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姝-宁王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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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氏还以为自己女儿说的是在外头的何默,刚要开口,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女儿牢牢偎着,跟着,女儿将盖着手背的那只手拿开,三道猫爪子抓出的痕迹赫然映在白玉一般的手背上,不说那破皮的地方还渗着血丝,就是爪痕的间隔之处都已经泛红肿起了。

    何氏与云氏都倒抽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徐善然又气道:“我就是出去散个步,半路见到了表哥,没想到表哥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那只猫丢过来,那只猫被人丢来丢去,见着了我立刻就是一爪子,要不是我用手挡着脸,现在被划破的就是脸了!四表哥混蛋!”

    何氏忙将女儿揽进怀中好言安慰,不好说哥哥的儿子,心头却实在不满:再是玩闹调皮,能玩闹调皮到这个样子吗?女孩子家的脸面皮肤多么重要,要是落下了疤痕,以后一辈子都要叫人嫌弃的!

    云氏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只见她用力拍了一下站在身旁,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何鸣,嘴里斥道:“混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看回去一定刚要叫你父亲罚你跪祠堂,才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又忙去对徐善然说:“好孩子,你的手快与我看看,可上了药没有?”

    这话才说完,就有公主身旁的宫女过来,笑着屈膝与两位夫人见礼,而后说:“公主在那边仿佛听到了些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见人询问,云氏忙将事情说了。

    那宫女便去回复公主,不大会儿,又下来请何鸣与徐善然上前去。

    云氏与何氏便各自带着儿女上前。

    玉福公主坐在位置上,抓了徐善然的手到眼前看着,她脸上虽带着笑,目光却有如刀锋一样刮过徐善然的面孔。但见七岁的女孩子自始自终等着何鸣,一脸的不忿;再看那何鸣也是尴尬闪躲,手足无措,眼底的怀疑便淡了许多,又细细看那手上的痕迹,确实是猫抓出来的样子,便说:“女孩子家的身上怎么能留疤,回头我叫人把那玉容膏送过来,日日擦着,不过十来日便会结痂,到时不要用手去抓,等痂脱落便没有痕迹了。”

    众人连忙致谢。

    待回到位置之后,那戏班子上来,宴席间又热闹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在外院之处,宁王也接到玉福公主传来的消息。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何默,笑问何大老爷:“这是侍郎的哪一个孩子?”

    何大老爷回道:“这是犬子何鸣。”

    何默也规规矩矩地朝宁王行礼说:“见过宁王。”

    宁王脸上的笑容不变,目光却一转,叫来了呆在一旁的邵劲:“这位是怀恩伯家的儿子吧?我听说刚才在宴席上,是何默说了打赌的事情,后来你又跟何鸣一起回来,你来说说,这对双胞胎有什么区别,是不是真的长得一模一样,能以假乱真骗过别人?”

    随着宁王的声音落下,众人视线齐齐落到邵劲身上。

    邵劲想了一下:“也不算特别像。他们给人的感觉不同,早前的何默特别跳脱,现在的何鸣就沉稳好多了。”

    宁王“哦”了一声,又看了看何默,这才挥挥手,将人放下去。

    众人离去之后,那身后的太监来到宁王身侧,小声说:“王爷,刚才我们的人守着内外院子的出入口,见到那对孩子出入过,也远远的瞧见了那对双胞胎站在一起说话。”

    宁王“嗯”了一声:“也就是说,他如果去过那个地方,是赶不回来的?”

    那太监说:“小人想是这样的。”

    宁王又瞟了那走远的何默一眼,见对方确实规规矩矩的走路,一丝没有跳脱的意思,便是和旁边的人说话也是微微侧头,看上去十分认真,这才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对太监说:“再去查查离席的别人。”

    太监躬身退下。

    那何默也终于和邵劲转离了宁王的视线。

    两人一路走着,走到了个四面通敞的花亭之中,何默左右看着,看周围不见一个人的痕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又瞥一眼身旁的邵劲,心里嘀咕着他刚才说得那么自然,是不是真以为他是何鸣了?如果这样那可要先摆脱他才好……也不知道在这宴会上装何鸣干什么,父亲刚才还让他和一个穿着何鸣衣服样的小厮对话……

    邵劲适才也做了和何默一样的动作,左右看看没有人后,小声说:“你这回欠了我一次吧?何默?”

    何默“呃”了一声:原来没有认错吗……

    他也是一个很干脆的人,听见这话就笑道:“好吧,就算我欠了你一次,你要我怎么样?”

    邵劲使劲咳了咳,微带着点别扭,又一本正经问:“你给我说说你家表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哎呀!”

    一听邵劲这话,何默就叫了一声,然后他问:“哪个表妹啊?”

    邵劲顿时就汗了一下,合着你很多表妹啊?他说:“就是湛国公府的五小姐。”说完见何默一直冲着自己坏笑,才意识到对方刚才那句话只是纯粹的调戏。他没好气地说,“快点快点,来说说?”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和你说我表妹的事情!”何默义正词严地说了这样一句,下一句就开始和邵劲嘀咕八卦,“说起来我也想问你,你是怎么和我表妹认识的?”

    邵劲斜了对方一眼:“你哪个表妹啊?”

    何默嘿嘿笑:“哪个表妹?我知道我有几个表妹,你知道我有几个表妹吗?”

    邵劲:“……”还真不知道。

    不过说到这里,何默也不再闹下去,转认真问:“你之前是不是和我表妹见过啊,不然表妹怎么这么帮你?”

    邵劲说:“见过一次……我撞掉了她的铃铛。”

    何默等着邵劲接下去。

    邵劲也等着何默再说话。

    几分钟后。

    何默:“没了?”

    邵劲:“还能有什么?”

    何默:“……那表妹为什么帮你?”

    邵劲:“……人太好了?”

    何默:“有道理!”

    邵劲:“我随口说的。”

    何默嘿的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有意思!以前我怎么都没有见过你?”

    邵劲压根不想提怀恩伯府的事情,他笑道:“这正常!因为我也没有见过你啊。别提这个,你说说你表妹吧。”

    何默刚才说的那句‘我怎么可能和你说我表妹的事情’还真不是瞎话,本来就没有把闺中少女的事情告诉外男的道理。不过今天邵劲给他的印象很好,何默想了想,也就说:“其实我也没怎么接触表妹,毕竟是两个府的。不过表妹确实很好。她能和何鸣一起读书,也能和我一起玩。以前都是女孩子喜欢何鸣,男孩子爱跟我玩。我还第一次碰见表妹这样的。”

    邵劲“唔”了一声,见何默没有再说其他的想法,心里就有点犯难:就这一点信息,完全不够分析那小丫头为什么帮他啊……难道真的是因为人太好了?不过他以后就会在这里读书了,应该总有知道的机会吧?

    宴会到了这时光,也差不多要散了。

    何默和邵劲又说了几句话,就有自家的小厮过来,叫他去逝花水厅那边,说是家人都在那里说话。

    邵劲听见这话,心想着人家亲戚都单独坐下来说话,那其他人也差不多该走了,便径自离开往外院的地方走去,果然不过走一小段路,就碰见了怀恩伯家里过来找的下人。

    另一头,何默被小厮带着到了地头,只见自家双胞胎兄弟魂不守舍,表妹又不在,父亲还好,但母亲脸色一直有点奇怪,不由凑到何鸣身旁低声问:“表妹怎么不在啊?”

    坐在椅子上木愣愣的何鸣还没有说话,云氏就斥道:“还问!他拿一只猫吓唬你表妹,把你表妹的手都给划破了!”

    何默大吃一惊:“娘,误会吧,何鸣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要做也是我做啊!”

    这话一出,徐佩东和何氏脸色都有点落下来,俱在心想:女儿的手已经被划破一次了,到底是亲家/哥哥的孩子,这便算了,但听你这话,还想再划破一次?

    云氏狠狠地瞪了何默一眼。

    何大老爷看着现在气氛实在不是个样子,就起身告辞:“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下次再聚。”

    徐佩东说:“大哥,我送送你。”

    何大老爷笑着点头,又若有所指地说:“刚才我提的事情,你可要想想。”

    徐佩东只不答话,殷勤地在前头引路。

    宁王与公主在最开头就走了,再到现在,普通的客人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在徐佩东送何大老爷一家出去的时候,徐善然也正呆在祖母的屋子里。刚才在那假山之中,她让何鸣将事情一点不落的告诉云氏,自己也遣心腹带了张纸条给何大老爷,这才有了后头何鸣何默身份对换的事情。但到底时间紧,自家祖母这里却直到大家都走了的这时候,才来得及将事情告诉。

    张氏自听见一半之后,唇角就有一些僵硬。

    但一直等到徐善然将事情都说完了,她的唇角也仅仅是有些僵硬:“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你祖父再过两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将这事情再给他说一遍,善姐儿敢吗?”

    祖父是一个很现实的人。

    他的男女之分并不严重,但有用和没有用,在他面前的地位却有如天壤之别。

    他对孙女和女儿并不能说不好,但就是徐善然的姑姑,他唯一的女儿徐佩薇,当年也不能经常见到自己的父亲;可现任的湛国公徐佩凤,却自小就在父亲跟前长大,被手把手教着读书练武。

    “当然,祖母。”徐善然说。

    “别怕。”张氏摸了摸徐善然的脸。

    徐善然笑一笑,笑容就和之前在假山前回答何鸣时候一样:“——我不怕的,祖母。”

    我还有这么多要保护的人。

    我若怕了,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绿鹦又一次地将床头的烛火点明。

    徐善然还是歪在床头,和往常一样在睡前看着书。

    这一天的宴会下来,绿鹦自觉疲惫非常,而就她所看,自家姑娘也并非不感觉疲惫。

    ——可是连睡前的这一点时光都不肯浪费。

    ——连一天都不愿浪费呢。

    她静悄悄的将那梳洗过的水端出去泼了。

    她想着那前些日子徐善然说过的话。

    她想着,如果连这样主子说的话都不能实现,那还有什么样主子说的话能够实现?

    呆在这里吧。

    只要好好的呆在这里,总有一天,她也能被人叫‘奶奶’,她的孩子也能光明正大的去上学堂去考功名。

    这一夜里,并不止徐善然一个不肯早睡。

    在四方院中,夫妇两梳洗过后躺在床上,何氏正和徐佩东念叨着徐丹青的亲事,正说着那诚意伯夫人看上去有些意思,而且还是为嫡二子提亲,嫁过去之后,丈夫的母亲就是正经婆婆,这夫人也是个能将家里打理得妥妥当当的明白人,只要恭顺懂事,也不会被磋磨。

    徐佩东听罢,说一声:“这些还是你比较明白。不过再看看罢。”

    “要与周姨娘商量下吗?”何氏问。

    徐佩东不以为然:“这事自然是嫡母做主,何况她懂什么?你也别多事了。”

    何氏答应一声,不过想着到底是生母,最后还是得问周姨娘一声才好。

    正想着呢,徐佩东仿佛不经意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大舅哥想让善姐儿嫁过去。”

    何氏一听就惊住了:“大哥大嫂怎么没有跟我说?”

    徐佩东说:“怕你难做,先跟我提了吧。”

    何氏问:“是哪个?”

    徐佩东哂笑:“还哪个?我的女儿给他们挑么!当然是何鸣了。”

    何氏躺在床上,皱眉想了又想,突然精明了一次:“大嫂只怕不肯。”

    “为什么?”徐佩东不高兴,“我还不肯呢。一个嫡二子不上不下,也就是个读书现在看着还不错,但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金榜高中,要是中不了,再来提这件事,就算是亲家我也只给没脸的。”

    何氏听着直笑,又嗔道:“我娘家哪里不好了,善姐儿要是真嫁过去,外祖父外祖母还能不疼她?哥哥还能不疼她?这都是做表哥的,又还能不疼她了?”却没说云氏如何,“不过现在却有些不方便,我哥哥的二子三子是双胞胎,善姐儿又和他们都玩得挺好……”

    “这万万不可!”

    就如同何氏与徐佩东说的那样,在回家之后,云氏本想问丈夫今夜的事情怎么办,却没防备听到自己的丈夫有意为何鸣聘徐善然为妻,当下就惊道。

    何大老爷皱眉问:“怎么了?”

    云氏镇定了一下,反问自家老爷:“老爷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

    “今儿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妹妹的丫头生得太不简单了,要娶回来,一家三辈子都不用愁了。”何大老爷直言说。

    “就是太厉害了。”云氏听罢,也跟着说,“善姐儿是我的侄女,自小看着长大,平素也是知书达理规规矩矩,我也没有不喜欢的道理。只是鸣哥儿非长,这媳妇太厉害,要长媳怎么做?如果叫二媳妇压过长媳妇,那鸣哥儿和他大哥又要怎么相处?”

    何大老爷沉吟不语。

    云氏又说:“何况我看善姐儿和鸣哥儿默哥儿都处得好……”

    何大老爷的目光如电般闪过来。

    云氏说:“并非说几个孩子间有什么,只是那一对小子老爷你也是知道的,自小一个有什么另一个也肯定有。不过有些是他们自己不要罢了。现在善姐儿和两个都玩得好,要是订了亲,必然要疏远其中一个的。只怕那混小子半长不长,心里落下疙瘩来,以后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

    何大老爷不语,半晌说:“也罢,你妹妹便罢了,这事你那妹夫可能也不大愿意。”

    到底不再说话,也没有心思再想那宁王与玉福公主的事情,夫妻两熄灯睡下。

    等一觉到了天明,却又接到消息,说是何鸣有些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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