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吐完,脸上一片苍白,头发有点凌乱,看起来神情恍惚的样子。男人听我说话,立即兴奋了起来：“妹妹,怎么？你也有亲人，让它们治死了？”我呆呆的看着他，伸手揭开了尸体身上的被单,喃喃地说：“这妹妹长的多好看啊，怎么就突然没了呢？”男人立即声嘶力竭的吼道：“我们来的时候还能走,推进去让它们治了一会儿！就死了！这什么医院！我要讨个说法！讨个说法！”
我一边不动声色的把死者身上的白单往下拽着，一边附和着：“对,好好的人,哪能平白无故就死了！一定要追究到底！”
女何主任走了过来,她虽然和蔼但一身正气,语气坚决的说：“死者已矣,我们也很悲痛！但这次事故的首要责任不是我们，而是耽误了送诊的时间。而且家属不肯签字,也贻误了手术时机。我们不会推卸责任，我们欢迎你们找鉴定部门前来鉴定。不过这是急诊通道。你们可不可以去办公区等候。毕竟还有很多病人要送过来。”
男人的手上下挥舞着,看起来极为不满：“还看什么病,都治死了人！谁还会来鬼门关看病？！”我也附和着：“对，这医院这么大就开一个门啊！我们又没把急诊室的门堵死，凭什么让我们走。我们要报警！”
男人也随着我说：“对，报警！”他又看看我改口道：“不报警就让你们院长来！”
何医生看看我，凝视了一会儿，对身边的年轻大夫说了几句话，小大夫就立即跑开了。不一会儿，在走廊的另一侧用警示带围出了一个新的通往医院后门的绿色急救通道。我和男人仍在原地没动，看医生护士忙忙碌碌。我就一直哭哭啼啼，一会儿说：“妹妹你死的冤啊。”一会儿喊：“妹妹你死的惨啊”，弄的周围的人都以为我和男人是一起的。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嚷嚷：“报警！就报警！谁来也没用！出了人命了就让警察来解决！”男人看看我，赶快拉着我的手说：“妹子，咱先不报警，给他们个解释的机会，行不？”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大喊道：“我妹妹都死了！让他们解释啥？就报警！给妹妹讨个公道！”我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手舞足蹈，歇斯底里。不知道的人真的会以为这是我的亲人。而在男人眼里，我是个十足的女神经，神志不清又认错了人。他也拿我没什么办法，只能又抓着我的手说：“妹子，你冷静下，你先歇会儿，我跟他们谈行不？”我又一把甩开他，大吼着：“你个脓包，报个警都不敢！我来！”然后我拿出手机呢，拨打了墙上标注的辖区报警电话，对那边喊道：“南城妇产医院死人了！你们快来管管，不然就打起来啦！”
之所以打辖区报警电话而不是110，是怕110又要下发到派出所，又要问个详细。而辖区派出所离的近，南城妇产医院人流又大。如果真的出现了打架等群体事件对派出所也有影响，他们直接接到报警又直接赶过来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男人急得直跺脚，对着我吼道：“你怎么乱说呢！谁要打架了？谁让你报警的？”
我也对着他喊道：“你熊包才不敢报警！我就报了！我替我妹子出头！”
我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男人一时也拿我我没办法。他知道不能等警察来，直接奔过来就想抱走女人的遗体。我哪能让，直接拦在那里，边哭边喊：“你个熊包，你不能走！警察没来之前你要带走我妹，我就跟你没完！”
他一把推开我，大声喊：“谁是你妹，这是我媳妇！我不讨说法了！我要带她入土为安，你滚开！”
我扑上去，拦着女人的遗体，哭喊着：“就是你害死的我妹！你怕了吧！”又对周围的人喊道：“他害死我妹，大家别让他走！我妹死的太冤了！”
周围的人也被我弄的莫名其妙，不是医患纠纷吗？怎么转眼就变捉凶在即了呢？男人一把抓住我的手，恶狠狠的说：“你个疯女人！别捣乱！”他又对周围的人喊：“你们别听他瞎说，这是我媳妇，我们根本不认识她！”
我心中冷笑：想跑？老子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我继续喊：“你就是凶手！你就是杀死她的凶手！”男人气急了，一拳朝我打过来，嘴里骂道：“你个死疯子！”我向旁边一躲，一下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向后倒去。我怕得闭上眼睛，抱着肚子。突然感到后边有人接住了我，我还没来的及看看是谁这么好心，那男人又一拳挥了过来。我一扭头想避开，就看见我身后的男人闪电出手，接下了这一拳。他握住男人的拳头，声音冰冷的说：“警察来了，让警察处理吧。”
何山！他怎么会在这儿！何山扶我站好，看着我皱了皱眉，开口说道：“真难看，怎么不梳头？！”
我：“……”
这时两名警察走过来，冷声问道：“谁报的警？”
我举手，冷静的说：“是我！”
稍矮的警察看向我，问道：“怎么回事？”
我转身一指男人，冷声说道：“他虐待自己的妻子，并且拒绝在手术同意单上签字，致使死者死亡。他还反咬一口讹诈医院！”
男人大惊，连声说道：“她是疯子是疯子！警察大哥你们别信她说的。”
我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和名片递给警察，声音平静的说：“这是我的身份证和名片，你们尽管调查。这位先生也可以证明我的神志是清醒的。”
我指了指何山，何山略一点头，算是回答。高个警察看看我，公事公办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虐待妻子，你看到了？”
我冷声说：“早晨我看见这个人送死者来医院，语言粗暴，行为粗鲁，死者当时已经接近失去意识，他还打骂不断。”
高个警察说：“这还不能构成虐待……”
“妈妈！你看……”人群里突然钻出来个小孩，四五岁的样子，跌跌撞撞的往前跑，手里玩着一把削笔刀。他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下跌在死者的身上，手中的削笔刀弹了出来，瞬间割破了死者的衣物。冬天的衣物比较厚重，小孩的刀在惯性的作用下居然给衣服划出四五寸的口子！
立刻！死者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鞭痕就露了出来！
我没有说话。两个警察对视一眼，一把抓过男人，对他说：“你跟我们去所里走一趟吧？”我长出了一口气，准备离开。一名警察走过来说：“女士感谢你报警。只是你还不能走，我们需要请你跟我们去做笔录。”
我眉毛一皱，就听何山接过话来说：“她是名孕妇，经过这个惊吓。恐怕要休息一下，反正你们也要回这里对医生护士取证的，不如就到时候一起吧。”
警车载着男子和死者呼啸而去，没了热闹可看，人们纷纷散去。我也打算开溜，何山一把抓住我的领子，低头看着我：“你是神仙附体吗？”
我一哆嗦，有点心虚的回应：“啥？”
他眉毛紧皱，语气居然有了一丝恼怒：“什么事你都要管，你是妇女保护神啊？”
我一吐舌头，陪着笑脸说：“这不是遇上了吗？你不知道那女人有多可怜，人都死了，当然凶手要受到制裁。”他凝视着我，一字一顿的说：“肚里的孩子不想要了？！”我惊诧的问：“为啥不要啊？”他继续说：“你看你有个孕妇的样子吗？刚才那一下如果不是我接住你，后果不堪设想！”
我又吐了吐舌头，嘻嘻笑着说：“呵呵！这是意外，意外。以后不会有了！”
“阿三！你来了？”一声召唤，何山才放开提着我领子的手，是女何医生在叫他。何山快步走过去，低声对女何医生说：“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放你办公室了。”
女何医生责备的看了他一眼，和蔼的说：“我什么都不缺，你不要总过来，会惹你爸爸妈妈不高兴的！”
何山摇摇头，淡淡地说：“我来看你天经地义。谁也没有资格不高兴。”女何医生苦笑一下：“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倔。好不容易回家了，要珍惜。”何山握着她的手，坚定的说：“早晚有一天你也要回去的。”
女医生笑着拍拍他的手背：“你知道的，我并不想回去。你不要太执着了。”
我远远的看着，他们俩眉眼有些相似。我猜测着他们的关系—姑侄？毕竟他们年岁差很多，而且都姓何。看何山的意思还是戒备我在场，说话很是避讳。我转身识趣的想溜，就听见女何大夫说：“姑娘，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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