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干掉了男主-第2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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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剑停在那少年眉心处,血光吞吐,将少年的眉心划开,血液便自眉心流淌,滑过眼角,滴落至颈项,将绣着精致花纹的锦衣晕染一团血色。

    “我,我没死?”燕十一睁大眼睛,睫毛颤巍巍的。

    君顾居高临下,看着跌倒瘫软在地的人,眸光落在他手臂上交织的藤蔓图案,这才恍然想起,景明说他屋中会搬来一人。

    烛火忽暗忽明,却将剑身映着极为亮堂,君顾收剑之时,长剑如流水,没有沾染一滴血液。

    君顾转身便走,燕十一这才回过神,用身上的名贵衣料随意擦拭额头,衣袖上全是血,脸上还是黏嗒嗒的,燕十一随意擦了几把后,瞧着走出几步的人,不怕死的喊:“你别走啊!至少告诉我,哪里有吃的啊!”

    君顾恍若未闻,燕十一小跑上去,想要拉住他的衣袖。

    “你等等……”

    君顾回眸,眸光空寂,黑黝黝的看着慎人。

    燕十一眨了眨眼,微愣,回过神来时,整个人撞上了柜子,随着轰隆一声,疼痛自四肢百骸传来,疼得他喊都喊不出。

    木柜震了震,便要当头倒下,燕十一抱着肚子打滚,居然就这么避开了木柜。

    “将这里恢复原状。”慢吞吞留下这一句后,君顾一只脚踏出门槛,另一只的裤腿却被一把拉住。

    燕十一捂着肚子,蹲着地,眉心还有血液溢出:“兄弟,我两天没吃了,再饿下去要出人命的。”

    声音很洪亮,拉住他裤腿的手也挺有力道。

    君顾自他明亮的眸子落在天生带笑的唇上,最后眸光落在了燕十一手臂上的花纹上,目光微颤。

    纠缠的藤蔓上,交织的嫩叶和细小的花瓣,这是景明留下的图案,他看中了什么,便会留下这样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个凡人是景明的物品。

    君顾抿了抿唇后,闪身离开。

    他坐在栏杆上,抱着膝盖看上去似乎要眯一眯眼睛,然而眼睛始终未阖上,他的师兄路过时,身上溢出了杀意,唇角却是含笑:“夜寒露重,快回去休息吧。”

    哪里都不错,就是杀意太重。

    容丹桐看着无聊,倒是对前头的燕十一感兴趣,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第一次见人自称丧门星的。”

    “你有没有学过相术?”傅东风笑问。

    容丹桐扭头,回答的极为诚实:“不懂。”随后补充,“你们道门那一套,我一个魔修怎么懂。”

    傅东风哑然失笑,既然容丹桐不懂,他便省去不必要的,直接说了重点:“刚刚那孩子,命中寡亲缘。”

    暗城的风格外寒凉,君顾带着一声寒意回去时,灯火依旧,翻箱倒柜的声音却没了,屋内隐隐传来酒香。

    极为醇香的气息,君顾在景明那里闻过很多很多次,往往混杂着极重的腥甜味。

    君顾推门而入,刚刚杂乱成堆的东西被收起,君顾很少动过屋中摆设,也不知道燕十一塞哪里去了。

    这些东西是收拾好了,君顾刚刚摆在桌面的杏花酒却开了盖,身上沾了血珠子少年背对着他,拿着桌面上许久不用的酒杯小口小口的抿酒。

    听到动静,燕十一回头,眸光有些迷离,似乎蒙上了一层醉意:“这是什么酒,真是美味。”

    言罢,抬起衣袖擦了擦沾了酒水的嘴巴。

    这一次,君顾没理他,褪下衣物靴子后,往床榻上一躺,便安安分分再无声音。

    燕十一后半夜捂着肚子一直在干呕,空胃喝烈酒,下场可想而知。胃里像几百把刀子绞在了一起,翻天倒地,吐出的只有过了一遍肚子的酒水和胃中酸水。

    君顾睁眸时,燕十一睁着一双熊猫眼,脸色青白到可以直接入土,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见君顾睁眸,燕十一有气无力的说:“兄弟,几天后,你就能看着我的尸体在你房间里发臭了。你也不想和一具发臭的尸体睡觉吧?能不能救救我。”

    君顾生着一张极好看的脸,脸上依旧无甚表情。

    燕十一一脸失望,暗地里嘀咕:就跟姑娘家手中漂亮的木偶似的。

    然而这一次君顾却开口了,他说:“习惯了。”

    习惯了什么?

    习惯了腐尸为伴。

    燕十一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君顾自顾自的穿衣穿靴,出门后,在回廊上见到了他的师尊。

    他的师尊披着黑色外袍,长发如月色落了满身。此处唯有星幕,他,以及木板上摆着的酒。

    修长有力的手指摩挲杯上花纹,景明对着星幕敬了一杯酒,仰首饮下。杏花酒带着醉人的熏香自下颌滑落,景明没有回头,笑问:“有没有见到那孩子?”

    君顾俯身,回应:“见到了。”

    “是个好孩子,对不对?”景明回首,眸子落在阴影中的少年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

    君顾沉默,景明却有些失望:“你第一次有同伴,本来该好好跟他喝一杯的,我还特意挖了一坛杏花酒给你了……可惜。”

    “我知道了。”君顾垂眸。

    景明便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举起酒杯,似乎在同谁对饮一般,脸上露出随性的笑容。

    直至君顾离开,他才再度下命令:“别让他死了。”

    脚步未顿,这句话却缠进了心底,只要是景明的命令,他都会遵从。

    前脚才出门,后脚便回来,占了君顾床榻,如今正在躺尸的燕十一一惊,当即便想起身,免得这位脾气古怪的少年对他出手,可是手软脚软半响没挪动身子,唯有眼皮子一抬一抬的。

    君顾上前,燕十一刚想大喊一声:壮士饶命!

    便瞧见君顾抬起了桌面上的酒杯,随后又抱着泥红酒坛,皱着鼻子嗅了嗅,模样有些不解。

    “还剩半坛……”

    这还是君顾第一次主动开口,燕十一惊疑,君顾便俯身将他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少年人的胸膛还有些单薄,燕十一双手双脚悬在半空,觉得自己快死了。实际上,当君顾将他安置于圆凳上,给他倒了一杯酒,递到他嘴巴边上时,燕十一觉得自己真的要死。

    燕十一盯着酒杯如同盯着洪水猛兽,又想起了昨夜的痛不欲生,颤巍巍的指着自己的脸,一脸天地无光,人生无望的说:“你看看我,再喝一杯就真的死了。”

    这句话不假。

    君顾垂眸,沉默不语,四周便陷入了一片静默中。

    许久,君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用唇瓣沾了沾,辛辣和甘甜在唇舌间回荡,随后一口气喝了半杯。

    酒杯置于桌面,君顾捂住了脸。

    “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不会喝酒啊?”

    燕十一问了个很傻的问题,才问完,君顾再次把酒杯推倒了他面前,因着刚刚的关系,沉寂的眸子蒙上一层瑰丽水雾。

    燕十一嘴巴干涩:“我真不能喝,我需要食物。”

    “比如说一碗清汤面,或者小米粥什么的。”说到这里,燕十一咽了口口水。

    君顾张了张口:“你……”

    燕十一很懂眼色,一眼便看出君顾早便忘了他名字,在一边提醒:“燕十一,你要是记不住的话,就喊我丧门星。”

    随后,用那张跟鬼似的脸,朝着君顾露出比鬼还难看的笑容。

    比起君顾刚刚见到他时,真是……天差地别。

    过不了几天,他便真的要死了。

    饿死……

    君顾没有耽误太久,他今日同样有任务,便将半坛酒封存,摆在了柜子最高处,提着新得到的灵剑出了门。

    他最近的任务目标都极为强,上一个目标甚至达到了元婴,可是这一次处理起来却极为轻松,经过凡间时,他到是想起了景明的话。

    燕十一……不能死。

    街边摆摊的老头便发现自己少了几个肉包,原先肉包的位置上多出晶莹的珠子,瞧着极为好看。

    他在屋中没有找到燕十一,那个少年仿佛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

    第二日,他去提交任务时,景明稍稍提点了一句:“你屋里那位跑了出来,正巧被明英撞上,明英提到了我这里,我便赏了一条锁链,让明英提回去了。”

    “……是。”

    君顾还未靠近自己的住处,留着长长指甲的男子便从中踏出,眼角余光瞥到他时,淡淡说道:“差点儿把你的小可爱玩死了,真对不起啊。”

    指甲缝里是血和皮肉,君顾从他身边踏过时,未置一语,也未多瞧一眼。

    “还真是嚣张。”明英的脸蒙着一层阴影,眼睛中沉着病态的光,啃咬着自己指甲。

    娇小的女孩歪了头,话语纯真:“明英,前几个敢闯进他房中的,尸首都没了。”

    “嗤。”

    君顾的房间一团乱麻,最重要的时,他的房间躺着一团‘血肉’,那团血肉差不多全身赤裸,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居然没死。

    而脚踝处,黑沉的锁链磨去一块皮,深入地面。

    君顾想起自己还剩些丹药,随手递到他唇瓣时,燕十一眼中是对生的渴望,比星辰还有璀璨,比黑夜还要惑人,那是君顾自己没有的东西。

    痛苦不堪也强硬咽下了丹药,君顾指尖沾了血沫和口水,洗净手指后,盘膝打坐,顺手将从自己身上褪下的衣物将燕十一包住。

    靠着几颗丹药,燕十一见到了第二天的星辰,连身子都没这么沉了。

    他看着披着星辰光芒打坐的少年,咧嘴一笑:“我还以为你很坏来着,原来这里的人都这么……穷凶极恶啊。”

    这声音,哆哆嗦嗦的,君顾睁眼:“你是暗城第一个凡人。”

    燕十一终于有了惊悚感,自己一只小绵羊被无数狰狞的怪物包裹,这感觉,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君顾垂眸,拿出了冷硬的肉包,扔到了燕十一边上。

    于是,燕十一觉得,这群人啊都是怪物,扭曲的怪物,眼前之人也是如此,却稍微顺眼一些。

    只有脸能动弹,燕十一便张大了嘴,一口口咬着包子,瞅到君顾的目光时,他含糊不清的回答:“我也不想出去,毕竟这地方我没来过,也很诡异,但是我实在太饿了。喝自己的血不太管用,我咬了口手腕,实在太痛太恶心了,便想着出去挖点儿草根,没想到遇到个变态……”

    断断续续的,仿佛要断气:“那个变态用指甲勾破了我的衣服,我还以为他要对我干什么来着……”

    “唉……比起打断我的腿,打我个半死,我情愿他对我干点什么……”

    燕十一以为君顾听着听着便睡着了,君顾淡漠的声音却再度响起:“吃的下的。”

    “啊?”

    “自己的血,自己的皮肉。通通都吃的下的。”君顾回答,“你觉得恶心是因为你还没有真的要死。”

    “……听着很恐怖啊。”

    于是燕十一给自己唯一说的上话的人打上了标签,标签两个字:疯子。

    标签没有两个时辰,就被燕十一自己撕了。因为君顾给他带了小米粥和清汤面,实在是大好人。

    吃饱喝足后,燕十一还惊喜的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结痂了,就是不怎么能动弹,不然还得裂开。

    “君顾,你的那个黑色药丸真管用啊。”

    “……”

    “我听到别人叫你君顾,很好听的名字。”

    君顾今日实在太累了,连打坐调息都顾不上,将被褥拉上,蒙住了面容,只能看到被褥下起伏的弧度。

    说实话,这被褥被燕十一折腾过,沾了血水和零碎的皮肉,实在脏,但是君顾不介意。

    眼睛没阖上多久,燕十一便开始难受的磨蹭,睁着眼睛盯了君顾许久,君顾一闭上眼睛就好了,只剩下一张脸,平日里那种可怕的感觉通通没了。

    但是,燕十一没心思欣赏,他现在面临一个人生难题。

    忍啊忍,忍啊忍,忍啊忍……

    他的感官都集中到了一处,便再也不忍了,在那头喊:“君顾,君顾,你起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

    “真的,没骗你。”

    “……”

    床榻之人蒙着头,一下没动,呼吸声极为轻,但是燕十一的声音如魔音贯耳,吵个不停。

    “我真不是故意吵你的,你就看我一眼吧,我有很重要的事啊。”

    “君顾!!!”

    最后,声音有气无力:“君顾,阿顾,小顾,君君,顾顾,小心肝儿,小妖精……”

    “砰——”

    一个软枕头扔在了燕十一脸上。

    君顾起身,睁开眸子那刻,如同猛兽,欲择人而嗜。

    然而燕十一不怕他,因为君顾不会杀他,所以胆子肥了:“我的小心肝儿,我的小妖精,我、我要起夜。”

    君顾默了默。

    燕十一从他瞧不见光亮的眸子中,不知道怎么,感受出了迷茫懵懂之色。

    “起夜啊!”燕十一重复,“就是撒尿,这个你该懂吧。你再不理我,我就要尿裤子了。”

    燕十一捂着脸,一言难尽:“我尿裤子对谁都不好,你说是吧?”

    今日的星辰格外耀目,屋内的烛火也格外明亮。

    君顾缓缓开口:“……你要我做什么?”

    燕十一抬了抬腿,想让他看看自己脚踝处的锁链,但是大概是这几天折腾的有点儿狠,或者说他体格比起修真者来说有点儿虚,抬了半天,锁链都没挪个位置,只能放弃。

    一脸颓然的望着君顾:“我动不了,大概需要一个夜壶。”

    暗城没有凡人,所以没有食物也没有凡人要用的东西,夜壶这种东西,更加不会有。

    君顾转了一圈,把桌面上的茶壶扔给了他。

    “……这个,我好像用它喝过水。”

    “你还用他喝过酒。”

    喝酒啊……往事不堪回首。

    半响,燕十一虚虚说道:“那个,我动不了。”

    “……”君顾扶了他一把,手劲有点儿大,或者说,君顾不知道什么样的力道适中,捏住燕十一的腰部时,燕十一眼中有着泪光。

    燕十一的声音更加心虚了:“能帮我脱一下裤子不?”

    君顾看了他一眼,于是燕十一身上,除了君顾那件外袍之外,唯一可以蔽体衣物在君顾手上变成了破布。

    “……”

    双方沉默了许久。

    燕十一用快哭的声音说:“你能帮我扶一下……吗?”

    “……”

    “哎!等等,等等!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你手劲别这么大,轻点轻点。”

    “……我要废了!!!”

    最后,燕十一生无可恋的闷闷说道:“我觉得,我还需要一套衣服,以及……洗个澡。”

    尽管君顾什么都没有说,然而燕十一还是在心里自动替他补全了话语:就你事多。

    既有丹药供着,每日吃食还有了着落,燕十一没过多久便活蹦乱跳起来。

    燕十一大概也是个很奇怪的人,他自称丧门星,面对这些高高在上、丝毫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魔修,吃过一次苦头的他,居然也不怎么怕,每日想的是怎么过好这日子。

    跟君顾念念叨叨好多次叫花鸡,燕十一一度以为自己被忽视,吃食依旧是小米粥和清汤面。但是过了几日后,他还真吃上了热乎乎的叫花鸡。

    打开荷叶的那刻,香味勾的人直咽口水,燕十一都要拉着君顾喊上十来句小心肝了。

    君顾没给他机会,转身便踏出门槛,阖上了门。

    许是叫花鸡太香,勾来许多鬼魅魍魉,有个娇小的小姑娘便停在了放门口,声音天真活泼:“好香啊。”

    燕十一顾着叫花鸡,没空理小姑娘。

    但是小姑娘却很有兴趣,门窗上映出姑娘纤细的身影:“看来君顾对你很好。”

    燕十一垂眸,嘴巴里全是嫩滑的鸡肉,慢吞吞的咀嚼。

    娇俏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你是君顾第二个这么上心的人,第一个是真真,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师尊让君顾照顾她,君顾便处处护着她。”

    “……”

    她仿佛一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孩子,说出的话却满含恶意:“可惜,真真那孩子不怎么聪明,她看不出师尊想要什么,也不知道君顾是个什么东西。”

    君顾是个什么东西?燕十一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离开,话语却清清楚楚传来:“所以啊,师尊命令君顾杀了真真时,君顾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扭断了那小姑娘的脖子。”

    “明英……也好几日没有出现了……”

    燕十一扭下了一个鸡腿,连皮带肉咬下一口后,眼神明亮,唇瓣笑容没心没肺。

    君顾回来时,燕十一吃了半边叫花鸡,留了半边给君顾,笑眯眯的说:“喏,很好吃的,我给你留着,没有全部吃了。”

    君顾瞧着面前的鸡腿,微微睁大眼睛。

    “不会吧。”燕十一露出夸张的表情,“你不会从来没有吃过吧?”

    “我不需要……”

    燕十一没有听君顾的,起身转悠两圈后,看到了木柜顶端的那半坛酒,他背对着君顾,声音却盈满了愉悦。

    “一边喝酒一边吃叫花鸡最痛快了。”言罢,撸起了袖子,非常灵活的爬了上去,抱着泥红酒坛,稳稳当当的下来了。

    看起来,前几天那个病怏怏的燕十一已经成了过去式。

    抱着酒坛时,脚下锁链哗啦啦的响动,燕十一低头瞧了几眼便嘀咕:“可惜我不能出房间,不然还能赏月。”

    “君顾,你有办法解开锁链吗?”

    君顾摇头。

    燕十一便眨了眨眼问他:“是不能还是解不开?”

    那一刻,燕十一再度看到了君顾眼中的冷酷,冰凉彻骨,缓缓开口:“这是师尊的命令。”

    于是燕十一知道了,不是解不开,也不是不能解,而是‘师尊的命令’。

    “……那就不赏月了,我们赏烛火。”燕十一回身扬唇,还真端了一盏油灯过来,笑嘻嘻的说,“可别小看这烛火,你要是看走眼,说不定能把它看成很多东西,比如说萤火虫、星辰、或者说……鬼。”

    烛火正对着燕十一,将他一半脸照的明亮,一半脸又黑乎乎的,像个困于一室的游魂。

    但是燕十一却捏了自己一把脸:“对了,你房间也不放把铜镜,也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没有白点,看着更像个公子哥。”

    “白了点。”

    君顾回答,然后弯下身子,对准油灯呼出了一口气,那认真的模样竟然有些可爱。

    油火熄灭,室内昏暗黝黑。

    燕十一惊恐:“不会真有鬼鬼鬼吧!”

    “不会!”

    黑暗之中,君顾拂袖,门窗一扇扇洞开,清凉的风拂散室内燥热,明月星辰的光便洒落半面地板。

    君顾的眼珠子特别黑,此时盈满了月色,让燕十一一时间有些愣神。

    “酒,叫花鸡,月色。”君顾手指头点了点,随后自己上了床榻,隐入黑暗之中。

    “喂。”燕十一有些愣神,“你不来啊!”

    君顾盘膝打坐,宛如石雕,用极轻的声音嗯了一声。

    “不喝酒?不吃东西?不赏月?”

    “……”

    燕十一由衷说道:“你这人,活着真没意思。”

    他等着君顾反驳他,反驳的话都想好了,比如说‘你这人这么弱,谁都能要你的命,难道有意思?’。

    但是那头却没声音。

    燕十一拧不过他,愤愤不平的念叨:“好好好,我一个一个人吃。”

    他往月色里一屁股坐下,面前放着半坛杏花酒,半只叫花鸡,以及半面月色,拧下一只鸡腿就咬了口,时不时还喝上一杯酒,越吃越香,心情也就亮堂了。

    一个隐于黑暗,一个守着半面月色,僵持了许久。

    然后,趴着窗棂口的人忍不住朝里头瞧一眼,低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君顾终于出声。

    “突然想笑。”

    如此随性的回答,实在没有任何可追究性,于是君顾再度闭嘴。

    “阿顾。”那头的人又在喊,没有一刻消停。

    很多时候,其实君顾都有些疑惑,一个身处如此险地的凡人,为什么这么能闹腾。

    燕十一却朝着他笑:“其实我以前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君顾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丝毫没有思考,一个吃不了苦的小少爷怎么会在断手断脚后连哭都没哭。

    燕十一又道:“我只当了一天公子哥,吃了一天的山珍海味,睡了一天的高床软枕,他们就全死了,于是我又成了小混混,地痞流氓。所以你说……我是不是丧门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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