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轻声笑了一下，“我看倒是未必，老夫人虽然病了，日常倒也是正常的，便连诵经拜佛都从未耽误过，我看倒是因为锦芮之事让她觉得自己跌了颜面，那林姨娘是沈府的人，她便肆意苛责，以此来警告那府人，以求安慰呢。”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没想到当天晚上，又出了一件事。林姨娘不知怎么的，竟然打碎了老夫人最心爱的一个瓷器，老夫人严厉斥责，将她赶出了屋子，罚去祠堂跪满三日。
第二天晌午，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便愁眉苦脸的地来请楚念：“念小姐，原本老夫人不想劳动您的，可是您知道的，如今这府里的姨娘倒是禁足的禁足，生病的生病，老夫人身边实在没了个伺候的人，您看……”
楚念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淡然一笑：“哦，是吗？不知祖母有何吩咐？”
“老夫人年纪大了，身边总想有个家人陪着，如今老爷整日忙碌，锦小姐又出了那些事，只能请念小姐过去侍疾了。”那嬷嬷垂下眼睛，声音很恭敬。
楚念点点头，若无其事道：“这是应该的，我待会儿就过去。”
那嬷嬷一走，一旁的木叶脸色阴沉，立刻发怒：“欺人太甚了，该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楚念看出他的愤怒和不甘，嫣然一笑，轻轻握住面前的茶壶，稳稳端起，另一只手按在茶盖上，不疾不徐地倒了一杯茶：“何必在意呢？”
看到她漫不经心的一笑，木叶极为不满起来，他心急道：“念儿，那个老妖婆一定会趁机折磨你，不如让我去直接收拾她算了……”
“木叶！”
看到他心急如焚，似乎已然有些口不择言的样子，楚念断然一声冷喝，把他接下去的话截断了：“这是在楚府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你全都忘记了吗？”
木叶眼圈发红，别过脸去。
楚念笑了笑，道：“这世上能欺负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祖母到底是长辈，她给那些姨娘脸色看，倒是情有可原，我是她嫡亲的孙女儿，再怎么样她也不能太为难我，你就放心吧。”
一个时辰后，楚念笑容满面地进了老夫人的屋子，一个老嬷嬷正在给老夫人捶腿，老夫人闭目养神。那嬷嬷抬头看一眼，轻声道：“三小姐到了。”
老夫人好半天才睁开眼睛，盯了楚念一会儿，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念儿来了。”
楚念笑得很灿烂：“是啊祖母，我想着您身子抱恙，特意过来侍候。”说罢端起一旁的药碗吹凉，“祖母，喝药吧。”
老夫人微笑着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孝顺。”随后便皱着眉，将那碗药一口一口喝了个干净。
“真苦。”老夫人的眉头紧紧皱起，楚念笑了一下，拿那勺子轻轻舀起旁边一颗酸梅，送进老夫人的唇边，“这是冬日里小厨房特意腌出来的蜜饯，甜滋滋的，解苦是最好不过了，祖母尝一尝吧。”
老夫妇却只是咬了一口便吐了出来，叹了口气道：“我这个年纪，什么都吃不出味道了！”楚念将那碗递给旁边的婢女，只道：“祖母这是说哪里的话，只是一点小风寒而已，不多日便会好的。”
老夫人并不说话，只是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目光里似有一丝悲凉之色，最后突然身子一个巨颤，噗地喷出血来。
身旁的嬷嬷惊叫道：“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了？”
老夫人向后倒了下去，陷入昏阕。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在这个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那老嬷嬷，她的面色极度难看，大声道：“老夫人吐血了，太医！快点去请太医！”
楚念看着这一幕，脸色却是变得很奇怪，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感慨，外人看起来，却觉得她受到了惊吓，所以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大厅里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出戏，而她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那出戏，由始至终，感觉到一种异常诡异的平静。
楚常云从宫里匆匆而来，带来了医术精湛的太医，大厅里众人面面相觑地看着，不由自主地围了上去，浓重的压迫感沉沉的压下来，令楚念觉得这里的空气有一种压迫感，令人觉得厌恶，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没事吗？”有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楚念回头，却是木叶已经越过众人走到了她的身边，面上露出关切的神情。
楚念摇了摇头，目光又向人群里望去。姨娘们也是突然得了消息，此时也是急慌慌地过来这里，极为失措的模样。
穿过重重人群，刘太医的话传了过来：“楚大人节哀，老夫人已经没气了……”视线中，便出现了楚常云暴怒的脸，“刘太医，你不要胡说，我母亲今天早上刚刚还好好儿的！”
刘太医闻言，面色同样很不好看，对于一个大夫来说，没什么比质疑他的医术更羞辱人的了，他笼在袖子里的手气得抖个不停，大声道：“楚宰相，没气了就是没气了，我还能说谎不成！你若是不信，自己瞧瞧就是，连脉搏都没了！”
楚常云听闻母亲突然暴毙，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坎里，根本说不出话来，而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之前几日还看到老夫人身板硬朗，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断气了？
林姨娘突然悲戚道：“老夫人！老夫人！您究竟是怎么了！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去了！”
楚常云看到心爱的姨娘满面悲伤，哀戚不已，连忙焦虑道：“刘太医，我母亲得的究竟是什么病，为什么会突然呕血，即刻就去了？”
楚念也连忙道：“刘太医，我祖母数日前曾受风寒，一度病得很重，是否是因为这个……”
刘太医摇了摇头道：“不，这并不像是普通的外受寒邪之症……”
处常云只觉得越来越不对，不由心头猛跳，升起一股不祥之兆。仿佛为了应证他的预感似的，刘太医下一句就是：“事实上，楚老夫人是中了毒。”
楚常云闻言，立刻面色大变：“中毒？”
刘太医点点头，取出银针，在老夫人喷出的血中试验了一下，才举起银针给众人看，他的两片嘴唇轻轻张开，牙齿闭合间却突出冰凉的字句：道：“大家请看，这银针颜色发黑，可见老夫人的确是中毒而死。”
众人看到那银针的针尖上，的确是隐隐发黑。
楚常云不禁闭了闭眼睛，一时间手心冷汗如雨，脑中两个字不停回旋，那就是——中毒！竟然是中毒！究竟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自己的母亲身上下毒！
众人面面相觑，楚老夫人可是一品夫人，原本十分健康，此时却突然暴毙，死因是中毒。这一事件就好比千层巨浪掀天而起，一旦查实，牵连必广。而他们偏在这一刻，站在这里，亲眼目睹这一巨变的发生，注定了再难置身事外！
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林姨娘更是泣不成声道：“老爷！请你为老夫人做主啊！”
楚常云满脸震怒，拍案道：“真是岂有此理！是谁？是谁胆敢对母亲下毒？一定要好好彻查，揪出这个凶手来！”
这一声令下，众人顿时哗然。
老夫人的饮食都有专人负责，绝不会发生误食而产生中毒的情况，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定是谋杀。
一直默默注视着一切发生的木叶轻声道：“我看这儿一时半会闹不完。”
楚念淡淡看了众人一眼，目光却是落在了哀哭不已的五姨娘的身上，慢慢道：“当然，人家还没有闹大，怎么会就此收手呢？咱们做好准备吧！”却是一副早已预料到的样子，木叶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楚常云命人将老夫人立刻安置于偏厅，吩咐家中人准备丧服等事宜，又请所有的客人都在大厅坐着等候，接着安排人开始检查整个大厅、会客厅，甚至于老夫人的卧室，要查清楚到底人是在哪里中毒的，又是谁下的毒。众姨娘则以袖掩面哭泣不止，露出无比哀伤的样子，其余众婢女则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神情。
楚常云略一思索，道：“可以进行详细的检查，进一步缩小范围，既然太医说母亲是被毒死的，那说明凶手有机会接触到她，这大厅里二分之一的人就都排除了嫌疑，因为他们不可能在老夫人的饮食或者接触的物件下毒。”
五姨娘点点头，道：“的确如此，缩小检查的范围之后，还应该会重点检查老夫人身边的近身婢女，看看能不能从她们的身上找到线索。”
就在这时候，有人惊呼一声道：“林姨娘，你没事吧？”
众人立刻向林姨娘望去，却见到她的面色极为苍白，整个人都倚靠在婢女的身上，仿佛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楚常云连忙上去道：“林娘，你没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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