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她——”石浩天心中一阵酸涩，他明白，柳如是早就做好了以命换命来救他的打算。至于对柳如饰说那些话，可能是怕自己知道她妖魂的身份后不能接受吧，或者是她没想到自己会选择和她共融于一体，心存必死之后选择让自己和柳如饰在一起。
“唉，让一个人复活，即便是圣物也做不到啊！”蛊皇弯腰捡起魂盘，对一旁的慕容龙战使了个眼色，和颜悦色地拍了拍柳如饰的肩膀，“想开些吧，如饰妹妹。时间是最好的药，一切都会成为过去而不复存在，曾经认为不可替代的感情和誓言，都会随着时光慢慢变老，即便多年后似乎还在那里，也早已腐朽，只要稍稍触碰便会化作细沙从指间流走，剩下的，就只是风轻云淡。”
“圣物已经给你了，还想怎么样？”柳如饰面色极其苍白，冷冷地望着蛊皇，“你说过会治好我父亲，希望你能做到！”
“这个你放心！”蛊皇脸上浮现一抹喜色，将魂盘交给一旁的慕容龙战，挥了挥手让他离开。直到看着他远去，这才长嘘了口气坐在林莫言身边。
“放心，他应该是被你吓住了。”林莫言望了蛊皇一眼，“刚刚凝体成形，你成为蛊皇有些勉强，境界还没稳固，若是慕容龙战肯舍命一战的话，就算最后你依旧会赢，恐怕也要付出很大代价。没想到，这些年来你不仅功力越来越深，心机也变得很可怕了。”
“因为我不想死。”蛊皇叹了口气，此时的她再没有刚刚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倒是有些楚楚可怜，“身成为蛊，命中注定我只是你们人类的工具、玩物。后来成了你的本命蛊，更是趁你不注意时将你的灵魂禁锢，我想的只是要如何变强。但，就算再强大又能如何？我始终只是一个异类，只要我公开出现，那些沉寂多年的人类老古董们肯定不会放过我，唯一的出路就是彻底变成人类，只有如此我才能在这世上立足。”
“是我拖累了你。如果不是我灵魂有了破绽，这么多年功力没有寸进，你也不用如此谨小慎微。”
“是你拖累了我。可没有你也便没有我。”蛊皇一阵叹息，“我不知道对你是该爱还是该恨。不过好在那些已经过去，过去的事情想也没用。现在，我已经是人，《蛊经》更是达到皇级境界。对你，对如饰和如诗，我没有多少要求，柳家的财富不少，够你们好好生活的了。柳有财我会让慕容龙战把他治好。今后你们就好好享受你们的生活，我走我的路，大家各不相干。只是，林莫言，你可别给我惹事儿，照顾好你自己，不要轻易死掉而连累了我。”
“放心，虽然功力没什么进步，但想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倒是你，照顾好自己，别给我带来麻烦就好。那慕容兄妹留不得，他们知道你我关系，万一泄露出去，以后你得罪的人自然会来寻我的晦气。”
“慕容兄妹？明天他们就不会记得关于你的一切。”蛊皇笑了笑，起身缓缓向外走去，“我答应你们的事情会做到，林莫言，若是哪一天你在这世上混不下去了，记得来找我。”
“你也一样，若是混不下去，记得回来，虽然我不一定会留在柳家，可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哈哈，好！”蛊皇大笑着飘身而去，与石浩天擦身而过时，石浩天隐约看到她的眼中一片晶莹。原本一脸微笑很是从容的林莫言双眼之中竟然也有泪花闪动。
或许，对于蛊皇而言，她的亲人只有林莫言，而对于林莫言来讲，蛊皇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吧。两个女人都不简单，彼此的关系也算不得融洽，却避免不了那种注定的亲近，和注定的孤单。
看着林莫言艰难地与如饰姐妹互相搀扶着离开，石浩天只能无奈叹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却并没有那种大家化干戈为玉帛的欣喜，有的，只是更加沉重。这结局并不圆满，但无疑也是一个很好的结局。
柳有财苏醒后林莫言是否会离开，林如诗和柳如饰这两个都失去了彼此最爱的女孩儿以后会怎样，慕容兄妹是否甘心臣服于蛊皇，蛊皇又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苗寨如果得到消息会如何处理，这些事，都没有解决，却已经不再重要。
“我不可能会照顾她们一辈子，也没那个能力去管那些事情。”石浩天喃喃自语，转身向着自己的尸体走去，他只知道，对于柳如饰她们来说，他已经死了，死了便是死了，以后她们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联。而他的生命里，今后只会有如是一个女人。
“浩天——”充满悲伤的声音响起，石浩天抬眼望去，周围的一切逐渐消失，只有一个孤伶伶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如是——”石浩天试探着伸出双手，感觉到那冰冷的温度，他紧紧地抱住柳如是，仿佛稍一放松她便会再次消失一样，“如是，真的是你！你怎么那么傻？”
“傻的是你。”柳如是眼中噙满泪水，紧紧依偎在石浩天怀里，“没想到师父和你竟然——唉，逆天夺命，这次那老头儿怕是得耗费许多灵药才能恢复过来吧，他倒是舍得！”
“对了，你师父说，我能帮到你？”石浩天望着柳如是，脸上露出焦急，“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我怎么做？”
“其实，没那么复杂。”柳如是含笑摇头，“一般来讲，我身上有了轮回印记，以后只能在你体内居住，可你的灵魂也在身体之内，同一个身体里长期存在两个灵魂的后果只会是彼此吞噬到最后只剩一个，至少也要有一个灵魂被压制，否则身体就会无法控制。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你争抢这控制权的，你的身体还是你的，至于我，你也不用担心。我虽是妖魂，却天生六瞳，如今这六瞳已经融于你的身体，今后，我就会在那里居住。若是你想我了，咱们便在这里相见。这下好了，以前你总是担心我一去不回，今后我可是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死去。”
听柳如是这么一讲，石浩天心里也有些欣喜的安慰，不论怎么说，以后两个人是真正在一起了。可就在这时，一个愤怒的声音突然将他唤醒，“糊涂！”
醒来，依旧还是那几间竹屋，而自己正在地上躺着，黑衣老头儿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恼怒地盯着自己，石浩天揉揉脑袋坐了起来，“老人家，您回来了？”
“废话！”老头儿瞪了石浩天一眼，伸手揪了揪胡子，“就算有六瞳在，两个灵魂也不能永远使用一个身体，以她的修为至多撑个三五十年便会烟消云散。既然她不肯和你交替使用一个身体，那耽误之急就是尽快帮她凝练出一具身体！”
“凝练身体？”石浩天突然想到了蛊皇的凝练人体，心中顿时感到无比困难，自己脑海里虽然有了那么一点点关于《司空秘》的印记，却根本不懂这一类巫术，也没修炼过，如何能凭空凝练出一具身体来？正在为难之时一眼瞥见旁边揪着胡子的老头儿，心中顿时一动，很是讨好地问，“师父您功参造化，天下无敌，那个——这点小问题应该难不住您吧？”
“天下无敌个屁！你知道天下有多大？”老头儿没好气地瞪着石浩天，继而又得意地笑了起来，“不过你这混账眼光倒还不错，竟然知道我功参造化，嗯，虽然有点难度，不过为了我那宝贝徒弟，逆天夺命的事儿我都做了，凝练身体自然也难不倒我。”
老者显然是早有准备，带着石浩天来到一处孤坟之前，周围群山环抱，不远处的湖水碧波如镜，最奇特的是湖畔竟然寸草不生，湖中也看不到游鱼水鸟，只在这孤坟之畔立着两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柳树。
“此处山水环抱，聚天地灵气，性阴，极适合用来凝练肉体。不过，石浩天，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若是你想与如是经常见面的话，让她的灵魂居于你体内，你可随时见她，可至多三五十年，她便会烟消云散。不过人的一生也不长，到时候她即便彻底死亡，你转世后也不会记得。而要想她彻底重生的话，便需将她的灵魂从你体内摄出，融入这坟墓中我为她准备的身体之内，或许两三年，也许七八年，也许要几十年，但她终究有复苏的一刻，那时候她不仅完全凝练出人体，更是可恢复全部修为，如正常人一样再不是梦想。只是，相思之苦，你能等得了么？”
“我等她！”石浩天没有任何犹豫，目光灼灼地望着老者，“师父，我等得！两三年我等，十年八年我也等，就算这一世几十年，我也等！即便今生等不到她，来世我也会等！”
“好！”老头儿点了点头，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宝贝徒弟没看错人。看在她的份上我传你一套功夫，练得好，几十年不过眨眼就过去了。相信你们终有相会的一天！”
老头儿慎重地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盘，石浩天不由得一呆，那赫然便是柳如饰曾拿出过的魂盘，他还记得当时如是说柳如饰那只是仿品，莫非真品早就在这老头儿手里？
“以魂养魂，借阴滋阴，凝形练体，转化肉身。如是，去吧！”老头儿五指成爪从石浩天双眼间隔空虚拉，一缕灰色气体顺着他的手指被按入魂盘，然后魂盘被打入孤坟。紧接着老头儿顿时迅速绕着坟冢刻画起来，半晌之后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老头儿拍了拍石浩天的肩膀，“还好，若非弄到这魂盘，怕是还得费一番大周折。现在虽然要耗费些时日，却能让她拥有真正的身体，而且百分百能够成功！咱们要做的就是慢慢等。嗯，你还得跟我走，虽然从今往后你便不再属于这世俗界，那样的生活你未必会习惯，不过我可不能让宝贝徒弟刚刚苏醒你便老死了。”说着不理会石浩天的反应，拉着他的肩膀一晃消失。
孤坟依旧，群山环抱，看不到飞鸟，听不到虫吟，仿若这是一个早被世人所遗忘的世界，只是这被人遗忘的世界里还有一个孤单的灵魂在默默沉睡，只是每到落叶飘飞的季节，总会有一个白衣青年来这里，默默地站在坟茔前品一曲洞箫，说上几句话，只是不知何时，这坟畔被人立下了一座墓碑，上面只有四个大字——红颜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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