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人还是兽，只知道他被罪族成为圣王，所有的种族都将他视为神，每个族群的信仰不同，神自然也不同，但他却成为百族口中的神，强大如神灵的存在。
他教会这些子民说话，教会他们生产制造，如今看来，还赋予了思考。
熊人的指挥官高于三米，远远便能看到一尊庞然大物，挥舞着手里的石杵，嘴里不停地喝骂道：“给我冲锋，宰了卑鄙自私的人类，杀光他们，让我们的神重新降临。”
石川远远瞄见熊人指挥官的装备，上半身胡乱挂着两片板甲，用粗麻绳捆绑起来，护住心脏，由于身材太高大，这两片板甲紧紧护住了上半身，远看更像是王庭那些贵妇的亵衣。
“稳住，稳住……”杨全位于中军，手里的长刀高高扬起。
熊人越来越近，他们开始慢跑，这片山谷都已经开始震动，两边高崖上面扑簌簌直落土块。
“起，架枪。”杨全长刀虚砍，熊人距离枪阵只有十米远，呼吸间便杀过来。
黑漆漆的刺枪整齐划一的抬起，三名战士将刺枪紧紧夹在腋下，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枪身凸起出，双手青筋暴突。
熊人先锋高高跃起，手里的木棒还未接近方阵，硕大的身躯已经扎进刺枪，如一个个儿黑色的糖葫芦。
“勇士们，这些丑陋愚蠢的笨熊只知道上来送死，听我命令，挑，退。”
刺枪兵依据号令，有条不紊地挑起枪尖，后退一步，将枪尖上的尸体摔下，马上前进一步，寸土不失。
不得不说，杨全的千人队久经操练，对这一套战阵的使用炉火纯青。
石川远远望着山谷的厮杀场面，眉心间总有一丝阴霾。
这就是罪族休养生息十几年的成果？印象中比以前还要弱，难道这十几年荒漠的境况如此之差？不可能，他绝不相信那位被罪族视为神的圣王会是这般无谋之辈。
厮杀还在继续，渐渐地熊人的尸体越来越多，庞大的兽躯已经慢慢堆积，不但人族的战阵无法前进，连熊人的攻击也减缓了许多。
“哈哈，熊崽子们顶不住了，帝国的勇士们，分开。”杨全见机行事，发现熊人攻击减缓，依照以往的经验，这些没脑子的笨熊打仗全凭一股子劲儿，这股劲儿散了，他们便开始四处逃窜，战机稍纵即逝，必须要把握住。
长枪兵左右分开，后面的战盾车推了上来，每个盾车后面都由六名汉子扶持，盾车推到熊人尸山下，汉子们使出吃奶得劲，这些尸体纷纷被推倒，往山坳里面滚去。
杨全上前望去，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那些熊人已经开始抱头鼠窜，“给我追，干掉他们。”
“吼，吼吼，”手下的千人队开始成追击队形，三米长的刺枪太笨重，狭窄的山谷里面不容易施展，索性纷纷扔下刺枪，拔出长刀，纷纷追了上去。
帝国军规，杀敌领功，士兵的提升也好，赏钱也罢，都是看杀敌数量，眼见熊人败退，此时不多杀几个下破熊胆的，也好落些赏钱。
“大人，鸣金收兵，这里地势狭小，若是熊人设下埋伏，我们会吃亏的。”见杨全率军追下去，已经完全进入山谷，石川觉得有些不妥，赶紧上前进言。
英辉还未答话，旁边的副官先开口，“石大人会不会过于小心，根据以往的经验，这股熊人已经被我军击溃，剩下的不堪一击，你看他们抱头鼠窜的样子，怎么会有诈，大人，您说呢。”
英辉点了点头，朝石川道，“小川，我刚才仔细看过熊人的败相，确实不像是有诈，即便现在鸣金收兵，也有些晚了，不如静观其变。”
英辉说的是实情，现在杨全部已经完全深入山谷，即便是现在鸣金收兵，若是有诈，为时晚矣。
只能祈祷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否则……
这个念头还未消失，便听见嗖嗖嗖的破空声，众人赶紧抬头望去，个个面色大变。
破空声起，再到一个个黑点由小到大，再落入山谷中，每一声巨响都像砸在众人的心脏上。疼，钻心的疼，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副官面色苍白，双腿不停地打颤，不单单是害怕，还有眼前的局面已经彻底地超过他的认知范围内。
扑通，副官从马上摔了下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大人，大人我有罪。”
英辉昂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与悔恨，许久，摆了摆手，“起来吧，罪不在你，我也有错。”
石川眼神里射出愤怒的火光，他死死盯着那些黑点，那是投石车投出的巨石，从闹出的动静来看，威力远大于人族的投石车。
他现在完全相信之前的情报，而且他甚至都不需要派人查探现场，那边山谷里不仅有一千具人类的尸体，肯定也有不少兽人的尸体。
这些熊人就是完全的炮灰，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会死在投石车投出的巨石下面。
狠，真狠，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够狠。
英辉果断放弃第一道关隘，这里已经失去了意义，这里无论防御工事做的多好，都不如御龙关重要，既然已经起到了警示的作用，这里便再也没有意义。
英辉不单放弃了第一道，连同其他两道也全部放弃，罪族已经有了投石车这种远程武器，那么先撇开会不会有其他的远程武器不说，即便是这些投石车，便可以远远地击毁那两道人肉防线。
与其拖延一两天，不如全数退守御龙关，凭借高大的城墙，能挡住多久就多久吧。
而且战报源源不断地送往后方，相信不出数日，便会有援军过来相助。
整个营地里一片死气沉沉，夜里也实行了宵禁，只有那些伤员不断地呼号，夜里凄惨的嚎叫声飘荡很远。
石川没睡，英辉也无心睡眠，两人就这么坐着，一言不发。
桌上的小泥炉咕嘟嘟冒着气泡，给这寒冷的夜晚带来一丝热气。
许久，还是英辉先开口，“小川，我……我真后悔，没有听你的。”
石川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自责只会背负更重的枷锁，作为指挥官可是大忌，负面情绪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
“大哥，其实你不用自责，今天这个场面是以前从来没见过的，我也无法猜到，只是出于小心提出建议罢了，其实，我心里也有些相信熊人是真的败了。其实，他们也确实是真的败了。”
英辉不解，疑惑道：“小川，你仔细讲讲。”
石川将滚水倒入茶杯里，碧绿色的茶汤马上溢出清香，闻一闻，提神醒脑。
“大哥，你说的没错，熊人最后的败相确实不是演戏，而是真的败了，只是他们也是被利用了，当了炮灰，后面另有人指挥，也正是那个人，准确的把握住战机，用投石车彻底埋葬了杨全。”
一想到杨全，英辉面色一暗，“杨全可是员勇将，跟了我三年了，很好使，除了有点好大喜功，倒也是有勇有谋，可惜，今天栽了。”
杨全虽然不喜欢石川，但是石川对他却有敬意，他对今天每一个丧生在谷底的第五大队的勇士，都有敬意。
“大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石川适当提醒英辉，如今他可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过去的过错总是要放下的，该面对还要面对。
“我已经下令，加紧巡逻，不得放松，我们损失了一个千人队，那些罪族损失也不会小，而且依照你的判断，这里可能是他们佯攻的方向，我们只要据守，他们见是不可为，相信很快就会撤退。”
但愿吧，石川心里默默地嘟囔，现在言之尚早，明天还不知会有多大的压力。
石川起身告退，准备回屋休息，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一件事，便来到老铁他们的营房。
今天的失败让每个人都没有睡意，当兵的感情就是这么纯粹，别说素不相识，即便是有仇，一旦上了战场，那便是生死兄弟，你杀了我兄弟，我做梦都要报复。
见石川进来，几个人马上围了上去。
石川悄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老铁和李木匠各领一队人趁着夜色离开了营地。
而梦老道则带着三五个人，顺着城墙，避开哨兵，悄悄地溜出去。
第二天，天气出奇的好，艳阳高照，高高的日头直射下来，让人恹恹欲睡，这个季节能有如此好天气，实在是难得。
可能是好天气的缘故，熊人竟然没有过来攻城，斥候来报，熊人的营地丝毫未动，也没有向前移动，仍旧在原地，而那些原本被盖住的投石车，也露出了真面目，足有十几架之多。
十几架投石车，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按照御龙关城墙的规模，十几架投石车一次齐射，便足以覆盖整片城墙。
得到这个汇报，石川第一时间找到英辉，而两个人的意见竟然出奇的一致。
“他们在等，等石料。”几乎是异口同声，兄弟俩猜到了熊人的意图。
这附近山谷多，但石料却很少，他们要想使用投石车，石料必须从百里之外运来，这个消息给了英辉他们喘息的机会。
英辉马上将这个消息用信鸽送回大本营，相信西北军的统领们会珍惜这个消息，派人截杀运石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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