村发射音频,而且要保证声音的音量足够大的话,估计多半要借助火电电源。

    看到消防车快要赶到,沈度在对讲系统下达通知,让大家把准备好的防毒面罩戴上,这次沈度把设备准备得真是齐全。我们在这个制高点处向四处张望,试图找到那个幕后黑手的踪迹,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努力找寻。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要想找到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往四面打量过去,只见城中村内混乱不堪,很多一层临街的玻璃都被打碎,地上躺了不少脱力昏倒或者殴斗过程中受伤的伤者。

    这个时候,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人正贴着墙角往外溜走,看来他也听到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警笛声。我招呼秦剑和沈度过来,把我看到的那个人指给他们看,沈度和秦剑都确认此人就是我们要蹲守的犯罪嫌疑人。沈度急忙目测此人的方位,然后让分布在各处房顶的已脱身的刑警队员们迂回靠近过去,务必要抓捕此人。

    沈度下完命令之后,我们三人赶紧跑过去追着此人的痕迹前行。这个时候消防车、警车已经开到,并且封锁住了整个城中村的各处路口。

    那个人已经钻进了临街的一家小饭店之中,过了不久就从城中村的另一面跑了出去。

    看来那家小饭馆两面都有出口,这个幕后黑手熟悉地形,从这个空隙钻了出去。支援而来的武警等人封锁住的只是城中村的交通路口,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把整个唐家岭城中村包围起来。

    所以这个幕后黑手从那个小饭馆的另一面逃出去之后,毫无慌张之感,顺着唐家岭村外优哉游哉地走了出去,看来是打算走到附近能打到车的地方逃离是非之地。

    沈度连忙用对讲机通知支援的武警等人,就地拦截此人,同时我们三人也顺着房顶向幕后黑手逃离的方向追去。

    好在城中村私搭乱建严重,当地村民自己修盖的各种公寓几乎成了握手楼,距离之近,我一迈步就跳过去了。

    我们顺着城中村高低不平的楼顶跑了过去,由于在楼顶追踪,没有发狂人群的干扰和拦截,我们的速度并不慢,没多大一会儿,就追到了幕后黑手逃离的那家小饭馆房顶。

    沈度和秦剑俯下身来,几步就跳了下去。我回头看看各个路口的消防武警,他们已经开始戴上了防毒面罩,喷起了乙醚喷雾。

    乙醚喷雾喷向人群之后不久,发狂的人群就纷纷晕倒在地,然后消防武警从各个方向纵身突入城中村,看到人就喷乙醚喷雾。这个时候,秦剑、沈度等人在下面边追边喊我赶紧下来。

    我看看地面的高度,大概有一层半楼高,要我像秦剑、沈度一样跳跃下去,我还真心做不到。

    秦剑看我似乎跳不下来,连忙告诉我,走去旁边的下水管道,顺着下水管道攀爬下来。

    我想要下去,也只有这条管道可以用了,连忙抱住管道往下滑落。等把裤子磨破的时候,我终于顺着下水管道爬了下来。我从房顶下来时,沈度已经自己先顺着刚才的方向追寻过去了。

    我和秦剑赶紧跟着追击过去。其他刑警队员纷纷询问我们的位置,沈度和秦剑通过对讲系统通报了我们的位置,崔鹏、李风他们迅速地向我们的位置靠拢过来。

    我们走到一个三岔路口,追丢了幕后黑手。秦剑建议我们三个人分三个方向去追,不管谁遇到情况,都按一下耳机上的警报按钮告知位置,然后其他两人都过去支援。

    沈度沉吟一下,决定听从秦剑的建议,冒险一试,同时催促其他队员,赶紧过来,然后我们三人分三个方向支援过去。

    沈度选的中间路口,秦剑选的右手边路口,我选的左手边路口。

    我们三人按照分工往前追,我顺着道路往前走了500米左右,没有什么发现。这个时候耳机里传出了警报声,然后秦剑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说:“在我这边!”

    我赶紧按照原路跑回去,很快就走到了三岔路口,我顺着右手边那条道路跑了一千米左右,就听到了前边的扭打声,耳机里也传来了拳头击打肉体的声音,听声音是沈度和秦剑的。

    我赶忙跑过去,结果发现秦剑正癫狂地拼命攻击沈度,沈度则试图控制秦剑,但是秦剑这个时候状若疯虎,着实难以抵挡。

    沈度看我过来,对我喊道,“新建,秦剑好像被催眠了!你先不要管我,赶紧去盯住犯罪嫌疑人,要小心!崔鹏李风他们一会儿就到了。”

    我连忙越过他们往前跑去,果然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了那个幕后黑手的背影。

    这个幕后黑手快步走着,但是并不慌张,也没有奔跑。他听到我跑过去的脚步声之后,迅速地转过身来。我心里知道这个幕后黑手是个催眠高手,所以格外小心,悄悄地把突刺戒指的尖刺旋转到手心,时刻避免自己和秦剑一样猝不及防地着了这个幕后黑手的道。目前我知道的催眠手法,除了文老师的眼神催眠难以把握之外,其他的催眠手段可以说全都体验过,而且自己也都熟练掌握,饶是如此,我还是不敢大意,百般戒备地去面对这个神秘的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转过身来,凝眸看向我,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我看着幕后黑手的表情,忍不住浑身打了个颤,我居然产生了一种灵魂深处的凉意。人类的面部表情所能传递的情绪内容,要远远超过语言文字,而且人类千百年来的进化,对表情的解读会更为直接且有效,因为语言和文字都是间接交流工具。任何一个需要表达的意思,经过语言表达,文字转述之后,就已经流失诸多信息了。但是语言文字,可以传递得更远,传递得更久,而且能够传递更复杂的信息。而人类的表情和眼神,则只能两个人之间进行面对面的传递。自从人类发展出语言文字之后,就开始进化到学会掩饰自己的表情和眼神了,大家都如同带着假面具一样,将自己的内心世界隐藏起来。可是如果有人反其道而行,充分运用自己先天的表情眼神来影响别人的情绪甚至意志的话,绝大部分人反而因为已经丧失了对先天的表情和眼神的敏锐而堕入陷阱,难以自拔了。

    我从幕后黑手的脸部表情上感受到了刺骨的邪恶,面对这个情绪的影响,我下意识地将精神集中到松果腺体,一方面意图摆脱幕后黑手的表情所散发出来的情绪,另一方面我要尝试运用文老师点拨给我的眼神催眠来对付这个幕后黑手。我聚神凝眸,对着幕后黑手的眼睛凝视过去。突然间,我发现幕后黑手的嘴角向上翘了一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与此同时,他的眼睛里突然发出了深邃不已的幽光,随之我的眼神就再也离不开了。在发懵之前的瞬间,我脑子里反应过来一句话:完了,幕后黑手也会眼神催眠!

    我心头一紧,努力地想让自己清醒过来,结果等我聚敛精神,再去寻找幕后黑手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已踪迹全无,不过那双幽幽的深邃无底的眼睛却还在眼前。我被那双眼睛盯住之后,忍不住往前走去,走到跟前,结果发现那双眼睛的背后,是一匹狼。

    我再转身看看周边,秦剑和沈度已经不见踪影,我又置身森林之中了。我看到狼目森然之后,慌忙转身就跑,只是在森林中难以跑快,不断地被周边的树木绊倒。但是不论我怎么跑,我总是能感觉到背后被那双眼睛盯着。

    我想爬上树躲避。我终于找到了一棵大树,然后拼命爬了上去。在爬的过程中,我一不小心踩空,掉落了下来。

    我把自己摔了个七荤八素,恨不得摔晕过去。等我忍着浑身的疼痛爬起来睁开眼之后,看到几里外灰蒙蒙的居然是一大段城墙,而且不少逃难的人群拖儿带女,往城里赶去,其中还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有个老伯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年轻人,刚才摔坏了吧?赶紧清醒清醒,咱们得赶紧跑到城里去啊,鞑子就要打过来了!在城外面,要没命的!诶?你穿的衣服怎么这么奇怪啊!”

    什么鞑子?什么城外面没命?拍戏、演电影?我看周边的人脸如菜色,身体消瘦,看起来的确饱经战乱流离之苦,而且他们的都是长发盘起,挽在脑后,明显的汉人穷苦人服饰。

    我用力掐了掐自己,又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睛看去的时候,周边的场景还是没变。

    现实已经容不得我考虑太多,因为我已经听到了马蹄声,瞬间地面都战栗起来。逃难百姓听到这些声音,都加速往城里跑去。我回头望去,已经看到了远处骑兵的旗帜。

    我被难民围着涌入城里。我们刚到城里,厚重的城门就被紧紧地关了起来。

    在城门被关闭的一瞬间,我看到城外的鞑子兵已经追到城门附近,马踏刀砍,难民死伤无数,还有不少年轻女人被鞑子骑兵抓上马背,挟裹而去。

    我看鞑子兵穿着的装束,更加困惑。穿越?我不是来抓一个幕后黑手的吗?怎么还穿越到了明末?我赶忙抓住一名难民问道:“现在是哪一年?”那个难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但被我揪住脱身不得,只好跟我说道:“现在是崇祯十六年啊,关外鞑子又打进来了。”

    我一听,不由得内心一怔:这难道是明末乱世,皇太极攻到北京城下?我穿越了?

    我正在质疑自己的时候,突然被两个人几脚踹倒在地,然后锋利的钢刀就夹到了我的脖子上。两名明军装备的兵丁把我捆了起来,大声说道:“这个人古里古怪的,肯定是奸细,把他押到提督大人那里严刑拷问。”

    我的天啊,我居然被当成奸细抓了起来!看来现在我得想办法自保才成,不然乱世之中,很容易丢掉性命。我猛然想起,我不会功夫,没有武艺,怎么才能脱身呢?等等,我好像会用催眠术。

    奇怪的是,我的内心深处响起一个声音:将精神集中于两眉之间,用眼神去控制别人的思维,精神集中之后,眼睛就能射出幽光。

    我别无他法,其他技能又想不起来了,就急忙先用这种方法试一试。我试了几次,但是每次集中精神之后,就被兵丁的推搡打断。很快,我就被那几个兵丁关进了牢房之内。牢房之中臭气熏天,把我带进牢房的狱卒把我一脚踹进去之后,对监牢里的其他罪囚说道:“让他先明白明白规矩,但是先别打死他!”

    这个狭小的牢房里还关着七八个人。这几个人簇拥着一个眼色阴森、看起来像狱霸似的人,那人用淫邪的眼神看着我,阴森森笑道:“这个小哥细皮嫩肉的,哇哈哈哈……”

    我心里着急,可是除了用眼神催眠之外,并没有其他办法,我只能用眼神再试一次。

    这个时候其他人已经奸笑着把我围了起来,那个狱霸也一直用淫邪凶狠的眼神盯着我的眼睛挑衅。我连忙趁机努力把精神集中在双眉之间,迎着狱霸的眼睛看了过去。这次尝试之下,我瞬间觉得周边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我盯着那个狱霸的眼睛,很快感觉到他的眼神弱了下去,他的眼睛稍微眨了一下,然后开始出现了迷离的神色。

    我看有机可乘,脑子里很快就出现了让他去攻击其他囚犯的念头。我刚要开口发布命令,用语言给这个狱霸植入意识,可我根本没来得及说话,那个狱霸就已经殴打起了身边的囚犯,把身边的囚犯打了个懵头懵脑。有囚犯喊道:“大哥发疯了!这个人有妖术。”

    我趁旁边一个身高马大的囚犯分神之际,把他的脸掰了过来,用刚才的眼神盯着他看。

    这次速度更快,这个牛高马大的犯人眼神刚一迷离,我脑子里就集中精神,产生了砸破牢房栅栏的念头。

    很快,这个犯人拦腰抱起旁边一个囚犯,用他的身体去撞牢房的木头栅栏。

    其余囚犯都目瞪口呆。我赶紧如法炮制,把囚室之内的几个囚犯都用眼神催眠过去,然后驱使他们撞开木栅栏。

    这个时候,牢房的动静大了起来,监狱、狱卒和牢头带着兵丁闯了进来。兵丁过来之后,抡刀就乱砍起来,不过架不住几个囚犯毫无痛觉一样疯狂攻击。其中那个牛高马大的囚徒和狱霸还夺得了钢刀,反砍回去。

    我趁机找到牢头,凝聚眼神向他看去,心头默念把兵丁撤出,把牢门打开。果然有效,牢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发布命令,下令撤走兵丁,还要打开监狱大门。

    众兵丁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但是看到牢头下达命令,还是撤队离开。其他囚犯见到这种乱象,赶忙争抢牢房钥匙,把更多的囚犯放了出来。

    我趁乱逃走。逃出去之后,偷了套合适的衣服换上,但是头发发饰却没法伪装,只好用一方布巾包住头。想起我戴的眼镜在这个时代很是扎眼,我摸摸贴身口袋,还好我还带了隐形眼镜,连忙找个无人处换上。我又在街上催眠了个看起来像是富家公子的人,从他身上得了一些银两。我得找个地方捋捋思路,想想该怎么处理。

    我找了家客栈先住了下来,然后让小二给我做点吃的东西送到房间里来。我躺在床上,这个木板床真是很硬,枕的枕头感觉就像是石头一样。不过总算能舒展身体,让自己稍微轻松一下。考虑了下眼前的处境,现在真幻难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目前来看,我自保的唯一方式不过催眠一法,而且我身逢明末乱世,人心离散,互相猜忌,最终搞得江山四分五裂,我倒是可以用心理学和催眠术去做些事情。

    可是民众万千,我怎么可能去控制那许多人。况且眼神催眠太耗费精力,我得找个好办法,能够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问题。

    这个时候我心底又有个声音响起来。这个声音我觉得耳熟,但是却想不起是谁了。这个声音对我说道:“你可以利用催眠术控制拥有权力的人,然后就可以获得各种权力。这简直是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我瞬间觉得脑子中灵光闪现。在明末崇祯十六年,我要想控制拥有权力的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控制皇帝;只要控制了皇帝,我都可以改写历史了!想到这一层,我还真有点触摸神的权力的感觉了,而且这个感觉很棒。

    我继续深想,要控制皇帝,就要想办法控制皇帝信任的人,只有接触到皇帝信任的人,才可能接触到皇帝。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寻找皇帝身边的人。皇帝身边的人,最亲近的莫过于大太监王承恩。

    这个王太监对明思宗崇祯帝忠心耿耿,最后陪着崇祯帝在景山上吊。我要想通过王承恩控制崇祯帝,就得先找出王承恩的府邸,然后找机会接近他,催眠他,控制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深处控制的欲望十分强大。

    这个时候,客栈的小二敲门进来。我递给小二一锭银子作为小费,问他王承恩的府邸何在,小二还真知道在什么地方,毕竟王承恩鼎鼎大名,以至于这些店面小二之流,都知道这么回事。

    我问明地址,又问怎么才能见到王承恩。小二告诉我,那得先找到王承恩的管家——王忠。小二还很神秘地告诉我,这个王忠最喜欢去逛妓院,所以要想结识王忠,最好去妓院,而且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妓院——万花楼。

    我问完情况,饱食之后,先是睡了一大觉。次日下午,我向小二问清楚万花楼的去处,半路还找了个大腹便便的财主。我将他催眠之后,拿了他褡裢里的几张金叶子和银票若干。有这些钱,去万花楼足够用了。

    这几次使用催眠术,让我觉得对他人予取予夺的感觉真是太棒了,简直可以为所欲为。

    我曾读明史,每每看到明末乱世,内心都痛心不止。明末名臣良将多如繁星,却仍然丢了整个江山。我有时候忍不住会去想象,要是自己生在明末,定能力挽狂澜。现在上天给我这个机会,那么我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再加上我身怀催眠绝技,自然可以一试。

    一念至此,心里目标明确了,自然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去了。我在路上稍作打听,就很顺利地寻找到了万花楼,门口几个龟公正在低头哈腰地迎客,看我过来,他们连忙跑过来招呼道:“这位爷,看您面生,是不是从来没来过?”

    我想起城外官兵乱杀百姓的场景,可是城里却仍然醉生梦死。这些达官贵人,估计只有刀斧砍到自己头上,才会肉痛着急。难怪崇祯帝要皇亲国戚捐献银两没有结果,李自成酷刑之下,硬是榨出了七千万两白银。从这个角度来说,明朝不亡,也的确没有天理。

    我一锭碎银扔过去,这个龟奴笑得更加谄媚,低头哈腰地把我迎了进去。过了一会儿,风韵犹存的老鸨也出来迎接,并且很热情地推荐姑娘给我。

    我心里想着能不能遇到王承恩的管家王忠,这个时候老鸨子已经找了一排姑娘过来让我挑选,我选了个看起来机灵些的姑娘,让老鸨离开了。

    那个姑娘带着几分腼腆,扭着腰肢过来给我斟酒陪饮。我递给她两锭银元宝,向她打听王忠的事情。这个姑娘却直接问我,是不是要通过王忠认识王总管,然后走王总管的关系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

    我连忙顺水推舟,回答道:“姑娘真是伶俐,一眼就看出在下的意图来了。的确正是如此,现在外面兵荒马乱,还不如在京城谋个一差半职,躲在城里快活。在下初到京城,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好办法啊?”

    这个姑娘看我斯斯文文地咨询她,立刻兴奋起来,和我讲了许多京城官场的掌故,并且告诉我,王忠差不多该到了,这个时候他家主人王总管肯定在皇城里伴驾,他才能跑出来风流快活;等他主子回府了,他就得回去随身侍奉了。

    我心中大喜,忙问这个姑娘怎么才能结识王忠。她说道:“王忠在万花楼里喜欢带着姑娘去三楼赌坊赌钱,要想结识王忠,最好的法子就是一起和他赌钱。”

    我连声说好,急忙让这姑娘引路。半路之上,这姑娘告诉我她叫小蝶,王忠喜欢的那个姑娘叫作红袖。小蝶引导着我到了赌坊,并且悄悄地指给我看王忠是谁,我偷眼观察过去,王忠是个矮胖矮胖的中年人,但是眼神伶俐,很明显就是察言观色、兜住四方的角色。

    王忠独爱赌骰子,最喜欢押大押小,在骰盅前赌得不亦乐乎。我看那个摇骰子的荷官眼神奸诈,估计在骰子里做了手脚。我心里主意打定,就先拿这个荷官下手,然后再做打算。

    我凑过去,故意挤到王忠身边,看起来小蝶和红袖是万花楼里的好姐妹,王忠看了我几眼,点了下头,并不在意。

    我趁着荷官摇完骰子,把骰盅扣紧,让大家买大买小,眼光四转的时候,集中精神,盯住了荷官的眼睛。不大一会儿工夫,荷官就开始眼神迷离了。我看王忠买大,我就故意买小!等大家买定离手之后,荷官翻开骰盅,果然是一、二、三点,小。

    我每次都故意和王忠买反,然后操控荷官,故意掷出大小。这个荷官和我还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很快,王忠摆在桌子上的筹码就输得干干净净。

    王忠终于坐不住了,转头对我说道:“这位兄台手气真好!这几把就把我的筹码都赢了过去”。我趁机把自己赢来的筹码分了一半给王忠,让王忠拿去再赌翻本,同时奉承他道:“今天在下手气旺,我看老兄面善,分您一半翻本好了,要是赢了,咱就平分,要是输了,就算我的。”。王忠本来还假意推辞一番,只不过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随之就把筹码收下了。

    这回我不再赌了,而是让小蝶拿着筹码跟着王忠押宝,王忠压大,小蝶压大,王忠压小,小蝶压小。每次王忠压好之后,我都说声开大或开小,荷官果然随着我的要求开大开小,这个荷官骰子弄鬼的手段还真是一流。

    很快,王忠的桌前就堆满了筹码。王忠看赢了不少,再加上时间不早,就不再赌钱了,让红袖把筹码兑换成银票带走,还赏给了红袖一把筹码。我也让小蝶去给我兑换成银票,也赏了小蝶一些筹码,二女高高兴兴地去了。这个时候王忠和我攀谈,问我道:“兄弟好手段,你这么讨好在下,是不是有事相求啊?”我连忙回答道:“在下想走王总管的门路,在朝廷里谋个一官半职,也好光宗耀祖。”

    王忠嘿嘿笑道:“现在的官可不好当。除了这京城里面还算安宁,城外都已经乱了。你就看小蝶和红袖吧,都是官宦子女,可是亲爹被杀了,自己也被官卖为妓了。老弟要是真想谋个官职,还是想办法去南京吧。”

    我连忙恭维道:“还是王兄明了时局,那就有劳王兄了。”我一边说着恭维话,一边集中精神到眉间两点,用力向王忠看去。不久,王忠的眼神开始迷离,我想着我是王忠最为信任的人。

    不久之后,王忠就迷迷瞪瞪地带着我回王承恩府邸了。到了王承恩府邸,因为王忠亲自带领我过去,府内家丁并没有阻拦。王承恩还在内城陪伴皇帝,并没有回府,王忠倒是真心把我当成了知己之交——估计是催眠和金钱的双重作用,给我张罗了一小桌酒席,在他的套间里吃喝。

    正吃喝间,有个小厮跑了进来,跟王忠说,主人回来了。王忠连忙让我等候,他去和主人找机会举荐我。我在房间等候,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王忠回来,对我说,主人要见我。我起身和王忠过去见王承恩。

    到了王承恩府正厅,王承恩端坐在太师椅之上,面白无须,身材不高,但是双眼精光四射。王承恩见到我道:“王忠说你通兵事,且你愿为国家效力,那你和我说说现在鞑子围城,怎么破解?”

    我抬头集中精神,看着王承恩的眼睛,让王承恩相信我懂得军事。王承恩和王忠果然不同,在我的眼神催眠之下,居然眼中精光四射,要和我角逐精神之力。我连忙将精神集中到极限,终于看到了王承恩眼睛眨了一下,然后眼神迷离了起来。

    我连忙用看过的历史知识给王承恩讲述了八旗清军围城之际彻底破围之法,并且不断暗示王承恩带我去见崇祯皇帝。

    没想到王承恩的意识里对崇祯皇帝的忠诚意识十分之强,这种意识防卫居然让我的催眠无法攻破进去。我这才想到催眠术也不是所向披靡,无所不可,当被催眠的人某种意识深入心智,催眠术也是轻易攻克不得的。

    最后王承恩决定特别保举我暂领五城兵马司一职,让我想办法增加京城防卫,他这就入宫面圣,为我谋职。

    看来我想直接进入紫禁城,通过催眠术控制皇帝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要是想看到皇帝,就得通过战功,才有可能。

    王承恩离开府邸回宫,王忠给我安排好了客房,让我休息等待消息。次日上午,王承恩就领人给我带来了任命旨意,让我赶快上任。

    我对王承恩说,现在城内兵丁不足,我要把四九城的囚犯都召集起来,许以免罪重利,让他们去做敢死队,出城袭击。

    王承恩大喜,让我放手去做,他去和皇帝汇报。我走马上任之后,先是点选兵将,发现堂堂五城兵马司手下,居然只有不足两万人马,还都是维持治安的兵油将痞之徒。对这些人宣讲民族大义都毫无作用,唯一有用的莫过于许以重利,但是重利在何处呢?只能依靠战场缴获。

    我命几名士卒将牢房里的精壮囚犯赶到京城瓮城,又命人找来能工巧匠,按照我的吩咐用牛皮蒙鼓之法做出若干扩音设备。

    我先是告诉一万多囚犯,现在鞑子兵在城下劫掠,如果他们能够打头阵,立免其罪;出城杀敌时,敌之所劫财物,个人不准哄抢,但是全体将士平分,包括掳掠的女子,也都平分许配给将士,战死的将士,先分以示抚恤。

    然后我便分发铠甲兵器,同时我利用这些扩音设备,偷偷用手机播放了催眠音频。军情紧急,我找到王承恩,打开军械库,找来还能使用的大量绊马索、砍马刀,还有弓弩等物,命囚犯在前,五城兵马司兵丁在后,开城出门迎敌。这个时候,其他勤王之师碰巧到了,不过八旗精锐锐不可当,利用骑兵优势,在野战之中杀死不少明朝勤王官兵。

    我带领这三万弱卒,勉强用催眠加利诱之法驱动他们出城迎战。囚徒在前面冲锋陷阵,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在之后用强弓硬弩督战。对面已经来了八旗骑兵,大概有万人之众,马蹄踩踏作声,长矛马刀雪亮,不少八旗兵丁身上都背着厚重的包裹,后队还捆绑不少百姓,看起来不下五万之众。他们劫掠的人口要赶回满洲,充作奴隶,还有不少女子,衣衫不整,估计没少受到凌辱。看来八旗铁骑完全不把我这三万士兵看在眼里。

    我命士兵在阵后架起高台,把扩音设备安装好,用手机放起那段让人发狂的音频,奇怪的是,我听到这段音频已经没有反应了。

    虽然我没有反应,但是对面的八旗兵丁却自乱起来,我这边的军士也有克制不住的冲动。

    不大一会儿,八旗骑兵只有一部分人马冲了过来,剩下的人自相残杀起来。我这边的三万士兵,也被音频鼓噪得向前冲去,长刀专斩马腿,强弩也射向战马,直将这一路八旗骑兵打得纷纷落马,自相践踏。

    这一仗直杀到傍晚,我方居然全歼了这一万八旗骑兵,不过三万囚徒加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也阵亡万余人,囚徒只剩下两千不到。我命剩下的兵丁将八旗兵丁的铠甲兵器、财物都打扫干净。切下敌人头颅运回城中献功,金银等物分成三万份,死去的士兵分给家属,剩下的金银就地平分。

    士兵欢呼不止。我们没有回城,只是让守城士兵将战利品和敌人首级运回记功。我考虑到城内粮草不充分,正好杀八旗战马为食。

    解救出来的百姓多数已经家破人亡,大部分青壮年纷纷加入我的部队,要杀鞑子报仇。我命人挑选精壮充作士兵,将老弱妇女充作后勤,整编下来,居然有了五万部队,只是铠甲武器并不齐备。

    捷报上传,王承恩来到我的军营帅帐时,我已经成为总兵,但是士兵军饷得自己解决。接连半月下来,我们不断袭击骄横的八旗部队,居然胜多败少,缴获颇丰。

    八旗部队逐渐退出关外。我因建立战功,被王承恩大力举荐,终于有了面圣的机会。还好,我终于能够见到崇祯帝,那么剩下的事情就是催眠崇祯,窃取至高无上的权力,然后扭转历史。

    过了两天之后,王承恩带我去面见崇祯。我去面圣的时候,才想到臣子是不能抬头和皇帝对视的。奇怪的是,崇祯帝并没有在朝堂召见我,而是在故宫后山见我。我心头一凛:故宫后山,那不就是崇祯帝上吊自杀的煤山,后来的景山公园吗?

    我心中暗道奇怪,但是只能过去。到了煤山之后,我果然看到了那株歪脖槐树,槐树下摆放着石桌石椅,崇祯正坐在一边喝茶。周边虽戒备森严,仍然掩盖不了颓废之气。

    我跟随王承恩行礼之后,崇祯赐坐给我。我连忙坐到崇祯帝对面,抓住机会,集中精神,盯住崇祯帝的眼神,用精神对崇祯帝施加影响。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崇祯帝的眼神居然也发出了幽光。我和崇祯帝眼神碰撞,谁都没有把谁控制。

    我感到惊讶之时,精神分散了一下,瞬间感觉自己迷糊了一下,眼睛闭上了。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就是崇祯皇帝,只是我看到的却是歪脖槐树上拴好的白绫,还有跪在一边涕泪横流的王承恩。

    我心里觉得怪异,但有种万念俱灰的念头在心里难以自拔,便忍不住把自己的头伸进了白绫绕成的圈里。瞬间,一股窒息的感觉汇聚胸口。我看到自己衣襟上有字:“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勿伤百姓一人。”

    我看着这些字,心里觉得不对劲,但是随着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就是醒不过来,身体也无法反应。我在即将窒息得要晕死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剧痛,我猛然想起来,我是追踪一个幕后黑手来的!这一瞬间,窒息感和我心头的压迫感瞬间减弱了,刚才那种万念俱灰、不死不休的感觉也都消失不见了。

    我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仍然站在路边,秦剑和沈度还在旁边互相殴打。我感觉到我脖子上有血流了下来,而且疼痛不止。看来刚才我在催眠状态中感觉到窒息,其实是我用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还好我随身佩戴的突刺戒指起了作用,在自己掐自己脖子的时候,将脖子刺破,剧痛让我清醒了过来。

    我清醒过来之后,赶忙去找幕后黑手,却发现幕后黑手正在不远处。我走近试图制服他,却发现幕后黑手已经眼神涣散,站立当场颤动不已。没想到幕后黑手已经失去意识,进入疯傻状态。我心中困惑,难道眼神催眠的较量,要是催眠对手不成功,就会让自己的意识陷入混乱之中吗?看来这个眼神催眠还不能轻易使用,不然的话,非常可能有难以处理的副作用,这点我还是要咨询文老师才能搞清楚。

    幕后黑手已疯,站在一旁没有任何举动,我暂时不做理会,等援兵到达之后,自然会将这个幕后黑手控制起来。

    我当务之急是连忙赶过去和沈度共同制服秦剑。这个时候,过来支援的其他刑警队员和武警也已经到了。大家一起过来,把秦剑扑倒在地,控制住秦剑的手脚,让秦剑动弹不得。沈度从武警那里要来乙醚喷雾,对着秦剑喷了一点,秦剑很快晕倒过去。

    第十六节 意识潜入

    秦剑不再挣扎,沈度也累得躺在一边喘了半天气,崔鹏、李风等人连忙跑过去查看情况。这个时候我真是感觉心力交瘁,躺在一边动弹不得。

    我其实对这个幕后黑手有种感觉,但是又不愿意去深想。现在回想起刚才被催眠的感觉,觉得记忆深刻,不由觉得奇怪。

    要知道被催眠者在催眠状态下,是难以记起自己在催眠中的场景的,清醒过来之后,也不过是觉得自己如同做了场梦,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梦到了什么。

    可是我刚才被幕后黑手眼神催眠之后,却对刚才在被催眠的状态中所看到的内容,记得清楚得很,虽然场景十分光怪陆离,匪夷所思。

    现在回想起来,我内心深处对催眠等于权力这件事印象最为深刻。如果催眠术可以影响很多人,那么把当权的人催眠,不就可以间接掌握权力,那不就可以实现自己的主张和目的了?

    但是我旋即又想到,古往今来,无数的野心家、阴谋家,都试图通过控制帝王将相篡夺至高无上的权力,为什么都没有成功?能够坐稳权力宝座的人,多半还是政治家,为什么不是巫师、国师之类?特别是明朝,前后至少三任帝王都宠信道人国师,甚至朝纲紊乱,但是最后都会有名臣出现,清除妖人,恢复秩序。

    对,妖人!妖人这个词猛地显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忍不住想起了文俊峰老师给我说过的正人用邪法,邪法亦正;邪人用正法,正法亦邪。

    催眠术成为现代科学不过百年,但是催眠术的渊源——各种巫术却伴随着人类历史数千年。这数千年之内,除了少数部族和原始社会之外,巫政合一,巫师掌握政治权力,但是绝大部分时间和人类的社会组织形态都经历了巫政分离的阶段和政治掌控权力的演变阶段,直到演变成现代的政治制度。

    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科学昌明,巫师反而几乎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了。也就是说,虽然催眠术能够控制人神智一时,但是不可能控制所有人的神智直到永远,除非运用南美的某种假死之药,将生人灌药之后,把他炼制成活死人一样,神志不清,只能供人驱使成为苦力。

    这么一路想来,我发现这个幕后黑手给我催眠之后,将自己的意识强行植入到我的意识之中,其中最主要的意识就是权力,通过催眠可以窃取权力。只是最后却没有在我被催眠的时候成功地给我植入万念俱灰的意识。然后让我在被催眠的世界中自己上吊。如果他成功的话,我就会在虚幻的死亡体验中,要么自己杀死自己,要么自己相信自己死亡,结果就真的死亡了。

    在这个领域的催眠术应用中,泰国降头、南美巫术都存在很多的传说,这些恐怖的邪术之中,都存在一种办法,就是让活人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结果他明明是活人,却昏迷不醒,甚至身上都生出了尸斑,现代医学束手无策。想要破解,最后还得用巫术破解之法。但是巫术破解之法,玄而又玄,多用鸡血尸油再加上破解咒语一类。究竟能够唤醒假死之人的因素是什么,目前都没有科学的办法验证出来。

    我在关键时刻清醒过来,不知道究竟是突刺戒指起了作用,还是文老师给我植入的防卫意识,救了我一命?虽然想了这么多东西,但是时间才过了一会儿,也就是我躺在地上喘了口气的时间。沈度已被崔鹏、李风扶着坐了起来,正在一边抽烟。唐家岭城中村一带看来已经平复乱局,周边警车声、救护车声越来越多,更多的支援也已经到了。

    沈度看我也坐了起来,扔了根烟给我。我接过来,点着了放在嘴里,刚抽了半根烟,就见路口停了辆警车,车门打开,王铁下来了,紧跟着的正是法医胡木和女法医卫红。

    王铁下车之后,走到沈度和我旁边。沈度赶忙站立起来,我也站了起来。王铁看到我们,说道:“沈度,新建,你们辛苦了。我听到了汇报,你们抓到了这个幕后黑手,虽然唐家岭城中村的年轻人被催眠发狂,伤者无数,但你们还是将这个犯罪嫌疑人抓获了。我已经组织人马去救死扶伤,做善后工作了。”

    沈度道:“我们的工作还是没有做到位,这么一个犯罪嫌疑人,就能够造成这么大的破坏。今天也是险象环生,我们追踪这个犯罪嫌疑人到了这个三岔路口,崔鹏、李风他们还没赶到,我们三人只好分开去跟踪,约好了警报方式之后,秦剑追踪的那个路口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的踪迹,然后给我们发了信号。我距离最近,立刻跑了过来,等我过来的时候,秦剑正要去抓捕犯罪嫌疑人,结果刚与犯罪嫌疑人对视了一眼,就转身疯狂地攻击我了,应该是被犯罪嫌疑人瞬间催眠了。正在我试图制服秦剑的时候,新建赶到了,然后新建也被犯罪嫌疑人用眼睛盯住动弹不得。他们两人互相看着,好久时间都没有动作,半途新建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把我吓了一跳。但是我又被秦剑缠住,无法行动。还好,最后那个犯罪嫌疑人自己不再动弹了,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新建醒过来之后,半天缓不过来。不过今天还是多亏新建,不然我们三个就全交代到这了。”

    王铁对我说道:“新建真是咱们分局的福将,关键时刻总是能够扭转乾坤。新建有没有受伤啊?”

    我还在想这个幕后黑手到底会是谁,会不会是和文老师有渊源的心理师。听到王铁这句话,无精打采地回应道:“王副局长,我没事。咱们赶紧去看看幕后黑手吧。”

    王铁闻听此言,就带着我们到了幕后黑手旁边。胡木和卫红正在检查幕后黑手的情况,王铁带着我们过去,胡木转头对我们说道:“这个犯罪嫌疑人面无表情,对我们的询问毫无反应,要不是装疯卖傻,那就是精神错乱了。现在询问也很难问出结果来,而且对犯罪嫌疑人具体情况的判断,还要去医院检测才可以。”

    我盯着这个幕后黑手的脸,发现这张脸上的邪恶情绪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是木讷。心中感觉诡异,难道就是这么个家伙让我自己掐死自己的?而且这个家伙还用催眠音频将城中村的许多年轻人都催眠发狂,攻击我们。

    王铁观察一阵子之后,对沈度命令道:“沈度,你和胡木先将犯罪嫌疑人送去医院检查,同时查明其身份,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那些非法信号发射装置。”

    沈度听到王铁的命令,随手唤来了几个刑警队员,带着幕后黑手先行离开了。

    第十七节 危机处理

    王铁见我神情萎靡,连忙问我需不需要先回去休息。

    我拒绝了王铁的照顾,而是选择留下善后。

    王铁见我执意留下工作,也就不再勉强,让我休息一会儿之后,去唐家岭城中村帮助善后工作。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幕后黑手,总是感觉有些奇怪,也就是说,我觉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不足以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够将我催眠,但是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见到的就是这个人。而且这个人的样子,也的的确确是我们从监控视频中抓取出来的容貌。沈度、崔鹏也都在城中村和幕后黑手面对面过,可以确认刚才被我们最终捕获的人就是这个制造几起大案的幕后黑手。但是我就是有一种没有逻辑的感觉,这个幕后黑手不太对劲。

    我一边想着这些东西,一边和分局的医生去把秦剑唤醒,我决定等把秦剑唤醒之后,再去唐家岭城中村救治其他人。

    秦剑被乙醚喷雾迷晕,只要呼入一些新鲜空气,休息一段时间,或者用冷水刺激一下,就能醒来了。

    分局的医生已经在给秦剑戴上氧气罩,加速他的新陈代谢,好让他尽快将乙醚代谢出来,然后又用矿泉水打湿了毛巾,给秦剑敷脸。过了一会儿,秦剑慢慢睁开了眼,看着我们,反应过来刚才不对劲了。

    我看秦剑眼神灵动起来,看来已经从催眠状态中清醒过来,应该没有大碍了,但还是不放心地问:“秦剑,你感觉怎么样了?”

    秦剑刚才拼尽全力和沈度扭打,肯定累得要死,体虚得很,说话时都没有往常中气十足的感觉了,他虚弱地说道:“我没事了,我刚才是不是又着了那个犯罪嫌疑人的道,被他给催眠了?我被他看了一眼,然后就迷糊过去了,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只是记得我一直在和各个犯罪分子搏斗,但还是没能制服犯罪分子。”

    我拿出根烟,塞进秦剑嘴里,帮他点燃了,对他说道:“你刚才搏斗的犯罪分子是沈队长。你俩打了半天,我刚才也着了幕后黑手的道,好在最后关头,在我自己差点把自己掐死的时候,手上的突刺戒指把我的脖子刺伤了,剧痛之下,我清醒了过来。但是那个幕后黑手,却不知为何,如同痴呆了一般。”

    秦剑一口烟正猛吸进去,听到我说道自己刚才好悬,掐死了自己,呛得连续咳嗽了几下,赶忙观察了我几下,对我说道:“我说你怎么脖子上有血迹,按照你的说法,你都被这个幕后黑手催眠了,那我着了道,也很正常了。”

    这时,王铁走过来,说道:“这次还是多亏了新建,不然的话,你们都得光荣牺牲在这里了。”

    秦剑回复王铁道:“王副局长,你也赶到了啊。好在现在幕后黑手已经被咱们抓到了。”

    我感觉精神疲惫不堪,也吸了根烟说道:“但是不知怎么回事,我总是感觉这个幕后黑手有些奇怪!”

    王铁道:“幕后黑手的事情,要等沈度带他去医院做了科学详尽的检查之后,再做打算。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前的烂摊子。现在秦剑,你要是身体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去唐家岭城中村看看那些被催眠而发狂的年轻人的情况吧。要是有人的催眠还没被解除的话,新建就得去工作了。”

    秦剑从地上爬了起来,找医生要了瓶水喝完,和我们一起过去帮忙。我们现在所在的路口到城中村大概有三公里的距离,但大家一是着急过去,二是都疲惫不堪,实在走不动了,所以就开车过去了。

    我们到了唐家岭城中村路口,下车之后,从一个路口走了进去。城中村的路口已经有武警警戒起来,有新闻媒体试图过来拍照采访,但是被制止了。我看到诸多媒体之中有《都市报》的影子,细看之下果然看到了楚楚。楚楚跑过来和我们打招呼。王铁对楚楚说道:“楚楚记者,这件事情太大,我们现在没有接到允许采访的命令,所以不能让你进来。”

    楚楚看到其他媒体的记者都因为她过来了而跃跃欲试,她不想让我们为难,就自己退了出去。楚楚退回去之前,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等我回到事务所之后,要好好给她讲讲唐家岭城中村发生的事情。

    我们一行通报过武警之后,武警给我们放行。我们进入城中村内街道,看到大部分青年都被乙醚喷雾迷晕了,有一些已经在医生的救治下清醒过来。很多人都受伤了,还有几个人身体羸弱,仍然昏迷不醒。有几个女生因为发狂,和人殴打,衣服几乎都要被撕碎了,头发也被人扯掉了不少;不少男孩子都鼻青脸肿,有人甚至骨折了……

    医生忙着救治伤者,重伤骨折的人被抬上救护车送去医院。一些醒过来的青年男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先是发蒙了一阵,等身体知觉恢复了,感觉到了身体的疼痛,就开始哀怨起来。毕竟大部分青年男女都是刚出校园、才步入社会的大孩子,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忍不住害怕发慌起来也是情有可原。村里面,先是几个人因为疼痛而哭泣,后来恐惧的哭泣声越来越多。

    人类的情绪是会相互传染的,当周边大部分人都有恐惧哀伤的情绪时,自己也难免受到影响,忍不住释放同样的情绪。

    看到这个场景,我对幕后黑手忍不住痛恨起来。这么多年轻人因为发狂而伤人、自伤,后果惨烈,这对他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他在这里发动音频催眠,让这么多人发狂,目的就是阻止我们,然后逃脱吗?不过我从另一个角度想到,催眠术能够运用到这种程度,也真是神奇,居然能够同时控制这么多人。如果深入研究发展,那岂不是会真的如同在我被催眠的世界中一样,能够运用催眠术为所欲为。

    我们一路走去,来回巡视,整个城中村的情况都大同小异,伤者遍地,城中村不少商铺的玻璃都已经打碎了。不少受伤的年轻人,看起来有些轻度的灾难综合症反应。

    灾难会在人身上造成严重心理创伤,如果不及时治疗,会一生都受到折磨,改变人的性格,甚至导致暴力和自杀等极端行为。人们对于自然灾难的恐慌若没有外界细致入微的抚慰疏导和心理干预,很难在短时间内脱离梦魇,回归正常状态。

    这种大批人群的集体被催眠又集体发狂的情景,对当事人的心理伤害不亚于大型自然灾害给受灾当事人带来的伤害程度。

    每个人的心理创伤恢复能力都不相同,有的人能够客观正确地认知;有的人却会因为恐惧而扩大伤害。现在这么多年轻人的情绪相互感染,反而能起到扩大伤害的恶果。

    我想到此处,对王铁说道:“王副局长,我们不能让这些受伤的年轻人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要科学地给他们讲清楚真相,这样才能减缓他们的恐惧焦虑情绪。”

    王铁道:“我也正在想这一点,但是我需要先请示上级。新建,你先根据情况,给那些情绪严重的小青年做下心理干预吧。”

    出现这种大规模群体受害者的情况,影响自然很大,王铁向上请示才敢进行下一步工作,也属正常。

    王铁命人给我找一个相对安静,适合做心理治疗的房间。再让那些情绪明显失控的人进去找我做治疗,这样免得有人围观,造成混乱。

    武警战士很快就找到了一间装修好一点的餐馆,让我进里面的大包间给情况严重的受害人做心理干预。

    我刚进去不久,就有一个女孩子被武警战士搀扶着送了进来。我看这个女孩子已经被吓得缩成一团,嘴唇发紫,不敢说话了,便判断出对她来说普通的语言交流的心理干预已经不能起到作用了,我还是选择用最快的方式来治疗她。我命令这个女孩子看着我的眼睛。受到过度惊吓的人往往会对强势不容置疑的指令本能地服从,所以我发出强势的指令之后,这个小女生很自然地就看着我的眼睛。虽然她看了一眼之后想闪躲,但是我没给她机会,一直盯着她。

    我用眼神催眠这个小女生之后,想办法把她这段记忆修饰成一场噩梦,然后让她先睡一会儿。我刚对这个小女生做完催眠治疗,秦剑就走了进来,告诉我,王副局长指示下来,要我给唐家岭城中村被催眠发狂的年轻人讲明情况,用最短的时间消除恐慌。

    秦剑跟我说完之后,递给我一个话筒,告诉我,整个城中村的主要街道都已经架设了扩音器,我用这个话筒讲话可以覆盖这里所有的角落。

    我点点头,对秦剑说道:“这个设备很好,但是我还是需要找个高一点的地方,最好能够让这些受害人看得到我,我也能够看得到他们的反应。”

    秦剑对我说道:“这样也好,咱们去城中村里最高的那个公寓的楼顶吧。”

    我先让秦剑安排人看守那个被我催眠熟睡过去的姑娘,免得混乱之中,再发生二次犯罪,然后我跟着秦剑,爬上了那座公寓楼顶。这里我们来过,正是唐家岭城中村的制高点,能够看到整个城中村内的各个角落。

    我在楼顶看到绝大部分被催眠发狂的年轻人都已经在医生的救治下清醒过来,只是哀伤恐惧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我找出手机,从手机里调出之前存储的能够安神的音乐,先播放了一段。

    这些音乐能够吸引人的注意力,也能够先让这些受害人减缓焦虑和恐惧的情绪。果然,音乐播放了两三分钟之后,大部分年轻人都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开始寻找音乐的来源;又过了两三分钟之后,本来还交杂着哭声、交谈声等各种声音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

    我看时机成熟了,就稍稍把音乐的音量调小了一些,然后对着话筒说道:“各位同学!”我知道这些年轻人绝大部分都是家境一般,刚毕业不久的年轻大学生,“同学”这个称谓能够唤起他们对校园的美好回忆,也容易让他们接受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所以我考虑之后,选择了用“同学”这个称呼开场。我这样开场之后,那些年轻的脸孔忍不住抬头寻找起说话的人来。

    我继续说道:“各位同学,我在唐家岭城中村中心一座四层公寓的楼顶上,我在这里可以看到每一个人,你们也能从地面上清楚地看到我。”

    我说完这句话后,大部分人都向我的位置看了过来。这种能够让人知道交流的人身在何处的面对面的交流方式,更容易让人信任。信任是进一步意识植入的基础,特别是这样对一个群体进行意识植入的情况。

    我继续说道:“各位同学,大家可能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感到很害怕,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直看着我的所有年轻人都忍不住用各种动作表情表示赞同。

    我道:“我是公安分局的心理顾问孟新建,我很确定很负责地告诉大家,你们刚才被人恶意地催眠了,你们被催眠之后,会发狂、忍不住攻击其他人,所以大家才会受伤,这个城中村内的很多店铺都受到了破坏。”

    这个时候开始有人小声地议论起来,我继续说道:“不过,现在同学们都已经被及时地从催眠中唤醒了,而且这种催眠也没有别的副作用,这一点也请各位同学放心。但是每个人的心理素质不同,每个人受到的影响也不同,所以我一会儿告诉大家我的联系方式,大家在这段期间内有任何心理问题,都可以联系我做进一步的心理治疗。现在,危机已经过去,施加恶意催眠的犯罪嫌疑人也已经走火入魔,被公安机关控制,所以请大家放心,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大部分年轻人都已经露出了放下心来的表情。我又给他们讲述了一些催眠的基本原理和破解催眠的基本方法,人群的情绪基本上恢复了正常。人就是这样,对陌生的事物会害怕恐惧,但是当他们知道了其中的基本原理之后,就能够消除恐惧了。

    我讲了大概四十分钟,其间王铁也走了上来。王铁静静地等我讲完,然后接过我手里的话筒,开口说道:“同学们,我是本市公安分局副局长王铁,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先对同学们说声对不起。我们公安机关虽然努力破获这起催眠让人发狂的案子,但是还是没有及时阻止犯罪嫌疑人在这里发动催眠,结果导致了很多同学受伤,所幸没有人有生命危险。在此,我要对同学们说声‘对不起’。由于同学们发狂所造成的人身伤害的治疗费用,还有这里的财产损失,我刚才已经请示了上级领导,上级领导批示,由政府来先行垫付。各位同学可以放心地接受治疗,不必担心后续费用的问题。”

    王铁这话一说,这些年轻人忍不住鼓起掌来,然后有秩序地在武警战士和公安分局干警的指挥下分别检查伤势,包扎伤口。城中村开店的各路小老板们也踏实下来,纷纷找到工作人员登记损失。

    这边的事情总算稳妥地善后处理了,大家都长吁了口气。

    王铁和我说道:“我刚才和政法委田书记做了请示,田书记对小孟顾问专门提出了表扬,要我转达。然后田书记请示了市委郭书记和刘市长,特别给我指示了财产损失和人员受伤的医疗费用方案,并且要求我们尽快减少这场集体被催眠发狂事件的负面影响。做好善后工作,要允许媒体采访、宣传,务必不能造成市民恐慌。”

    王铁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为了更快更彻底地侦破此案,我们要连续作战,尽快查出犯罪嫌疑人的真实身份,争取找出犯罪动机和其他犯罪证据,甚至更深层次的线索。当然,更重要的是找出那些大功率电视台信号发射器和电台信号发射器的线索来,尽快解除隐患。所以,辛苦你们刑侦支队和小孟顾问了。”

    我们领命而去。虽然疲惫不堪,但是我们还是要打起精神,全力破获此案,因为如果全市范围内都发生音频催眠让人发狂的事件,那就真可以叫做“都市末日”了。这个城中村几千名年轻人遭遇这次危机,就已经造成了这么惨重的后果,那么全市两千万人口,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口被催眠发狂,都将会是这座城市难以承受的灾难。

    我们收到了沈度的通知,犯罪嫌疑人已经形同痴呆,经过医院确诊,他已经没有可能说出什么来了。

    第十八节 心魔生根

    我们一行人疲惫不堪,虽然勉力抓到了幕后黑手,但是危机还远远没有过去。一方面,幕后黑手依然精神错乱,没法开口说话,我们短时间之内难以从他身上获得口供;另一方面,那些可能用作恐怖袭击用途的信号发射器都还没有找到,这数十甚至数百台的极有可能发动音频催眠的装备,如同巨大的定时炸弹一样,隐藏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难以寻找。

    因此,虽然唐家岭城中村一役,沈度、秦剑和我,还有刑警支队、网警支队参与行动的小伙子们都已经身心俱疲,但是王铁命令我们回分局待命,等沈度查明幕后黑手的身份资料回来后,开会研究案情。

    回到分局,我还受到了特殊待遇,因为没有我的办公室,我被分配了分局内部招待所的一间客房,可以稍事休息一下,而秦剑他们则还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撰写报告,整理资料,以备下一步工作需要。

    秦剑带着我办理好手续,把我送到房间,连鞋都没脱,他就四仰八叉躺在了我房间里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说道:“哎!今天这一天,真是把我累死了,刚才我被那个幕后黑手弄过去的时候,居然看到了……”

    秦剑和沈度在追捕幕后黑手的时候,被幕后黑手催眠,随之和沈度扭打起来,那动作神情,哪里是抓捕犯罪分子,简直是战场上拼命厮杀,当时我们都没空细想秦剑为什么会这样激烈,现在听秦剑欲言又止,我才想到,最有可能的是秦剑被幕后黑手在催眠状态中引导出了最为痛恨的人,而且这个人,秦剑希望杀了他。

    我本想等着秦剑继续说下去,但是秦剑却停嘴不说了。我好奇心起,故意接话问道:“你这是看到谁了啊,出手处处是狠招,难道和你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快说说,让我开心一下,哈哈哈。”

    秦剑没有理我,而是自顾自地伸了个懒腰,从床上一骨碌坐了起来,对我说道:“还是你这个心理顾问舒服啊,开了个房休息,我还得回去加班。你看你现在,钱也赚了,事儿也干了,舒舒服服地活着,真是比我们这些命苦的人强多了!”

    我见一向直爽干脆的秦剑居然也会话说到半截,心里觉得好笑,一瞬间居然想把秦剑催眠,然后好好探寻一下他这段欲言又止的隐秘,如果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还可以拿出来打趣秦剑。

    秦剑这时已经恋恋不舍地从床上坐起来,站起身子,准备离开这里,回自己的办公室去,我注意到秦剑脸露倦容,打着哈气,正是心神不稳,容易为外界所控的时候。我玩性心起,不顾身心疲惫,将精神力量集中在松果腺体上,随之眼神幽光闪烁,对着秦剑看了过去。

    我正努着劲要把秦剑眼神催眠,没想到这个时候秦剑眼睛紧闭,然后猛地打了个大的喷嚏,因为我和秦剑正是面对面的关系,秦剑的口水鼻涕毫不浪费,全喷到了我的脸上。秦剑打完一个喷嚏,还意犹未尽地接连打了三四个喷嚏,这才跑到洗手间去找手纸去了,很快我就听到了打雷般擤鼻涕的声音。

    我掏出纸巾,在脸上擦了半天,还是感觉臭烘烘的,这时秦剑从洗手间出来,跟我说道:“我是不是感冒了。怎么连着打喷嚏,新建你先舒舒服服地休息吧。我回办公室了。等沈队回来开会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秦剑说完,不等我回应,就自顾自地离开了。我见秦剑离开,赶紧一头钻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把整张脸都洗了好几遍,确认自己的脸上没有秦剑口水的臭味了,这才拿了毛巾擦拭干净,我对着镜子,忍不住傻笑起来,这真是心存不善遭报应,没想到我刚起了歪心思,就被秦剑喷了满脸的口水和鼻涕。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真是个油腻的中年大叔样子,对自己好一阵嫌弃。嫌弃之后,我突然想试试知道别人对我的发自内心的看法,而且感觉能够操控别人也是很棒的事情。

    我正在憧憬着先从谁开始试验,房间门被敲响了。我打开门,楚楚笑盈盈地站在门外,楚楚对我说道:“师兄,你怎么不接我电话?我这满世界等着独家报道呢。”

    我对楚楚笑道:“我可以把真实详情告诉你,但是你能不能报道出来,却还要等王副局长批准了。”

    楚楚一边走进我的房间,一边对我说道:“师兄,我所在的法制板块可是很严谨的,而且我上面还有主编,关于媒体报道的分寸,我要远比师兄清楚。但除了工作需要之外,我自己的好奇心更大啊。”

    这个分局的内部招待规模并不大,也就是个二层小楼,最多二十间房的样子。整个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也并不多,也就是保洁前台一类。而且平时基本上没有人住,整个二楼貌似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休息。但是二楼正对楼梯口的位置却有一个值班台,值班台通常都会有个小服务员坐在那里值守。据我知道的情况是,这个值班员的一项重要职责就是,登记所有来访的客人。楚楚上来找我,肯定也是被这个值班服务员登记过的。

    我打开房门,楚楚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这个前台登记的小服务员居然站在了不远处,一边瞧着我们,一边竖着耳朵听我和楚楚交谈。我本就憋着劲,要尝试下运用催眠术操控别人,现在这个小服务员撞上门来,就正好用她练手了。

    楚楚进了房间,坐在沙发上,对我继续说道:“师兄,我知道你们去唐家岭城中村,是为了找出发布恐吓短信的幕后黑手。我们这边收到消息的时候,武警就已经把唐家岭城中村全部封锁了,而且据说,现场出现了大规模的骚乱。其他的细节我就不清楚了,所以呢,现在就是找师兄开小灶,来搞清楚现场的情形的。”

    我本想找机会去把那个探头探耳偷看偷听的小服务员催眠,尝试用催眠术控制别人的感觉,但是楚楚进来和我询问城中村的情况,我只好把这种心思按下,对楚楚说道:“估计等过一段时间,上头批准下来,分局就会召开新闻发布会,给你们一份官方口径的通稿的。”随后我前前后后和楚楚讲述了一遍我们在唐家岭城中村的经历。

    这些经历只把楚楚听得柳眉倒蹙,美目圆睁。楚楚愣怔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师兄,你是说那个幕后黑手,让整个城中村的青年人都陷入癫狂状态,而且还能有目的攻击你们?”

    我回答道:“是的,那个幕后黑手所发动的催眠攻击,已经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不但能让一群有理智的正常人发动暴力攻击,而且还能让他们以我们为目标攻击,简直是匪夷所思。城中村那么多群租的年轻人,他不可能全都控制住的,但是却做到了随即控制那么多人,而且依靠的就是音频催眠。这真是太可怕了!”

    楚楚问我道:“可是,师兄,为什么本来是你被那个幕后黑手催眠了,就算你破解了他的催眠术,那么你清醒过来,也只是他的催眠术失效而已,怎么可能施展催眠术的人因为催眠术失效反而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呢?”

    我摸摸鼻头,对楚楚回复道:“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要是在催眠中,施展催眠术的一方,催眠失败后,反而会自己的精神出问题,那心理医生和催眠师就没几个能正常工作生活的了。总不能是因为当时我也试图催眠那个幕后黑手,然后我和他用的都是眼神催眠。根据文老师说的眼神催眠的原理和我自己的亲身体会,眼神催眠本质上是利用施术者自己的精神力量对受术者进行精神干预,要是这样解释的话,那么我和那个幕后黑手,在相互施展眼神催眠的过程中,其实是两个人分别利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对抗。本来他尽占上风,凭我的感觉,他的眼神催眠的力量还有点古怪,所以我和他一开始交锋,我就被他催眠了,陷入了离奇幻境。”

    楚楚听完我的解答,对我说道:“师兄,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看来这个眼神催眠,最好不要轻易使用。不过我有个办法,不知道会不会对师兄有帮助?”

    我奇怪道:“什么办法?帮助什么?”

    楚楚微笑道:“根据师兄刚才的说法,眼神催眠的重点,就在于通过眼睛这个器官,将发动催眠者的精神力量干预到被催眠的人身上去,这其中有一个重要的环节,是不能跳跃过去的,那就是两个人的眼睛得互相看到!没错吧,师兄!”

    我回答道:“按照我目前的认知和体验,是这样的。”

    楚楚道:“那这样的话,有没有这种可能,那就是只让你能看到别人的眼睛,而别人看不到你的眼睛,是不是就能够做到至少保护你不会被催眠、被控制;而如果师兄想去运用眼神催眠的话,只要师兄能看到对方的眼睛就可以了。”

    楚楚的这番话,我想我应该明白了。楚楚继续说道:“所以,只要想办法给师兄配制一副特殊的眼镜就可以了。这副眼镜,师兄带着可以看到别人,但是别人想通过眼镜看师兄,却做不到。”

    我对楚楚说道:“听起来很有道理,只是,有这样的眼镜吗?而且我戴着眼镜,别人看我的眼睛却看不到,那不是活脱脱一个瞎子的样子,也不太舒服吧。”

    楚楚道:“眼镜这件事情,师兄交给楚楚就好了。包你又帅气又大方,师兄只需要找时间跟我去验光就好了。”

    我心中一暖,楚楚真是贴心,而且楚楚是不但有心意,还有能力的那种女子。楚楚身为记者,可以说接触到的是社会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再加上楚楚性子大方,和任何人都能谈得来,交上朋友,因此很多事情,只要楚楚出门,通常都是一个电话就全搞定了。

    正在此时,房间电话响起,秦剑打电话要我赶紧去分局的会议室开会,有紧急情况通报。

    第十九节 诡异身份

    我挂掉电话,和楚楚说我要去公安分局的会议室开会,楚楚伸了个懒腰,对我说道:“师兄,你先去忙你的好了,我就在你房间赶会儿稿子,同时等你,及时跟踪案情,然后跟师兄一起回事务所。”

    我点头道:“楚楚,你也不要太辛苦,反正现在你也不缺钱。嘿嘿。”这句话一说出来,我感觉都不是我说的话了。我这句话刚说出来,楚楚讶异地“唉”了一下,然后说道:“师兄,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要养我啊?可是我拼命工作,也不单是为了钱啊,还有社会责任感。这是一个记者的责任!”

    我不再和楚楚打趣,开门出了房间,却发现那个本应该在值班台值班的小姑娘,正在我的房间门口假装找东西,但是其实恨不得把耳朵贴在门上听我和楚楚的对话。我本就看着这个生面孔的服务员不对劲,正想拿她练习催眠控制,只是刚才被楚楚缠着问情况,没空理会她罢了。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自己往前撞上来,不知道脑子里想的什么。

    小服务员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走出房门,连忙慌里慌张地跑回值班台。我看着小服务员在楼梯口的值班台上坐好,然后低下头,拿着笔在记录本上画来画去,假装工作。

    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小服务员的呼吸开始急促,十分紧张地等着我赶紧路过离开。我路过值班台的时候,停了下来,那个小服务员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我对她说道:“你好,美女。我的房间里没有吹风机,你能给我解决下吗?”

    我一边说这番话,一边忍不住将精神集中在两眉之间。我发现我被幕后黑手催眠之后,集中精神变得容易了。原来我在练习眼神催眠的时候,集中精神在松果腺体的时间非常长,有时候还会因为各种打扰而集中不起来。但是自从在城中村外被幕后黑手催眠过后,我发现这次对小服务员的眼神催眠却变得极为轻松,轻松地就如同那次我在被催眠的状态中一样。

    小服务员本来一直低着头,并不想和我发生接触,但是我直接问她要吹风机,她就躲不过去了,只好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躲躲闪闪地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道:“先生,我马上就找个新的吹风机给您的房间送过去。”

    小服务员一看向我的眼睛,我就集中精神对她施加影响。小服务员的眼神很快迷离起来,然后我恶作剧似的下达了指令,让小服务员舔自己的手机屏幕。小服务员毫不犹豫,伸出舌头,对着自己的手机舔来舔去。我心中一阵暗喜,决定试试眼神催眠究竟能持续多久。我给小服务员创设了一个参加聚会的场景,让小服务员一直跳舞。

    小服务员本来就是穿着酒店服务员常穿的西服制服,西服里面就是白衬衫。我给小服务员下的指令只是聚会跳舞,但是没想到她居然站在了值班桌上,然后自己哼唱着酒吧热舞曲调,扭动腰肢,跳了起来,而且一边跳,一边随着音乐节拍脱掉西装外套,拿在手上甩来甩去,扔到地上。与此同时,小服务员解开了白衬衫领口的扣子,继续疯狂扭动着。我见已经持续了五分钟,小服务员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但是我必须得去开会了,而且,我发现这个小服务员尤其喜爱在跳舞的时候不停地脱衣服,这短短的五分钟时间内,她的衬衫的扣子已经都被解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内衣。我赶忙在她耳边打了个大大的响指,然后快步离开。

    我走到一楼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尖叫,然后是穿衣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个小服务员清醒过来之后,估计得反应一阵子了。我满足了恶趣味,暂时把“都市末日”这个案子的压力放松了一些,步履轻松地走向公安分局的会议室去了。

    会议室在分局主楼三层,这个招待所在分局后院。十分钟后,我走进了会议室,会议室内,秦剑、崔鹏等专案组成员都在,但是沈度和王铁还没有到。我长吁一口气,还好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迟到,这要是满屋子人就等我一个,那真是太尴尬了。

    我找到我的名牌,落座,刚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沈度陪着王铁就走了进来。

    一见王铁进来,刚才都坐着的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我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见王铁脸色铁青,沈度也是颜色忧郁,二人心情都十分沉重的样子。

    其余专案组的成员也都看出来王铁、沈度的面色不好,也都集中精神,严肃起来。整个会场一时气氛凝重,静得恨不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王铁走到我旁边的主位,沈度走到王铁另一侧,王铁轻咳一声,严肃地说道:“同志们请坐下,我们开会。”

    众人落座,王铁继续说道:“今天的在唐家岭城中村抓捕幕后黑手的行动,在座的各位专案组成员都亲身参与了,不用多说。那个幕后黑手在小孟顾问的帮助下,成功被咱们控制住了。控制住之后,沈度就去调查这个幕后黑手的身份了。”王铁转过头去,对沈度说道,“沈度,你把你带队调查到的情况和大家通报下吧,然后大家讨论下。”

    王铁说完,沈度拿出笔记本,脸色凝重地说道:“这次我们将犯罪嫌疑人的指纹和面部特征通过人口数据库查询,结果发现,这个犯罪嫌疑人,是失踪多年的一名通缉犯。”

    沈度话音未落,已经有干警忍不住用眼神互相打探了。沈度继续说道:“犯罪嫌疑人,名叫赵广志,男,51岁,小学文化,是十年前辽宁省沈阳市十三起连环奸杀案的犯罪嫌疑人,没想到被我们捕获。我们是通过指纹数据库比对,发现该犯罪嫌疑人的指纹符合连环奸杀案现场留下的指纹,后来又通过DNA检测,确定赵广志的DNA与留在受害人体内的精液属于同一个人。因此确定犯罪嫌疑人身份的。”

    一个小学文化的人,怎么可能擅长眼神催眠的?我的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沈度继续说道:“经查该嫌疑人,在十五年前离异后一直独居,没有子女,父母都已经过世,目前联系不上他的亲属。而且据法医胡木对他的身体检查,认为该犯罪嫌疑人应该是长时期流浪生活,这一点还需要我们找到相应的证据确定。”

    一个长期流浪生活的逃犯,难道会突然间就成了催眠大师,这真是奇了怪了。我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赵广志”“流浪汉”“催眠术”三个词,发现怎么也没法将这三点连接起来,这三者之间,不可能产生逻辑关系啊。总不能说,这个流浪的逃犯,无意中遇到了个心理师,然后受到心理师的青睐,传授给他眼神催眠大法。就算有人传授,一个小学文化的人,又怎么学会这种催眠术的?

    我把思路收回来,继续听沈度介绍下去:“我们本来就将犯罪嫌疑人的照片发到过各派出所,甚至朝阳群众那里。就在刚才,我们接到了一名朝阳群众的举报电话,是个退休的女性,姓张,她跟我们说,这个赵广志看起来非常像在她们所在小区捡拾破烂为生的疯子。”

    “疯子!”捡拾破烂为生,符合流浪生活的特点,可是那个退休张大妈用“疯子”这个词来形容赵广志,那说明赵广志的日常行止就表现出了精神不正常的一面,那么也就有可能说明,他本身就是疯的,而不是和我在互相眼神催眠之后才疯的。

    沈度继续道:“赵广志的情况,目前我们就掌握到了这么多。”

    王铁听完后说道:“同志们,距离犯罪嫌疑人恐吓短信里的‘都市末日’行动还有一周时间,我们的时间很紧张。从沈度提供的犯罪嫌疑人赵广志的情况来看,和整个案子本身有不少衔接不上的地方,但是目前,我们能够抓到的最大的线索人,也就是这个赵广志了。因此,同志们,要开动脑筋、群策群力!一定要给案子撕开个突破口,将所有的隐患找出来、清理掉。大家开始讨论吧!”

    第二十节 下步安排

    王铁发话让大家讨论,本来还忍不住交头接耳的干警们反而都噤了声,毕竟当着分局局领导和刑警队队长的面儿,要是说的东西言之无物,就贻笑大方了。王铁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逡巡而过,随之点将道:“秦剑,你跟这个案子最久,体会最深,你先发个言吧!”

    其实大家都知道,秦剑目前是刑警队的重点培养对象,因此王铁点名秦剑发言,既是考察,也是关照。秦剑听到王铁点名让自己先发言,不敢怠慢,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就抛砖引玉,先说说自己的想法。这个犯罪嫌疑人,我们得尽快深入调查清楚,我怎么感觉他都没那么大能力发动这种心理手法的袭击。但是,这只是我初步的印象,作为一名警察,在对案子,特别是刑事案子,从一开始就要避免的,就是主观印象。所以,我建议,我们除了通过监控录像和其他线索继续寻找犯罪嫌疑人可能藏匿的电台信号发射器之外,还应该集中一定规模的力量,尽快查明目前这个犯罪嫌疑人的背景资料。我认为,如果还有更深层的,或者说,真正的幕后黑手,我暂且这么推测,和目前我们抓获的犯罪嫌疑人肯定有某种联系,我们要找到这种联系。”

    秦剑说完之后,王铁的脸色柔和了些,但是没有说话评价,而是示意其他人继续发言。余下诸人也纷纷发言,有的说得多些,有的说得少些,意见逐渐集中成两种,一种是,就根据现有的证据,先把已经抓捕的犯罪嫌疑人赵广志钉死,至于其他的可能性,要根据侦查的证据再做推断;另一种则是赞同秦剑的意见,一定要把整个案件调查清楚,深挖出所有的内幕。

    等参会的所有干警都发完言后,王铁把脸转向我,露出一丝丝笑容道:“小孟顾问,你来谈谈意见吧。”王铁点名让我发言,其他人一时间齐刷刷都把眼光看向我,毕竟两派意见力量相当,我的发言非常可能是影响天平两端砝码的重要一点。

    其实秦剑刚才的发言,我是深表赞同的,毕竟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擅长催眠术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除非某些先天精神力量强大的人。不然的话,一个只有小学文化,又当过多年流浪汉的犯罪嫌疑人,是不可能具有这样的力量的。但是对于分局来说,这个案子所带来的压力真是太大了,能够尽快结案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我稍微斟酌一下,开口说道:“我先捋一下整个案子的逻辑关系。第一,先且不论幕后黑手是谁,他的主要目的都是发动一场利用音频催眠术的恐怖袭击,我们在唐家岭城中村所经历的,既可以看作是幕后黑手为了反抗抓捕所进行的行动,其实也可以当成这个幕后黑手发动恐怖袭击的一次小型试验。”

    我刚说完“试验”这两个字,在座的所有人都明显眼神亮了一下,王铁也微微地点了下头。我继续说道:“第二,不管幕后黑手,是为了反抗抓捕,还是为了先行小规模试验,而在唐家岭城中村发动的催眠行动,我们都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那些预先设置好的音响,和控制这些音响的设备,都是幕后黑手早就布置好的。第三,这个幕后黑手,在唐家岭城中村布置的是通过远程控制的音响设备,最终催眠了数以千计的年轻人,发动攻击,而且是有目标地攻击我们,但是我们在整个唐家岭城中村,都没有找到任何电台信号或者电视台信号伪基站的设备,那么也就是说,唐家岭城中村并不是幕后黑手用这些伪基站来发动末日行动的一个点。那么,他把那些关键的伪基站设备都布置在什么地方,才是我们要尽快找到的问题关键所在。第四,找出这些设备和深入调查幕后黑手,是两条必不可缺的路径。一方面,这些设备的生产、运输、安装、调试等必需步骤,都不可能完全无影无踪,一定会有所痕迹,这些痕迹必然会留在这个城市里无所不在的监控网络。但是我们的麻烦在于,对于幕后黑手来说,有一两个设备被找到,被破坏,都没关系;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有一台设备漏网启动,对可能被其影响的群众都是可怕的灾难,所以,我们不能有所遗漏,但仅仅通过监控系统来寻找这些设备,确实是一件大海捞针的工作,繁重且不精确,却又不得不做。另一方面,这些设备肯定是幕后黑手或者其同伙布置的,因此,只要能找出他布置这些设备的思路、痕迹,最好是口供,我们就能够按图索骥,顺藤摸瓜地找出这些隐患,一举歼灭‘都市末日’行动。但是,就目前我们抓获的这个犯罪嫌疑人赵广志来看,身上有不少疑点,都需要深入精确的调查,才能够确认,他究竟是幕后黑手本人,还是只是幕后黑手的同伙。但是不管怎样,他在近期的活动轨迹,肯定和‘都市末日’行动有关联,因此,不论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我们都得对这个犯罪嫌疑人调查清楚,找出和‘都市末日’相关的线索。这两个工作都十分耗人精神,而且繁重枯燥,可是都得干,都躲不过去。”

    我说完后,会场沉默了好一阵子,大家都在思索我刚才说过的话。王铁本来铁青的脸色,也在我分析案情的时候,逐渐地泛起了暖色调。王铁打破沉默,转身地沈度说道:“沈度,你是个老刑侦,你来说两句。”

    沈度看了看王铁,又看了看我,说道:“这是孟顾问已经从体制内辞职了,要不然的话,我一定和王副局长打报告申请,把孟顾问调到咱们分局来,这一番分析,真是不愧从上级机关出来的,逻辑清楚,主次分明。我脑子本来还沉浸在我们抓获的这个赵广志究竟是个什么角色之中。现在思路很清楚了,咱们专案组,一分为二,一部分人,继续从监控中找线索,另一部分,则从赵广志近期的活动地点、时间,接触什么人来深入侦查,找出任何蛛丝马迹,争取撕开一个突破口,尽快先解除‘都市末日’的威胁,然后才是对犯罪嫌疑人的抓捕送检。”

    沈度说完,王铁总结发言,说道:“同志们的看法都很客观,也从不同的角度来对案子进行了解读和剖析。咱们的工作就是和各种各样的犯罪分子做斗争,就是破获各种各样的犯罪案件。从破案的角度来说,犯罪分子是出题人,我们则是破题人。出题容易,破题难啊。而且我们常年和各种案子打交道,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尽快抓到犯罪者,破获案件。因为内行人都知道,任何案子都有一个破案的黄金期,那就是要趁着各种犯罪痕迹还没有湮灭,尽快找到突破口,坐实证据,破获案件。而一旦日子拖得太久,线索中断证据破坏,再想破案,就是难上加难。因此,咱们这些案子堆里滚过来的人,想案子,往往容易在案子里转圈,思维一时半会儿跳不出来。而小孟顾问一是从上级机关辞职出来,日常工作都是站在宏观大局层面思考;另一方面,是心理学专业出身,能够从犯罪者的思维路径出发考虑问题。恰好弥补了咱们这些人的短板,提出了非常宝贵的分析意见。我和沈度的意见一致,咱们就按照小孟顾问的提议,兵分两路,一路根据伪基站这些设备的痕迹寻找,另一路则深挖犯罪嫌疑人赵广志的活动规律,争取从中找出线索和证据。”

    王铁最后总结拍板,大家也都表示赞同,思路确定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是具体分工落实。基本上还是按照原来的分工模式,网监大队负责通过监控系统来寻找线索,沈度则带着刑警队的人调查赵广志的所有一切资料。

    分工完成,散会之后,网监大队的人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开工,沈度在把刑警支队和我留下,我们继续开会,商讨对赵广志的调查方案。王铁则离开会场,去和市政法委田书记汇报唐家岭城中村的案件详情、善后情况以及下一步工作安排。

    会场里都是熟人,沈度、秦剑、崔鹏、李风等十几名刑警队成员。大家经常熬夜,因此抽烟是提神醒脑的共同方法,一时间会议室烟雾缭绕,简直如同进了“人间仙境”。这些人开会,就不那么严肃紧张了。沈度扔给我根烟,对我笑道:“新建,要不你干脆别当那个心理顾问了,来刑警队吧,我看你刚才那番发言,还真是有几把刷子,虽然你不能打,但是你脑子好使啊,你来了,我给你让位置。”

    我点着烟,吸上一口,对沈度笑道:“沈队,言重了,我也就是动动嘴行,别的活都干不了,你手下这些骄兵悍将,我可摆弄不了,真是干你这摊工作,我还得隔三岔五地被人揍一顿,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沈度哈哈笑道:“新建,你这话说得,说得我们哪是刑警队啊,整个是土匪窝啊,还动不动打领导了。”

    秦剑在一旁笑道:“新建这人,辞职前马上就升副处级了,沈队您这正科级的刑警队长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呢。”

    沈度道:“也是,把这茬儿忘了,人家新建是级别天然高,咱们比不了。”

    我注意到沈度在级别这件事上,很是在乎,不过我很理解,同样是在体制内,在规格高的部门,级别职务晋升难度就低得多;而越往基层,晋升级别的难度之大,远超想象,不少人辛辛苦苦工作一辈子,也不过是副科级待遇退休。想到沈度对职级的态度,我心头一动,对沈度说道:“沈队这身本事,要是到我原来单位那里,也能当上大领导的。”

    我这句话,让沈度很是受用,终于让他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了,沈度说道:“得,咱们在基层,上层的事不敢想,也不该想。还是讨论工作吧。大家静静,咱们理一理调查这个赵广志的思路和分工。”

    第二十一节 催眠操控

    轮到具体的侦查思路的时候,刑警支队的这些干警们就充分发挥出了多年刑侦工作的优势来了。很快就做好了分工,沈度带着崔鹏、李风等人根据朝阳张大妈提供的线索调取赵广志最近两个月的行踪。秦剑和我则立刻购买去沈阳的车票,在当地调阅那十三次连环奸杀案的卷宗,根据卷宗中所反映出的内容,挖出赵广志的心理隐秘,利用对赵广志心理特征的认知,从心理学角度来寻找线索。当然,这个工作,只能我来做,也只有我做得好。

    距离恐吓短信里“都市末日”的发动期限,只有一周时间,我们所有人都得连轴转。我和秦剑订了连夜去沈阳的动车票,沈度则带着崔鹏等人,已经开车直奔朝阳,去赵广志流浪阶段经常活动的地点进行严密的调查,期待能够找到和“都市末日”案件有关联的蛛丝马迹。

    秦剑订好了票,我们四个小时之后上火车。秦剑用来出差的行李箱一直放在办公室,虽然很多衣服都是脏臭未洗,但是好歹是有。我则是仓促成行,毫无准备。行程决定之后,秦剑回自己的办公室,我先回了招待所找楚楚告知此事,毕竟,以前我出差的一应物品,都是楚楚帮我打理准备好的。

    我走回招待所,顺着楼梯爬到二楼的时候,看到刚才那个小服务员还在楼梯口值班,只不过这次我注意到这个小姑娘一直低着头玩手机,应该是和人在交流着什么信息。

    我上楼的脚步声,引起了这个小服务员的反应。小服务员抬起头来,看到是我,眼神中露出了恐慌和怀疑,我见到她这样的神情,内心深处愈发怀疑,于是迎着小服务员躲闪的眼神看过去问道:“吹风机给我找了吗?”

    这个小服务员听我问的是吹风机的话,刚才还紧张的神色瞬间放松了下来,随之堆起了职业化的微笑,对我说道:“先生,不好意思,刚才我忙了一会,我这就给您要一个,一会给您送过去。”

    小服务员这个放松的眼神,让我一瞬间抓住了机会,我将精神集中在双睛之上,看了过去。小服务员的眼睛本来还想躲闪,但是根本躲避不开,这一瞬间,我内心深处涌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快乐,这种快乐是一种掌控带来的愉悦,是我原来运用催眠术去治疗各种客人的心理疾病所不能体会到的快乐。

    我看着这个小服务员眼神迷离,开始被我用眼神催眠控制,忍不住玩心大发,打算再次试验一下,这种催眠控制,能够对被催眠的人究竟控制到什么程度。要知道,一般状态下的催眠术,虽然能把受术者催眠,但是在受术者的催眠状态下,进行意识探查,或者意识植入的时候,都要想方设法利用受术者容易接受的信息,进行伪装才能够达成目的,而为了避免触发受术者的潜意识防卫,基本上不会尝试无关的行为指令,来测试受术者。除非,施术者怀疑受术者是在伪装被催眠。

    但是我发现我在这个小服务员身上施展眼神催眠的时候,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种催眠方式,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直接对受术者下达指令,而受术者的防卫意识却根本不会被触发。我猛然想到一点,那就是催眠术本身其实是可以操控别人的,只是因为施术者的能力强弱不同,控制受术人的时间长短和程度深浅不同。而教科书上所说的,还有很多教授老师所讲的各种催眠术中的禁忌,其实本质上是在心理师的意识深处设立了一个规则心锚。这个心锚很可能是类似机器人三定律的催眠术戒律,那就是心理师不能运用心理学技术来操控他人。

    如果这条戒律直接宣布和教导的话,那么很可能被聪明人从戒律中推测出控制他人的心理技术运用来,但是将目的隐藏在禁忌中,就能够蒙蔽住绝大部分人了。只有极少数顶尖聪明的人,才可能突破这些禁忌,但是这些人,运用心理学技术,特别是催眠术,控制别人的目的,就不可推测了。“黑色火焰”应该正是毫不顾忌的突破禁忌,而利用催眠术控制别人,达成自己不法目的的一个组织。

    但是,就我的内心体验来说,突破眼神催眠术之后的操纵感觉真是太棒了,就好比一个半大男孩,发现了火药不只是能用来制作鞭炮,而且还能用来制作枪炮打仗一样,这种对于眼神催眠的强大操控力量的发现和使用,让我看到了心理学的另一个方面,更有意思的事情是,这个方面还不只是如同硬币的两面,而是冰山一角,我们日常学过的心理学只是暴露出的一个很小的角落,而藏在水下的,才是巨大的内涵。

    我看着眼神迷离如同提线木偶一样等待指令的小服务员,玩心大发,对这个小服务员下达了一个在地上爬行的指令。我的指令刚一发出,这个小服务员毫不迟疑地从办公桌后面出来,趴在地上,向前爬去。我刚想下达指令,要小服务员站起来,学习僵尸跳,但是突然想到,这个楼层会不会有监控摄像头之类,我赶忙抬头寻找,还好,这个很早就成立的旧兮兮内部招待所,并没有安装监控系统。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我决定不再下达这种恶作剧似的指令,而是直接去探寻这个小服务员为什么会偷听我和楚楚谈话的渊源。我询问之后,却大吃一惊。因为我发现,不管我是直接询问,还是伪装询问方法,只要一涉及我,小服务员的反应就如同死机的电脑一样,没有回应,看来还有高手在这个小服务员的意识深处设置了意识防卫,避免她透漏秘密。

    我只能先行解除对她的催眠操控,等我和秦剑出差的工作完成之后,再决定是不是对小服务员这个反常情况作为一条线索跟踪。

    我打开房门,进了房间,楚楚正半躺在床上,腿上架着笔记本电脑,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楚楚见我进来,只是抬头对我看了一眼,随之又继续低头对着电脑,同时对我说道:“师兄,你开会回来了啊。今天还能下班吗?还回不回事务所?”

    我对楚楚回应道:“下班是不用奢求了,回事务所也不用想了,我和秦剑要在三个半小时后,搭乘火车去沈阳,调查关于幕后黑手的事情。”

    楚楚听到“幕后黑手”四个字,立刻就把电脑放到一边,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我跟前,扬起水汪汪的一双美目,对我说道:“那师兄,我可不可以跟着你和秦剑去沈阳,跟踪第一手资料啊。好了!师兄,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这一点,你做不了主,所以跟你说也没用。这样安排吧,你现在赶紧抓紧时间洗个澡,我先回事务所,给你收拾个小箱子,然后给你送到车站去。至于能不能也过去,楚楚我自有办法。我先走啦。”

    楚楚说完,并未等我回应,快速地把床上的笔记本电脑收了起来,然后背起自己的小包,转身出门去了。

    我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的确是酸臭扑鼻,虽然没有换洗衣物,还是听了楚楚的话,去洗了个澡,然后在秦剑的电话通知下,先去食堂吃了点晚饭,随之就去了火车站。

    我刚到车站不久,就接到了楚楚的电话,楚楚也到了车站,这就来找我们。见面之后,楚楚笑盈盈地看着我和秦剑,拨通了一个电话,递给我们。我拿过来一接,却是沈度,沈度在电话里告诉我们,这次沈阳之行,分局特批楚楚跟随一起记录。

    我和秦剑相视一笑,而且楚楚还神奇地拿出一张车票,和我们共同检票上车,到了火车上之后,秦剑将我们三个人协调到了同一个软卧包厢,但是补票的费用却是我支付的,按照秦剑的说法,分局只能报销硬卧车票,而我自己出点钱让大家舒服一点也是理所应当。

    我们三人都知道到了沈阳调阅卷宗,并不是轻松之事,所以一路上心照不宣,抓紧时间休息。次日一早,我们到达,打车去了沈阳市公安局,拿着公函,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去了阅档室,查阅十几年前那十三起连环奸杀案的卷宗。

    第二十二节 连环奸杀

    十三起连环奸杀案,其卷宗有厚厚的几摞。为了提高效率,我和秦剑、楚楚三人决定先分工来看,要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先行记录下来,等我们把自己分工的部分看完之后,再行汇总交流。

    我负责第一起到第五起,秦剑负责第六起到第九起,楚楚主要看第十起到第十三起。

    我打开第一起卷宗,卷宗记载的日期是1999年8月8日,地点是在沈阳城郊,死者名叫陈倩,是一名刚下夜班的女工,年龄22岁,于1999年8月8日凌晨4点左右遇害,凌晨6点被清洁工人发现尸体。陈倩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上衣被撩起到胸口,乳房裸露,乳头被割掉,裤子被刀割开,裸露出下体,体内留有犯罪嫌疑人精液。死者尸体是在路边草丛中发现,从路边到死者尸体发现的地方,一路都有拖拽的痕迹。死者的自行车倒在路边,一只鞋在路边上,另一只鞋在草丛中,头部有重物击打的肿块。法医检验后认为,陈倩应该是骑行在路上的时候,被犯罪嫌疑人逼停,并且用重物击打头部,致使陈倩昏迷,然后将陈倩拖到了距离道路较远的路边荒草地里。

    卷宗中还有当年的警方对死者陈倩的社会关系的排查,其中有个重要的嫌疑对象是陈倩的前男友,陈倩前男友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不求上进,而且还会动手打女人,陈倩因此和前男友分手。这其间,陈倩前男友多次纠缠恐吓陈倩,有多人曾经见过。因此警方最初的破案思路是陈倩前男友报复行凶,对陈倩前男友进行了多方面深层次调查。最后排除了犯罪嫌疑人的犯罪时间,而且陈倩前男友的血型和DNA都与陈倩遇害时体内遗留的精液都匹配不上。这之后,警方用了将近半年时间,对和陈倩相关的可疑分子做了层层筛查,最终一无所获。

    稍微懂得些刑侦知识的人都知道,案件侦破的黄金期是十五天之内,过去时间太长,许多证据就会湮灭,很多线索也会被掩盖,因此陈倩的案子过去半年之久,还没破获,能够破获的希望非常小了。当时警方警力有限,这起案子的专案组随即撤销,转向了年底发生的银行抢劫案。这件案子就作为疑案搁置了起来。但是当地警方没有想到的是,一年之后,强奸杀害陈倩的犯罪嫌疑人又出现开始作案了,而且在一个月之内,两名花季少女陨落,一时沈阳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警方在被奸杀少女的体内提取出了犯罪嫌疑人的精液,和陈倩体内的精液是属于一个人的。因此专案组再次组建,三案并案,而且专案组警力加强了。

    卷宗二的受害者名叫唐小琳,18岁,职高学生,父母离异,因此半夜三更出去上网,在深夜从网吧返回学校宿舍途中被犯罪嫌疑人劫持,在一处废弃的工地上被剥光衣服,捆绑起来强暴,强暴之后,被犯罪嫌疑人勒死。死者唐小琳的尸体照样是乳头被割掉,而且尸体的臀部还被刻上了XX两个字母。血肉翻出,现场惨不忍睹。

    卷宗三的受害者朱芳芳,28岁,有个两岁的小孩,因为和丈夫半夜争吵,怄气离家出门,准备回娘家。丈夫也在气头上,再加上孩子哭闹不止,没法离人,因此并没有追出门去。朱芳芳离开家门,在老旧公房小区外的小路上被犯罪嫌疑人碰到,挟持到公房区附近的废弃车床厂内,强暴之后,还用丢弃在车间内的破损扳手塞进了朱芳芳的下体内,没有例外的是,朱芳芳的乳头也被割掉了。

    一个月内连续发生的这两起案子让专案组压力巨大,不过这次专案组的侦查方向,开始是熟悉工厂环境的具有反社会人格的可疑分子了。因为犯罪嫌疑人强奸,杀人,而且还对被害女性进行虐待,特别是割取乳头这一行为,是非常典型的性变态特征,因此专案组和上级请求支援。上级请来了一位心理专家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心理侧写,推断出了犯罪嫌疑人的部分特征:年龄在35-45岁之间,有过短暂不幸的婚姻,职业是技术工人的概率较高,相貌普通,父母可能早亡。符合这样条件的人,可以说是成千上万,专案组给沈阳各国企的保卫部门发去协查公函,要求将符合上述条件的人的资料收集起来,同时要求各派出所对自己辖区内的私企甚至各种作坊式的小工厂都进行严密的摸查,寻找类似特征的嫌疑人。

    整个排查历经三个月,收集起来的符合特征的男性技术工人有300多人,警方对这三百多人都进行了或明或暗的血型和DNA的检测,还是没有抓到犯罪嫌疑人。

    专案组的侦破进入了死胡同,但时隔不久,犯罪嫌疑人又再次作案。卷宗四中受害人刘静,护士,远离家乡,自己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小的单身公寓居住。刘静的尸体被单身公寓的邻居发现,这名邻居在出门倒垃圾的时候,发现刘静的房门被风吹开了,好奇之下,进屋窥探,却发现刘静赤裸的尸体被支在窗前。邻居害怕之下报警,专案组赶到,还好现场保护得尚且完好,看热闹的群众都只是堵在门口议论纷纷,还有好事者用手机拍照刘静的裸尸,但是并没有人进去现场。

    刘静被发现时,头上戴着护士帽,身体一丝不挂,完全赤裸。犯罪嫌疑人将刘静强奸后掐死,将尸体摆放,让尸体坐在公寓的窗台上,为了避免尸体倒下,还用拖把杆插入尸体下体支撑,同时用铁丝从刘静的两臂下穿过,拧在了窗户把手上。因此刘静的尸体看起来就诡异得如同一个人偶一样。刘静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三天以上。警方从刘静公寓里提取的痕迹判断,犯罪嫌疑人在刘静的公寓里至少滞留了7天,刘静工作的医院证实她十天没有来上班,而且手机关机,医院联系不上。从刘静体内和口腔内,都提取出了犯罪嫌疑人的残留体液。正是专案组一直在寻找的那三起案件的同一个犯罪嫌疑人。

    七天时间,刘静死亡了三天,那么在其他四天时间里,刘静被犯罪嫌疑人制服后,各种殴打虐待,凌辱强暴,然后又被犯罪嫌疑人杀死。我在阅读案卷四的时候,透过案件记录都能感受到被害人的绝望无助,以及犯罪嫌疑人没有底线的凶残。

    我刚把案卷四合上,准备打开案卷五,就听见楚楚“啊”的一声,手里的卷宗掉落在地上。秦剑也被楚楚惊动,赶忙放下手里的卷宗,走到楚楚旁边,查看楚楚的情况。秦剑关心问道:“楚楚,怎么了?吓着了?”楚楚抚着自己的胸口道:“太残忍了。这个人怎么可能这么残忍。这简直是个恶魔!”

    我捡起楚楚掉落的卷宗,这是犯罪嫌疑人赵广志的第十一起犯罪。我刚一打开,似乎血腥扑面而来。受害人王丽,女,32岁,职业,站街暗娼,有一个6岁的自闭症儿子,小学文化,某偏远山村人,丈夫在建筑工地坠落。受害人背景调查还有受害人的证件照片,照片上,是个眼睛很大的少妇流露出对生活不屈但是无奈的光。王丽丈夫在建筑工地工作,收入应该相对高一些,两人本还可以勉强维持生活。但是丈夫在工地上坠亡,包工头除了给了几万块之后,也就不再理会,王丽的经济状况应该陷入了绝境。这个时候,颇有点姿色的王丽,只要稍微有人诱惑,就很容易堕入用身体赚钱的深渊。果不其然,我看到背景调查的来源,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和王丽同行的暗娼女,要不是王丽的体内也提取出了前面那些案件里一样的属于同一个犯罪嫌疑人的精液,那么警方的侦查方向,应该是暗娼们接触过的某个嫖客了。

    我翻开王丽被害现场的照片,这才发现为什么楚楚会因为恐惧而将卷宗掉落了。王丽死在了自己租住的小房子里。暗娼们的交易场所,一般都是自己在城中村或者公寓楼租住的房子里,看来王丽无意间遇到了犯罪嫌疑人,不知道是犯罪嫌疑人劫持,还是王丽认为能够拉客交易。总之,这个凶神被带进了家门。赵广志在王丽的出租屋里整整四天,这四天王丽的儿子如同妈妈往常工作一样,一直躲在出租屋的顶柜里。那个顶柜只有小孩子才能钻进去,因此没人注意到那个角落里还会藏着个小孩子。这四天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除非让赵广志开口,否则根本不可能知道细节了。我通过卷宗所能看到的是,王丽的血几乎被放干了。

    极为恐怖的事情是,有一张照片是警察拍摄房间内血液喷洒情况而拍的,正对着王丽儿子所藏匿的顶柜,恰巧这个时候,王丽儿子的小脑袋,探出了顶柜,正看着在犯罪现场忙碌的警察。警察这才发现这个六岁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目睹了整个犯罪过程。但是因为自闭症,却什么都不肯说。这场案件的发生时间已经是2009年,当时国人对心理科学已经开始重视,因此警方找到了心理专家,对小男孩进行询问。最后心理专家让小男孩将这四天内看到的事情画了出来,许多自闭症小孩都具有极高的绘画天分。因此一个六岁的小男孩无师自通画出来的犯罪场景,虽然笔画简单,但是表达的意思却是很明显。

    卷宗里保存的,正有这个小男孩画出来的一沓画稿,我拿出来粗略地看了下,有十七张之多,人的记忆不可能如同监控录像一样,将所有的场景连贯地记录下来,除了受过特别训练的人,或者某些天赋异禀的人之外,所有人能够记住的东西,都是让自己印象深刻的内容。更何况一个六岁的自闭症小男孩。因此,小男孩画下来的也是这四天内,所有印象深刻的内容。小男孩用火柴人的形象来分别代表犯罪嫌疑人赵广志和被害人王丽。有着三根长头发的是王丽,有着两根短头发的是赵广志。

    在王丽的自闭症儿子的画稿里,赵广志是跟着王丽进的屋子,进屋之后,王丽跪在赵广志的身前,随后又躺在床上,赵广志则压在王丽的身子上。但是很快,赵广志就将王丽捆绑起来,然后先割开王丽的颈动脉,当鲜血喷出来的时候,赵广志拿来盆接着鲜血。赵广志将王丽的四肢重新摆放,还摆了几个造型,直到最后才确定王丽尸体照片中的状态。不过最后一张图画中,赵广志却是看着王丽儿子藏着的顶柜,咧着嘴,不知道是在说话还是在笑。

    秦剑在一旁和楚楚说道:“楚楚大记者,你这些年跟着我们警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不用这么害怕吧。”楚楚道:“秦剑,你看的那几卷卷宗难道不觉得这个犯罪嫌疑人是疯子吗?他不但杀人,而且还辱尸。”

    秦剑道:“我看的这几卷卷宗里,这个犯罪嫌疑人赵广志,杀害的五个女子,年龄从16岁到35岁,都是半夜独行,被赵广志控制,随后强暴杀害。而且赵广志还将尸体摆成各种各样的姿势。”

    我放下卷宗十一,把剩下的卷宗都浏览了一遍。

    第二十三节 老宅寻尸

    楚楚和秦剑见我还是在快速翻看卷宗,也停下议论,站到我身旁,探头看着我看的卷宗,其实是等着我说出意见来。秦剑是个老刑侦,对整个破案的路径很是清楚,而且也知道为什么当地警方这十年来,反复筛查,就是找不到犯罪嫌疑人的真实身份。其实像犯罪嫌疑人针对随机目标作案的连环案件,极难破获,特别是在没有监控录像的年代。在任何犯罪案件中,犯罪者都是出题人,而破案者则是破题人。出题人具有天然优势,除非这个出题人特别的蠢,在出题的时候就被人抓到,或者犯罪对象本身就和自己有各种瓜葛,这样,在警方的几轮调查中,自然就会根据受害人的社会关系,按图索骥,顺藤摸瓜,直到挖出犯罪者。

    但赵广志这种随机针对女性作案的犯罪者,警方面对的就已经是受害者的尸体。那么不管是谁,都只能先调查受害人的社会关系网络,在这些人中筛出嫌疑人,之后则根据受害人的被害时间段之内,和受害人在时间空间上有交叉点的可疑者。但是对这类犯罪,破获都是若干年之后,因为在无关系人里,想找出犯罪者,难度真是如同大海捞针。

    不论是英国的开膛手杰克,还是美国的各种连环犯罪,破获案件都是犯罪者偶然的破绽,被警方抓到,然后在悬案资料库中比对出其他案件也是这名犯罪者才得来的。这次赵广志被捕捉到,并不是因为奸杀案,而是因为在唐家岭城中村以‘都市末日’的幕后黑手的身份被抓到的。之后警方例行公事地将赵广志的指纹、血型和DNA去资料库里比对,才发现赵广志是这十三起连环奸杀案中的真凶。

    我们从赵广志的户籍资料里已经查明,这个赵广志本就是辽宁沈阳人,是某国企的钳工。在来沈阳之前,秦剑已经通过沈阳当地警方,对赵广志在沈阳工作生活的情况,做了一定的了解。赵广志父母早亡,年轻时曾有一段婚姻,后来妻子不堪忍受赵广志的家暴行为,自己跑去南方打工,就此音信全无。赵广志一直到从企业里下岗后,才离开沈阳,街坊邻居都不知道赵广志的行踪。

    楚楚站在我身旁,等着我说出我的看法和意见,秦剑则抱起肩膀来,等着我看完卷宗。我看到秦剑抱着肩膀的这种戒备的姿势,忍不住一笑道:“秦剑,你是不是猜到我要做什么说什么了?”

    秦剑道:“我猜,你要去赵广志在沈阳的住处去看看了。”

    楚楚看了看秦剑,又看了看我,忍不住对我说道:“师兄,你到底是看出什么来了?为什么还要去赵广志在沈阳的住处看?”

    我把所有卷宗合上,没有着急回答楚楚的问题,而是对秦剑说道:“我的确是要去赵广志的住处看看,而且还要验证我一个推测。”

    楚楚好奇心更甚,对我问道:“师兄,你推断什么?”

    我看着楚楚,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了小女孩般的好奇,煞是可爱。我故意卖着关子道:“秦剑,你猜不猜得到我要验证什么?”

    秦剑冷不丁被我问这个问题,稍微愣怔了一下,对我说道:“小建,别卖关子了,我还真猜不到。”

    我见秦剑被我问到,心中颇有一些小得意,故作玄虚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秦大警官,我需要你和本地警方协调,我们可能需要去赵广志的家里找点东西了。”

    秦剑瞪眼道:“你这装神弄鬼还来劲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心理变态犯的案子,也只有你这个家伙能看懂。对我来说,我们要做的就是将罪犯绳之以法,送到监狱或者送到刑场。”

    楚楚看到秦剑懊恼的样子,扑哧一笑,对秦剑说道:“秦剑,你就配合下师兄,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是师兄玩现眼了,就罚他请咱们吃大餐。反正他现在有钱。”

    我故做神秘状:“我得验证了我的判断之后,才能说出我的判断。要是我判断错了,就请你们去沈阳最贵的酒楼吃大餐。要是我判断对了,秦剑做一百个蛙跳怎么样?哈哈!”

    秦剑听我说完这番话,用劲攥起胳膊,将肌肉隆起,还晃动了下脑袋,直到我们都听到了他的关节响动,才对我们说道:“要是你验证对了,那么我就当锻炼身体了。正好我好久没正经运动了。但是,你得先把你的判断写出来,装在信封里,交给楚楚保管,等找到你想找的验证你推断的证据的时候,由楚楚打开来看,不然的话,怎么证明是你早就想到的?”

    楚楚说:“秦剑这个办法好。师兄你快写吧。我保证不会半路偷看。”

    秦剑不但孔武有力,还心思细腻,真是天生的好警察。我笑笑转过身去,找来便签纸,写下我的判断,然后和档案室的女警要了信封,装好,订了起来。那个女警一头雾水的样子,帮我把信封订好之后,忍不住说道:“要不还是你们首都的警察效率高呢。还能这么破案!俺们这只能一板一眼地干活。”这满口的大碴子味让我瞬间有了亲切的感觉。

    秦剑和女警说道:“这家伙可不是人民警察,这家伙是咱们局的心理专业顾问,局长和队长都宠着呢,不然怎么敢这么耍宝?”

    那女警说道:“好吧。卷宗我先整理了啊。回头有需要再找我。”

    楚楚把信封认真地装进自己的小包里,秦剑则按照我的要求去协调警力支援和搜查手续。

    我们三人在档案室看卷宗,遛遛也一上午,中午在当地警方安排下,就在公安局食堂里吃了顿自助餐,下午一点半的时候,在当地警方特事特办的效率下,带着一队警察出发去了赵广志所在老厂区的宿舍。

    赵广志所在的老厂区的宿舍,是一排排的平房,位于沈阳近郊。本来也是拆迁范围之内,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拆迁一直不顺畅,才能还存在。大多数居民已经搬走,只有少数退休老工人还在居住生活,因此大部分平房都是破旧衰败,杳无人烟,大半夜走过去,都会感觉阴森恐怖。

    我们一行人,分乘两辆面包车,开了一个小时左右,到达了这片棚户区。根据当地坚守而且等着看热闹的老大爷们的指点,很顺利地找到了赵广志在这片棚户区内的住房。到了之后,我掏出香烟给围着我们看热闹的几个大爷分了一圈,请他们帮忙回忆,关于赵广志老婆离家出走,去南方打工的消息,主要是听谁传出来的。

    几个老大爷美美地吸了几口香烟后,又互相沟通了一下,最后统一了意见,那就是这个消息,好像就是赵广志自己说的,也没谁看到过赵广志媳妇去南方,什么时候去的,怎么去的,都没人说得清楚。

    赵广志居住的宿舍,也就是三十平方米左右的一个套间,大门上的锁都锈迹斑驳了,房顶上也长满了草。随行的警察用锤子将房门上的锁头一下打落,打开这个老式的防盗门,一股混着霉味的尘土扑鼻而来。楚楚紧紧跟着我们,秦剑凑在我跟前,突然问道:“你不是来这里挖死尸的吧?”

    我抬头斜眼看了秦剑一眼,心想秦剑反应真是机敏,我只是问了看热闹老头几个问题,他就判断出我要做什么了。我对秦剑说道:“你反应还挺快,看看我推测得准不准咯?100个蛙跳?”

    秦剑道:“你要是真能找到尸体,当地就又破了一条命案。100个蛙跳算什么?”

    我对秦剑挑起大拇指来,玩笑道:“真是识大体啊,秦警官。”

    楚楚一直在听我们说话,这时候忍不住过来说道:“你们俩窃窃私语,到底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可以拆信封?”

    我对楚楚一笑,做了个“嘘”的表情,秦剑则根本不用问我了,直接对跟我们来配合的当地警察下达寻找尸体的指令。带队的当地警官虽然一脸的疑惑,但是还是让大家拿着工具,在赵广志的这套老房子里敲打寻找。

    秦剑已经走进了屋子里,充分发挥了他一个老刑警的特长。我和楚楚也随着秦剑走了进去,在这个不大的平房套间里转来转去。房间很简单,进门就是厨房加餐厅,没有室内洗手间,然后就是一个隔断墙,里面是卧室。地面是水泥,看着也就薄薄的一层。房子的两边山墙,都是和隔壁邻居共用的两层砖墙。估计赵广志如果想埋尸的话,也不会选择两侧山墙。房子没有暖气,家家户户还都是盘炕。这套老房子建造的时候,天然气管道肯定没有,连煤气罐都不普及。所以家家户户都还是用煤灶台盘炕来做饭取暖。房子久不住人,年久失修,灶台和炕都有要倒塌的迹象。

    秦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最终把目光放在了灶台和炕的结合部里,这里还有一层单砖墙,作为隔断。秦剑和带队警官耳语几句,那警官挥挥手喊来几个小伙子,直接抡起锹镐,砸了下去。一时间烟尘四起,我们赶紧捂住鼻子,还得不断地煽动,避免灰尘进入眼睛。秦剑却毫不躲避,瞪大眼睛看着有没有发现。几个年轻的警察正在用劲干着,秦剑突然喊了声“停”,一瞬间,抡起来的锹镐都停住了,秦剑戴上手套,迈步踏进砸开的灶台里,用手在里面不断摸索,只过了一两分钟,秦剑站起身来,手上拿着一根明显属于人类的骨头。

    当地警方带队警官看来并没有拿我们当回事,当秦剑找到骨头的时候,明显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结果一下吸进了灰尘,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秦剑找到遗骨,走了出来,剩下的事情,自有警方的一整套流程去处理。

    楚楚也看出门道来了,我们三个走出房门,到外面去透口气的时候,楚楚从包里拿出了我封好的信封,在秦剑面前晃了晃,打开,拿出我写的那张便签纸,便签纸上,只有五个字:“赵广志妻尸”。

    楚楚看到之后,问秦剑道:“秦剑,你是找到了死人骨头,但是现在也没法确定尸体就是赵广志妻子的啊?”

    秦剑道:“可能性非常大。等验尸结果出来就知道了。看来大餐是吃不到了。”

    楚楚努努嘴问我道:“师兄,现在可以跟我们揭秘了吧?!”

    我笑道:“可以了。但是最终还是要等验尸结果。”

    第二十四节 控制心理

    很快,我们就听到了新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警用面包车停在了附近,车门打开,跳下来三个内着警服,外穿白大褂的法医。这三个人直接进了赵广志房门,看来是拣骨验尸去了。

    我对楚楚秦剑说道:“我认真读了几份卷宗,后来又花时间把所有卷宗都浏览了一遍,发现了赵广志是个非常典型的恋尸癖。”

    楚楚惊道:“恋尸癖?师兄,你说这个赵广志很可能并不是对受害人先奸后杀,而是可能是先杀后奸?”

    秦剑道:“要是在受害人死亡的过程中,赵广志实施强暴行为,是很难判断强暴和杀害两个行为哪个在先在后的。”

    我继续道:“恋尸癖的心理重点,并不是强暴在前还是在后,而是对于尸体的各种行为。从这些卷宗的死者照片来看,赵广志从第一起案子开始,就表现出了对女性尸体的控制情绪,一直到之后的案件中,虐尸的手法不断升级,变本加厉。”

    秦剑点头同意我的说法道:“没错,我看的那基本卷宗里,死者的尸体先是被摆放成各种姿势和样子,然后就是被分割后摆放成各种图案了。”

    我继续说道:“我看的是最早那五件案子,在头两起中,赵广志对尸体的表现是,割掉了女性的乳头等性器官;但是从第三起案子开始,赵广志开始将异物塞到了受害人的体内;第四起案子中,赵广志就将受害人的尸体摆放起来了。”

    楚楚打了个冷战道:“这个赵广志真是变态,而且是个残忍的变态。可是这些事情,和到这里找他老婆的尸体有什么联系呢?”

    秦剑道:“对啊,你是怎么想到这里会有尸体的?”

    我笑了下,拿出根香烟递给秦剑,然后自己也吸上一根,这才继续说道:“这两者之间的逻辑联系,就是我专业范围内的事情了。恋尸者的心理究竟是什么?一般来说,恋尸者多为男性,而尸体则多为女性。是什么原因让恋尸癖者对解活的女人不感兴趣,而是对一动不动的女尸更有性趣呢?”

    楚楚道:“变态的想法,我们还真是难以理解。师兄,你快说吧!”

    这时当地警方的带队警官出来,对我们说道:“三位首都来的同行真是神了。刚才法医把发现的尸骨已经都整理出来了,初步判断是一具女尸,从身高,骨龄等基础数据来看,和赵广志前妻非常相似,剩下的,就等着进行DNA检测来确定身份了。”

    楚楚对我悄悄地比画了个大拇指,然后用崇敬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我一阵子。我被楚楚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转过头去,继续说道:“对于恋尸癖来说,做研究的心理专家,往往没有相同的癖好和心理疾病,因此只能通过对恋尸癖的交流和研究来得到信息,这种间接信息,毕竟不如亲身体验来得通透。不过,有些国外的专家,通过特殊研究手段,和恋尸癖患者共同去对尸体做了不可言状的试验之后,得出了最为接近恋尸癖内心真相的分析。”

    当地警方的带队警官听我侃侃而谈,一时也忘了离开,我继续说道:“尸体,对于恋尸癖患者,意味着完全控制。所有的恋尸癖,在和女人交往中,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们和女性的正常交往和接触根本就不可能实现,这类人的婚姻,通常也都会不幸,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女性的尸体,才是不会离开他们而且会受他们完全控制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当年的心理专家所做的犯罪嫌疑人侧写,是有道理的。婚姻不幸,父母双亡,正常的家庭关系就没有建立起来,而且为人木讷,沟通能力差,和女性很难正常交往。再加上暴力倾向,更加少有女性愿与其交往,因此,在压抑了若干年之后,大部分恋尸癖者都会在中年阶段爆发出来,也就是40岁左右开始出现问题。有一些恋尸癖,会选择去殡仪馆、太平间、火葬场花大价钱买通看尸人玩弄新鲜漂亮的女尸;但是也有极少数一部分恋尸癖,则会成为危险的罪犯,他们要制造尸体。”

    这时那个带队警官忍不住问道:“听这意思,那十几个死的女性,就是因为这个赵广志想制造尸体出来玩弄,而被杀害的?这玩意儿太变态了。”

    楚楚问道:“那他为什么杀了他妻子,并且还要把尸体砌在灶台里呢?”

    秦剑和带队警官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继续解说道:“对任何女人来说,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生活,都是噩梦,甚至是灾难,因此大部分女人都会选择离开或者出轨。要是我推断得没错的话,赵广志妻子也有同样的情况,这点还是可以和在这里居住了几十年的大爷们验证,那么对于赵广志来说,妻子的离开或者背叛,都是不能容忍的,所以最为可靠的方式,还是将妻子变成一具尸体。其妻子应该是赵广志杀死的第一个女人,不管是早有蓄谋,还是一时兴起。而将尸体的妻子就埋在家里的炕中,一方面,是因为赵广志没有更好的埋尸选择;另一方面,我只能揣测,妻子和这套房子对于赵广志来说,都是家的象征,把妻子的尸体藏在这里,就意味着妻子再也不能离开他和离开家了。而当他杀死妻子后,却无意间获得了巨大的性快感,这种变态的性快感一旦品尝过后,就再也难以抑制。因此,在他之后的十来年时间里,每次都如同月圆之夜发狂的狼一样,当体内恶魔一样的欲望再也难以控制的时候,就要出去寻找猎物,杀人辱尸。”

    我说完之后,那个带队警官突然说道:“这兄弟这个说法,当年这个案子请的心理专家也说过,只是当时咱们的思想认识不到,因此侦查方向没转过来。不然的话,这案子也破了,后来,也不会再死人了。”

    我奇怪道:“我看这位警官的年龄,应该没有跟过这系列案子吧。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还有,当时做出这番推断的心理专家是谁?我看卷宗里,心理专家的意见没有署名。”

    带队警官回答道:“这案子是我师父跟的,而且也是我们业务培训的时候,作为疑案让我们反复推演讨论过的,所以我知道得比较详细。至于当年的那个心理专家,我得问问我师父。”

    秦剑道:“那就麻烦问一下,我们现在需要知道和赵广志心理问题有关系的任何线索。”

    带队警官掏出手机,在一边打电话打探消息去了。这时法医和其他人已经将尸骨装好袋子,抬了出来,我们便不再逗留,而是直接回去。在车上,带队警官跟我们说道:“我刚才和我师父打听了,我师父说,当时,是因为请来的那个心理专家太过年轻,因此对他的专业意见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那个心理专家是燕京大学年轻的教授,姓文,好像叫文什么峰。”

    燕京大学的教授,姓文,名字中还有个“峰”字,那不就是文俊峰老师吗?没想到文老师和这个赵广志还有些机缘。我也没想到文老师年轻时候,就已经有如此高深的造诣。

    我一时失神,秦剑赶忙道谢。一路无话,我们回到当地公安局。我和秦剑确认在沈阳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秦剑和沈度汇报之后,我们三人购买了回京动车,直奔车站,回京和沈度汇合。

    我们在车上,由于购票时间紧急,座位分散,索性就直奔餐车,一边吃饭,一边休息。餐车上也是人来人往,虽然我们三人占据了一组座位,可是仍感觉人多眼杂,也不方便讨论案情,再加上连续奔波,也是劳累非常,因此吃过动车盒饭之后,都选择了闭目养神。

    五个小时之后,我们到了北京站,沈度早已安排好李风接站,要求我们连续作战,直奔朝阳区赵广志流浪时的落脚之处。沈度说有些奇怪,但是他们判断不出来,需要我过去查勘之后,从心理学的角度给出专业意见。

    第二十五节 流浪者屋

    偌大的一个北京城,流浪者众多。但是北京终归是管理严格,且寸土寸金,因此并不像其他城市一样,能够随意找个地方占据。因此这个赵广志,即使想在北京城找个落脚地,也很难做到,即使是流浪汉、拾荒者,也要在城中村等租住成本低的地方租住,断没有可以随便占据的地方容身的。沈度在电话里和我说这个赵广志的居所有些古怪,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连续奔波,我们三人都很疲惫,上了接我们的民牌警车,三人都迷迷瞪瞪地打着瞌睡,我也不能例外,想着想着事情也就睡了过去,直到我们一行到了朝阳区赵广志的住处。

    停车那会,我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楚楚在我旁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我们三人下了车。我环顾周围,这才发现车停在了一个小区附近的废弃的铁路桥边。这个废弃的铁路桥下,天长日久成了“三不管”地带。这样的地方,在一个繁华的大都市里,如同清澈江水中的暗流一样,不知道藏着什么危险。

    这条铁路本来是当初给某国企修建的货运铁路,后来该国企因为污染严重,搬迁出京,这条单线货运铁路就废弃不用了。本来,这种废弃的铁路弃置不用之后,铁路部门会将其重新规划线路,再次利用。但是这几年,高铁复线铁路大幅修建,这条曾经发挥重要作用的专线铁路就被搁置了起来。这个铁路桥恰巧在五环外的城乡接合部,铁路桥下是一条废弃的断头路,结果天然形成了一处拾荒者的聚居之处。

    目前沈度等人已经将此处团团围住,只把聚居此处的二三十个拾荒者吓得站在一边,手足无措。这些拾荒者背井离乡,又不能正经打工谋生,来源着实是各种路径。有些是躲避超生罚款;有些是本身就是黑户,没有户口,根本就没法去找个工作;有些则根本就是通缉逃犯,在这种地方隐姓埋名,逃过追诉期。我一看这个地方所有的拾荒者都被沈度控制住了,就猜到了沈度的判断了。

    要说这个赵广志能做出如此大案,我们虽然都不太敢相信,可是目前我们捕获的就是这个赵广志,而赵广志在北京的活动场所和周边人群,正是这些拾荒者,不管这个赵广志究竟是什么角色,这些拾荒者都有可能是赵广志的帮手或者同谋。非常时期,沈度将这些人全部控制审查,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这一群拾荒者,正被警察拿着移动身份证识别仪器挨个甄别身份。沈度则在一处废弃彩钢板、若干破木板搭建起来的窝棚前抽烟。我们走到跟前,秦剑招呼道:“沈队,我们回来了。您这边情况怎么样?”

    沈度回过头来,对我们说道:“我们为了找到这个赵广志的窝,在这一片排查了整整一天,通过走访群众,确定这个赵广志最近有十几天不在这个区域出现了。从作案时间上讲,这个赵广志是具备的。他这个窝棚,虽然破烂不堪,但是里面却古怪的很。”

    沈度亲口说出“古怪”这个词,我愈发觉得奇怪了,沈度不再说话,只是朝着门口跟我挥了挥手,意思是让我自己进去查看。秦剑、楚楚和我三人,先后依次进去。这个窝棚又矮又小,我们三个人都要弯着腰低着头进去。

    我钻进这个也就是十几平方米的窝棚,迅速明白了沈度所说的“古怪”的原因了。我们普遍认知的流浪汉的窝棚,都应该是各种破烂堆满,而且肮脏凌乱不堪。但是这个赵广志的窝棚,却异常的整洁。在这种窝棚里,做到整洁是非常困难的,这里不通水电。用电还可以私接电线盗用,用水却只能蹭用附近小区的物业用水,而且只能是用水桶一桶一桶地接过来。所以大部分在这里生活的人的确是脏乱不堪,甚至连洗澡、洗衣服都尽可能少做,乃至住处和身上都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可是在这样的生存条件下,赵广志作为一个流浪的单身汉,能够把自己的简陋窝棚收拾得异常整洁。这充分说明此人的控制欲极强,而且执行力极强。房间里除了一张木板和砖头堆起来的床铺之外,还有一个捡来的破旧沙发,一台袖珍电视。除此之外,墙上居然还有各种涂鸦。自从我们在那个废弃会所被催眠壁画催眠之后,我对这种来历不明的图案都会心存警惕,下意识地都会把突刺戒指转到手心,以便随时能够让自己保持清醒。

    秦剑也是在废弃会所吃过亏的,特别是这个赵广志本身还是“都市末日”袭击的幕后黑手的重要嫌疑人,他居所的这些涂鸦,还是颇有震慑力的。秦剑扭过头去,先不看这些涂鸦,而是观察我看涂鸦的反应。楚楚则好奇得很,对我们说道:“房间整洁没异味,不是娘炮就是GAY。看来这句话不准啊,这个赵广志在那十三起连环奸杀案中,都有强暴行为,总不能是后来变成GAY的吧。”

    墙上的这些涂鸦,初看起来,杂乱无章,但是仔细一看,却全是赵广志宣泄情绪所为。为什么赵广志后来突然间没有再次作案呢?从这些涂鸦中,我看出了赵广志深深的愤怒,但是却又无可奈何。一个接连奸杀十三个无辜女子的人,视人命如蝼蚁,行为没有任何顾忌和底线,怎么可能会有无可奈何的情绪。这个房间里,一览无余,沈度他们必然已经严格搜索检查,除非对这里挖地三尺,否则我们三人,也难以找到有价值的证据了。

    我们从这里出来,沈度还在门口等着。沈度问我们道:“看见这个赵广志的窝了吧,看出什么来了吗?我们在这里反复搜索,那些基站设备一点痕迹都没有。”

    秦剑道:“这个房间里异常整洁,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流浪汉的居所。”

    这个赵广志,身上真是很多谜团,他最近犯的案子是两年前,难道真是因为这个赵广志年纪大了,欲望减弱,所以才没有再犯案吗?沈度看向我,等着我说出看法。

    我猛然想到一点,对沈度说道:“沈队,要是这边没有什么发现的话,咱们就回局里去吧。我得找胡木对抓获的赵广志再做一次详细的检查。”

    沈度道:“这边能查的都查了,正好咱们回去,把今天一天的收获都碰一碰。新建你需要胡木再检查犯罪嫌疑人赵广志什么,直接让秦剑打电话联系说。等咱们到了就直接拿到结果了。”

    沈度又转过身去,询问对其余的流浪汉审查甄别的结果,对于可疑的人和有案底的人,全部带走详细询问协助调查。我们三人还乘坐接我们的车回去,只不过李风忙着其他工作去了,因此秦剑就要来钥匙,开车回去。我和秦剑小声说还要检查赵广志什么情况,楚楚在一旁听到我们嘀嘀咕咕,忍不住凑了过来,问我们道:“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也开始咬耳朵了,看起来别别扭扭的。师兄,你是要检查这个赵广志是不是GAY吗?可是这种检查,法医能够检查出来吗?”

    楚楚这个机灵鬼,居然猜得沾边了。说着话的时候我们三个刚上了车,秦剑憋不住哈哈大笑,开口说道:“楚楚居然猜得差不多了。新建这个家伙,居然要胡木去检查赵广志的性器官和性能力,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检查。哈哈哈。”

    秦剑的这一番话,让楚楚一下子臊红了脸,对我们说道:“你们真是坏人。可是师兄,为什么要检查这个赵广志的这方面啊。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啊?”

    秦剑也疑问道:“对啊,新建,你是不是这两天连续干活,累傻了。怎么都检查上这东西了?”

    我呵呵笑下,说道:“这也是刚才楚楚那句话,让我想起来的。房里整洁没异味,不是娘炮就是GAY。”

    楚楚道:“师兄,这个赵广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一个娘炮和连环奸杀案的凶手,逻辑上怎么也联系不上啊?”

    我笑道:“人之为人,生理特征和心理状态是分不开的。许多心理疾病也都可以从生理问题上找到渊源,这也是为什么治疗心理疾病的许多药物,其原理是调整人体内的某些激素水平。很多性方面有疾病的患者,其病理本身正是其自身的性激素分泌异常,异常多或者异常少。这个赵广志,在十年时间内连续奸杀了十三个无辜女子,而且我可以断定他是个恋尸癖患者,那么他的性激素分泌,应该是旺盛的。而这两年却没有类似案子发生,基本上可以判断,这个赵广志并没有犯案。而不去犯案的原因,肯定不是什么良心发现,而是他自身没有太多这方面的需求了。而他的这种变态的性需求的减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他自身因为年龄和体力原因,性激素分泌减弱,让他本身对性需求就没有了,但是可能性不大。因为人在性激素分泌减弱的时候,为了留住性能力,反而会变本加厉地提高刺激,让自己能够继续性能力,或者用其他工具代替性器官对受害者侵犯,来满足自己身心深处的变态性欲望。另外一种,就是我需要法医验证的,那就是,他的性能力被外界力量破坏掉了,如果这种可能被验证了,那有很多疑点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第二十六节 替罪羔羊

    楚楚问道:“什么疑点?师兄你到底要验证什么?”

    秦剑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很简单,那就是,我们都认为这个赵广志和发动‘都市末日’恐怖袭击的人怎么都不匹配,所以新建想找出证据来。”

    楚楚道:“其实我也觉得这个叫作赵广志的家伙看起来不太可能。哎,秦剑,一会儿路过事务所的时候,你把我放下啊,你们的案情碰头会,也不会让我参加的。”

    楚楚话音刚落,秦剑猛地一个转弯,从刚才的直行道飘到了右转道,引起鸣笛声一片。我往窗外看去,这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事务所附近的一条主路。我总觉得秦剑和上官雪开车的时候,车就如同和人绑在一起一样,他们指哪就能开哪。我还在辨认路边的店铺和路标,秦剑已经踩了刹车,这回我看得很清楚,那个朝阳路88号院门口的老大爷正跟人聊着天。

    楚楚没想到,她话音刚落,我们就到了。楚楚拉开车门,和我们说了声“bye”之后下车离开。楚楚刚一下车,秦剑迅速地转动方向盘,然后我就感觉我们贴地低空飞了出去。

    接连这两天,我感觉我都没空拿出手机看看消息,我估计就算按照秦剑的车速,至少也得20分钟才能赶到。我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到上官雪的留言,问这几天忙得怎么样了。我给上官雪回了消息,随后想起赵广志一案中当年的心理专家,心念起来,给文老师发了个消息:文老师,还记得几年前,沈阳警方请您给一起连环奸杀案做的犯罪嫌疑人心理侧写吗?

    我把手机放在一边,因为我知道文老师回消息都比较慢,他不是在教学就是在科研,手机这种东西都并不放在手边,要是有急事找他的人,通常都是直接打电话的。

    这时候手机微信消息提示音,响了一下,我拿起来一看,没想到却是文老师的。文老师回复道: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给他们提供了专业的建议,但是好像还是没有找出犯罪嫌疑人。你怎么问起这个?

    文老师看来这会儿有时间,我对文老师回复道:我们无意间抓到了犯罪嫌疑人,因为他的血型和DNA比对和那十三起连环奸杀案完全符合,所以我和秦剑去了沈阳查阅卷宗,发现了心理侧写像,询问详情之下,才知道是您提供的。

    文老师回复道:你们找到的那个犯罪嫌疑人,和我当年做的心理侧写符合吗?

    我道:可以说完全一致。对了,文老师,这个犯罪嫌疑人离开沈阳之后,到北京流浪,住在一个废弃的铁路桥下的自己用废弃材料搭建的窝棚里。但是,一个流浪汉的居所,却整洁异常。文老师能帮我解读一下吗?

    我发完这条消息,车已经停在了公安分局的办公楼下,秦剑跟我道:“到了,你先去会议室,我得先去趟厕所。”我说怎么秦剑这么神速地开回来,原来是内急。

    我走到会议室,看到崔鹏、李风已经到了,沈度没在。崔鹏跟我招呼道:“孟顾问,你们在沈阳有收获吗?沈队应该是和王局汇报我们这边的情况了。”

    我刚要回复,沈度走了进来,秦剑紧跟着也进来了,随后王铁进来了。王铁一进来,整个会场就安静了,大家全都严肃了起来。

    王铁落座之后,开口说道:“大家这两天辛苦了,但是效率也很高,这么快就已经查到了很多事情。现在咱们开个‘诸葛亮’会。沈度,新建,你们分别说说这次调查的收获和自己的判断。”

    沈度先说道:“我们这组人,今天一整天都在根据朝阳群众的线索对嫌疑人赵广志摸排调查。我们一共走访了五十八位群众,都是赵广志流浪拾荒时的附近居民,赵广志在这个区域已经三年,靠拾荒为生,有不少群众看到过赵广志在附近的垃圾桶里捡拾可以卖钱的废弃物品。还有人看到过赵广志和其他拾荒者因为垃圾桶而打架斗殴。但是对于赵广志的住处,群众普遍都不清楚。我们根据拾荒者的规律,对方圆五公里的范围进行了地毯式摸查,最后在一处废弃的铁路桥下找到了赵广志的住处。奇怪的是,我们在赵广志的住处,并没有发现其他拾荒者一样堆积起来的各种废品,而是整洁异常,并且在用废旧彩钢板搭起来的墙壁上绘满了涂鸦。

    “我们走访调查之后,有这么几个疑点:第一,赵广志的经济来源,根据群众反映情况,的确是经常看到他拾荒和卖破烂,但是他的住处,却看不到这些。那么,他是不是还有其他经济来源。根据我们的经验,许多拾荒者都有偷盗的行为。第二,赵广志最近消失了十几天,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他的行踪是我们下一步需要搞清楚的,很有可能的是,赵广志和我们需要寻找的那些基站设备有关系。第三,我们根据和赵广志更为熟识的其他拾荒者的口供,赵广志平时沉默寡言,性格孤僻,既不参加拾荒者们的聚餐喝酒,也不参加他们的麻将牌局。平时就是独来独往,出去拾荒,回来后就关上门独处,并不与人交流交道,而且他的窝棚,也从不邀请聚居在一起的,不,应该说是从不允许别人进自己的窝棚。这是不是说明,这个赵广志很有可能还有其他隐秘的事情,拾荒者只是他的某一个身份而已?”

    沈度说完之后,王铁把眼光看向我,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说道:“我们到了沈阳之后,把那十三起奸杀案的卷宗都查阅了一遍,我们发现赵广志作案的成长规律:那就是赵广志对受害人的尸体,由开始的切割乳头,到后来的分割尸体重新摆放。而这些行为的背后,则反映出了赵广志的恋尸癖症,他通过对尸体的控制来满足性快感。从这个角度来说,赵广志如果是‘都市末日’行动的发动者或者参与者,那么他要满足的就是一种变态的控制欲。我们还核查了他的背景资料,他是一个普通的工厂钳工,父母早亡,有过一段不太幸福的婚姻。所以,我最大的疑点就是他怎么获得这些催眠能力的。只有破解了这点,我才能够从心理科学的角度上确认他是这个‘都市末日’恐怖袭击的真正幕后黑手。还有一点,那就是这个赵广志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性欲,而强暴杀死了十三个无辜女性,但是最近两年,他却没有再次犯罪,这个转变的原因是什么,也必须要搞清楚,这样才能排除外部力量的影响。”

    我说完坐下,王铁清清嗓子说道:“我给大家先通报个沈阳警方传过来的感谢信,内容很短,但是的确是在咱们的孟顾问的帮助下取得的意外成果。那就是在赵广志的原来工厂分配的宿舍内,发现了一具女尸,这具女尸则是赵广志失踪的妻子,这点已经确认了。”

    那具尸体果然是赵广志妻子的尸体,看来秦剑可以去做100个蛙跳了。这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胡木走了进来。王铁示意胡木说话,胡木说道:“我应秦剑给我说的要求,对犯罪嫌疑人赵广志进行了性器官检查,发现他已经被化学阉割了。”

    胡木说完结果,参会的人忍不住小声地议论起来。王铁咳嗽一声,大家安静了下来,说道:“秦剑,你说说,为什么会要求胡木给赵广志进行性器官检查?”

    秦剑回应道:“王副局长,这件事是新建要查的。”

    我解释道:“根据我对恋尸癖的了解,他们的犯罪动机就是来自性需求,而当他们性需求减弱时,就会停止犯罪,这个现象在国外许多类似的连环犯罪中,是有不少先例的。那么这个赵广志停止犯罪,唯一的原因就是他的性需求在减弱。而一个男人的性需求,是由他的性腺激素来决定的,要么是因为他的年龄带来的自然老化而造成的欲望减弱,要么就是他的性需求被外界力量破坏。现在胡木警官证明了,赵广志已经被化学阉割,这才不再犯罪的。这里,我先简要地解释一下,化学阉割并不能一次性完成,而是每六个月就要注射一次。那么赵广志这两年都没有类似的犯罪,那么就意味着,他很可能从两年前就被人开始注射化学阉割药品了。这点可以确定的话,那么就马上引发下一个问题,是谁对他进行了化学阉割。这类药品在国内是不可能通过合法渠道获得的,这个给赵志广进行化学阉割的人又是谁?他的动机和目的又是什么?他为什么选择了赵广志?赵广志不是个弱小的人,可以说是一个极具危险性的人,说他穷凶极恶也不过分。他怎么可能乖乖地等着别人对他化学阉割,而且还不止一次?那只能说明这个人,对他能完全彻底地控制住。要是真有这么个人存在的话,那么这个人才最有可能是赵广志幕后的操控者,而赵广志则是被抛出来的替罪羔羊。”

    我话音刚落,沈度立刻问道:“假设这个人真实存在,那得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一个连环奸杀案的凶手,一个流浪汉身份的赵广志,在唐家岭城中村就已经掀起那么大的风浪了,那么这个能够操控赵广志的人,得是多么恐怖!还有,我们怎么把他找出来,抓到他?当然,最为关键的问题是,目前能否只通过赵广志的化学阉割,就确认这个幕后操控者的存在?”

    第二十七节 会议分工

    沈度说完,所有人都开始议论起来,王铁这次没有着急阻止。而是默默他等待大家充分议论了好一阵子。一直等议论的声音从密转疏之后,才轻咳一声,对大家说道:“孟顾问说的这个想法,我是赞成的。毕竟目前我们抓获的犯罪嫌疑人赵广志无论从人物背景、个人能力,还是其他方面的因素来看,都不可能具有发动‘都市末日’行动的能力。但是单凭赵广志被化学阉割这一点,就断定这个幕后操控者的存在,证据不足。新建是否还能找到其他方面的证据,来证明这个操控者的存在。”

    我回答道:“证据是可以找到的,那就是这个赵广志在不在他经常出现的区域里,究竟去了哪里,这段时间只要能查到有人和他接触,而且能查明接触的内容的话。也许就能查出这个幕后操控者的线索。”

    王铁思考了下,说道:“现在时间太紧,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那些基站设备,这才是目前最大的隐患。只要接触了‘都市末日’袭击的威胁,至于幕后黑手是谁,有几个,我们就都可以从容地慢慢查了。这样吧,新建向来是咱们分局的福将,我就让秦剑配合你,按照你的思路去调查这个真正的幕后操控者,而剩下的人力,则要倾尽全力找出这些设备,不论是从监控,还是从物流,还是从安装,还是从地下厂家,总之,要从一切线索中,找出这些设备。”

    王铁最后落锤定音,就意味着工作分工安排已经确定。的确是时间紧迫,而且最为要紧的就是找到这些设备。王铁这样分工,也是最为正确的选择。这些设备,要是一直开启,也倒好办,顺着信号就能追踪到了。但是这些设备在‘都市末日’袭击启动之前,都是休眠状态,采用追踪信号的形式,只能在设备启动之后,才有作用,而那些催眠市民发狂的音频,等到这些设备被追踪到的时候,就已经播放完了。所以,必须在这些设备启动之前找到它们。找到这些设备,是琐碎熬人的工作,需要大量的人力投入。但是通过对设备的物流过程寻找,也是最为有效的方式了。

    至于我所说的,要找出赵广志的幕后操控者,的确是在短期内很难的事情,而且需要某种程度上的运气。王铁让秦剑和我一起去跟踪这个线索,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碰运气的安排。我也很理解王铁身上所担当的压力。要是沈度他们找不到这些设备,那么所有参与这个案子的领导干部,都少不了挨处分。

    王铁布置完工作,大家就自然散会了,除了秦剑,其他人都跟着沈度去查找那些设备了。秦剑看着我,无奈笑道:“新建啊,你说大家都在忙着找出那些要命的基站设备,可是我却要跟着你去找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幕后操控者。你说这是我的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我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凌晨了,我问秦剑道:“距离袭击发动,还有几天?”

    秦剑看了眼手机,对我说道:“又过去了一天,现在只有五天了。五天时间,找出这个神秘的幕后操控者,真是难于上天。能找到蛛丝马迹,能有点线索,就是满天神佛保佑了。”我苦笑,不得不承认秦剑的说法是对的。

    我感觉眼睛开始刺痛,头也开始有点疼了。这样高强度的工作,我是熬不住了。就算让我想下一步怎么找这个幕后操控者,也得等我先休息过来再想了。我对秦剑说道:“你说王铁、沈度他们,是不是这些日子就是连夜工作了。身体真受得了么?”

    秦剑戏谑道:“赶上大案要案,大家都得这么熬着。实在熬不住了,就轮流去休息。新建副组长,咱们下一步该做什么啊?”

    这才想起,我还在这个专案组里,还顶着个副组长的头衔呢。我笑道:“我反正是用脑的,我得先休息才能动脑子了。现在这状态,整个是满脑袋糨糊,什么都想不出来了。至于秦警官是和我一起先去休息再做打算,还是留下来自行加班。我就不管了。”

    秦剑听我这么说,想了想,嘿嘿笑道:“我还是跟着你去休息吧。然后就等着你安排下一步,案件没有突破,也是你顶着压力。你事务所那里,又舒服又安静,我一会儿开车把你送回去,然后就在你那里睡觉。等你明天想到下一步怎么做了,就叫我起床好了。哈哈。”

    秦剑这个打算真是老练稳妥,我打着哈气点点头,和秦剑出发,还好秦剑经常连续加班,再加上体力充沛,还能开车回到事务所。凌晨的北京路况还是很好走的。这次秦剑只用了十五分钟,我们就回到了事务所。

    我打开门,放秦剑去我的办公室用折叠床睡觉。这几天我肯定不在事务所,因此来事务所的客户,也只能是咨询预约,是肯定不会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的,最多就是在苗淼那里预约登记罢了,所以秦剑想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

    我把秦剑安排好,自己则爬到二楼休息。这两天的连续奔波让我躺在床上就昏沉睡去。只是深度睡眠很难,我整夜都不断梦见一个蒙着脸的人,驱使着无数无辜的人互相攻击。

    我本以为如此疲惫之下,我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结果却是清晨六点多钟我就自己醒了过来。我起来后,感觉四肢酸麻,跑到洗手间冲了个澡,才感觉舒服了些。

    洗完澡后,感觉到肚腹饥饿,于是开门上到顶层餐厅,寻找吃的。我还以为楚楚会一早起来准备早餐,结果毫无动静,楚楚这两天应该也是累坏了,连我回来和起床都没有感觉到。

    本来以为餐厅里有热乎乎的早餐吃,但是发现没有。想起楚楚给我的套房里,放了些面包和牛奶在冰箱里面,于是重新下楼,进屋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先垫垫肚子。我下楼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好遇到苗淼穿着睡衣洗漱。苗淼和我招呼道:“孟老师,楚楚姐姐昨天是和你一起回来的?你们几点回来的?”

    苗淼这句话让我大吃一惊,楚楚不是昨天就自己先行回来了吗?而且还是秦剑开车专门路过事务所把楚楚送过来的。之后我和秦剑就去了公安分局开会,难道楚楚回来后又出去了,而且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还是也回来很晚,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而已。保险起见,我还是去敲了敲楚楚的房门,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我从我的房间里找出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让苗苗先进去查看,房间里没有人。我进了楚楚房间,看到睡床上被褥床单都是整齐的,而且楚楚的手包、手机什么的都没在房间里,那么也就是说,楚楚根本就没有回到房间里过。楚楚昨天晚上下车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难道是报社有紧急的事情,楚楚临时去报社了?我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给楚楚的手机号码打了电话,结果电话里传来了机械的女声回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开始担心起来,给楚楚的办公室打座机电话,也没有接通。我着急起来,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咬在嘴里,三两口咽下,同时换好衣服。下楼,从我的办公室里叫醒秦剑,秦剑睡眼惺忪地看着我,我对秦剑说道:“楚楚昨天晚上下车之后没有回来,而且手机关机,办公室电话也没有人接。”

    秦剑听我说楚楚不见了,立刻从折叠床上弹射起来。以非常快的速度穿着衣服。同时对我说道:“你先去院子门口看门大爷那里询问情况,我马上就出来找你。”

    苗淼和我招呼过后,也回到房间里换衣服去了。我转身出门,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院门口传达室处,那个看门大爷正在门口听收音机。我走过去,问看门大爷道:“刘大爷,您昨天晚上,注意到我们事务所的楚楚了吗?”

    这个看门大爷对我们事务所的所有人都很熟悉,因为他好奇我们这个心理师事务所是怎么工作和赚钱的。刘大爷想了想,回答我道:“楚楚姑娘昨天进了院子,和我打了招呼,就快走到你们的小二楼了,好像是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又从你们的大门口折了回来,就又出门了。我记得,我还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出去来着。但是楚楚没回答我,就直接走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看门刘大爷刚和我说完,秦剑也跑了出来。秦剑注意到传达室外墙,正有一个摄像头对着门口,而且监控显示器就在传达室内。直接对看门大爷说道:“大爷您把昨天晚上楚楚回来的那几分钟的视频找出来,我看下。”

    刘大爷挠头道:“我不会找视频,你们自己进来找吧。”

    秦剑进了传达室,在监控主机上,操作几下,调出了当时的监控录像。我看过去,的确如同刘大爷所说,楚楚进了院子,还扭头和刘大爷打了招呼,然后就是走到了事务所的门口,这时监控就拍不到了。过了一会儿,楚楚就又走了回来,我注意到,楚楚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第二十八节 楚楚失踪

    从监控镜头里看到的楚楚走出院子的姿势,看起来很是机械,缺少正常人走路的灵敏活力。楚楚走路这个姿势,我可以说非常熟悉,因为这种姿势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她被人催眠控制了。我心中大惊,使用催眠术来控制楚楚的人,绝不可能是楚楚因为采访而得罪的人,只能是因为对方要来对付我,而控制楚楚为筹码。而对付我的人,只可能来自两路:一路就是“黑色火焰”组织,这个组织在国内的分支被我破掉,亨利和尚婕死亡,赃款被追回,“黑色火焰”组织也不只一次地恐吓威胁于我;另一路人马则必然是“都市末日”袭击的发动者,至少是同伙,在唐家岭城中村,赵广志的眼神催眠被我误打误撞破掉,已经被我们捕获,那么现在还有人对付楚楚,则至少说明这个赵广志还有同伙。

    秦剑看完监控,则快速地从传达室出来,走到路边,观察还有没有其他治安摄像头,好能根据京城内的监控体系来找出楚楚的踪迹。我也跟着秦剑走出院落,就看到秦剑已经在打电话了。秦剑挂掉电话,对我说道:“还好这条路上布满了监控摄像头,我刚才已经和沈队说了楚楚的情况,沈队那边让廖小飞这就寻找楚楚的踪迹,一有消息就回复给咱们。”

    我说道:“我刚才在监控里看到楚楚再次折返到门口时,走路姿势机械僵硬,如果我判断得没错,应该是被催眠的反应。”

    秦剑道:“催眠的话,难道是‘黑色火焰’组织的人?”

    我回答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都市末日’袭击真正的幕后黑手。”

    秦剑道:“真正的幕后黑手?难道没可能是赵广志的同伙?”

    我回答道:“这些都不能确定,这两路人马,不管是谁,控制楚楚,目的肯定是我,按理说应该会联系我才是,可是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有收到消息呢?”

    秦剑道:“从昨天晚上楚楚出事时间到现在,差不多七个小时。这七个小时时间,应该足够安排了。也应该早就联系你了。没有联系,这说明什么呢?”

    我和秦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原因来,现在也只能等消息,一个消息是控制楚楚的人联系我,另一个消息是廖小飞那边通过监控系统找到楚楚的踪迹。我和秦剑在大门口站着,门房刘大爷则跃跃欲试地想和我们打听情况,我和秦剑换了个眼神,只好先回到事务所,等到消息后再做打算。现在事情已经出了,急也没有用,还不如努力稳下心神,找出对手的破绽,破掉这个局面。

    我和秦剑走进事务所,正看到苗淼手里拿着一张传真,脸色大变。苗淼看到我们进来,拿着那张传真递给我们道:“孟老师,秦警官,这张传真是凌晨两点传真机自动接收的,我那会儿睡着了。”

    我拿起传真,秦剑在一旁观看,传真上只有一句话:“若要楚楚没事,你就少管闲事。”“黑色火焰”组织给我传递的消息,最多的就是要我和他们合作,抑或可以理解为加入他们。而让我少管闲事的,则只能是“都市末日”袭击的幕后黑手。

    秦剑接过这张传真,用手机拍了照片,发给沈度,同时跑到传真机旁边,调出发传真过来的电话号码,也一并发给沈度那边,好查询传真来源。

    苗淼着急得都开始颤抖了,苗淼忍不住对我和秦剑问道:“楚楚姐姐不会有事吧?”

    我没有回话,秦剑说道:“苗淼,先给我弄点早饭吃,我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找楚楚。”

    苗淼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去做早饭。苗淼一会儿就端着炒饭下来,秦剑狼吞虎咽三两口就吃光了,随后又用杯子在饮水机上接了三杯水喝了,这才坐到一边儿等消息。我拿出手机给上官雪发了消息,告诉上官雪楚楚被人控制失踪。上官雪应该正在忙碌,并没有即时回复。我顺便翻到昨天和文老师的对话,发现文老师并没有回复。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百爪挠心,心神不安。但是偏偏却不能轻举妄动,这个催眠控制楚楚的人,警告我少管闲事。那么也就是说,只要五天之后,‘都市末日’袭击发动,楚楚就会没事回来;如果我们找到了那些基站设备,楚楚就会被杀掉泄愤。不对,为什么只是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呢?难道是我触碰到了关键?可是这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莫非分局里还是有人做卧底?

    我正千头万绪地想着事情,秦剑的电话响了起来。秦剑接通电话,一边听,一边拿起纸笔,记录下来。秦剑挂断电话,对我说道:“楚楚的行踪找到了。”

    我赶紧走过去,看到秦剑在纸上写着“十渡”两个字。

    秦剑跟我解说道:“廖小飞通过治安摄像头的监控系统,看到楚楚出了院门之后,自己打了辆出租车,出租车的车牌号是京B76221,然后廖小飞用开始追踪出租车的轨迹,发现楚楚乘坐这辆出租车上了京石高速,一路出城,最后是从去往十渡方向的出口出去,在不远处停下,可是那个地方没有摄像头。警方联系到了这个出租车司机,把昨天停车的详细地址问了出来。”

    我说道:“那咱们现在也只能先去这个地方,寻找线索。”秦剑从椅子上起来,拿出车钥匙晃了晃,我们这就出发。

    秦剑开车飞快,在路上,我们也没有讨论案情,毕竟就算我们知道楚楚在十渡的某个路口下了车,可是十渡是个风景区,在这么大的地方想寻找一个人,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而我们想寻求支援,估计可能也不大,毕竟沈度等大队人马的主要分工和经历是在寻找那些基站设备。所以目前就只剩下我和秦剑秘密侦查了。

    我闭上眼睛,凝聚精神,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如同慢速放电影一样过了一遍,希望能从其中找到线索。我们先是找出了发狂路人手机里的木马病毒,随后又顺藤摸瓜找到了会所中的主机,在那个催眠会所里,我们几乎自相残杀而死;然后我们根据主机找到了硬件设备的供货者,又通过他找到了赵广志的样貌,后来廖小飞运用人像搜索技术,快速地找到了赵广志在唐家岭城中村不断出现的痕迹。我们又跑到唐家岭城中村去寻找赵广志,结果赵广志发动了音频催眠,后来我们追踪过去,我还被赵广志的眼神催眠,要不是我碰巧醒过来,很可能在催眠中自己掐死了自己了。再后来,赵广志反而疯癫,警方又通过赵广志的指纹血型等资料比对,发现了赵广志正是沈阳十三起连环奸杀案的真凶,我们又一路去了沈阳查察,一路去了赵广志在北京的落脚地调查。这之后我们就回到分局开会分析案情。最后王铁确定了分工,之后我和秦剑就根据分工先行回到了事务所休息。这其间楚楚就被人催眠控制。

    我把所有的事情,重新回忆了几遍,但是总觉得忽略了什么细节。我们抓到赵广志之后,我先是回到了公安分局的小招待所休息。小招待所里好像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个小服务员,鬼鬼祟祟地偷听我和楚楚的谈话。后来我催眠她之后,也没探出有价值的东西来。我又把和那个小服务员相关的所有情景都反复回忆几遍,还是有种感觉,这个小服务员的行为古怪,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得太过突兀。

    睁开眼,对秦剑说道:“秦剑,我想起来,有一个被忽略掉的人不对劲。”

    秦剑一边开车一边问道:“谁?怎么被忽略掉的?怎么不对劲的?”

    我回答道:“咱们从唐家岭城中村回来之后,我去了分局的内部招待所休息。招待所的每一层都有一个值班的服务员。那天你走了之后,楚楚来找我问唐家岭城中村的情况。后来你叫我开会,但是我无意中发现二层值班的服务员却在门口偷听我和楚楚的对话。我感觉不太对劲,就对这个服务员催眠探寻她偷听我和楚楚说话的动机。可是我发现通过催眠可以控制她做一些奇怪的动作,但是一旦涉及偷听我们谈话的问题,就会有防卫意识和我的催眠对抗。”

    秦剑道:“我在开车,你现在就联系沈队,先把这个小服务员控制起来。肯定有古怪。”

    我把电话打通,在电话里和沈度说明了这个情况,沈度在电话里立刻就让两个女警先去控制那个小服务员。挂断电话之后,秦剑问道:“这个情况你怎么早没说过?”

    我回答道:“当时忙碌得很,这件小事就被我忽略了。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地方很不对劲。要是不搞清楚,总觉得有问题。也许只是我神经过敏,那个小服务员只是性格问题,就是喜欢偷听别人对话。但是要是她真的是被别人控制,或者是和‘都市末日’的发动者有关系,就可怕了。”

    秦剑道:“你还记得假秦剑吗?还有那个杀死看守民警放走安倍青木的钱进吗?”

    我回答道:“怎么会不记得,而且按照胡木的说法,钱进的死亡时间和作案时间对不上。也就是说,那个作案的钱进也很有可能是假的。”

    秦剑刚要说话,我的电话铃声响起,我一看是沈度的,赶忙接通,并且打开免提,好让秦剑也能听到。电话里,沈度的声音传来:“新建,那天在招待所二楼值班的服务员叫作刘艳,房山十渡人,刚来招待所工作两周,她能过来工作,是因为有一个服务员出了车祸,不能上班,才顶替过来的。两天前,这个刘艳下班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们按照身份证上的户籍地址联系当地派出所,发现身份证上的刘艳一直在家从未出门。那么这个在招待所上班的刘艳究竟是谁,目前还是个谜团。我们这边能掌握的情况也就这么多了。你和秦剑多加小心。”

    沈度挂断电话,我和秦剑面面相觑,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却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对手掐断了。而且连这个刘艳的人都是假的。现在只能是去楚楚下车的地方寻找线索了。

    饶是秦剑把车开得飞快,我们到达楚楚下车路口的时候,也用了一个半小时了。秦剑把车停在路边,我们两人走下车,看着这个丁字路口的三个方向。

    秦剑四处看了看道:“楚楚凌晨时分从这里下车,控制她的人应该在这里开车等着才对,不然的话,步行护法,是走不远的。这里偏偏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店铺,凌晨时分,想找到一个目击者也不大可能。”

    我站在路口,闭上眼睛,想象着楚楚半夜时分,从这里下了出租车。之后呢,我假设路边停着操纵者的一辆车,楚楚下了车之后,就又上了这辆车,可是这辆车又会去哪里呢?路旁的指路牌上,分别指着三个方向,一个是周口,一个是十渡,一个是北京市区。

    如果我是幕后操控者,我要把楚楚这么个人藏起来,会选择哪里呢?秦剑看着三条道路,突然对我说道:“我有办法了。新建,快上车,我要把三条路都走一遍。只是这个路口没有摄像头而已,但是这三条路上不可能一个摄像头都没有的。我们找到三条路上距离这里最近的摄像头,然后让沈队他们根据时间找出通过的可疑车辆。就可以找出下一步线索了。”

    第二十九节 蛛丝马迹

    秦剑不愧是个老刑侦,这么快就找到了继续跟踪下去的突破口。我们上了车,秦剑把车启动,突然对我说道:“我有个想法,楚楚失踪本身,是不是就是为了让咱们把精力消耗在寻找楚楚这里,而没法寻找你推断存在的真正的幕后黑手了。”

    秦剑思维敏捷,我和秦剑在一起,除了心理方面的内容秦剑并不能反应过来之外,其他涉及案子的方面,秦剑多年的刑侦经验还有他本身的天赋让他对案子的突破口极为敏锐。

    我想了想,回答道:“我有种感觉,越是这样,咱们就越有可能接近真相了。而且,我相信,咱们找到楚楚的时候,离找到真正的幕后操控者就不远了。甚至可以说,找到楚楚的同时,也能找到这个操控者。”

    秦剑开车右转,我们大概开了两公里左右,秦剑用手机把这个位置定位下来,同时拍下了摄像头的位置,用微信发给了沈度,然后我们随即掉头,去查看其他方向的道路的监控探头的情况。

    第二个路口我们开了得有十公里,才看到监控,我还担心这么长的距离,该怎么监控的时候,秦剑说道:“这一条路是直着过来的,中间没有任何小路的出入口,因此这个监控探头完全可以准确地捕捉信息。”秦剑在破案的时候极为细致,这番话迅速打消了我的疑虑。在这个摄像头的位置,秦剑照样将定位和摄像头的照片发给了沈度。

    我们掉头回去,在最后一个方向的路上查探。我们行驶在这条路上,我就有一种感觉,就是这条路。因为这条路上几乎没有摄像头,而且我们开了不久,就发现我们开到了山路上。山路崎岖蜿蜒,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条山路对外还时不时地有载货重型汽车开过来。我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开了三十公里,才算开出了山路,开进了山坳间一处相对平坦的镇子上,谢天谢地,我们遇到的这个十字路口终于有监控摄像头了。秦剑把车靠边停下,把我们的位置定位和摄像头照片拍下来,发给沈度。秦剑抬起头来对我说道:“刚才沈队回话了,那两个路口在楚楚下车后的两个小时内,都没有任何车辆通过和形似楚楚的行人通过,那就只剩下这里了。现在中午了,咱们去镇子里的小饭馆吃点东西,等沈队他们的消息。”

    秦剑把车开到镇中心这条主路边看起来比较像样的小饭店门口停下,我们下了车。这个时候正是中午饭点,饭店里几乎坐满了,看起来还很是热闹。秦剑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一前一后进了饭店。服务员过来招呼,秦剑选择了靠在饭店最内侧角落里的座位坐下,这个位置我和秦剑对面而坐的话,刚好能看到饭店里所有来往出入的食客。

    我们时间有限,点了一些速食套餐,我们好尽快填饱肚子。这个饭店的服务员虽然生硬,但是效率却高,我和秦剑喝了一杯水的功夫,点的套餐就已经端上来了。

    我和秦剑正埋头吃饭,这时走进来一个女孩子走到前台喊道:“服务员,来两份鱼香肉丝套餐,打包带走。”我听着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结果我看到了那个偷听我和楚楚谈话的小服务员,或许叫作刘艳的那个,也许是冒充刘艳身份的人,就姑且叫她刘艳吧。我抬头看见这个刘艳,发现她在等着打包外卖的时候,也在四处观察,很是小心谨慎。我担心被她看到,赶忙把头低下,用余光观察刘艳。秦剑看出我的异样,低声问我怎么回事。我压低嗓音,告诉秦剑道:“我看到那个有古怪的服务员刘艳了,她穿着嫩黄色的外套。”

    秦剑回头稍微看了一眼,三两口把碗里的饭扒拉完,递给我车钥匙,对我说道:“那咱们跟着她,你拿着车钥匙,去车里,你不会跟踪,我怕被她发现你坏了事,我跟着她,回头给你消息,你开车过来找我。”

    我点点头,接过车钥匙,这个时候刘艳拿着打包的餐盒已经往饭店外走了。我给秦剑使个眼色,秦剑转身悄悄地跟着刘艳而去,我则扔给服务员一百元钱,也快速离开饭店,去开车跟上。我上车之前,注意到那个接钱的服务员拿着那一百元钱看来看去,生怕是假钞。

    我走到饭店门口,打开车,启动,放眼望去,人车不少,却再也不见了秦剑和刘艳的身影,我这开车都不知道往哪边去跟踪了。

    我正不知道怎么做,秦剑电话打了过来,对我说道:“新建,快,前面路口右转靠边,接我上车。”我赶忙一踩油门,车快速地窜了出去,路口右转,我看到秦剑正在路边着急地张望,我靠边踩刹车停下,还没停稳,秦剑就拉开车门,跳了上来,对我说道:“快,跟上前面那个电动车。”我看着前门不知道多少辆电动车,着实不知道秦剑这指令怎么执行,秦剑着急起来,对我说道:“你窜到后面去,我来开,快!”

    我从驾驶位起来,一条腿刚迈过去,秦剑直接从后面把我推了过去,我一下子趴在后座上,刚撑起来,准备转身做好,就感觉车噌地一下往前开去,我赶紧抓住扶手,把身子扭正,刚坐下身子,车就转弯了,我一头撞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

    秦剑对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道:“抓稳了,就你慢,刚才好悬就跟丢了。”我揉着被撞疼的鼻子,赶紧紧紧地拉住把手。秦剑这时候突然把车速降了下来,我们速度低得如同步行,秦剑拿起手机,看了两眼,对我说道:“刚才沈队回复了,这条路的摄像头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有一辆车开过,车的副驾驶坐的乘客,看起来很像楚楚。但是这个镇子其他的摄像头,没有发现这辆车的行驶情况,看来楚楚应该就在这个镇子里,咱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楚楚找到救出来。”

    我还没有回复,秦剑把车停住了,我透过车窗往外看去,发现我们已经开到这个镇子靠近山脚的一处独立的院子附近。秦剑一指门口那辆电动车对我说道:“就是这个电动车,我们不能把车停在这附近,太显眼了。我得开过去停车,然后咱们走着过去侦查。”

    秦剑把车开到了附近一个转弯处,找了路边刚好能停进车去的两个树林之间的空隙,把车停好,然后我们两个下车。秦剑并没有走到那个院子朝路的那边,而是带着我往山上爬。五分钟后,秦剑带着我到了刚好居高临下能看到这个院子的一处凸起的石头上,而且秦剑还趴在了石头上,我跟秦剑一起趴在石头上,石头的冰凉隔着衣服都传到了我的皮肤上。

    秦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我也跟着秦剑探出头来,往那处院子看去。院子不大,院子里是一座自建的二层小楼,院内种了一些花草,和普通山民的院子里种瓜果蔬菜不同。秦剑环顾一番,对我小声说道:“这个院子的院墙比普通村民的院墙建得高得多,而且院墙之上还用水泥把碎玻璃和铁钉抹了进去。防盗意识很强。”

    我问道:“那咱们怎么进去,是找这里的警方帮忙,还是如同做贼一样,想办法溜进去。”

    秦剑沉思片刻,回答我道:“不能通过派出所,那样会惊动他们,咱们得秘密侦查。也就是想办法溜进去寻找。”

    我问道:“要等天黑吗?咱们怎么进去?爬墙?”

    秦剑又看了看,对我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探探路,你就看下面这个院子,有没有人出入就可以了。”秦剑说完,自行去了。我瞪大眼睛,盯着那个院子,我感觉手机震动了起来,我拿出一看,是上官雪回复的信息:“楚楚失踪,真的假的,这位先生该心疼坏了吧。哼!不过需要帮忙的话就说话咯。我很善良吧。哈哈!”

    我回复道:“我们正在寻找楚楚,晚点说。”

    我紧盯着那个院子,一共看到三个人来回出入,两个男的,还有就是那个刘艳。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秦剑回来了,对我说道:“这个院子里,目前看有四个人,其中一个人在房子里面,另外两个青年男子在外面,看起来很像保镖,还有就是你说的那个刘艳,出入了几次。现在还搞不清楚她在这里面是个什么角色。”

    我问道:“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怎么进去?”

    秦剑道:“我们从院子后面跳进去。我仔细看了,这个院子里的四角,还都安装了监控探头,唯一院子后面靠墙的地方是个死角,但是那里根本没有缝隙,根本过不去人,除非人从山上跳进去,否则没可能进去。所以,咱们跳进去。”

    秦剑跟我简单说完,就带着我从山上树林间穿过去,绕到了那所院子的后墙附近,的确是可以跳进去,但是是从至少两米高的位置跳进去。我看看秦剑,努努嘴,秦剑对我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奇怪的绳子。我仔细一看,这条绳子应该是一条秋裤割成布条系在一起成的绳子。我知道秦剑是随身带着瑞士军刀的。那么这条绳子也应该是他做的。秦剑把绳子拴在距离最近的一棵树上,用手拽了拽,对我说道:“你看着我怎么进去,学着点,我进去了在下面接应你。”

    秦剑说完,拉着这条秋裤做成的绳子,往院子内猛力一跳,我注意到,他并没有用力拽着绳子,只是在快要落地的时候,才稍微用力拉住绳子,减缓一下落地的冲击力。我看秦剑落地的过程很是飘洒轻松,也学着他的样子,拽住绳子往下一跳,我发现我坠地的速度很快,所以我想抓住最后用力抓住绳子的时候,已经掉了下来,我一闭眼,感觉到自己被拦腰抱住了。秦剑一把抱住我,才避免我摔伤。

    秦剑对我“嘘”了一声,然后蹑手蹑脚走到一楼的窗户边,用瑞士军刀上的小刀,顺着窗户缝把窗子拨开,然后轻轻地拉开,双手撑着窗台,一跳就翻进了屋子,秦剑进了屋子,对我招了招手,我伸出手,秦剑一把抓住,把我拉了进去。

    第三十节 原来如此

    所谓说时迟那时快,我和秦剑从山坡上跳下来,到跳进一楼房间里,也就是一两分钟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惊动那两个来回巡视的男子。秦剑把我拉进屋子里之后,迅速地把打开的窗子关上,然后对我比了个手势,让我俯下身子,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口。

    秦剑先贴在门上,屏气凝神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确定安全之后,才悄悄地将门拉开了一条小缝,然后探头往外晃了两下。秦剑确定外面没有人,这才和我招手,让我跟他从这个房间里出去寻找楚楚。

    我和秦剑走出房门,我们刚才跳进来的房间是间客房的样子。等走出来之后,我才发现,这个二层楼的布置应该是个农家乐一类的农村自建旅馆。因为门外就是条不长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房门,应该都是客房的配置,我仔细观察,内部走廊里还没有监控摄像头配置。也许我和秦剑都把事情想复杂了,这里的安保措施,没准只是稻草人罢了。

    秦剑观察了一阵子,然后悄悄和我说道:“这里都是房间,我们要么就每个房间都进去查看,要么就找个人,想办法问出来。我其他的都不害怕,就怕这里又有你们心理学的布置,要是我又被催眠,咱们俩就都麻烦了。”

    我想了想,把手上戴的突刺戒指摘下来,递给秦剑,说道:“你这个戒指戴上,尖刺朝着手心,只要觉得不对劲,就攥紧手,好让自己能清醒些。”

    秦剑接过来,对我说道:“那你怎么办?”

    我回答道:“我在防范催眠上,肯定要更有优势一些。”

    秦剑把戒指戴在手上,朝着一个房间,直接就一脚踹开,毫不顾忌是不是有动静了。房间的门本就是普通的木门,哪里架得住秦剑的飞腿,房门很快被踹开,秦剑在外面戒备,我冲进去查看,这是个空房间。房门被踹开的动静,迅速招来了脚步声。很快,从走廊两头,就分别来了四名男子,将我和秦剑团团围住,每个人手里还拿着短棍。我注意到这八个男子的眼神步伐有所古怪,怎么看怎么都是被操控的感觉。我对秦剑说声小心,我话音未落,秦剑已经揉身冲到一边,只几下,就把四个男子打倒在地,动弹不得。另一边的四个男子却毫不受影响,冲击过来,冲我抡棍就打,我一看大事不妙,赶忙缩身躲进了刚才的空屋,这时秦剑又折返回来,手里拎着根短棍,俯下身子,对着他们的脚踝骨扫了过去。只听扑通声起,这四个男子纷纷捂着脚骨哀号不止。

    秦剑说道:“不堪一击!”

    我从房间里出来,跟着秦剑继续搜索每一个房间。正在这时,刘艳出现在了走廊尽头,对我们挥手道:“你们想找的人在这边,跟我过来吧。”我和秦剑对望一眼,半信半疑。秦剑猛地往前猛跑,一把掐住刘艳的脖子,喝问道:“这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你想把我们带到哪里?”

    刘艳没有反抗,只是不住地喘气,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两个,何苦为难一个女孩子。有胆量就跟着过来!”这声音瓮声瓮气,听起来摄人心神,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秦剑松开刘艳,吼道:“鬼鬼祟祟,你有本事滚出来!”

    那个声音又再次传了过来:“你们要找的楚楚在这里。不来的话。嘿嘿嘿!”

    刘艳咳了两声道:“跟我来吧!”

    秦剑看看我,我小声说道:“小心跟着她,我在你后面。”秦剑明白了我的用意,要是有催眠布置的话,我先反应过来,他就可以想办法用攻击来解围了,而且要是有人在我们后面偷袭,秦剑还可以及时护卫。

    刘艳在前面带路,我在她身后紧紧跟着,秦剑在我身后全身戒备。这个院子里的房子,居然是个“回”字楼,我和秦剑在高处往下看,这座房子看起来并不大,但是等进来的时候,才发现别有洞天。我记得我们是从房子后侧跳进的一楼房间,但是刘艳却带着我们下了两层楼梯。我在脑子中想着这个房子所在的地形,反应过来这个房子原来是依山而建,后面的一楼其实是二楼,那么我们又下了两层楼梯,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到了地下室。

    我们顺着楼梯走到了底,又往前走了不远处,是一扇门,刘艳推开门,示意我们进去。我横下心,迈步走了进去,秦剑稍微犹豫了下,也迈步跟我踏进了地下室。我们刚一进去,门户就被刘艳从外面关上了。这个地下室是个大厅,没有窗户,光线很暗。我和秦剑背靠着背,努力看向四周。我注意到,四周的墙壁上,绘满了各种各样的眼睛。这些眼睛有的流露出贪婪,有的流露出恐惧,有的流露出渴望,有的流露出邪恶,密密麻麻的眼睛盯着我和秦剑。虽然我们明知道这些只是图案死物,但是还是感到毛骨悚然,心中难以抑制地厌恶难受。诡异的是,明明地下室昏暗非常,但是这些眼睛却好像能发出摄魂的光芒一样,让我们难以摆脱。

    我赶忙将心神凝聚在眉间松果腺体,尝试摆脱这种来自各种眼睛的压迫感。一试之下,还真是有些效果。我聚敛精神,努力不受影响,四处观察之下,看到正对着门口的方位,有一个女子被吊立着,看那身形,是楚楚!

    我回身要拉着秦剑,准备一起去救楚楚。却见秦剑已经躺在地上,还一边揉着心脏说道:“水!我要渴死了!我怎么到了沙漠里了?”

    秦剑出现幻觉,难道已经被催眠了?我拿起秦剑带着突刺戒指的手,用其刺了秦剑另一只手几下,但是秦剑却毫无反应。这时,我听到了楚楚的声音:“师兄,救我。”

    我见无法快速唤醒秦剑,纠结了一会儿,决定先去查看楚楚的情况。楚楚距离我的距离,差不多也就七八米,我应该几步就走过去了。但是奇怪的是,这几步,我却感觉走得疲惫异常,脚抬起来,再落下,似乎绑着沉重的沙袋一样。我感觉到不对劲了,后悔自己鲁莽,自己走进了圈套中来。

    我体会到秦剑刚才的感觉了,秦剑那么强壮的身体,尚且感觉累得要死,也难怪我都感觉到我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我踉踉跄跄的,疲惫非常,总算是走到了楚楚跟前。

    楚楚抬起头,弱弱地对我说道:“师兄救我。”我感觉自己好像坚持不下去了,伸手扶住楚楚,才没让自己倒地。楚楚的眼睛向我看了过来,我感觉楚楚的眼睛在昏暗中,如同星星一样。而且这目光,让我感觉如同婴儿被母亲轻抚一样,一瞬间,所有的疲惫都消失不见了。

    我闭上眼,舒适地享受这种安宁。内心深处,想着人生奔波劳碌,真是所忙为何?这片刻的舒适安宁,真是能让人愿意放下一切身外之物。我舒服地深呼吸几次,再次睁开眼,却看到楚楚瑟瑟发抖地蜷缩在我身旁,我心中怜爱满满,抱住楚楚柔声说道:“楚楚,别怕,有师兄保护你呢。”

    楚楚把头埋进我的臂弯,颤抖着说道:“师兄,这世人善心崩坏,坏人太多,楚楚害怕。”我突然想起来,有一种催眠方法,可以让坏人自相残杀。只有坏人都死了,好人才能幸福。楚楚道:“现在公安分局的人都被坏人控制了,而且有些人已经变坏了,你去清除他们吧。”

    我点点头,轻抚着楚楚的长发,说道:“楚楚放心,师兄这就去将这些坏人清理掉。”楚楚这才安然地躺在我怀里,不再惊惧。我也闭上眼睛,仔细思索下一步计划。

    我想起来,我是公安分局的心理顾问,我可以回到公安分局后,号称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需要尽快通告给所有人,然后等在大礼堂开会的时候,催眠他们,让他们先自相残杀,死掉的必然是坏人,剩下的肯定是好人。然后再让剩下的好人出去,杀掉更多的坏人。这样的话,在很短的时间内,我就可以将整个城市的坏人杀光了。

    等等,我觉得不对,为什么死掉的一定是坏人?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人自相残杀?这个想法,不是那个要发动‘都市末日’袭击的人的想法吗?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么想,不就是疯了吗?我感觉自己浑身颤抖,似乎心头被蒙了一层窗户纸,可是就是没有捅破。突然间感觉手腕一阵剧痛,我大叫一声,睁开眼来。

    我睁开眼,眼前一阵光亮,晃得我眼都要瞎了,几秒钟之后,我才看清楚,整个地下室亮如白昼,大门已经打开,刘艳被捆在一边。我怀里抱着楚楚,秦剑正在我的脚下用突刺戒指猛刺我的手腕。我对面,还跪坐着一个带着面罩的人,喃喃自语。

    秦剑见我睁眼,对我说道:“新建,你总算醒了,我真担心,你被催眠之后,回到分局让我们自相残杀。”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全身汗水湿透,虚脱了一样。秦剑告诉我,他觉得不对劲的时候,用突刺戒指紧刺手心,趁着清醒,假装被催倒地,很快就看到我去救楚楚,却不妨楚楚身后一双眼睛看着我,秦剑在一旁看得清楚,那双眼睛幽光闪烁,和唐家岭城中村外赵广志催眠他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只是这次,这种眼睛没有看向他,所以他还能保持清醒。在那个黑影利用我对楚楚的心意蛊惑我去公安分局行事的时候,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然后黑影就如同力竭,瘫坐在地。秦剑着急唤醒我,用突刺戒指用力刺着我的手腕,我这才清醒过来。

    这回还真是多亏秦剑,胆大心细,且临危生智。不然的话,后果远不只是我们俩人在此遇险了。我检查下楚楚,应该并无大碍,只是昏迷,我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人,很是眼熟,走过去,揭开他的面罩,却是文老师!我原来影影绰绰地觉得奇怪,现在回想起来,正是文老师,最早时间知道我们调查了赵广志,而且还查到了他的底细。随后很快,楚楚就失踪了。我心中一阵痛苦,不愿意面对这种场面,但是其实我很清楚,我的意识深处怀疑的就是文老师。

    第三十一节 走火入魔

    秦剑把文老师拍照下来,然后打电话给沈度汇报情况。沈度在电话告诉我们,他们在调查赵广志失踪的那十几天行踪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带走了赵广志,和秦剑发过去的文老师的照片相符。两边对证,看来真正的幕后黑手正是文老师。我心中痛苦万分,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局面。

    一个小时之后,沈度带队过来,将文俊峰老师带走。文老师的情形和赵广志一模一样,形同痴呆。我心中隐隐感觉,眼神催眠有着巨大隐患,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却解释不清。现在可以确定文老师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因此,从文老师的角度来继续侦查,或许能更快地找到那些基站设备。

    事情万分紧急,沈度带着我和秦剑,点齐人马,又命崔鹏去接上梁鑫和廖小飞,这样万一我们遇到电脑方面的问题就能及时破解了。我们一行人先去了燕京大学文老师的办公室。沈度等人联系了燕京大学的保卫处,说明来意并出示法律文书后,调取了文老师在燕京大学登记的住址,然后大家兵分几路开展搜查。

    文老师一直未婚,父母都在老家,在北京也没有亲人,所以我们的搜查行动不会搅扰到文老师的家人。我们在文老师的办公室里没什么发现,里面都是和工作有关的研究资料和教案等物,于是我就和沈度去了文老师在燕京大学家属院的住处——文老师在北京的住处应该就这一处,这里也是我和其他心理学系同学畅所欲言的学习交流之处。

    到了文老师的家里,我又看到了那天文老师给我催眠时我睡的软榻,一切都恍如昨日,但现在已物是人非。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文老师的电脑还没有关掉,但是他的人却已经傻掉了,而且还身败名裂,成为有罪之人。我都不知道文老师的父母该怎么面对这样突然的变故。站在文老师的书桌前,我心里打定主意要给文老师的父母一笔钱颐养天年,然后告诉他们文老师出国进修,联系不便,由我照顾二老。

    我正在考虑怎么能更好地帮助文老师善后家人家事,廖小飞已经开始检查文老师的电脑了。他操作了几下,对我们说道:“我发现了一个隐藏起来的文件夹,还加了密码。估计有些价值,我试试把这个密码解开。”

    其他人继续搜查文老师的住处,我和沈度则走过去,看看廖小飞的发现。廖小飞从口袋里拿出个U盘插到文老师的电脑上,这个U盘里被廖小飞放了各种各样的破解工具。廖小飞试了几个破解工具后,皱起眉头对我们说道:“这个文件夹很大,居然有2T以上,看文件格式里面应该是视频文件。文件夹还设置了自毁程序,要是被强行解开密码的话,就会启动自毁,我得先把自毁程序剥离出来,可能需要点时间。”

    听得此言,我和沈度自觉走开,让廖小飞单独发挥。我走到了书架旁边,随手拿起文老师的藏书,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我翻了几本书,看着书中文老师挺拔俊秀的字迹,不禁回忆起文老师治学严谨的态度,我的眼前又浮现起了文老师在这个书房里给我们几个热爱心理学的学生讲述各种心理学掌故的场景。

    我正在走神的时候,突然听到廖小飞说道:“我把这个文件夹解开了!孟老师!沈队长!你们要不要来看看?”

    我们赶忙走过去。廖小飞已经把文件夹打开了,文件夹里还包含着十二个按日期标识的子文件夹。我仔细看了看日期,最早那个文件夹的保存日期显示是半年之前。

    半年之前,文老师不是刚从美洲出差回来吗?难道文老师变成这样和美洲之行有关?

    沈度对廖小飞说道:“你把第十个文件夹打开,我们先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廖小飞依言打开了把第十个文件夹,随之出现了五个视频,廖小飞随机选择了第二个视频打开。

    这个视频明显是用手机拍摄的,拍摄的地点是某个地铁站附近,我莫名对这个街景感到眼熟。这时秦剑也凑过来观看,他讶异道:“这里不是那个出租车司机发狂的案发地点吗?”

    我和沈度仔细看去,果然是那个地方,不过这个视频并没有显示出拍摄者是在有目的地拍摄那辆出事的出租车。

    视频里很快传出了文老师的声音。文老师说道:“第二次街头实验,开始。”

    然后视频就静默了20几秒,拍摄者大概是在寻找或等待什么事情。到了30秒左右的时间,一辆停在路边待客的出租车突然启动,向距离不远的人行横道冲了过去,瞬间就有两个过马路的行人被卷进了车轮底下,然后又有几人被出租车撞飞开来。这辆出租车直到开上便道,卡在绿化树木之间,才停止下来。

    我们原来看的出租车司机发狂撞死撞伤无辜路人的视频,是从监控里调取的,监控视频的像素普遍不高,而且角度和距离来看都不如这个手机拍摄得好。而透过这段手机视频,我们甚至都能清楚地看得到人体组织和骨骼破碎的样子。

    出租车卡在路边没法再动之后,文老师还用手机对着被撞死撞伤的行人拍了一圈,然后说道:“第二次实验成功,被实验者30秒后发狂,用出租车撞死撞伤数人。”

    视频结束了,我们都震惊当场,良久没有说话。廖小飞在一边痴痴不动,看来也被文老师的疯狂吓住了。

    足足静了一两分钟,秦剑才开口说话,打破这种窒息般的沉默:“这么看来,那几起街头突然发狂的案子,只是文老师在做实验:仅仅是实验就造成了几死几伤的惨案,文老师是疯了吗?”

    我心情复杂,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沈度接口道:“国外出现过若干大案,幕后犯罪者都是科学狂人或者科学怪人,这些人为了进行某项研究而随机挑选受害者,丝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生命。难道文老师也是这样?小飞,你再点开一个视频,我们再看看。”

    廖小飞又点开了第四个视频,视频显示出拍摄地点是一个商场里的咖啡厅,仍是用手机拍摄的。文老师照例说道:“第四次试验,开始。”

    镜头对着商场和咖啡厅摆动起来,看来并没有特定目标。文老师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启动了音频木马的钥匙,看谁刚好中招。

    这次的时间比较长,过了一两分钟还是没有什么反应。镜头静止不动了,应该是文老师看没有什么反应,就把手机架在了桌子上。这个时候咖啡厅附近的女装区突然传出一声巨响,然后文老师拿着手机赶紧跑了过去,镜头因此晃动得很厉害。

    很快,镜头就对准了一个女装区的试衣间位置,试衣间的门被里面的人打破了几个大洞,服装售货员在一旁不知所措,商场的保安正在赶来。这个时候,试衣间的门被一个姑娘强行推了开来,那姑娘只穿着内衣,看来是一位在试衣服的顾客。她刚破坏性地推开试衣间的门走出来,就两眼发白,晕倒在地。旁边一个像是那姑娘男朋友的青年男子一边找来姑娘的衣服,把姑娘包裹起来,一边打电话叫救护车。商场的值班经理也跑了过来,和服装售货员还有保安一起和那个年轻男子协商索赔,男子却怀疑商场有什么古怪,不然他女朋友不会这样。最后双方选择了报警处理。

    这个时候视频翻转了镜头,文老师那张戴了人皮面具的脸出现在了视频里。文老师说道:“第四次实验,实验者体力太差,将试衣间的门破坏之后就昏倒过去了,这次实验失败。看来这段音频对不同体质的人产生的影响是不同的。”

    看完这个视频,沈度问秦剑道:“咱们没看到这起案子的案件记录,这起案子是不是不在咱们辖区?秦剑,你找出案发商场来,然后去该辖区派出所核实下商场里是不是发生过这件事情。”

    秦剑道:“好的。我认为这个案子很可能是协调了,然后各自认赔,没有立案,所以咱们都不知道这起案子。”

    沈度对廖小飞说道:“小飞,你把这个视频拷贝给新建一份,然后配合梁鑫把整台电脑都拉回分局,这些视频是重要的证据,我们要都捋一遍。现在我们再去搜查,看看有没有其他发现。”

    我看了文老师的两个实验视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着实不愿意相信文老师会为了测试那段音频的催眠效果而这样无视他人的生命,随机选人测试。

    沈度看出我的状态不好,递给我和秦剑各一根香烟。我们三人一时之间都没说话,在一边默默地吞云吐雾。过了一会儿,沈度对我说道:“新建,搜查结束之后你就回去休息,在事务所看看这些视频。我们回去之后也会看这些视频,目的是为了完善证据链。有了这个视频证据,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是文俊峰教授做下此案,我们下一步要努力找出他架设的那些电视台和电台信号发射装置。不过我们并不熟悉心理学领域的知识和概念,新建是这一方面的专家,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暂时把对文俊峰教授的感情放在一边,充分发挥你的心理学专业特长,如果我们没能找到文俊峰教授架设的那些装备,我希望你能运用心理学推断出线索来。”

    我把最后一口烟吸进去后说道:“也好。沈队你放心,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虽然我对文老师感情很深,但是这件案子里无辜之人伤亡惨重,影响巨大,牵扯范围很广。比如那个出租车司机,只要证明了他是被人控制发狂的,他就可以免罪,他的家庭就不会因为这件事被毁掉,要是我们没有发现这些,他却可能因为危险驾驶罪判处死刑。我懂得孰轻孰重的。”

    沈度两眼放出坚毅的目光。人的眼神果然是一种神奇的能量,难怪文老师会那么痴迷眼神催眠。

    沈度满脸坚毅地对我说道:“新建,我相信你。‘都市末日’还没彻底解除危机,我们还得努力消灭隐患呢。我们先去看看搜查情况,希望有更多的收获。”

    秦剑道:“要是文老师用了假身份证租赁房子的话,我们几乎根本没法找出他其他可能的落脚点。目前看来,还得尽可能通过监控排查,找出一些线索来。”

    沈度道:“秦剑,你这个想法很好。我们今天搜查完毕之后,除了新建可以回去通过观看视频来查找线索之外,大家都不能休息,得连续工作,继续轮班排查监控,找到尽可能多的线索,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排除‘都市末日’的隐患。”

    我提出要看看文老师的藏书,希望在文老师的笔记里发现线索。沈度点头同意,然后就带着秦剑继续搜查去了。

    我走到文老师的书架前,看着被书填满的一整面墙,心想我要怎么才能提高效率,尽快找出文老师的思维路径呢?

    第三十二节 书中寻密

    如果是我的话,会把自己最常看的书摆到哪里?文老师身高和我差不太多,一般人会习惯把自己常用常看的书籍放置到和自己视线相平的地方,而这个书架边上并没有设置椅子桌子一类,那么视线平行的地方就不是坐姿的视线平行之处,应而是站姿的视线平行之处。可是这个位置有很多的书在同一排——一般来说,一个人会特别偏好两头和中间,这个书架靠的那面墙一边是门,一边是窗户,而在门那边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一旦打开门,就会遮挡住一部分书籍,除非想故意藏起什么东西,不想惹人注意,不然的话是不会放在那边的。这个书房的窗户是个大大的飘窗,窗台垫着榻榻米,窗户面对东北,上午的时候阳光非常好,坐在榻榻米上,看书非常舒服。所以文老师非常有可能把自己最近常看的书放置在靠窗的位置,要么是以站立姿势与视线相平的位置,要么是坐在榻榻米上与自己视线相平的位置。

    我走到窗边,先采用站姿,找到这一排与自己视线相平的位置,那里果然放着几本书,每本书的页边都已经发黑了,看来经常被翻看。我随手抽出一本,打开来看,几乎每页都有密密麻麻的读书笔记。我翻到这本书的封面,是那本经典的群体心理学著作《乌合之众》。

    作者古斯塔夫·勒庞在书中层层分析,逐步推进,明确指出个人一旦融入群体,他的个性便会被湮没,群体的思想便会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而与此同时,群体的行为却会表现出排斥异议、极端化、情绪化及低智商化等特点,进而对社会产生破坏性的影响。

    文老师在这本书中几乎每一页都写满了读书心得和评语,足见文老师对这本书的推崇和重视。

    我正准备把这本书带走细看时,又看到了另外一本书。这本书是美国著名的码头工人哲学家埃里克·霍弗的著名作品《狂热分子》,主要探讨群众运动的一些共有特征,重点是陷入狂热的乌合之众的人格。长期与下层民众打交道的生活经历使作者发现,积极投身群众运动的往往是一些失意者,他们认为自己的生活已无可救药地失败,渴望逃离自我寻求重生,而将生命托付给某项神圣伟业让他们感觉不错,整齐划一的集体生活令个人的责任、恐惧、无能得以掩埋;运动的领导者则刻意培养参与者的罪恶感,号召自我牺牲以获救赎。

    这本书是最近一年内新版的书籍,文老师还在书的扉页上写了自己的购书时间、地点,并且盖上了一个花样印章以代替藏书章,花样印章上刻有四个字——“万物心生”。这本书我基本上看不懂,因为它是英文原版的,我的英文成绩很差,而文老师的购书地点是美国的耶鲁大学。

    还好,文老师在这本《狂热分子》中的读书笔记用的还是中文,不然我还得找人翻译。现在看来,我只需要去买一本汉语译本的《狂热分子》就可以对比着阅读了。

    我又翻了翻这个格子里的其他书籍,发现都没什么特殊,看来文老师最近用心去看的就是这两本关于群体心理学的著名作品。

    我坐在了阳台的榻上,这个位置并不能伸手就够到书架,文老师应该不会在这个位置放置自己常看的书籍,我顺手找了找,也的确没有什么发现。

    我起身的时候,无意间瞥见榻榻米上放着一本书,那是一本汉译版本的《神秘主义,巫术与文化风尚》,我拿起来打开翻了翻,这本书里文老师没怎么写备注和读书笔记,不过倒是在书的最后一页上写了这么一句话:“巫术经过数千年发展,演变成宗教、术数和科学,还不知有多少未知的奥妙没有被我们探知,特别是很多土著部落的大巫通过巫术对人精神的控制,对心理学的研究极具参考价值。一心一世界,一念一轮回,人心虽鬼神莫测,但也有迹可循。”

    我看到这段话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身临其境的催眠穿越之旅。文老师对我进行眼神催眠之后,就试图引导我相信催眠术可以获得权力,通过权力则可以为所欲为。我在文老师的催眠环境中的确试图用催眠术去夺得财富,窃取权力,当时内心感觉兴奋不已。

    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文老师会变成这样,居然做出了利用催眠音频让无辜路人发狂的事情。那段催眠音频,我好像在催眠环境中想起它的旋律来了,听起来很像土著民族的大巫战前激励士气的战舞之音的节奏。但奇怪的是,为什么这段音频能够瞬间让人就陷入极度不安全的环境之中,然后出于保护自己的心理而发狂,甚至攻击?

    我正在沉思此事,突然感觉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回头一看,原来是沈度。沈度对我说道:“新建,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我看你沉思了好大一会儿了。”

    我道:“我好像找到了文老师最近看的三本书,也许对破解文老师的内心世界有所帮助。刚刚看了文老师对一本关于巫术介绍的专著做的书评,就忍不住想了想文老师的文义所指。”

    说完我把《神秘主义,巫术与文化风尚》这本书递给沈度,并且把最后一页打开给沈度看。沈度看后,默然良久,然后喃喃说道:“这个文教授果然涉猎广泛,而且在心理学的造诣颇深。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但是我能感觉到心理学在文教授手里已经被运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从他的这些迹象来看,我又感觉他还没能控制心理学,反而在这个阶段被心理学控制了。”

    “被心理学控制了”这几个字好像一道闪电划过了我的脑海,但是我还是有很多细节想不明白。

    沈度继续说道:“就好比枪。枪本身是死物,但是却能在人的手里打死、打伤别人,所以关键是用枪的人。而有些人就因为手里有枪,便忍不住杀人。”

    沈度话说到此,被崔鹏打断。崔鹏好像有所发现,沈度连忙叫我跟着过去看一看。

    我跟着沈度过去,只见崔鹏他们在文老师卧室的床柜里找出了个放杂物的纸箱子,纸箱子里有两张极薄的面具,看起来和胡木在文老师脸上切割下来的面具一模一样。

    沈度看了一眼,让崔鹏等人把这两张面具装进证据袋里,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崔鹏收完面具之后跟沈度说,这里没有其他发现了,秦剑他们去建委查文俊峰名下还有没有其他住所去了,目前还没回话。

    沈度沉吟一会儿,让大家收队回分局,同时安排崔鹏把我送回事务所,但是廖小飞得回分局帮忙。

    沈度一声令下,大家分头行动起来。廖小飞说他要回自己住处取一个硬盘,硬盘里有他自己编写的程序,可能会有所帮助,于是我们三人一车直奔事务所。

    一路之上,大家都疲惫不堪,崔鹏开车的时候已经要靠不断地吸烟来提神了;而廖小飞上车之后就蜷缩在后座打起了呼噜。

    崔鹏本来性子活泼开朗,但是现在却疲惫得连话都懒得说;我心思沉重,久久不能释怀文老师的变化和下场。

    到了事务所,崔鹏下车进来喝了点茶,抽了几根烟。看崔鹏的样子,他本是想和我聊聊关于这个案子的看法,但是想到我和文老师的渊源,就把话咽了下去。

    我和崔鹏不咸不淡地交谈几句,廖小飞已经取了东西回来,然后二人就回分局去了。

    苗淼看我脸色阴沉且疲惫,给我倒了杯茶水就离开了。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打开文老师的视频,从头开始看了起来。

    我先点开第一个视频,这视频看起来应该是文老师的助手给文老师拍的。

    文老师一袭黑色的冲锋衣,戴着墨镜,文雅之余显得格外俊朗,和往日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形象大相径庭。

    文老师看起来在一艘船上,船并不大,也不豪华,船上来来去去的多是白人黑人,可见是在国外,不过奇怪的是河水明显泛黄色。文老师对着镜头说道:“我现在在巴西玛瑙斯市的码头渡口之上,马上就要在亚马逊河的支流索利芒斯河溯流而上,大概需要两天时间到达亚马逊森林里的一个原始部落。那个部落的大巫师据说能够用咒语帮人治病,我怀疑这个咒语是具有催眠作用的音阶,所以要去实地看一看。”

    南美亚马逊?文老师曾经跟我说过他去过南美地区,专门考察了那里的巫术,然后去探讨巫术和心理学的起源,看来文老师那段催眠音频可能来自于此。

    第一段视频就此结束,我点开第二段视频。第二段视频里,文老师已经下船到了陆地,不过看起来光线很暗,像在夜晚。视频应该仍是文老师的助手拍的,因为拍的是文老师向前走的身影。文老师边走边说道:“我们现在进了亚马逊丛林。这里的森林植被非常茂密,都把太阳挡住了,所以现在虽然是当地时间下午三点,但是这里光线却十分昏暗。向导跟我说,我们要在丛林里走上六个小时,才能到达那个部落在丛林里的聚居点。这个部落和现代文明是有所接触的,那个部落大巫还曾经在现代文明世界留学过,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回到部落,继承巫师的职位和衣钵。”

    第三段视频里的场景已经到了若干草房子跟前,里面有不少身体颜色发红的土人正在围着篝火跳舞,节奏急促欢快,土人们跳得如痴如醉。这个时候文老师出现在了镜头里,说道:“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叫作索丝卡的部落,这个名字的意思大概是人的灵魂,但是含义并不完全相同。索丝卡部落的巫师叫作法坤,对,听起来就像发困,但是在土语的含义里是神之子。”

    第四段视频里,文老师来到了一个已经死亡的只剩下树干的参天古树之前,这棵古树之上有个洞口,洞口和地面有架简陋的梯子连接。文老师道:“我们到了大巫师法坤的修行地,他住在这棵古树的树洞里,但是向导告诉我,巫师法坤决不允许我们给他录像。”

    第五段视频,文老师指着不远处的一棵长相奇怪的树木,树木脚下躺着几具不同动物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了。这些尸体都被这棵树木的枝叶缠绕起来,而且每片叶子上都有个形似针管的突起物,正伸入尸体腐烂处,看起来在吸食一样。文老师道:“这个树叫作梦魇木,任何靠近它五米范围内的动物都会被迷晕,然后就被它的树枝缠绕、消化、吸收。”镜头又转换到距离梦魇木不远处的开着三色花的藤蔓之上,文老师继续道:“这个叫唤醒花,只要嚼着花瓣,就能够不被梦魇木迷晕。”看来文老师布置在废弃会所那里的梦魇木就是从这里得到的。

    第六段视频是在机场。文老师一边用手机自拍一边说道:“我从丛林里弄出来一些梦魇木和唤醒花,把它们放在一起,就不会让人有反应。我刚才疏通了海关人员,才能拿着这些木头离开,明天搭乘飞机转到美国。”

    第七段视频应该是文老师在美国的房间里自己拍的。他对着镜头说道:“我在大巫师法坤那里亲身体验了他的咒语,然后偷偷录了下来。这个咒语有种魔力,我现在还没找出它的原理。”

    第八段视频应该是文老师在散步的时候想到了什么,想要及时记录下来而拍摄的:“那个咒语,法坤说是用来鼓舞部落的勇士奋勇杀敌的,要配合他们部落的战舞才起作用。我偷偷录下了战舞的音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两种声音混合起来就能够起到催眠的作用。我始终认为,法坤的各种巫术,治病也好,鼓舞战士也好,本质上都是催眠术的具体运用。”

    第九段视频是用摄像头拍摄的,文老师在自己的卧室里拼命厮打各种物品,几乎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摔碎踩碎了,然后晕倒在地。我把视频拉到最后,文老师醒了过来,对着镜头说道:“咒语和战舞组合起来的音频催眠作用太大,我刚一听见,就被催眠了,而且清醒过来之后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但是你看,这个地方已经被我毁掉了。”

    第十段视频里,文老师嘴里咬着唤醒花的花瓣,对着镜头说道:“我试试这朵唤醒花能不能阻止人受这段音频的影响。”然后文老师给自己戴上了个耳机,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后说道:“嚼着唤醒花,就可以不受这段音频的影响,唤醒花还真是神奇。”

    唤醒花?我们在文老师的家里没有找到这样东西,看来还得再仔细去寻找一下。

    我把每一段视频都点开来看,看到后来,文老师终于忍不住用那段音频对普通路人进行实验。后来的一个视频中,文老师说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很担心自己。

    我打开最后一个视频,视频里是赵广志。文老师说道:“眼神催眠真是神奇,我居然能在一个恋尸癖者身上植入催眠的能力,这个赵广志,作恶多端,我无意中找到他之后,化学阉割了他,正好可以利用他进行试验。”

    看来文老师选择这个赵广志作为替身,也是试验之举,可是眼神催眠真有这么神奇吗?居然能够让一个没有任何心理学和催眠术基础的逃犯也能够进行眼神催眠,甚至都能够把我催眠?

    我正在沉思,沈度打来电话,让我赶紧去分局。我连忙准备出发,楚楚身体并无大碍,早已被送回事务所消息,这时楚楚醒过来找我,问道:“师兄,我这段时间感觉脑子昏沉沉的,发生了什么?”

    我道:“我现在要赶去分局,楚楚你先好好休息,我回来再给你说吧。”

    第三十三节 危险仍在

    到了公安分局,秦剑直接带我去了胡木办公室里,沈度也在。沈度见我到了,就问我道:“新建,你和文教授接触得多,你知道他有服用兴奋剂的历史吗?”

    我一头雾水,兴奋剂?毒品?我连忙摇头,道:“这个我从没发现过。”

    胡木道:“我们给文俊峰验了血,发现了一种我不知道的成分。我刚才找了我的一个同学,让他把血液里的这种成分抽离出来,然后给小白鼠注射,结果小白鼠明显亢奋,最后用头把笼子都撞破了,力脱死亡。”

    兴奋剂?难道和文老师食用唤醒花有关?我连忙道:“我刚才把文老师的视频都看了一遍,发现文老师为了做实验,吃了不少一种叫唤醒花的植物,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唤醒花?”

    胡木道:“要是能找到这个东西,做个实验比对,就可以确认了。”

    现在胡木提出,要是能够找到这种唤醒花,提取其中的成分,和在文老师体内检验出来的兴奋成分做实验比对,就能够确定是否是唤醒花影响了文老师的行为,这将对文老师的定罪量刑有很大的意义。虽然文老师因为现在痴傻的状态,已经不大可能被关到监狱里服刑了,但是他的名声还是个问题。

    从胡木这里得到这个发现之后,我向沈度申请去文老师的住处过一夜,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沈度想了想,同意了我的要求,然后让崔鹏重新给我打印了一张封条,盖上了公安分局的公章,告诉我明天离开文老师的住处后要把新的封条贴上。

    在这之前我还要回事务所拿笔记本电脑,毕竟文老师住处的电脑都作为重要证物被公安分局带走了。虽然不一定会用到电脑,但是在文老师的书桌上看文老师的那些视频,总觉得会有所感触和发现。

    动物是很神奇的生物,哪怕是猫狗鸡鸭这类动物,在它们生活久了的洞穴都会有它们的气息存在。这种气息不是味道,我们可能闻不到看不着,但是却能感觉到这种气息存在。

    人类居住的房子也存在这种气息。长久没有人居住生活的空宅,会让人觉得清冷逼人,很不舒服,这类空宅往往会传出凶宅鬼屋的传说,其实原因就在于这些空宅没有人类的气息,却可能存在其他未知的气息,这种气息会让人感觉不安全。

    而常有人居住的屋子,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主人的气息来,不论是整所房子的布置、色调、风格,还是生活的各种痕迹,包括房子主人的气味、留下的残片,都会蕴含着主人的各种特征,主人的性格、情绪、内心世界都能在房子里体现出来。当其他人进入房子主人的领地之后,是能够接收到房子主人的各种气息的,甚至如果这个人和原房子主人有某种程度的契合的话,会能够感受到原房子主人的思维和心灵。

    在不少影视作品里,侦探要破案的话,往往需要在嫌疑人的住处或者死者的住处独处冥想,在冥想中灵光闪现,一举找出关键点来,然后推出真相,挖出真凶。其根本原理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用心去感受这个房子主人的气息。

    我总是为文老师感到惋惜,并不愿意接受文老师是因为服用唤醒花发狂了而做出此案的结论。我要是能找出文老师走火入魔的真正根源,肯定对文老师有所帮助。更何况我能够从文老师的催眠梦魇中清醒过来,是因为文老师在我的意识中设置了防卫意识,那么文老师的内心深处一定是矛盾的,甚至是分裂的。

    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出文老师的内心渊源来。

    我回到事务所,本来想悄悄地拿了电脑就走,但是没想到我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我推门一看,原来是楚楚在我的办公室里等我。

    楚楚看到我进来,对我说道:“师兄,你回来了啊?我好像想起来一些事情了,那天,你们把我送到院子门口,然后我接了个电话,后来我就迷糊起来,然后好像我到了个很黑的屋子里,你就过来救我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在事务所里了,就好像做了个梦一样。”

    我叹口气,对楚楚开口道:“楚楚,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文老师,文老师现在也已经变成痴傻状态了。你是被文老师抓到了十渡那边山里的一个镇子里的,我和秦剑一路寻找,偶遇那个偷听咱们在公安分局招待所偷听咱们谈话的小服务员,跟踪过去找到你的。在那里,文老师试图给我植入去公安分局催眠警察互相残杀的意识,可是我感觉不对劲,后来文老师和那个赵广志一样,也失去意识,形同痴呆了。我现在要去文老师的住处趁文老师留下的气息还没消散,静静地用心感受一下这个气息,看看能不能想到些什么。”

    楚楚听我讲完,忍不住惊叫道:“师兄你说什么?真正的幕后黑手居然是文老师!”

    我点头道:“没错,就是文老师。那个赵广志其实是被文老师植入意识后的替身而已。”

    楚楚道:“唉,也不知道文老师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师兄,我想跟你一起过去。我就想陪着你。”

    楚楚说完,已经提起小包,就要和我一起出发。我虽然觉得这样或有不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没法拒绝楚楚的这类要求。我转念一想,要是我冥想之中喃喃自语,有所发现,也许有楚楚在一边记录下来,也是好事,免得自己清醒过来后可能忘记某些细节。

    我疲惫地笑笑,点头同意了。楚楚立刻露出了一副欢喜的小女生情态,连忙问我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这才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但是却因为心情沉重而没什么食欲了。

    楚楚见我恹恹的样子,对我说道:“师兄,我给你冲一碗芝麻糊吃吧,速度快,而且能够快速补充血糖。”

    还没等我回应,楚楚已经从包里拿出一包芝麻糊,又拿出一个精致的随身携带的方便碗来,她往碗里倒入芝麻糊和热水,芝麻糊就冲好了。瞬间,整间办公室都充满了芝麻糊的香气。

    这个香气瞬间勾得我肚腹内“咕噜”一声,楚楚忍不住嫣然一笑,连忙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把芝麻糊给我端了过来。我三两口把它吃到肚内,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在我吃东西的时候,楚楚已经把我的电脑装进包里,收拾好了一切,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我不由地感叹楚楚真的十分能干,把所有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楚楚又给苗淼发了条微信,让她关好门户看好家,明天正常工作就好,我们要出去一下。

    我和楚楚离开事务所,直奔燕京大学文老师的住处而去。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路上并不拥堵,所以我们速度很快,半个小时后我们就到了目的地。

    文老师家的防盗门上贴着的公安分局的封条,让我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楚楚充满怀疑地问我真的可以直接撕开公安局的封条吗,直到看到我又拿出一张崭新的盖着公安分局公章的封条出来,才放心地把贴在门上的封条撕掉。

    我拿出钥匙,开门进屋,楚楚也跟着我进来。还好对门邻居没什么反应和动静,不然的话有可能给我们造成困扰。

    我们进门后打开了灯,屋子里虽然已经被刑警支队搜查得凌乱不堪,但还是能感觉到文老师的气息存在。文老师这所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只不过文老师一直是自己生活,并未成家,所以这所房子就只有一间卧室,剩下那间当作书房。而文老师还把面积比较大的房间作为书房,面积比较小的那间作为卧室。

    我直奔书房。因为我了解文老师,虽然卧室里有床,但是文老师时常熬夜阅读,并且经常在书房中看着书就睡着了,所以书房里处处都弥漫着文老师的气息,但是卧室里文老师的气息却淡得很。

    我走到文老师的书房,模仿着文老师的习惯,半躺在榻上,拿起文老师最近精研的那两本书用心去看。

    楚楚则在文老师的书桌上打开我的电脑,塞上耳机看起文老师录制的视频来。

    楚楚安静得很,并不打扰我,而且我和楚楚熟悉了这么多年,她身上的气息并不能扰乱我的心神,所以我和楚楚共处一室时,能够静下心来去读书。

    文老师的读书笔记里,论述了许多关于群体心理学的内容,我越是深入读下去,心里越是有一种感觉:我只有把自己当成是文老师,才能够深入触碰到文老师的内心世界。

    我想起被我看了两遍的文老师的视频,对文老师为什么会去研究群体心理学感到不解。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去南美土著部落里找到能够迅速催眠的手法,同时把很多精力时间放在群体心理学研究上,那么他骨子里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把书放在一边,让自己尽可能放松下来后,将注意力集中在两眼之间,把所有意识的聚焦点都变换成文老师,然后调稳呼吸,努力让自己进入冥想状态。

    冥想是人类自我修行的重要方式,人进入冥想状态时,可以关闭五感,通过集中精神用第六感去感应外界,这个第六感就是人的松果腺体的感觉,也就是传说中的人类的第三只眼的感觉。

    进入冥想状态的姿势一般是打坐,我顾不得楚楚就在一边,赶忙两手盘膝,端坐起来,然后利用道家的吐纳周天之法,让自己尽快地进入冥想入定状态。

    但刚开始的时候免不得受到外界的影响。在进入冥想状态的时候,五感反而更灵敏,我甚至听到了楚楚的好奇笑声,但她立刻就把自己的嘴巴捂住,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有一个阶段,我甚至连楼道里细微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直到我在脑海里不断地想着文老师,才逐步地把自己的五感关闭,再也不受外界干扰了。

    我努力地用心地感受文老师的气息,逐渐地,仿佛自己就成了文老师。要是我是文老师的话,我为什么会产生催眠全城普通人,让全城的人都发狂的念头呢?

    我想到这点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文老师不断地阅读各种大都市的负面新闻,他一边看,一边愤怒得不能自已。

    我想起文老师除了醉心于自己的心理学学术研究之外,为了能够更好地获得第一手的心理学实践经验,还去兼职做过心理医生,因此接收了大量心理病人的负面情绪。

    很多心理医生都有自己减压的方法,不然日久天长,这些负面情绪是能够让心理医生发疯的。文老师积累的这些负面情绪比普通心理医生积累的更多,那是因为他为了研究,通常会选择最为严重的病人。

    冥想之中,我似乎能把文老师在《乌合之众》和《狂热分子》中的所有笔记都回忆起来。在《乌合之众》的第二十页,文老师写道:“现代人道德败坏,盲从没有主见,没有是非观念,还不如让他们经历炼狱,他们才能反思自我,改过自新。”

    很多学者都会有不同程度的道德洁癖,看来文老师也难以避免,特别是像文老师这样一直在象牙塔中生活工作、研究学习的学者,本身就没有接触过太多世俗生活,对道德的追求会更加纯粹。

    世俗生活中虽然存在着问题和黑暗,但却是绝大部分人生活的规则,我们本来就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道德楷模。但是这个浅显的道理在文老师那里可能根本就讲不通,因为文老师在象牙塔里脱离世俗生活太久了。

    而文老师本人掌握了很多心理学中操控心理的手法,到了某种程度,他会忍不住运用自己的能力去惩罚在自己眼里道德沦丧的世人。

    我想透这个关节的时候,仿佛看到文老师在书房里愤怒地踱步,然后把心思沉下来,寻觅能够控制群体催眠的方法。

    文老师在南美洲找到这段催眠音频之后,经过几次实验,体验到了操控别人的快感,这种快感让他有了一种掌握生杀予夺权力的错觉。于是就如同很多穷凶极恶之人迷信暴力一样,文老师迷信催眠,却殊不知权力的长久行使,只有顺民心一条路径,绝不可能靠暴力、欺骗、迷惑等手段获得。历史上那么多暴君、独裁者、窃国贼试图用暴力、欺诈的手法行使权力,最后都免不了身败名裂的下场。

    文老师此前并没有真正参与过权力的运行,免不了把权力的获得和运行想得过于简单,于是他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式把自己化身成惩罚者。而我之所以能够在被文老师催眠的时候破解他的意识植入,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我是亲身在权力机关工作过的,深知权力运行是不可能完美的,而且惩罚罪恶也只能是被动的,我们不能通过主观恶意就将人化为罪犯,而只能当罪恶后果出现之后,才能启动公权力去惩罚。因为相对于犯罪来说,权力滥用才是最大的罪恶。

    我仿佛看到文老师儒雅俊朗的面庞露出了一丝骄狂邪意,然后戴着人皮面具开着一辆从二手车市场买来的小面包车在全市各个选好的地点安置电台、电视台伪基站,同时还在西直门地铁站、国贸地铁站等人流密集的车站布置了梦魇木。他先用一种特制的盒子把梦魇木封起来,这种盒子的材料过了一定时间后能在空气中分解,随之梦魇木就能显露出来,然后发生作用。

    文老师这样布置,就是要保证自己的惩罚能够实现,然后他再作为救世主出现,将这些人治好,并且在治疗中植入更多关于道德约束的意识,以此改变道德感不强的社会现状。

    我试图记住那些地点和那辆面包车的车牌号码,却感觉脑子开始剧痛,同时喉咙涌出一阵甜味。

    一股热流冲出我的胸腔,我忍不住睁开眼睛,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楚楚本来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听到我有动静,连忙过来查看。她看我口吐鲜血,立即眼疾手快地扶住我。

    楚楚一边给我揉搓胸口,一边帮我把血迹擦干净,一边担心地问道:“师兄,你一夜都没有动静,怎么吐血了?”

    我着急地爬起来,想快点给沈度打电话,把我在冥想之中看到的车牌号和地址告诉他,但是站起身来时,却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楚楚心疼地把我搂在怀里,道:“师兄,你要做什么?告诉我,我去做。你先不要乱动,你现在很虚弱。”

    我对楚楚说道:“你先拿纸笔记录下来,然后赶快给沈度打电话,告诉他按照这个车牌号和地址去排查!”

    楚楚赶紧拿来纸笔。我发现自己头疼得越来越厉害,脑子里记住的那些信息也开始模糊,于是抓紧时间,努力集中精力回忆,顺利把这些地址和车牌号让楚楚记录了下来。

    楚楚记录完之后,我一口气再也提不起来,终于失去了意识。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病房是个单间,条件很好,楚楚趴在我的床头睡着了。我感觉口渴,正好看到床头柜上放着水杯,就打算伸手拿起杯子喝水。

    这一点动静让楚楚醒了过来。楚楚见我醒来,高兴地大声道:“师兄,你总算醒了!你都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快把我吓死了!医生说你心神耗费太大,所以昏厥了,虽然没有大碍,但是得静养恢复。”

    原来已经过了两天两夜了,难怪我觉得肚腹空空的。两天两夜?那不是已经过了文老师设定的“都市末日”时间?看样子沈度他们应该成功阻止了“都市末日”的启动……

    楚楚看到我疑惑的眼神,对我解释道:“我把你说的那个车牌号码和那些地址发给了沈队,沈队他们按图索骥,果然找到了文老师布置的电台、电视台伪基站和梦魇木,成功在“都市末日”计划发动之前排除了隐患,师兄你放心吧!现在呢,你可是媒体眼里的大英雄哦!我把你的事情发到《都市报》之后,这几天我手机里各种消息都没有断过,大家都等着采访你呢,沈队和秦剑估计也都立功了。”

    这个时候病房门外突然人声喧哗起来,随后病房门被人群推开,两个小护士虽然努力拦着进来的人,但是还是没拦住。

    果然如同楚楚所说,各路媒体就等着采访我呢。病房门打开之后,进来了十多个人,瞬间就把病房塞满了,其中还有几个是楚楚的熟人,也都努力地往前挤过来。

    各个话筒、摄像机都对准了我,记者们也都向我发问,打算采访几个如何用心理学打破“都市末日”计划的问题。

    我沉吟一会儿,开口说道:“各位记者朋友,这些问题,能不能等我先吃点东西再回答,因为我昏迷了两天两夜,现在都饿得说不出话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楚楚在一旁扑哧一笑,小声说道:“这个贱师兄,还真是坏死了!”

    我只是觉得心力交瘁,既不愿意冷起脸来把记者们打发掉,也不愿意接受他们的采访,所以选择了个比较搞笑的理由来搪塞记者们。

    记者们听到我说的话,纷纷笑了起来。这个时候,负责我这个病房的小护士分开人群走了进来,大声呵斥闯入的记者:“谁让你们进来的!病人需要休息,快出去!”

    这个护士虽然人挺娇小的,但是虎起脸来把闯进病房的记者赶走的气场却十分强大。有几个记者还想假装没有听到,赖在病房里不走,但是被这个小护士直接推了出去;几个扛着单反相机和摄像机的男记者被小护士推着往后退,既不能反抗,也躲避不开,那个窘迫的样子让我和楚楚看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护士把记者们都赶走之后,看我笑得夸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很快就重新严肃起来道:“孟先生,医生叮嘱你清醒之后情绪不能太激动。你脑力心力耗费太大,要是太激动的话,容易引起脑瘀血和中风!”

    我看着小护士一本正经、认真负责的可爱样子,便配合着她把脸绷住,严肃地说道:“是,护士同志!保证服从安排!”

    楚楚本来已经止住笑意,给我倒了杯水,用嘴轻轻柔柔地吹着,突然看到我这副故作严肃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笑,结果把热水吹了出来,正掉落在我的手上。

    水有点烫,我不断甩手。楚楚赶忙把水杯放下,把我的手拿起来轻轻地吹。

    我的故作正经、楚楚的忙中出乱让小护士再也忍不住,笑得弯下了腰。但她仍很敬业地从病床头找来毛巾,用冷水打湿后敷在我的手上,然后教育楚楚道:“被烫伤一定要用冷水冲洗,用嘴吹是没用的。”

    楚楚连忙说好好好,偷偷看了我一眼后,又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小护士给我测试了脉搏,说我没什么大碍了,她去找医生过来再给我检查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我本来想坐起身来,但是稍一用力,才发现自己虚弱得很,楚楚连忙把我扶了起来,又在我背后放了两个枕头。

    等我坐好之后,楚楚把那杯水递给我。我大口大口把一杯水喝干之后,感觉自己体力恢复了些,但还是觉得口渴,又接连喝了两杯水才作罢。

    楚楚心疼地看着我,对我说道:“师兄,你也真神!怎么就找出了文老师布置电视信号发射器的地址和车牌号码的?这个冥想有那么神吗?”

    我微笑道:“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不可能不留一丝痕迹,文老师也不例外,他只是把这些痕迹隐藏得更深。我这几天翻阅了大量与文老师有关的视频、他常看的书籍还有一些他的笔记,然后在他的房间里通过类似自我催眠的方法强迫自己进入冥想状态,在冥想状态中集中精神让自己把文老师的所有信息都收集起来,一一梳理。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找到那些地址和车牌号码的,但是我有印象,那些地址其实被文老师分散记在了自己的读书笔记里,而那个车牌号码,其实是文老师书架里的标记……我只是没想到冥想的作用能够这么强大!”

    楚楚惊讶道:“听起来好神奇!师兄,你有空一定要教给我!”

    我笑道:“你看我冥想的时候,都累得吐血了,还是慎用吧!”

    楚楚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我说道:“对了,师兄,你的上官雪小姐这两天打了两次电话,我没敢接,你要不要先给上官雪回复一下?我出去给你打点热水。”

    楚楚说完,把我的手机从床头柜上拿来给我,然后拿起暖水瓶,也不等我回话,转身出门去打热水了。

    我打开手机,看到两个上官雪的未接来电,微信里有一百多条未读消息,其中上官雪有十几条之多。

    我一一看去,头几条消息里上官雪问我情况如何,看我没有回复,上官雪又发来语气娇嗔的语音。再过半天,上官雪开始担心起来,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连她的电话都不接了。

    后来,上官雪告诉我她给秦剑打了电话,得知我为了找出文老师布置的“都市末日”行动的装置而进入冥想,最后终于把线索找了出来,但是我也吐血昏迷了过去。

    上官雪在微信语音里说道:“先生,你可要小心啊!我好担心你,但是离你那么远……”

    下一条微信信息就是:“应该会有人照顾你吧,你有一个能干的美女师妹……看在你已经昏迷的份上,本公主准许先生被师妹照顾了,但是你可不能借机调情!哼哼!”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然后点开最近的一条语音微信,上官雪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先生,你还没有醒吗?要是你今天还醒不过来的话,我就订晚上的机票飞回北京去照看你。你这个家伙,怎么就让我这么牵肠挂肚!”

    我播放这条微信语音消息的时候,楚楚刚打了水进来,正好听到。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对我说道:“上官雪小姐要飞回来?看来我可以去忙我自己的事情了。”

    我并没有回应楚楚这句话,而是清清嗓子,给上官雪回了一条语音信息:“雪儿,我已经醒过来了,没什么事情,就是心力耗损太大,医生说休息休息就好了。雪儿那边这个时间应该正在睡觉休息吧,我就先不给你打电话了,你放心吧!”

    楚楚听了,默默地把暖瓶放到桌子上,然后给我晾上一杯开水。

    我刚要开口和楚楚说话,电话就响了起来,正是上官雪打来的。我接通电话,上官雪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楚楚自觉地拿起自己的手机,转身出了病房。

    上官雪道:“先生,你终于醒了啊!我担心死你了!”

    我道:“我刚醒过来。雪儿那边现在几点了,还没睡吗?”

    上官雪道:“我哪里睡得着啊,还不是因为心里头惦记着你这只猪头!刚才我都打算订票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和父亲说,还好先生醒过来了!”

    我道:“我没什么大碍,就是进入冥想状态后,耗费心神太多,所以吐血了。现在没什么事情了。”

    上官雪道:“那好吧。要是雪儿在先生身边,也许亲先生几下,先生就能醒了!哈哈哈……”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正打算和上官雪调情几句时,病房门被推开了,沈度和秦剑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廖小飞和楚楚。

    我连忙对上官雪说秦剑他们来了,让她放心休息,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沈度见我醒了过来,很是高兴地对我说道:“新建,这次真是又多亏了你,不然的话,我们大海捞针式地寻找那些电视台信号仪器和无色无味的梦魇木,几乎不可能有结果!刘艳等人也是被文俊峰控制犯罪,目前还等着你进行鉴定,好做下一步工作。”

    我赶忙谦虚了几句。沈度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对我说道:“小飞在文老师的电脑里有新的发现,这个案子也许还没结束,让他跟你说一下吧。我们已经把文老师妥善地送到精神病院了,这个你放心。”

    我疑惑地看着廖小飞,廖小飞把自己的平板电脑递给我,然后点开一个视频,对我说道:“孟老师,这个是我在文教授的邮件里找到的,我觉得你应该能看懂。我们看了之后,都觉得事情很严重,尤其是沈队和秦哥。”

    我接过平板电脑,仔细看去,视频里出现了一个把脸隐藏在帽子里的人,看起来身材瘦小,但他袖子口上黑色的火焰标记十分明显,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这个人的面前,还盘坐着一个40岁左右的美妇人。我定睛看去,这名美妇我好像在文老师的相册里看过,正是文老师读书时期的同班同学,被文老师苦恋了多年的班花,至于她叫什么名字,我得去查一下才知道了。

    秦剑问我道:“新建,你认得这个女人吗?”

    我回答道:“我在文老师的相册里看到过这个女人,那虽是她年轻时的样子,但是她的样貌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她应该是文老师的初恋情人,文老师到现在一直未婚,是对她不能忘情所致。”

    廖小飞道:“我在文教授的邮件里找到了这个视频。这封邮件大概是三个多月前发来的,正文里写的是,要想这个女子没事,就要加一个QQ号码。我破解了文教授的QQ,发现三个月前,文教授加了这个号码,然后在三个月内与该账号至少视频了三次,每次的时间差不多,都是四十分钟左右。”

    沈度道:“我们没法看到文教授与该账号视频的内容,但是既然文教授和这个明显是黑色火焰组织的成员接触过的话,他之前做的一系列事情就有可能是被胁迫甚至是被控制的结果!”

    我想了一会儿回答道:“这么说是完全有可能的!可惜文教授现在意识不清醒,我们没有办法从他那里获得真相了……”

    沈度道:“这条线索我向王局汇报过了,王局让我问问你的意见,毕竟现在‘都市末日’大案已破,并没有造成太恶劣的后果;文俊峰教授虽为主犯,但是却失去了自主意识,行为痴傻,没有了危害社会的能力,已经免于起诉,被送往精神病院治疗了。”

    我回答道:“我们虽推测黑色火焰组织在背后操控了此事,但我们得查出文老师初恋情人的下落,或许还有可能找出这个幕后操控者,这样才能彻底还文老师一个清白!”

    沈度说道:“新建既然认出了这个女人,我们就按照这个思路去找线索。现在你先好好养身体,等你恢复了我们再做详细规划。这个女人三个半月前就已经被黑色火焰组织控制了,如果他们要对她下手的话,现在早就凶多吉少,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争分夺秒地通过多方查找!”

    看来只能如此了。沈度、秦剑陪我聊了几句后,就带着廖小飞匆匆回去开始下一步的布置了。

    楚楚给我带了些午饭,我吃了几口之后,感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医生来给我检查了身体,判断我可以出院了。

    楚楚帮我办好了出院手续,本想我回事务所静养一阵,但是我和楚楚说,我要先去精神病院看望下文老师。

    楚楚略过我和上官雪的亲昵不问,只是默默地服从了我的安排,开着车和我一起去精神病院探望文老师。

    我到了精神病院之后联系了石磊,他忙过来招待我们。对于文老师现在的样子,石磊也是唏嘘不已,不过他让我放心,他会格外关照文老师在精神病院的生活。我提出要去看看文老师,石磊就带着我到了特护病房,打开房门让我进去。

    病房里的文老师两眼发直,而且眼神散乱,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目前的状态只是比植物人稍微好一点,让我忍不住心酸不止。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打开一看,是两条微信消息,一条是秦剑发来的,他跟我说,文老师的初恋情人叫作汪婷,在十年前就已经移民日本,他正在想办法找日本那边的关系查找汪婷的下落。

    另一条消息是微信好友申请。我本不想理会,但突然发现这个微信头像很是眼熟。我把图片放大一看,正是安倍青木那张让人讨厌的倨傲的脸,而他的好友申请留言却是:“孟新建,文俊峰已经被我们用到废掉了,下一个傀儡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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