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鸡汤全集-可爱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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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它的视线随着我绕圈子,脑袋倒转了180度,黄色的眼睛从背后凝视着我时,我得到了答案。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它红色的羽毛上,闪闪发光。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动过,因为我不仅亲眼看到大自然所创造的奇迹,更领悟到信仰的力量。

    翱翔的红尾鹰

    当它的视线随着我绕圈子,脑袋倒转了180度,黄色的眼睛从背后凝视着我时,我得到了答案。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它红色的羽毛上,闪闪发光。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动过,因为我不仅亲眼看到大自然所创造的奇迹,更领悟到信仰的力量。

    秋天,是我们这里最美丽的季节,从塔克森市出发,我们的车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农场的路上。公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白桦林,阳光透过树枝,点点如金般地倾洒下来。天空中,一只老鹰翱翔在云端,展开强而有力的翅膀,静静地滑翔着。天空,如果不是那声枪响,我们会一直沉浸于这赏心悦目的景色里。

    枪声是从后面的那部车子发出来的。我驾驶的小货车突然失控,车子严重倾斜,滑向旁边的沙石路上。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差一点就撞上了路边的铁丝网栅栏。我的心脏狂跳。一辆车子从我们旁边呼啸而过,窗口露出一支枪管。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开枪小男孩脸上的得意笑容。

    “老天,妈,吓死我了!”14岁的儿子史考特说,他坐在我旁边。“我以为他开枪打我们!老天,你看,原来他打的是老鹰!”

    当我们从塔克森市出发,就看到了两只漂亮的红尾鹰。它们时而俯冲得很低,冲向萨洛南沙漠,时而爬升到半空中,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向下俯冲,划过地面上的丝兰花和仙人掌。两只老鹰比翼双飞。

    忽然,有一只老鹰改变飞行的方向,急速升上高空,在州际公路上方盘旋了一会儿,仿佛是在对它的同伴挑战;邀它一起玩。可是,那一声枪响结束了它们的游戏。在橙红色的夕阳里,我们看见那只老鹰的羽毛仿佛爆开一样,天女撒花一样撒了满天。接着,那只受伤的红尾鹰向地面回旋坠落……

    我和史考特跳下小货车,急忙跑到那只老鹰掉落的地方。从它的体形看来,它应该是一只雄鹰。它仰面躺在地上,身体下面压着一只被撞得支离破碎的翅膀,嘴巴张着,又大又圆的黄色眼睛里流露出痛苦而恐惧的神情。它脚上的爪也脱落了。它尾巴的扇形羽毛曾经有如一面红铜色闪亮的风筝,在西南方天空的晚霞里闪闪发光,如今,它那美丽的扇尾只剩一根红色的羽毛。

    “我们要想想办法,妈。”史考特说。

    “我知道,”我喃喃地说着,“我们必须把它带回家。”

    当时,我很庆幸史考特穿着那一件黑色皮夹克。因为当他靠近那只老鹰的时候,那只受惊吓的老鹰猛扑向他,用它那尖锐无比的鹰喙攻击他。那宛如坚冰的尖锐弯曲的鹰喙是它仅存的武器。为了保护自己,史考特把那件皮夹克丢在老鹰身上,把它紧紧地包住,然后把它抱上小货车。当我伸手去摸钥匙,准备发动车子的时候,我们忽然感到心情沉重。因为在那越来越暗的天空里,我们听见另一只老鹰悲伤的哀啼,那嘹亮尖锐而悲伤的哭泣。

    “妈,另外一只老鹰会怎么样?”史考特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轻柔地回答他,“我听说它们总是相依为命,至死不分离。”

    回到农场之后,我们碰上了第一个问题:要怎么把那只拼命挣扎的老鹰从皮夹克里放出来,而不会伤到我们自己?我们戴上厚厚的布手套,把它放进一个铺着干草的水果箱里,轻轻地把固定板盖在它背上。

    它的身体被固定之后,我们把它被撞得支离破碎的翅膀的碎片清除掉,然后试着从关节部位把翅膀收回去。可是,那片翅膀只能收一半。承受着这种剧烈的痛楚,那只老鹰还是动也不动,只有在它偶尔睁开那充满了恐惧的眼睛时,我们才知道它还活着。

    我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于是,我打电话给亚利桑纳州萨洛南沙漠博物馆,告诉他们那只红尾鹰的情况。馆长表示十分同情。他说:“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以它目前的状况,安乐死才是最人道的选择。”

    “你是说杀死它?”我一边问他,一边弯身轻柔地抚摸那只红褐色的老鹰。

    “它的翅膀受伤得实在太严重,它再也飞不起来了。”他解释说,“它会饿死。老鹰的爪子和它的喙一样重要,它必须用爪子把食物撕裂。失去了爪子,就等于失去了生存的工具。我很遗憾。”

    我挂上了电话。我知道,他是对的。

    “可是,我们应该给它机会为自己的生命奋斗。”史考特不同意馆长的说法。

    奋斗?为什么奋斗?我纳闷着。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还是一辈子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地飞翔?

    秉持着年轻人特有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信心,史考特当时立刻为我们做了决定。“也许会有奇迹出现。有一天,它会飞得起来。”他说,“我们至少要给它机会试试看。”

    过了三个星期,那只老鹰还是动也不动,既不吃又不喝。我们用针筒硬把水灌进它的嘴里,可是,那只可怜的小东西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你,几乎没有呼吸。有一天早上,那只红尾鹰的眼睛终于闭起来了。

    “也许我们可以喂它喝一点威士忌。”我说。那是最后的救命仙丹。从前我都用这种方法让垂死的动物恢复呼吸。我们把它的嘴扳开,把一汤匙的威士忌灌进它的喉咙里。它的眼睛立刻张开了,把头伸进笼子里的水盆里。

    “妈,你看!它在喝水了!”史考特眼里闪烁着光彩,兴奋地叫着。到了黄昏,它已经吃了好几片牛排了。我们在牛排里掺了一些沙子,好帮助它消化。第二天,史考特手上戴着粗布手套,把老鹰从水果箱里抱出来,小心翼翼地把它那只还有爪子的脚绑在一截用来当柴烧的圆木上。老鹰站在圆木上,不时地摇摆晃动,直到爪子被绑住。史考特把它放开的时候,它立刻慢慢展开那只没有受伤的翅膀,做出要飞的姿势,可是它受伤的那只翅膀却硬邦邦地举着,像一支回力标。当它站起来的时候,我们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那只老鹰仔细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不过,我们发现它眼中的恐惧消失了。它会活下去的。现在的问题是,它能够学会相信我们。

    史考特同意让3岁的妹妹贝姬为那只老鹰取一个名字──杰克。我们把它安置在一间狗舍里,那间狗舍有3米高,上面没有屋顶。在那里面,它会平安无事,不会被山猫、野狗、浣熊和大灰狼攻击。我们在它的栅栏里放了一座120厘米高的石南木树枝。红尾鹰因为受伤的缘故,行动不便,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所以它只好夜以继日栖息在那株石南木上,凝视着天空,观察、聆听、等待。

    秋天过去了,转眼已经入冬,杰克开始换毛了。尽管我们每天喂它吃丰盛的大餐,有鲜肉、莴苣、乳酪和鸡蛋,它的羽毛还是一直脱落。它颈部的羽毛几乎掉光了,胸部、背部和翅膀的羽毛也陆续脱落,露出底下一块块柔软的皮肤。没多久,它看起来就像一个秃头的老人,被裹在一件花布被单里。

    “也许喂它吃一些维他命会有帮助,”史考特说,“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它全身漂亮的羽毛全都掉光,它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有点滑稽。”

    维他命似乎有了效果。它翅膀上的羽毛开始恢复了光泽。也许是我们的心理作用,我们仿佛看到它尾巴上的羽毛也闪烁着微微的光泽。

    日子一天天过去,杰克对我们与日俱增的信任慢慢转变成对我们的感情,对我们的爱。我们对它宠爱有加,常常喂它吃好东西,例如香肠和泡在糖水里的牛肉。没多久,它的鹰喙越来越有力,开始能够啄断兔的腿骨,或是咬碎老鼠的头骨。然而,它却学会控制自己,不曾伤害到我们一家人。小妹妹贝姬常常把手指头伸到它的嘴里喂它吃东西。

    杰克很喜欢跟我们玩游戏。它最喜欢玩拔河。我们把一只袜子牢牢地绑在它嘴上,然后拉另外一头,比赛看谁的力气大。它从来没输过,而且,它说什么也不肯轻易认输。就算史考特把它举得高高的,像玩链球一样拉着它在空中绕圈子,它还是不放弃。贝姬最喜欢跟它玩绕圈圈的游戏。我和她手牵手,绕着杰克的笼子转圈圈,这个时候,它的视线会跟着我们跑,不知不觉,它的头会倒转180度,整个脸朝向身后盯着我们看。

    我们越来越爱杰克,常常对它说话,轻轻地抚摸它光滑柔亮的羽毛。我们救了一个小生命,使一只猛禽变得温驯可爱。可是,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应该放它离开,让它回到天空,自由自在地翱翔,让它回归到它所属的世界?

    史考特心里一定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当他抬高手臂,把心爱的小宠物托在手腕上,带着它到处跑,像一个猎鹰训练师时,他的内心一定充满了矛盾冲突。有一天,他把鹰巢架高到大约50厘米高,差不多和杰克一样高。“如果它想回到巢里,就必须费点工夫,我们可以用这种方法,让它变得更强壮。”他说。

    杰克发现自己的巢变高了,它绕着石南木转来转去,盘算着要怎么上去。它不高兴地低吼着,嘴巴一开一合,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它试着跳上去,却没有成功,掉回地面上。它嘶吼着,那种模样令人心疼。它试了一次又一次,结果都没有成功。我们都以为它要放弃了,没想到它突然用力挥动翅膀,向上跃起,先用嘴咬住树枝,再用爪子攀住,把身体拉上去。它终于站在自己的巢里,看起来雄纠纠、气昂昂。

    “妈!你看到了吗?”史考特大叫,“它想用翅膀让自己飞起来,你看到了吗?”

    “没有,我没看到。”我回答。不过,我看到另一件事,我看到儿子脸上的笑容,他还是满怀希望,等待奇迹出现。

    之后,每隔一个星期,史考特就会把鹰巢再架高一点。不久之后,杰克已经能够跃上120厘米的高度,得意洋洋地站在巢上,它气喘吁吁地飞跃上去,然后很悠然地清理自己的羽毛,看起来很愉快。不过,120厘米已经是极限,它没有办法跳得更高了。

    当春天来临,天气渐渐变暖,鸟儿们也开始活跃起来。鸽子、鹌鹑、杜鹃和仙人掌鹪鹩的踪影,处处可见。我们以为杰克一定很喜欢听到这样的百鸟争鸣,可是,我们错了。它吃得越来越少,玩游戏的时候也越来越无精打采。它宁愿静静地坐着,抬起头来听外面的声音。

    有一天早上,我们发现它站在树枝上,展开那一只完好的翅膀,而另一只翅膀微微颤抖着。一整天,它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嘴里发出凄凉刺耳的叫声。后来,我们终于知道它为什么会这么苦恼。原来在栅栏上方高高的天空里,有另外一只红尾鹰在盘旋。

    是它的同伴吗?我心里纳闷着。这怎么可能?我们的农场距离我们发现杰克的地方至少有50公里远,这已经超出老鹰的活动范围,它的同伴不可能离开巢穴这么远,难道,它的同伴是跟踪它来到这里?或者,那是一种超乎我们所能理解的大自然的神秘力量,它的同伴本能地知道它在这里?

    “如果杰克的同伴知道它已经不能飞了,她会怎么样?”史考特问我。

    “我猜她会很灰心地飞走,”我有点感伤地说,“我们只能等着看。”

    我们并没有等太久。第二天早上,杰克不见了。栅栏的地上有一些断裂的羽毛和绒毛,显示杰克曾经奋不顾身地努力想飞起来。

    我们感到困惑。它是怎么离开栅栏的?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它必须先跳上180厘米的栅栏,用嘴巴咬住栅栏上方的铁丝网,再用那只还有爪子的脚攀上去,然后,翻过铁丝网的顶端,从200厘米高的地方摔到地面上。

    它要怎么活下去?它已经无法捕捉猎物了。它只剩一只脚有爪子,当它用那只脚攀住树枝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再去抓东西来吃。如果它遇上郊狼或山猫,会怎么样呢?行动不便的可怜的杰克一定会被吃掉。想到这里,我们都很伤心。

    过了一个星期,我们发现杰克站在鸡舍门口的木柴堆上,眼睛散发出一种我们从来没有看过的慑人光芒,张大着嘴。“它饿坏了!”我大喊。史考特给了它几条香肠,它一把抓住,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完了,杰克很笨拙地跳到地面上,转身离开,我们看着它用一只脚跳着跳着,身体前仆后仰,左右摇晃,有时候还会跌倒。它摇摇晃晃地跳过草地,用力挥舞着一只翅膀,另一只翅膀松软无力地垂下来。它的同伴在它前面不远的地方来回冲向地面,嘴里发出嘹亮的叫声,鼓励它的同伴,直到杰克跳回到灌木丛里。它们在灌木丛里筑了一个临时的巢。

    那个春天,杰克每天跑回来让我们喂它吃东西。后来,有一天它突然拒绝我们给它的食物,向后退缩,嘴里发出一种我们从来没有听过的嘶吼。我们很轻柔地对它说话,可是它却突然用尖锐的喙攻击我们。一年来,杰克依赖我们,信任我们,如今它却显露出畏惧的样子。我知道它已经渐渐恢复了野性,准备回到大自然的怀抱了。

    后来的几年,我们偶尔会看到一只孤单的红尾鹰飞过草原上空。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中就会燃起无限的希望。杰克是否依然活着?如果它已经死了,那么,过去我们尽一切可能让它活下去的努力,是不是值得?

    九年后,史考特已经23岁了。他在凤凰城遇见一个住在我们农场附近的老朋友。“史考特,你一定不会相信,”他说,“我回家过圣诞节的时候,看见你们家的老鹰在河边的矮橡木丛里筑巢。”

    “妈,你一定要去看看。”史考特打电话回来说。

    第二天,我开车向北走。越往北,景致越荒凉,公路变成泥巴路,泥巴路又变成羊肠小径,到后来连路都没有了。长满尖刺的灌木丛和野玫瑰像一堵墙一样横在眼前,挡住了我的去路,这个时候,我知道该下车走路了。我在芜蔓杂乱的树丛间找到一个入口,穿过迷宫一般的树林往下走,终于走到一条弯曲、满布沙砾的河床。蜥蜴、癞蛤蟆、大蜘蛛、毒蛇和娇小玲珑的沙漠鼠在这里栖息,这里是它们的天堂。而对老鹰来说,这里更是最理想的美食天堂。

    天气越来越凉了。我感觉仿佛有人在监视我。突然,我看到一只很大的雌红尾鹰,它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凝视着我。它距离我大约有5米,窝在灌木丛里。秋天的黄叶掩盖住它的身体,让人很难一眼就可以看见它。

    这只漂亮的红尾鹰会是杰克的同伴吗?我心里在揣测。我多么希望那真的就是它。我多么希望回家之后能够告诉史考特好消息,告诉他我看到杰克的同伴在照料着它,为它捕捉猎物,保护它。然而,我必须亲眼看到它才能够放心。

    我终于看到它了!

    在一截低矮的树枝上,一只羽毛尚未发育完全的雏鹰正躲在一只大老鹰的巨大身影底下。当我看到那一只扭曲变形的翅膀,看到那光秃无毛的头顶,看到那只缺了爪子的脚,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涌出泪水。这奇妙的一刻,我永远也忘不了。这奇妙的一刻显示了希望的力量是多么的惊人。

    “杰克,”我嘴里低声叫唤它的名字。渴望伸手去抚摸它凌乱的羽毛。然而,我只能绕着它走来走去。“真的是你吗?”

    当它的视线随着我绕圈子,脑袋倒转了180度,黄色的眼睛从背后凝视着我时,我得到了答案。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它红色的羽毛上,闪闪发光。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动过,因为我不仅亲眼看到大自然所创造的奇迹,更领悟到信仰的力量。

    快乐的天使

    没人知道为什么飒爽似乎能治疗人的心灵创伤,减轻人的哀痛。但飒爽体现了所有值得我们追求的东西;它喜悦,自由,有爱心——而且总是很快乐。它是上天恩赐给我们的快乐天使,用它如玫瑰一样绽放的笑容,让我们勇敢地面对生活的种种不幸。

    多年来,这个小小的港口一直是航海者躲避大西洋汹涌波涛的最佳港口。1983年秋,这港口吸引了一个新的来客,它就是海豚“飒爽”。

    当渔夫们把拖网渔船驶向大海时,看到有只海豚一直在旁边跟着。在当地,有海豚相随是个吉兆,但海豚有时会被渔网缠住动弹不得,渔夫只好把海豚杀死,因为把死海豚从昂贵的大渔网除去,远比把拼命挣扎的海豚救出容易。这只海豚不但能避开渔网,还敢游进港口。“它会很快就离去的,”众渔夫想。

    可是自此它每天早晚都出现,准确得像时钟。渔船在曙光中驶离码头时,那海豚总在船旁一面戏水,一面跟着船向前,到了海港的进口便返回。有时它每天会送多达数十艘渔船出港。

    夕阳西下,渔船返航,海豚会飞快去迎接。它在渔船的旁边跟着游,直到渔船驶近码头,它才掉头游去迎接下一艘返航渔船。

    后来有渔夫给它取名为“飒爽”,此后大家就这么叫它。

    1984年春天一个下午,当地的电工约翰·欧康诺带十二岁的女儿迪德莉去游泳,两人用水下呼吸管潜水。忽然间,迪德莉瞥到有只海豚在她下面仰泳,并且瞧着她。那海豚陪着她和她父亲,直至他们回到岸上。迪德莉惊讶得目瞪口呆,却也非常开心。

    从此,在丁格尔岸外游泳和潜水的人便常常见到飒爽,而它对人也越来越感兴趣。两位潜水专家欧康诺和朗尼·费兹昔本经常和飒爽一起游水,渐渐地,那海豚信任了它的人类玩伴,到了1986年,它更开始变得顽皮而爱与人亲热。“它会用嘴叼住我们的蛙鞋,或者用身体撞我们、捅我们,要我们替它抓痒,”欧康诺说,“它老是缠住你,有时真会烦得你生气。”

    但是飒爽很快便证明它并非只懂胡闹。有一天,一个潜水员爬上充气橡皮艇时,不小心把面罩和水下呼吸管掉到水里去了。他向另一潜水员借了面罩和呼吸管,潜到水下去找。十分钟后,费兹吉本也下水去帮忙寻找。找了不久,他感到飒爽频频用鼻子捅他的肩膀。他以为飒爽要跟他玩耍,所以没有理会。

    后来,他的眼角瞥到飒爽嘴里叼着什么东西。他转身一看,发现那海豚嘴里叼着的原来就是他朋友所丢失的面罩和呼吸管。

    飒爽迅速成为了格尔港居民的最爱。为了见到它,当地人常常沿着海边一道长满草的悬崖步行,或者在节假日一家人坐汽艇去兜风。远在都柏林和伦敦的电视片摄制人员听说了飒爽的感人事迹,先后来到丁格尔。飒爽高兴地为他们表演。水下电视摄影机开动之后,生平第一次穿戴着水肺潜水装备的节目主持人紧张地坐在港口的水底。飒爽凝望着他的面罩,渐渐下降,最后把头轻轻枕在他的大腿上。

    海豚飒爽越来越出名,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多年以来,它一直对本地人和外来访客一视同仁,治愈他们心灵的创伤,启发他们,和他们成为朋友。

    这些人当中有一个是来自英格兰巴斯市的希拉莉·泰勒。她的24岁儿子伊恩原是潜水专家,但八个月前为朋友打捞船锚时发生意外,不幸丧生。希拉莉来到丁格尔时,丧子之痛仍未减缓,她无所事事,惆怅万千。

    有一天,希拉莉在日出前沿着飒爽时常出没的一片海滩前行,在狂风中抒发自己的悲痛。等到眼泪终于流干,她望向水面,大喊道:“我爱你!”

    飒爽突然出现,朝她游过来。离她大约3米时,它停住了,头冒出水面上。它响亮地呼了口气,把空气和水同时从喷水孔中喷出,随即不见。“它听到了我的话!”希拉莉心想。自从儿子丧生之后,她首次感到一丝喜悦。

    其后一个星期,希拉莉每天都和飒爽一起游泳。飒爽显然很喜欢她,容许她抚摸着它光滑的身躯。由于置身水中能令人感到舒适,而那庞然大物又温柔体贴,友善的脸上永远挂着可爱笑容,渐渐地,希拉莉的心境开朗起来。

    “我心灵的创伤能够痊愈,飒爽功劳不浅,”她现在说,“它给我爱,我接纳它的爱进入我心房,部分填补了我儿子之死在我心里造成的大洞。”

    自1983年起,爱尔兰海军部驻丁格尔的控制军官弗兰纳雷几乎每天都密切观察飒爽。他怀疑这海豚以前是有人养的,或许来自英国某个海豚馆。“它显然本来就习惯与人类相处,”弗兰纳雷说,“每个月大约有十八到二十只海豚进入丁格尔港和飒爽嬉戏,一起进食,和它交配。然后那些海豚离去,它却留下。这证明了它不是一般的海豚。”

    海豚孤身闯入浅水区域与人亲近的事例,在世界其他地方也发生过。然而飒爽在这个港口已连续生活了13年以上。英国科克大学学院鲸类动物研究员艾默·罗根说:“据我所知,这独往独来的‘友好’海豚已创造了海豚独自在同一地逗留最久的纪录。大多数这样的海豚都是只逗留几年便失踪,或者丧生。”

    1989年,当局宣布要用炸药把丁格尔港炸深,当地人士都很为飒爽的安危担心。

    欧康诺、费兹吉本二人和潜水会的其他会员向专家求教,专家说,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可能破坏飒爽的声纳,使它因而无法生存。“我们必须保护飒爽,”欧康诺心想。这些潜水员获悉,冲击波虽能前进好几公里,却是直线行进的。他们根据这资料,制订了保护计划。

    八月里一个早上,欧康诺、费兹吉本等多名潜水员驾驶汽艇出港,引诱飒爽同行。到了海港狭窄的进出口,他们向右绕过一处石岬角,然后停下。飒爽跳跃嬉戏,完全不知道欧康诺等人是想利用这里的石崖保护它,使它不会受到冲击波伤害。

    “我们已把飒爽弄到这里了,”欧康诺用无线电通知岸上的人。然后,炸药引爆的时候,众潜水员纷纷跳下水去和飒爽玩耍,又搔它的肚子以分散它的注意。欧康诺等人直至听到无线电传出“好啦,我们今天到此为止”,才离水回到艇上。这些人如此努力了三个星期。甚至国家电力公司也出力,担负燃料费和餐费。

    今天,飒爽不但为丁格尔港的居民带来欢乐,也令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欢欣鼓舞。在夏季,有时一天会有好几百名游客坐特别的观赏船去看它。英国诗人希斯考特·威廉斯下水和飒爽玩了一次之后,非常感动,特别写了一首诗描述当时的情况。印度作家维克拉姆·塞斯受委托为一出名叫《阿里安和海豚》的新歌剧撰写剧本,他于是专程去和飒爽游了一次水,结果得到莫大灵感。后来剧本完成,他写明是奉献给飒爽的。他还以同一名称写了一本儿童书。

    不过,从飒爽那里得益最大的,是每年夏天和它一起游水的数十名生病或残障的儿童。前年的受益者之一是五岁的休吉·韩默顿。休吉患大脑性麻痹症,不能站立,走路必须用扶架。

    休吉住在伦敦,每天都在家里接受物理治疗,躺在治疗床上让母亲为他活动四肢。这个黄发蓬乱的男孩常常沮丧得直哭。有一天,他母亲为了安抚他,对他说:“不如假装你正在大海里和—只海豚一起游泳。”

    休吉好奇心起,很快就安定下来,倾听母亲描述他怎样和一只友好的海豚在海中戏水。不久休吉就每天都和海豚一起“游泳”,而他母亲也不禁心想:“要是带他去和一只真海豚游—次,会怎么样?”不久后,她听说了飒爽。于是,她带着儿子去了丁格尔港。儿子休吉俯身浮在水面,闭住呼吸,就像他在浴缸里练习过无数次那样。忽然间休吉的头定住了。原来海豚正在他下方徐徐浮升。有好几阵子休吉全身都浮在水面,眼睛朝下凝望着飒爽的眼睛。最后,休吉抬起头,又咳嗽又喷水,然而笑容灿烂。

    “美妙,”休吉说,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芒,“真是美妙。”

    两星期后回到家里,休吉集中注意力和自我放松的能力都大有改进。他母亲说:“他自从和飒爽游泳之后,变得乐观开朗,也安静平和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飒爽似乎能治疗人的心灵创伤,减轻人的哀痛。但飒爽体现了所有值得我们追求的东西;它喜悦,自由,有爱心——而且总是很快乐。它是上天恩赐给我们的快乐天使,用它如玫瑰一样绽放的笑容,让我们勇敢地面对生活的种种不幸。

    爱在天鹅湖

    经历那么多年的风雨,经过生活一次又一次打击,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眼泪。可是在那一个时刻,我泪如雨下,心中所有坚硬的东西,在一点点地变软。

    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日死。这对对爱情坚贞不渝的天鹅,最终以死亡,为它们的爱情画上了悲壮而完美的句号。

    天鹅湖上游有一片茂密的一望无际的芦苇丛,它是垂钓的最好去处。

    每年秋天,都会有一群可爱的短嘴天鹅从北方飞来过冬,等待到春天再飞到北方。短嘴天鹅又称小天鹅,体型比大天鹅和疣鼻天鹅要小一些,全身洁白,嘴喙橙红,显得雍容华贵。现在是桃红柳绿的春天,短嘴天鹅又要飞到北方去了。我目送它们远去,然后心头涌上一种深深的惆怅。

    突然,离我不远的一片芦苇里,拉起一道白线,又飞起一只短嘴天鹅,贴着苇梢在上下翻飞,嘴里还发出短促的尖叫。天鹅是一种群体观念很强的飞禽,个体除非有非常特殊的理由,是不会在群体迁飞后还滞留在原地的。

    这是一只长着黑色瘤状冠顶的雌天鹅,它在天空焦躁地鸣叫着,显然,是在催促草地上的雄天鹅快点起飞。雄天鹅摆出起飞的架式,可是它始终未能飞离地面。它的左翅膀不知是跌伤了,还是被野兽咬伤了,肩胛冒着血,把一大片羽毛都染红了。很显然,这是一对夫妻,雄天鹅受了伤,无法跟群体飞回北方去了。

    雌天鹅缓缓抖动着翅膀滑翔下来,姿势优美动人,停落在雄天鹅身旁,用扁阔的嘴喙轻轻啄咬雄天鹅那只僵硬的翅膀,似乎是在鼓励雄天鹅不要灰心,又似乎是在替雄天鹅治疗伤痛。它柔软的脖颈弯成圆圈,把雄天鹅那只耷落在地的翅膀扶到背上去,恢复了正常形状,然后,满怀希望地等待雄天鹅飞起来。

    遗憾的是,雄天鹅伤得很重,努力了几次,仍未能飞起来。它悲哀地叫着,弓着脖子,躲进草丛去了。

    短嘴天鹅实行一夫一妻制的婚姻形态,是一种对爱情非常忠贞的鸟,一雌一雄结成配偶后,形影不离,终生不渝。雌天鹅如果陪伴着受伤的雄天鹅留在这里,成全了爱情,就违背了物种的生存规律。雌天鹅如果追随群体迁飞北方,顺应了物种的生存规律,却又背叛了神圣的爱情,与天鹅忠贞的品行相悖。

    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左右为难,难煞雌天鹅。

    雄天鹅站了起来,不断用身体去推搡雌天鹅,雌天鹅朝旁边让了两步,雄天鹅又挤过去,继续用胸脯撞击雌天鹅,执意要把雌天鹅从自己身边赶走。

    雄天鹅的用意很明显,是要让雌天鹅别为了它,耽误北归的时间,是要雌天鹅快去追赶已经飞远的天鹅群。

    雌天鹅却斜着脖子,不断发出轻柔的叫声,还用脖颈一遍一遍摩挲雄天鹅的背,似乎在向雄天鹅表白自己的心迹:你受伤了,我不能丢下,让你独自留在这里。雄天鹅粗暴地叫着,脖子一弓一弹,扁阔的嘴喙狠狠啄咬雌天鹅,就像打冤家一样。雌天鹅委屈地叫着,连飞带跑躲到小岛的尽头去了。雄天鹅不放弃,追过去继续啄咬,雌天鹅被逼无奈,扑扇翅膀升上了天空,向北飞去,雄天鹅恋恋不舍地目送着雌天鹅渐行渐远。

    雌天鹅差不多已飞到北面那座高耸入云的布朗山峰了。突然间,湛蓝的天空划过一道白色的弧形,它拐了个弯,急速飞回到芦苇丛上空,从高空盘旋而下,一面飞一面发出高亢嘹亮的鸣叫。那情景,好像是在向底下的雄天鹅,吐露自己的心声:我知道,你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我,我来了,我们生生死死永远在一起!

    羞愧、惊喜、宽慰、焦急、无奈、绝望的表情,在雄天鹅脸上急剧变化着……

    雄天鹅知道,只要自己还活着,雌天鹅就不会跟随天鹅群飞到北方去,于是扭头望望自己受了重伤的翅膀,脑袋猛地向水中扎下去。它是以自己的死,来断绝雌天鹅留在自己身边的念头。

    与此同时,正在盘旋而降的雌天鹅,也对准小岛上唯一一棵黑心树飞去,它左边的翅膀撞在一根树枝上,就像被锋利的刀割了一刀似的,翅膀立刻不会动了。

    经历那么多年的风雨,经过生活一次又一次打击,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眼泪。可是在那一个时刻,我泪如雨下,心中所有坚硬的东西,在一点点地变软。

    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日死。这对对爱情坚贞不渝的天鹅,最终以死亡,为他们的爱情画上了悲壮而完美的句号。

    爱马杜德

    罗莉·布拉索

    巴特又吹了一声。突然,我们看到远方草原的地平线上有一匹马向我们跑过来。我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巴特已经跳上栅栏。

    “杜德!”他大喊,一边冲向他最亲爱的朋友。在夕阳的余晖中,丈夫和他的爱马只剩下隐约模糊的身影,远远望去,仿佛是电视上某些慢动作的重逢场面。巴特跳上马背,轻柔地抚摸爱马的鬃毛,拍它的脖子。

    当巴特第一次跟我谈起他的爱马杜德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定非同寻常。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杜德会给我一份终生难忘的礼物。

    巴特从小生长在一个拥有百年历史的家族里,他们家在田纳西州有一座农场。他从小就喜欢动物,任何一种动物。九岁那一年,家人送给他一匹红色的夸特赛马当做生日礼物,他为那匹马取了一个名字——杜德。从此,杜德成为他的最爱。过了几年,巴特的父亲把杜德卖掉了,巴特很伤心,常常偷偷地掉眼泪。

    其实,在我认识巴特、后来又嫁给他之前,我就已经尝过偷偷掉眼泪的滋味。由于父亲工作上的关系,我们几乎每年都要搬家。在内心深处,我很希望能够长久住在同一个地方,这样我就能够交到真正知心的朋友,并且能够维持长久的友谊。不过我从来没有对我的父母提起过这些心事,因为我不想让他们伤心。然而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上帝是否关心过我们。

    1987年,一个夏天的黄昏,我和巴特坐在门廊的秋千上,摇着摇着,巴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我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杜德曾经赢得世界跨栏赛的冠军?”

    “什么是跨栏赛?”我问。

    “跨栏,”巴特温柔地笑了笑,“有点像舞蹈。跨栏赛马需要经过极严格的训练,马师必须用四条缰绳来控制马儿的动作姿势,那是非常困难的。”巴特凝视着远方的田野又说,“杜德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跨栏赛马。”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肯让你爸爸把它卖了?”我觉得很奇怪。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爸爸会有这样的打算,”巴特解释道,“17岁那一年,我就到佛罗里达开始从事建筑营造的工作。我猜爸爸大概以为我永远不会再骑马了,所以他连问也没问就把杜德卖掉了。其实经营马场就是这么一回事,你买了一匹马,卖掉另外一匹马,理所当然。”

    “我常常在想,不知道杜德是否会想念我,就像我想念它一样。我没有勇气去寻找它的下落,因为万一得知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怕我会受不了……”

    巴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之后,接连好几个晚上,巴特都没有再提起杜德。我为巴特感到心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有一天下午,我在田野上漫步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奇特的念头,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轻轻地对我说:“罗莉,替巴特把杜德找回来。”

    这是多么疯狂的念头!我心想。我对马根本一窍不通,不要说买马,我连找都不知道从何找起。马,只有巴特才懂。

    我越是想忘掉这个念头,它反而越是缠着我不放,一天比一天更强烈。我不敢向任何人说出我的想法,只能对上帝倾诉。我每天祈祷,祈求上帝垂怜,为我指引方向。

    一个星期六的早晨,距离我初次产生寻找杜德的念头的那一天已经过了三个星期。那天早上,当我正在花园里整理花草的时候,一位新来的抄表员派克先生走到我家门口,我们聊了起来。当他提到他曾经向巴特的爸爸买了一匹马时,我全身好像触电一样,突然打断他的话。

    “你还记不记得那匹马叫什么名字?”我追问。

    “我当然记得,”派克先生说,“它叫杜德。它花了我2500元美金。”

    我赶紧拍掉自己手上的泥巴,跳起来,差一点就喘不过气来。

    “你知不知道它后来怎么样了?”我问他。

    “知道。我后来又把它卖掉了,赚了不少钱呢。”

    “那它现在在哪里?”我问,“我必须找到它。”

    “那是不可能的事,”派克跟我解释,“卖掉它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也许它早就死了。”

    “可是,你能不能……你愿不愿意帮我找到它?”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派克看了我一会儿,最后他答应帮我寻找杜德,而且他保证不会让巴特知道这件事。

    整整一年,每个星期五我都会打电话给派克,问他调查进行得怎么样,可是都没有结果。每个星期,他的回答总是一样:“很抱歉,我还没有查到。”

    有一次,我又打电话给派克,对他提出另一个请求。“能不能拜托你,如果找不到杜德,至少也要帮我找到一匹杜德生的小马。”

    “想都别想,”他笑了起来,“杜德是阉过的马。”

    “没关系,”我说,“阉过的小马也可以。”

    “我看你真的对马一窍不通。”派克跟我解释说,阉割过的马是不可能生育的。后来,他似乎更积极地去寻找杜德的下落。

    几个星期后的一个星期一,他忽然打电话给我。

    “我找到它了,”他在电话那边大喊,“我找到杜德了。”

    “在哪里?”我几乎忍不住想立刻飞到那里去。

    “在乔治亚州的一个农场,”派克说,“有一对夫妇买了杜德,送给他们十几岁的儿子。可是他们拿那匹马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们认为那匹马已经疯了,甚至有危险性。我敢打赌你一定可以用很便宜的价钱把它买回来。”

    派克说对了,我打电话给远在乔治亚州扬鹿市的那一家人,跟他们谈妥以300美元的价格买回杜德。那一整个礼拜,我忍住不让巴特知道这件事。到了星期五,巴特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我站在门口等他。

    “陪我出去兜风好不好?”我使出浑身解数,用最温柔的口气请求他,让他无法拒绝,“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亲爱的,”巴特似乎想拒绝,“我累了。”

    “拜托嘛,巴特,我已经把晚餐盒准备好了,我们到外面去野餐。相信我,这一趟你一定不会后悔。”

    巴特只好回到车上。我一边开车,一边若无其事地聊一些家里的琐事,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很快,仿佛就快要爆炸了。

    “你要去哪里?”过了30分钟,巴特终于忍不住问我。

    “快到了。”我说。

    巴特叹了一口气说:“亲爱的,我爱你。可是,我真不敢相信我就这样被你拖出来,甚至连去哪儿都不知道。”

    我没有说话。我已经等得太久了,我不想在最后的一刻破坏我的计划。可是,当我把车子开离公路,转进一条碎石路的时候,巴特已经开始不高兴了。他不跟我说话了。后来,当碎石路变成泥土路的时候,巴特很生气地瞪了我一眼。

    “我们到了。”我边说,边把车子停在第三个邮筒前面。

    “到哪里了?罗莉,你是不是疯了?”巴特很不高兴地大吼起来。

    “不要生气,”我说,“你吹一声口哨试试看。”

    “你说什么?”巴特的声音还是很大。

    “吹一声口哨,”我又说了一次,“就像从前你吹口哨呼唤……杜德那样。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你……你真的疯了。”巴特下车的时候,嘴里还是气呼呼地念着。

    巴特吹了一声口哨,四周没有动静。

    “老天,”我心里偷偷祷告,“千万不要出差错。”

    “再吹一次。”我怂恿他。

    巴特又吹了一声口哨。突然,我们听到远方传来一种声音。那是什么?我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巴特又吹了一声。突然,我们看到远方草原的地平线上有一匹马向我们跑过来。我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巴特已经跳上栅栏。

    “杜德!”他大喊,一边冲向他最亲爱的朋友。在夕阳的余晖中,丈夫和他的爱马只剩下隐约模糊的身影,远远望去,仿佛是电视上某些慢动作的重逢场面。巴特跳上马背,轻柔地抚摸爱马的鬃毛,拍它的脖子。

    这个时候,一个棕色头发,嘴里嚼着烟草的少年和他气喘吁吁的爸妈出现在山丘上。

    “先生,”那个少年大喊,“你在做什么?小心点,那匹马疯了,谁也拿它没办法。”

    “不,”巴特用低沉的声音回答说,“它没有疯,它是杜德。”

    巴特对着那匹没有佩戴马勒的爱马轻声说了几句话,杜德突然扬起头,开始跳跃,把在场的每个人都吓了一跳。看着杜德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姿态在草原上飞跃,大家都说不出话来。后来,杜德停下来,巴特从它的背上顺势溜下来。

    “我要带杜德回家。”他说。

    “我知道,”我回答,眼里含着泪水,“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先回家,再回来接它。”

    “不行,”巴特态度非常坚决,“我今天晚上就要带它回家。”

    我只好打电话给巴特的父母。他们开着运马的拖车赶过来。我们付了钱,载着杜德回家了。

    那天晚上,巴特在谷仓里待了一整晚,我知道他和杜德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坐在房间的窗户旁边,望着夜晚的天空,昏黄温暖的月光泻在农场上。我不自觉地微笑着,心里想,从今以后,我和巴特就有了一个很美妙的故事可以说给我们未来的孩子和孙子们听。

    “主啊,感谢。”我轻声地说。突然,我领悟了一件事。我为了寻找杜德所花的时间,远比我过去住在任何一个地方的时间都要长久。上帝借着这个寻找丈夫爱马的过程,让我重新找回一种信任,对一个比兄弟更亲的朋友的信任,对上帝的信任。

    “主啊,感谢主。”在临睡之际,我又轻声说了一次,“感谢主从来没有放弃对杜德的关心,或是对我的关心。”

    追逐蝴蝶的天使

    “想一想你们相遇的时机多么巧妙,”盖瑞说,“之前,你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到湖边去了,而那一天,你心血来潮,忽然跑到湖边去,就发现达玛遇到危险,需要别人帮助。你救了它,也救了你自己。它的出现,绝非偶然。冥冥中,上天让它走进你的生命中,现在,时间到了,它也必须离开你了。它是你的守护天使。”

    在那个暖和的九月早晨,我站在湖边,听到一声微弱的猫叫声,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理它。“这些日子,我已经吃了太多苦头,”我心里想,“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就在三个月之前,医生诊断出我得了乳癌,此时,我只有37岁。由于癌细胞已经扩散,医生建议我把乳房完全切除,手术的时间在那个月的月底。我还记得,当我听到丈夫盖瑞在电话里告诉一个朋友说:“她很可能会失去她的乳房。”那个时候,我内心是多么震惊,无法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他的话像一把利刃一样刺入我的心脏。“不!不!”我在心中对上帝无声地呐喊,“我还这么年轻,为什么对我这么残酷?”

    几个星期之后,我完成了切除手术,伤口慢慢愈合。这个时候,医生打电话告诉我另一个坏消息:“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淋巴结。现在,只有化学治疗才能提高你的存活几率。”听完他的话,我一阵惊愕,呆坐在那里,心里想:“噢!天哪!我快要死了。”

    我对死亡有一种极度恐惧。我有很多朋友相信人死之后,灵魂能够转世,投生为另一个生命。他们能够从这样的信仰中寻求心灵的慰藉,可是我没有那么幸运,我无法盲目地相信那些我看不到、摸不到的事物,我需要证明。我祈求上帝告诉我死亡的真理。

    由于我是如此地畏惧死亡,因此我决定接受一项大胆的临床实验,包括高剂量的化学治疗,以及连续进行五年的“荷尔蒙阻断”治疗。

    化学治疗几乎要了我的命。就算吃了抗晕药,每次做化疗的时候,我还是不停地恶心呕吐。化学治疗连续进行了两个月。每天做完之后,我只剩下一点点力气自己穿好衣服。我的先生除了工作,还要尽全力把家里照料好,还要照顾我。他真的很了不起。那段日子,对我们两个人而言,都是一种煎熬,我变得暴躁易怒,常常感到孤独无依。这一次到湖边散步,是我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跨出家门。

    喵!喵!叫声一直持续着,仿佛在祈求什么。

    “不行,现在我真的没有办法收养小动物。”当我经过那个声音旁边的时候,我心里这么想。忽然,我听到一阵刺耳的尖锐而恐惧的叫声。我看见四只蓝色的松鸦从空中俯冲而下,冲向发出猫叫声的灌木丛。我把那些鸟赶走,跑到灌木丛那里,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看见一只大约三个星期大的橘色虎斑猫站在那里,四只脚一直发抖。它有一双深蓝色的大眼睛,闪闪发亮,低着头,喵喵哀叫。我把它抱在怀里,向湖边走去,希望能够找到它的主人,或是拜托别人把它带回家。

    湖边的风大,小猫一直发抖,紧紧地缩在我怀里,惊魂未定。我们坐在湖边,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愿意带它回家的人。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人愿意收留它。我决定先把它带回家,直到我找到人愿意收留它。每天的化学治疗使我累得站不起来,白天的大部分时间我都躺在沙发上,让小猫伏在我的胸前,呼呼大睡。那天傍晚,我先生要出去开会,我拜托他把小猫一起带去。“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收养它。”我一边说,一边把小猫放进一个盒子里。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我已经爱上了那只小猫。

    过了一个钟头,我打电话给我先生。“你找到人收养它了吗?”我问。

    “找到了。我正要把小猫交给他。”盖瑞回答说。

    “不要给他,”我毫不犹豫地说,“把它带回来,我需要它。”

    当盖瑞带着小猫回来的时候,那只小斑猫立刻跳到我身上,伏在我胸前,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此后的整个一星期,我整天躺在床上起不来,小斑猫一直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它很喜欢依偎在我身上。有时候,它会试着窝在我的下巴边。它没有意识到我的头发越来越少,也没有注意到我的乳房少了一个。我爱它,它也爱我,这种无条件的爱,让我觉得很美好。

    我为它取了一个名字叫“达玛”,因为在印度,这个名字的含义是“贯彻人生目标”。在癌症治疗的研究上,有人发现,如果你找到了快乐的泉源,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并努力去追求自己的快乐和目标,不但能够增强人体的免疫系统,并且能够大幅提升存活的几率。对我而言,我内心深处埋藏着两个渴望:写作和服务人群。达玛的名字让我想起自己内心的渴望,以及更多别的事物。

    每隔两个星期,我都要到医院一趟,做例行检查。每次回到家里,我总是立刻把它抱在怀里,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好像抱着自己的孩子,甚至连到车库去洗衣服,我都会把它带在身边。我们形影不离,一刻也分不开。只要有达玛在身边,我就不那么依赖盖瑞,也不会再对他乱发脾气。听,达玛的叫声多么响亮,它正在尽情地表达它对我的爱。它的声音,听起来多么令人欣慰。

    当它慢慢长大以后,耍弄家具、咬家具、在家具上磨爪子成为它最喜欢的消遣。我们家有一个后院,每当它在家里野得太过头,我就把它放到后面去,让它跟邻家的猫一起玩。

    达玛也很喜欢追着蝴蝶玩。去年春天,我特别在后院里种了紫波草吸引蝴蝶。这样一来,整个后院里飞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蝴蝶,那里是达玛的游戏天堂。我认为它从来没有抓到过半只蝴蝶,可是,数不清的午后,我总是坐在后门的门廊上,看达玛玩得不亦乐乎。它看起来多么自由自在,多么无忧无虑。看它的生命活得如此多彩多姿,我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于是,我下定决心,要让自己活得跟它一样快乐。

    那一年12月下旬,把最后一次乳房重建手术的时间安排好之后,我通知公司,告诉他们我准备2月底回去上班。

    动完手术三天之后,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达玛从后院冲到马路上,被车子撞倒,当场就死了。我的生命在那一刻似乎也随它而去。我几乎崩溃了,连盖瑞也安慰不了我。我整天坐在那条沙发上,想起我和达玛曾经一起坐在这里,分享彼此的爱,不由得悲伤起来,一哭就是好几个钟头。在绝望中,我问上帝:“主啊!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希望时光能够倒流,那样的话,我绝对不会让它跑出去。如果我有力量,我会尽一切力量阻止悲剧的发生。

    然而,它还是发生了。

    最后,盖瑞问我:“你要看它最后一眼吗?”过去,我从来不想看到死去的动物,可是当时我回答说:“好,让我看看。”盖瑞把达玛的尸体包在一条毛巾里,放到我怀里来。我紧紧抱着它,泪流不止。我们决定把它埋在后院,埋在紫波草的旁边。

    盖瑞挖洞的时候,我最后一次抱起达玛,告诉它,它在我的生命中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我是多么地爱它。我回想起我们短暂相聚的这一段时光,它曾经带给我多少珍贵的礼物:它给了我无条件的爱,带给我欢笑和心灵的喜悦,提醒我要让自己的生命活得更充实,认识自己的人生目标。

    盖瑞告诉我:“你知道吗?我相信达玛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帮助你度过这一段艰苦的岁月。如今,你已经度过了这一切,达玛必须回到天上去,等着帮助下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你真的这么想?”我问他,心里很渴望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想一想你们相遇的时机多么巧妙,”盖瑞说,“之前,你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到湖边去了,而那一天,你心血来潮,忽然跑到湖边去,就发现达玛遇到危险,需要别人帮助。你救了它,也救了你自己。它的出现,绝非偶然。冥冥中,上天让它走进你的生命中,现在,时间到了,它也必须离开你了。它是你的守护天使。”

    “谢谢你。”我说。盖瑞的话像一股暖流温暖了我的心。

    看着达玛如此安详地沉睡在我的怀里,我忽然领悟到,我曾经向上帝祷告,祈求他告诉我死亡的真理,如今,我已经找到了答案。我领悟到,达玛将永远活在我的心里,就好像我也将永远活在我所认识的人心里一样。我相信,达玛奉献出它的生命,是为了让我得到平静。当达玛死去,我的灵魂也苏醒了。我已经不再畏惧死亡。借着达玛,上帝让我明白,什么都不足畏惧。我们心中只有祥和,只有爱。

    我们把它埋葬在它的蝴蝶天堂的地下。我在它的墓碑上写着:“达玛,我的小天使。”如今,每当我坐在后院的台阶上,恍惚中,我仿佛看见达玛依然在追逐蝴蝶,直到永远。

    勇敢的维吉

    阿里尔·琼丽斯

    我的心颤动着。许多年过去了,简早已战胜了生活中的不幸,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至于维吉,我相信它也一定找到了自己的伴侣,并哺育了很多健康的幼崽。许多次,我在地上辨认出了它那独一无二的足印;许多次,我都在心里问自己,它不期然地闯入我们的生活,就是为了向我们显示人生的真谛,教会我们去克服生活之路上那些难以预料的不幸。

    那一年,女儿简12岁时,她的下肢长了一个恶瘤,医生说除了截去她的一条腿,已别无它法。

    小小的年纪,就要经历人生中这难以承受的重创──和任何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我肝肠寸断,担心女儿受不了。然而,一天晚上,躺在病床上难以成眠的简突然对我说:“妈妈,还记得维吉吗?”

    女儿的这句话使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年冬天,想起了那只勇敢的狐狸……

    我们的农庄位于阿拉斯加地区费尔伯克附近的一条伐木道边,周围全是古老的森林。

    一个冬日的晚上,我和丈夫乔在房子附近散步。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叫唤。

    我们赶紧走过去,看到的是一只幼小的狐狸。它全身金黄,如同秋日的银杏叶,在白雪的映衬下熠熠闪光。可此时,这只狐狸却惨遭不幸:它跌入一个偷猎者设置的陷阱里。它将自己的脊背高高隆起,试图从桎梏中挣脱出来。

    “看看它的腿,”乔说,“好像摔断了。”

    乔脱下夹克,小心翼翼地盖在狐狸身上,我则从陷阱中将它的腿轻轻拔出来。那条满是鲜血的腿显然已被压断了,拉它的时候,以为它会扭头咬我一口,但这只在乔的外衣包裹下的小生灵却显得温驯至极,毫无反抗之意。它那黄色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痛苦。在回家的路上,我们给这只小狐狸取名叫“维吉”。

    作为一名曾在动物园工作过的兽医助理,我决定先给维吉进行骨胳复位手术。乔用蘸有乙醚的棉球给维吉消了毒,又给它打了一针麻药。等维吉一失去知觉,我便开始为它清洗伤口,用镊子将摔断的骨头碎片取出,然后,又将那根断裂的骨头附近的毛剃去。

    我惊讶地发现,维吉的骨头有四处断裂。我尽可能紧密地将那些断骨拼合在一起,再用线将骨头固定起来,最后我给伤口缝了线,将它的整个大腿包扎起来,还给它上了一块夹板。

    手术后几小时,维吉终于动了动,挣扎着张开双眼。它抬起头环顾四周,但没能站起来。我将一条毛巾被盖在它的笼子上,并将笼门半开着。

    翌日清晨,维吉侧身躺着,呼吸均匀,一点也不像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劫难的样子。更令我惊奇的是,它的头枕在一块粉红色毛毯上。这一定是在夜深人静时,维吉用重残之躯费力地从我们的居室里搬到笼子里来的。

    我期待着它的身体能尽快复原。然而,两天之后,事情的发展令人沮丧。在那天夜里,维吉低声呻吟着,竭力想啃掉那块夹板。原来,它的伤口已严重感染,腿部骨折处正在慢慢坏死,它的生命正处在危险之中。我们已别无选择,只得截去了维吉的那条腿。

    接下来,是漫长而令人揪心的几小时。这只小小的狐狸能闯过它生命中的这一关吗?

    终于,维吉动弹了一下。我赶紧拧了拧刚洗的衣服,将冷水滴进它的口中。那一天,我和乔轮流值班,昼夜不停地守候在维吉身边。简与她的兄弟马克和斯哥特,除了去吃饭和沐浴,一刻也不愿意离开正在和死神搏斗的维吉。这条小生命牵动着我们全家人的心。

    令人欣慰的是,几天之后,一直未进食的维吉开始吃东西、喝水,渐渐地活跃起来。我注意到它的两眼老是盯着起居室,仿佛那儿有什么东西让它牵肠挂肚。终于,我明白了维吉是想要那张粉红色的毛毯,前几天我将它从笼子里取出清洗后就一直放在起居室里。当我将毯子拿过来靠近笼子时,维吉迫不及待地将前爪伸出栏杆,一把将毯子拉了进去。

    考虑到维吉已经残疾,我们决定再将笼子打开,给它在房子里活动的权利。维吉兴奋地站起来,却因失去平衡摔倒了。但它一点也不气馁,又一次试图站起来。就这样,一次次地摔倒,又一次次地站起来。

    “妈妈,”简叫道,“它真勇敢,它一直在努力站起来。”看着这一幕,我的眼睛湿润了。

    在经过多次锲而不舍的努力后,维吉终于用三条腿站了起来。它得意地站在笼子里安全的地方,用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视着房间的角角落落,但却未表现出任何行走的欲望。我不禁有些失望。然而,在那天夜里,我一觉醒来,却感到它的柔软的爪子在我的手心上轻轻摩挲。随后,我又听到它拐过客厅,朝孩子们的房间窜去。

    渐渐地,维吉已经习惯将那只笼子当成自己安全的巢穴。它在四处转悠后,总是要回到这里。它在那儿“梳妆打扮”,整理自己被弄乱的毛发,还在那儿将我们给它的食物“囤积”起来,藏在那张粉红色的毯子下。它已将那毯子看成了自己的“私有财产”。有时候,它还会带着毯子到温暖的壁炉后面睡觉。一眼望去,维吉就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红色的火焰,给凄冷的阿拉斯加的寒冬带来了几许暖意。

    现在,维吉已完全行动自如了。如果我们走近它,它会“呼哧”一声从我们眼前跑开。偶尔,它还会叼着那个它最喜爱的玩具──我的一只旧手套,昂首阔步跑在房间里兜圈子,将手套抛向空中,又准确无误地跑过去接住,宛如“NBA”的高手们在进行投篮训练。看起来,这只三条腿的狐狸在我们农庄里过得还挺快活。

    然而,在一个晚上,我看见它蹲在大门口。它将鼻子伸出门缝,仿佛在贪婪地吮吸荒野的气息,又似乎在倾听远方森林的呼唤。

    一晃,七个星期过去了。随着狐狸繁殖季节的来临,维吉变得愈来愈心神不定。我知道,它一定在渴望自由,渴望着去寻找新的配偶和新的巢穴。但是,在让它重返荒野之前我和乔心中都有点忐忑,我们想知道它是否还能靠自己的力量觅食。

    一天夜晚,乔将一只作为牺牲的鸡放在厨房里。维吉看了几眼,却没有擒获之意。我失望地上床睡觉。翌日清晨,只见维吉安静地躺在笼边睡觉,而在那张毛毯之下,则是一堆吃剩下的鸡骨和鸡毛。

    大地回春,雪融冰消,森林里又开始活跃起来,维吉也变得越来越烦躁。当黄昏来临时,它常常在屋里踱来踱去,出神地望着窗外的世界,在那个热闹的世界里,有它的同伴,它的猎物,还有自由的空气……

    我再没有挽留维吉的借口了,可几个月的生活已经使孩子们爱上了这只小小的狐狸。我怎样去告诉他们:我们必须还维吉以自由,不能将那些野生动物看成宠物呢!尽管在理智上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应该让维吉去过它自己与生俱来的那种生活,可是一想到要送走它,却还是令我心痛不已。

    最后,我还是咬咬牙,下定决心让维吉重返荒野。我真害怕那个痛苦的时刻到来。我将门慢慢扯开,满以为它会兴奋地一跃而出,投身自由。然而,没想到维吉却站在门槛上踌躇半晌,又回到它的笼子里,将那张毛毯卷起来盖在身上。“妈妈,瞧,它不愿意离去呢。”斯哥特欢呼雀跃地叫道。

    第二个傍晚,我又打开门时,维吉用鼻子嗅了嗅,似乎在努力感受野外夜晚的气息和它所包含的全部内容。然而,它却又一次回到它的笼子里。

    难道小维吉真的已经不再愿意重返荒野了吗?我们满腹狐疑地等待着。

    终于,在第五天傍晚,当我又一次地将门打开时,维吉试探性地走了出来,最后消失在树林里。看到这只找回了自由的狐狸离开了农庄,我们既高兴又伤感。乔和我将笼子放在屋外,以防它在晚上回来。简和兄弟们还带来了维吉的粉红色毛毯,以及它心爱的手套和骨头,还有一些食物。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急切地去查看笼子,看到那些食物已经被吃了一部分,剩下的则被藏在毛毯下,在雪地里,可以清楚地辨认出维吉那独特的三足脚印。

    将近有三个星期的时间,维吉每天夜里都要回到笼子里吃我们为它预备的鸡蛋,并且分期分批地将手套和骨头转移走。有一天,我们发现了一只被维吉捕杀的松鸡埋在它的笼子里。简兴奋地对我说:“妈妈,它终于能自食其力了。”

    接下来的一个晚上,维吉最后带走了它的粉红色毛毯。它知道自己不再需要我们帮助了,它要开始真正的独立生活。尽管我们知道它就在附近,可它再也没有回到笼子里来。

    当六月来临时,我们不得不搬家了。在我们乔迁的那天,维吉蹲在一个土堆上一动不动地瞧着我们。它的身上已披上了一层夏季特有的鲜亮的毛,看起来是那样壮实和健康。

    “维吉,你终于找回了自己。”我轻轻呼唤,并停车向它挥手作最后的道别。它尖声急吠了两下,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它的高叫。然后,这只与我们生活了几个月的狐狸便消失在树林里,用三条腿朝着它自己设计的生活走去。

    在医院的那天晚上,简和我谈了许多关于维吉的往事。

    最后,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对我说:“妈妈,我不会让任何事情阻止我去追求自己的生活,我会像维吉那样的。”

    我的心颤动着。许多年过去了,简早已战胜了生活中的不幸,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至于维吉,我相信它也一定找到了自己的伴侣,并哺育了很多健康的幼崽。许多次,我在地上辨认出了它那独一无二的足印;许多次,我都在心里问自己,它不期然地闯入我们的生活,就是为了向我们显示人生的真谛,教会我们去克服生活之路上那些难以预料的不幸。

    丑陋的“小雾”

    我们把它小小的身体用比尔的红色围巾裹起来,放在一个小孩子原先用来装鞋的纸盒里。我想起,我们曾在最钟爱的小雾身上学到许多事情,我们领悟到什么是信任、什么是感情。我们领悟到,当每个人都说你注定要失败的时候,你要如何与命运搏斗。小雾仿佛在叮咛我们,告诉我们不要忘了外在的一切并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我们的内在,我们的心灵深处。

    第一次见到“小雾”的时候,它全身都是火。我们住在亚利桑纳州的一个小镇上,小镇的四周是绵延不尽的沙漠。那一天,我带着三个孩子到镇外的垃圾场,把我们家里堆积了一个礼拜的垃圾拿去焚化。我们到达垃圾场的时候,堆积如山的垃圾正慢慢地闷烧。忽然,我们看见烟雾弥漫的火堆里有一只小猫在哀嚎,那真是我听过的最凄凉的哀嚎。

    这个时候,一只捆满了绳子的大纸箱忽然起火爆炸。那只被困在火堆里的小猫发出一声又长又尖锐的哀鸣,像一团火球一样被弹到半空中,掉到堆满了灰烬的土坑里。

    “噢,妈妈,它好可怜,想办法救救它好不好?”三岁的杰米哭着说。他和六岁的贝奇跑到那个冒着烟的土坑旁边。

    “它一定活不成了。”14岁的大儿子史考特说。可是,那堆灰烬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然后,我们看见一只很小很小的猫咪,全身被烧得焦黑,几乎无法辨认。它奇迹般地从土坑里挣扎着爬出来,感觉得到它正承受着很大的痛苦。它慢慢地向我们爬过来。

    “我去抱它!”史考特大喊了一声。他站在深及膝盖的灰烬里,用我的大围巾把那只小猫小心地裹起来。这个时候,我心中忽然纳闷起来,为什么它没有因为痛苦而不停地哀嚎?后来,我们发觉从几分钟前,它在火堆中发出痛苦的哀嚎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听过它的叫声了。

    回到农场,我们开始为小猫咪疗伤。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先生比尔也回家了。为了修理农场的围栏,他忙了一整天,已经筋疲力尽。

    “爸爸!我们发现了一只烧伤的小猫。”杰米很得意地宣布。

    比尔看了看我们的小病人,脸上又出现那种熟悉的表情,好像在说:“老天,你们又来了!”因为我们把受伤的小动物带回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虽然比尔开始的时候总不免会抱怨两句,可是,他其实也是一个心肠很软的人,不忍心看到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受伤害。因此,他也会帮忙做一些笼子、鸟窝、围栏或是夹板,好收养我们带回来的鼬、兔子和小鸟。然而,这一次可不一样了。这一次我们带回来的是一只猫,而比尔偏偏最讨厌猫。

    更何况,这只猫还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它身上的毛大半被烧掉了,光秃秃的皮肤上长满了水泡和黏黏的黑色胶状物;它的耳朵不见了;它的尾巴被烧得连骨头都露出来;它的爪子也不见了,就算碰到老鼠也无可奈何;它的脚趾也不见了,因此,它以后大概也不可能会在我们家的轿车和货车的引擎盖上留下足迹。它的身上几乎已经找不到任何看起来像猫的特征,只剩下那一双大大的、如海洋般湛蓝的眼睛,流露出求助的神情。

    我们该怎么办?

    我忽然想到,我们农场里种的一种芦荟好像可以治疗烫伤。于是,我们把芦荟浆裹在小猫身上,然后把它安置在杰米的复活节篮子里。小猫咪全身包满了纱布,只剩下一张小脸露出来,看起来仿佛是一只幼蝶,裹在银白色的茧里,等着蜕变成美丽的蝴蝶。

    它的舌头严重烧伤,嘴巴里长满了水泡,根本没有办法伸出舌头来舔东西,我们只好用滴管来喂它喝牛奶和水。不久之后,它慢慢可以自己吃东西。

    我们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小雾。

    过了三个星期,农场里的芦荟都被我们用光了,所以我们只好用某种药膏涂在小雾身上。涂了药膏的小雾全身绿油油的,看起来很古怪。它的尾巴变得很短,全身的毛都掉光了。可是,我和孩子们还是很宠爱它。

    然而,比尔可不像我们那么喜欢它。同样的,小雾也讨厌比尔。为什么呢?因为比尔喜欢抽烟斗,他的身上经常带着火柴和打火机,不时会冒出闪光和火花。每一次他点烟的时候,小雾都会受到很大的惊吓,撞翻比尔的咖啡杯和电热器,一溜烟跑到客房的通气管里躲起来。

    “能不能清静一下!”每当这个时候,比尔就会大发牢骚。

    过了一段时间,小雾似乎渐渐不再那么害怕烟斗,也不再那么害怕比尔了。有时候,它会躺在沙发旁边看比尔吞云吐雾。有一天,比尔忍不住笑着对我说:“看它那副模样,害得我连抽烟都有罪恶感。”

    在我们家住了将近一年,小雾看起来就像一只保养得很好的布手套。史考特在朋友之间成为风云人物,因为他的家里有一只全国最丑的小宠物,说不定还是全世界最丑的。

    很奇怪的是,比尔后来慢慢变成小雾最亲昵、最关心的人。没多久,我发现比尔也变了──他很少在屋子里吸烟了。某个冬天的夜里,我很惊讶地发现比尔坐在沙发上,而全身光秃秃的小雾竟然很舒服地伏在他的腿上。我还来不及说话,比尔就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地在嘴里咕哝了几句:“它大概会冷吧!你也知道,它没什么毛。”

    我心里有点纳闷。小雾不是一向比较喜欢冰冷的感觉吗?它不是一向都喜欢睡在通气孔和冰凉的瓷砖地板上吗?

    也许比尔也开始喜欢上这只长相奇特的小东西了。

    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和我们一样对小雾情有独钟,特别是那些从来没有看过它的人。关于小雾的谣言渐渐传扬出去,后来,有一些保护动物协会的人也听到了一些流言。有一天,他们终于找上门了。

    “很多人打电话或写信给我们,”那个女人说,“他们说,你们家有一只被火烧伤的可怜的小猫。”她忽然放低了声音,“有人说它受到伤害,也许应该有人帮助它脱离苦海?”

    我很生气,可是比尔火更大。“它是被火烧伤过,没有错,”他说,“可是,你说它被虐待?你自己看看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小雾,过来。”我叫它。可是,没看到小雾。我对她说:“它可能躲起来了。”可是,我们的客人没有回答。我转身看着她,她的脸色突然一片灰青,嘴巴张得大大的,伸出两根手指头指着前面。

    小雾在大水族箱后面,瞪着我们的客人,它光秃秃的模样看起来比平常更引人注目。那个女人看到的“可怜的小东西”显然跟她想象中有很大的差距。透过水族箱绿色的水,在氖气灯管的照耀下,小雾的模样看起来十分诡异而狰狞。它张大了嘴,露出尖锐的白牙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没多久,那个女人匆匆走出大门,脸上挤出笑容。她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而且,好像松了一口气。

    小雾待在我们家第二年的时候,奇迹出现了──它竟然开始长毛了。细细小小的白毛,比刚出生的小鸡身上的绒毛还要柔软。慢慢地,小雾的毛越来越长,足足有八厘米长。这个时候,我们家的小丑猫变成一只漂亮的小东西,像一团白白的烟雾。

    比尔一直很高兴有小雾陪在身边,虽然他们两个看起来很不协调:一个满面风霜的黝黑大汉,开着车子到处跑,旁边坐着一只如雪球般白绒绒的小东西。当他下车去巡视牛群的时候,他总是把车子里的冷气开到最强,好让他的小朋友能够很舒服地待在车子里等他。它深蓝色的眼睛水汪汪的,粉红色的鼻子有点湿润,可是,它总是乖乖地坐着,一动也不动,眼睛眨也不眨,看起来满怀欣喜。有时候,比尔也会把它抱起来,紧紧搂在穿着棉布外套的胸口上,带着它一起走。

    在它三岁那一年,有一天,小雾跟着比尔出去找一头走失的小牛。他们找了好几个钟头,每次他下车去搜寻的时候,总是让小货车的门开着。草原十分干燥,满地都是脆脆的干草和在风中滚来滚去的干草球。远方的地平线上,暴风雨正逐渐成型。然而,还是找不到小牛。比尔很灰心,不知不觉把打火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点起烟斗。这个时候,一点火星掉到地上,不到几秒钟,草地就成了一片火海。

    慌乱中,比尔忘了车子里的小雾。后来,等到火势被控制住,小牛也找到了,比尔回到家,才想到小雾还在车子里。

    “小雾!”他大喊,“它一定从车子里跳出来了!它回家了没有?”

    它没有回来。我们心里有数,在两英里远的地方,它不可能找得到回家的路。更糟糕的是外头开始下雨了,雨势大得惊人,我们根本没办法出去找小雾。

    比尔忧心如焚,一直责怪自己。第二天,我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不停地找,心中暗自祈祷能够听到它求救的叫声,希望它不要遇到野兽。可惜,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它。

    过了两个礼拜,小雾还是没有回家。我们心里很害怕,猜想它可能已经死了。因为雨季已经来临了,而且老鹰、野狼和郊狼也开始到处寻找猎物。

    不久,我们这个地区遇上了一场50年来最猛烈的暴风雨。第二天早上,泛滥的洪水淹没了好几英里的范围,野生动物和牛群都被迫躲到高地上去避难。受到惊吓的兔子、郊狼、松鼠和野鼠都在高地上等待洪水消退。这个时候,比尔和史考特很费力地在深及膝盖的水里巡逻,把哭喊的小牛送到安全的地方,送到它们妈妈的身边。

    女儿们和我很关切地看着他们在水中忙碌。突然,杰米大叫起来:“爸!那边有一只可怜的小兔子,把它救起来好不好?”

    比尔涉水走到小动物那边,伸出手想把它抱起来。突然,他的手好像触电般缩了回来,仿佛受到什么惊吓。“老天,我真的不敢相信,”比尔大叫,“是小雾!”他的声音颤抖着,“我的小雾!”

    当那个可怜的小东西爬上比尔伸长的双手——那个它深爱的男人的双手时,我的眼中充满了泪水。他把全身发抖的小猫紧紧拥在怀中,对它轻声细语,轻轻地擦掉它脸上的泥巴。那一瞬间,它深蓝色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仿佛在对他说,我没有怪你。它原谅了他。

    小雾又回到家了。我们帮它洗澡的时候,它的乖巧合作令我们大吃一惊。我们喂它吃炒蛋和冰激凌。它似乎渐渐恢复了,这让我们喜出望外。

    可是,小雾的身体从小就不曾真正健康过。在它快要满四岁那一年的某一个早上,我们发现它动也不动地躺在比尔的椅子上。它的心跳已经停止了。

    我们把它小小的身体用比尔的红色围巾裹起来,放在一个小孩子原先用来装鞋的纸盒里。我想起,我们曾在最钟爱的小雾身上学到许多事情,我们领悟到什么是信任、什么是感情。我们领悟到,当每个人都说你注定要失败的时候,你要如何与命运搏斗。小雾仿佛在叮咛我们,告诉我们不要忘了外在的一切并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我们的内在,我们的心灵深处。

    生命的奇迹

    苏珊·麦艾洛伊

    我持续以一种乐观的、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生活态度与病魔缠斗。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又想起奇沙。到了癌症晚期时,它还是津津有味地啃骨头,兴冲冲地跟着我到沼泽边去散步,对着树上的小鸟猛吠,故意用脚去踩地上的积水,溅起水花。癌症吞噬它的身体,使它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可是它依然显得朝气蓬勃。它沿着每一条小路慢慢跑,竖起耳朵,牙齿微露,尾巴翘得高高的。它每跨出一小步,都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

    两年前,我曾经在一间阴森森的医学检验室里焦急地踱来踱去,度过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天,等待检验的结果。最后,医生终于告诉我,我颈部的鳞状癌细胞已经开始转移。他很坦白地告诉我,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我失魂落魄地开车回家,整个晚上一直呕吐。最初的几个月,我陷入绝望的情绪中,不停地祷告,祈求奇迹出现,让我继续活下去。奇怪的是,反复出现在我脑海中的,却是那只我养了很多年的老狗──奇沙。

    二十多年前,我花了五美金,把当时还是一只小狗的奇沙买回家。它是德国牧羊犬和阿拉斯加爱斯基摩犬的混血狗,它脸上有黑褐色的斑点,一只耳朵永远往下垂。

    长大之后,它变得漂亮极了,毛色光滑柔亮,姿态优雅,不管带它到哪里都觉得很有面子。每次去露营旅行的时候,它总是在我身边,跟我玩“抛接”的游戏,要我把棍子丢出去,好让它接。每次我哭泣的时候,它总会跑过来舔我的脸。在我十五岁到二十几岁的那段时间,它和我几乎是形影不离。后来,我在当地一个慈善团体当指导员的时候,它甚至也当起我的助教来。有四年的时间,我们到各个学校和公司去,教别人怎么预防被野狗咬伤。奇沙很有天分,能够表演很夸张的动作。只要我一下命令,它就会把嘴唇往后缩,露出弯曲的牙齿。它会模仿上百种很真实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全世界最凶恶的动物。孩子们都很爱它,尤其每次表演完毕,它总是会献上一个湿嗒嗒的吻,更让孩子们为之疯狂。

    有一天,一切都改变了。奇沙咳嗽的时候,吐出血来,我带它去医院。过了几个钟头,医生检查的结果,发现奇沙患了癌症。然而,它一边定期到医院去做放射线治疗,一边还是跟着我到处去示范讲习。

    奇沙的口腔癌迅速扩散,嘴里的溃疡慢慢扩大到喉咙。每次吃东西的时候,它总是很有耐心地承受那种痛苦,并学习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吃。不管有多么痛苦,每到用餐时间,它依然兴致勃勃,迫不及待。每当我把它的碗放在餐盘里端出来的时候,它的眼睛就会发亮,尾巴竖起来像旗杆一样拼命摇晃。它总是热情洋溢地迎接每一餐,好像那是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当我第一次动手术,切除了局部的舌头之后,我总是会想起奇沙对吃东西的热情。我的舌头肿得很大,几乎没办法吃东西,也不能说话。

    距离感恩节只剩下十天了。想起奇沙对吃的热情,我也打起精神开始练习吃麦片糊和马铃薯泥。到了复活节那一天,我居然能够勉强吃得下火鸡和派。那真是这一辈子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我持续以一种乐观的、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生活态度与病魔缠斗。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又想起奇沙。到了癌症晚期时,它还是津津有味地啃骨头,兴冲冲地跟着我到沼泽边去散步,对着树上的小鸟猛吠,故意用脚去踩地上的积水,溅起水花。癌症吞噬它的身体,使它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可是它依然显得朝气蓬勃。它沿着每一条小路慢慢跑,竖起耳朵,牙齿微露,尾巴翘得高高的。它每跨出一小步,都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

    罹患癌症一年之后,我又做了一次检验。俗话说:“棍子和石头会打断我的骨头,不过,别人的话却伤害不了我”,说这句话的人,绝对没有耐性花三天的时间等检验报告的结果。我从医生的诊疗室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来,当时是圣诞节前夕的周末,我下定决心要好好把握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给自己买了一件漂亮的衣服,准备穿着去参加公司的圣诞晚会,安排一天跟我最要好的朋友一起布置圣诞节的装饰,感受一下大卖场里大批圣诞树和爆米花的香味。

    这两年来,我渐渐学会把握生命的美好,使我成为今日的我,截然不同于手术前的我。我失去了身体的某些部位。我的舌头被切除了一部分,颈部和肩膀的肌肉也被切除了一部分。因此,我很难转头去看看后面,也很难抬头去看看天空。放射线治疗也破坏了我的唾腺,使我的嘴巴永远像棉花般的干燥。

    这个时候,我又想起奇沙。对于日渐毁坏的身体,它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令人赞叹:它接受了事实。它的态度对我有很大的启发,值得我学习。当癌细胞扩散到它的肩膀,形成肿瘤,这个时候,它再也不能在它最喜欢的小路上奔跑,只能一跛一跛地慢慢走,一边走一边用鼻子嗅嗅泥土的气味。然而,它似乎很满足。当它再也没有力气爬上我们家前面的小山坡时,它也乖乖地让我把它抱回家。当它感到游泳越来越吃力的时候,它就躺在水里玩水波,对着水波大声叫。

    在努力挽救自己生命的过程中,我学会了一件事:只要我能够勇敢地面对并接受自己衰弱的身体,我就能够产生无比巨大的复原能量,从死亡的恐惧中解放出来。这段时间,我常常陷入回忆中,回想起奇沙临死前和我在一起的情形。

    那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那一天,我带它回到办公室。从前,它常常躲在我的办公桌下睡觉。它步履不稳地走在我旁边,呼吸微弱,而且喘得很厉害。有人说,动物不知道什么是死亡,我不相信。奇沙向我伸出它的脚掌,我用颤抖的手握住它的脚,把针头刺进去,把针筒里的药剂注入它的身体。它静静地死去,趴在我的肩膀上,毫不畏惧地进入那宇宙间最神秘的死亡世界。

    我永远无法表达失去它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那种心情没有语言可以形容。它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良师。它以一种无比庄严的态度面对死亡。我只有在自己生命最成熟的时候才敢说自己也有同样庄严的心。失去它,我内心有一种深沉的哀痛。许多年以后,当我失去朋友和亲人的时候,我也感受到同样的哀痛。含着泪水,心中默默地祈祷,我把它的骨灰撒在我们以前常常一起去散步的沼泽里。

    两年后,我的癌细胞已经完全消失了。对我而言,那可以说是某种奇迹。我全心全意地赞美上帝。医生告诉我,如果我的状态持续下去,我一定可以活很久。我知道我一定会活下去。

    我也知道,当我离开人世,奇沙会是第一个在天堂迎接我的朋友。它一定会很兴奋地叫着,对我猛摇尾巴。我会弯下腰,用手臂搂着它的脖子,让它用湿嗒嗒的舌头舔我的脸,享受那种美好的感觉。

    智勇双全的小鹤

    小鹤啾啾像一支离弦的箭矢,快如闪电,用强劲的翅膀,抽着狐狸的面部。狐狸的鼻子酸溜溜的,眼睛直要流泪。突然,鹤妹跳过来,用嘴喙击中了它的左眼……

    一只受伤的小鹤,一个沼泽地里的强盗,互相咬得死死的,谁也不肯退让。小鹤想竭力摆脱即将来临的厄运,狐狸则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一块又肥又嫩的肉就在嘴跟前啊!

    落日快要落下地平线了。西方的天空中,铺满了锦缎一样的霞光。小鹤啾啾被父母逐出窝巢,已经第二天了。

    它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那天,早晨起来,啾啾发现父亲板着脸,母亲神色淡漠,好像啾啾干错了什么事情似的。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母亲叼着一束草穗,送到儿子嘴边,示意它吃掉。啾啾照办了。

    父亲发出低沉而响亮的鸣叫,带有强制的口气,说:“你走吧!你长大了,不能总在父母身边,该去独立谋生了。”啾啾惊呆了,两眼望着父母,不知所措。去吧!去吧!母亲规劝着。不!啾啾后退两步,固执地伸长脖子,嘴喙戳着地面。父亲被激怒了,再次鸣叫了一声,猛扑过来,在儿子的颈部啄了两下。接着,又用坚实的翅膀,像雨点一样,抽在啾啾的脊背上。

    啾啾疼痛难忍,只好飞起来。父亲扶摇直上,像对待侵入巢区的敌人一样,动用了它的三种武器:用爪抓,用嘴啄,用翅膀不停地击打,驱使儿子离开……

    不久,啾啾又一次回来了,爪还没有沾地,又被父亲痛打了一顿。连母亲也心肠硬了,铁青着面孔,参加了驱赶小鹤的行列。

    小鹤啾啾绝望了,带着哀愁,漫无边际地在沼泽上空飞翔。啾啾现在头昏脑涨,满身伤痛,还没有稳稳当当地停下来,吃上一口东西。

    小鹤啾啾一想起这就伤心。夜幕降临了,四周静寂下来,只有习习的晚风吹拂着,气温开始下降。小鹤啾啾终于看到了土冈上有一个草堆,草堆不大,但总算有了一个落脚点。

    “哗哗,哗哗”,有什么在响。啾啾警觉地望着四周,发现没有异样的情况,这才把头低下来。这时,一条泥鳅从不远的一个小水泡的泥浆中钻出来。这送到嘴边的美味,立刻引起啾啾的食欲。它扑过去,俯首夹住泥鳅的脊背,吞咽了下去。这儿的泥鳅很多,还有头年生的小鲫鱼。

    两天来的奔波劳累,渐渐消除了。现在它肚子饱了,所以感觉到了困倦,隐身在苇丛中,朦胧睡去……

    而不远处,一个土冈草丛根部的洞穴里,有一只母狐,正依偎着两只狐崽,沉浸在甜蜜的梦境中。狐狸多以鸟类为食。每当启明星悄悄隐去的时候,水鸟们就要开始活动。要想偷袭它们,就得不辞辛苦,赶在鸟儿们睡醒之前。没有多少生活经验的小鹤啾啾哪里知道,死神正在悄悄地向它招手呢。

    狐狸准时醒过来,它先钻出一张三角形的脸,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然后,整个身子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走出洞口,抖了抖毛。突然,它呆立不动了,附近有一股鸟儿的气味。

    小鹤啾啾微微睁开眼睛,立刻听见一个响动,那是一条大鲫鱼跳出水面的声音。它全神贯注地盯着水泡子,长久地伸着长脖,嘴朝前方,摆出一副出击的姿势。

    狐狸是狡猾的,它十分谨慎,后身塌下去,两个前肢轻轻地匍匐前进。它的行动简直像一条蛇,走一走,停一停,不肯轻易起步,避免发出声响来。它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了,中间只隔着一道沙沙响着的苇秆儿。

    狐狸非常耐心,出气的声音都变小了。泡子中的水又响了一下,小鹤啾啾朝前迈了两步,准确地把长嘴插入水中,一条半尺长的鲫鱼被夹着提出了水面。

    “扑咚——哗啦啦──”水花溅起老高,洒在啾啾的身上。它猛转过头,大吃一惊。狐狸晚了一步,它本来是瞄准了的,可是,小鹤移动了脚步,它扑空了。是鲫鱼救了啾啾。

    小鹤感到了危险,它在水泡中“扑扑”跑了几步,在仓促中展开翅膀,飞了起来。

    不行,一定要抓住这只小鹤!狐狸忍着饥饿,甩开四肢就追,反正泡子里的水不深。

    小鹤啾啾开始喘息了,它无论如何摆脱不开狐狸的追击。眼前出现了陆地,这对狐狸更加有利。果然,狐狸加强了攻击,用力一跃,咬住了小鹤腹部的绒毛。

    一阵钻心的疼痛传遍啾啾的全身,几片带血的羽毛飘向空中。身子在往下坠……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扑向狐狸的头顶。啾啾扭转脖子一看,啊:原来是一只鹤妹……

    这是一只同啾啾一样命运的小鹤,今天是它们第二次相逢在沼泽里,它们都是被父母驱逐的孩子。

    那天,小鹤啾啾飞着,在土冈上空,在漂着苇筏、聚居着白琵鹭的头顶上,一圈一圈地转着……

    突然,不远传来一声喧闹声。啾啾看见一只白尾鹞,正在袭击一只美丽的鹤妹——那也是被父母驱逐出来的小鹤。

    “勒儿——勒儿——”啾啾顿时勇气大增,把力量集中在翅膀上,像离弦的箭,全速飞去,直奔白尾鹞的侧翼。白尾鹞被击中了,在半空翻了个身,栽向地面。然后,扭转方向,贴着草尖儿逃走了。

    鹤妹很感激它,不停地鸣叫。两只小鹤在空中转着圈子。“我们一起走吧。”鹤妹却轻声回答:“不!我要回家。”它抱着幻想和啾啾告别了。如今,两只小鹤又飞到一起来了。啾啾感激鹤妹救了它,如果不是鹤妹冲击了狐狸,结局是不可想象的。

    两只小鹤并肩飞翔着,时而一只在前,一只在后,时而齐头并进,比翼双飞。一只洁白如玉,一只美妙似花。留在它们眼前的,是明媚的春光。

    狐狸又鬼头鬼脑地出现了。两只小鹤“叭叭”地拍动翅膀又飞了起来,尔后又落下了地。小鹤们飞飞落落,逗引着狐狸,使它肝火上升,几乎丧失了理智。眼前出现了一片丛生着芦苇的沼泽地,水波粼粼,斑斑点点的苇碴子露出水面。啾啾擦着水面,飞上水泡中的一块陆地。鹤妹紧跟在后面,故意显得十分疲劳的模样。狐狸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用前肢试了一下水的深度,然后,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苇丛摇晃了一下,有四只小鹤昂首走了出来,这是它们的领地,谁也不得入内。它们大声鸣叫着,冲过来把狐狸围住了。

    为首的一只小鹤啄中了狐狸的尾巴,其余三只左右开弓,一齐啄向狐狸两侧的软肋。狐狸腹背受敌,夹起尾巴,摇晃着脑袋,狼狈不堪。

    小鹤啾啾像一支离弦的箭矢,快如闪电,用强劲的翅膀抽着狐狸的面部。狐狸的鼻子酸溜溜的,眼睛直要流泪。突然,鹤妹跳过来,用嘴喙击中了它的左眼……

    小鹤们胜利了,它们跳起了欢快的舞蹈,既是庆贺胜利,又是庆祝新朋友的到来。

    难得一遇的狗

    布来恩·卡拉法每天依然跟“国王”一起出动,不过现在他的胸前别了个警探的徽章。学员问起怎样训练出像“国王”那样的警犬时,卡拉法说:“你几乎可以把任何一条狗塑造成优秀警犬,但要像国王那样很难,其实它塑造了我的一生。它真正是毕生难得一遇的狗。”

    那条狗的黑眼睛无惧地瞪着他,像向他挑战。

    “你不会要那一条的,”管理员说,“它只会给你麻烦。”

    “我是警察,”卡拉法反驳道,“专门管麻烦的事。”

    “好吧。反正这狗总是领着一群野狗乱闯,没有人要它。”管理员朝一个房间的门指了一下,他们就是在那房里把动物人道毁灭的。

    “国王,你性子急了一点,是吗?”卡拉法说。他从纸袋里拿出一条毛巾,蜷起来,在笼子前面慢慢挥动。“国王”注视着毛巾。卡拉法把毛巾拿近一点,狗就扑上来,强有力的爪紧紧抓住粗铁丝纲。

    “我早就告诉过你,”管理员说,“太野了。”

    “放它出来,”卡拉法说。

    “你说笑话吧?”

    “快点,不会有事的。”

    管理员摇摇头,开了笼子的锁,然后急忙后退。卡拉法蹲下去,两眼平视“国王”。狗全神贯注地看着,在喉咙里闷吼。

    “好了,孩子,”卡拉法轻声说,慢慢打开笼子的门。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手心向下。狗嗅了嗅。接着卡拉法把蜷起来的毛巾递过去,“国王”立刻一把抢去。几秒钟后,毛巾变成了一堆烂布。

    卡拉法向后移了几步,让国王走出笼子。管理员整个身子平贴在墙上:“你疯了?”

    “国王”一跃而出,眼睛掠过吓得要死的管理员,停留在卡拉法身上。卡拉法把另一条毛巾抛到大堂的另一端。“国王”像火箭般奔过去。跑到一半,开始在光亮的地板上打滑,脊背撞到那边的墙上。不过它还是叼起了毛巾,直奔回卡拉法那里。

    “真的浑身是劲,”卡拉法跟它玩拔河时心里想道。接着他用力扯毛巾,想把国王拉回笼里去。国王的巨爪立刻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好啦,你赢了,”卡拉法用求和的语调说道,“你不喜欢听人指使,我也不喜欢。”他慢慢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拿掉手巾,抛进笼子里。“国王”在松开卡拉法的手臂之前,还用力抓了他一下。然后,它主动跑进笼里去。

    卡拉法吩咐惊讶的管理员:“我回头再来接它出去。”

    卡拉法转到纽约市警察局去。不久就险些殉职,当时他正从爆炸的汽车里把一名交通意外事故伤者拖出来。两天之后,一名抢劫嫌疑犯用猎枪指着卡拉法的头。时间好像静止了,卡拉法等着歹徒开枪,他听到咔嚓一声——但枪没响。

    卡拉法就是在这时候开始考虑退出警队的。“我就是不能再做下去了,”他告诉局长。

    “再去跟狗一块儿工作如何?”局长问。

    “我太太对狗毛敏感,”他撒谎。卡拉法从来没有告诉上司他离开警犬组的原因。

    “那么到缉毒组去如何?那些狗不跟你回家。你每天带出去,八小时一班,然后送它们回狗房。这样它们的嗅觉才能保持敏锐。”

    “是这样的吗?”这个险可能值得冒——如果他能找到合适的狗。

    这时他想道,好吧,我可能真的疯了——但我想庇护的那条野狗终会成为超级警犬。

    卡拉法立刻在警局着手训练“国王”,训练中心有一堵1米多高、9米宽的训练墙,墙内有几道槽——用薄纸板封口的空格。在其中一个,卡拉法放了“国王”的“玩具”——一条叠起来的毛巾——不过这时毛巾上沾了些海洛因。它能凭嗅觉找到吗?

    卡拉法牵着系在“国王”脖子上的皮带,领它到墙边去,但它似乎不感兴趣。跟着它听到附近灌木叶中有坛蚌声,便开始狂吠,拼命想往叶林那里去。狗房里其他的狗跟着它一起狂吠。

    “别急,国王,别急,”卡拉法在一片嘈杂声中大喊道。

    “你能不能叫那条野狗安静下来?”另一名警察在邻近的拖车办公室门前出现。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好奇地问道:“它学得怎么样了?”

    “一流,”卡拉法充满信心地说。然后他悄悄地向“国王”咕哝道:“求求你,别令我出丑!快去找那毛巾!”可是“国王”反而拉他到墙的另一端,用爪抓一个里面没有东西的暗槽。

    “真的是一流!”那警员大笑。

    “一定是有些毒品屑残留在那里面,”卡拉法解释道,但自己也只是半信半疑。警官离去后,卡拉法说:“好吧,国王,我们去散步,今天不练了。”

    卡拉法牵着“国王”在街上走,想起了自己受训时的情况,导师教他们要不断跟自己的狗说话,取得它的信任。

    “但是我们跟狗说些什么呢?”一名学员问。

    “把你的生平告诉它!”导师答道。这时卡拉法就是这样做。“国王,老弟体形比你大,而且漂亮多了,”他推心置腹地说,“不过你比它强壮。”

    跟着,卡拉法跪下去,双手捧着狗的大头。“听着,朋友,我曾经失去了一条狗,我可不要连你也保不住。我对你有信心,你不能再胡来!”

    “国王”看上去比平时更不堪。它的左耳伤了,歪向一旁,右耳像尖钉似的竖起。舌头垂挂在嘴边,看来有点像神经失常。

    警探似乎很怀疑“国王”能力。“我们搜查了两小时,一无所获。如果你和那国王已经准备好……”

    两星期前,“国王”考完了毕业试,勉强及格。它找到了训练员放置的毒品,也开心地把一张旧床垫撕得粉碎。这是它第一次真正出动。“国王”直奔上公寓的楼梯,扯着卡拉法一起走上去。

    “国王”跳跃着前进,卡拉法跟在后面,走进那公寓单位。两名年轻嫌犯轻松地坐在厨房桌子前吃薄饼。

    “喂,管好你这条狗,”其中有人说。“国王”先后搜查了客厅和睡房。回到厨房时,它开始狂吠。桌前的两名男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国王”走向放了薄饼的烤箱,抓烤箱的门。“薄饼狗,”其中一名男子冷笑道。

    卡拉法很尴尬,牵着“国王”到橱柜和冰箱那边去。但“国王”仍用力拉他回到烤箱门那儿。

    “我看没办法了。”警探叹道,“这一次算我们幸运。卡拉法,谢谢你帮忙。”

    卡拉法窘迫地强拖“国王”横过厨房的地板离去。忽然他停了下来。他想起“国王”是很讨厌薄饼。他把烤箱门打开,翻起薄饼盒子的盖。

    “我们已经查过了。”警探说。

    “国王”再用爪抓烤箱门,卡拉法马上明白过来。他吩咐警探旋开烤箱门的螺丝。探员才动手,其中一名嫌犯就拔足狂奔。“国王”立刻跃起用大头把那人撞倒,跟着站在他身上,狂吠不已。

    女探撬开烤箱门,看见在隔热层后面巧藏着多包白色粉末。

    那是一辆外形平常的多用途货车,面积不大的车架上安装了几个储物箱。警察拘留了货车的司机和他的朋友──两人都是嫌疑毒贩,货车一齐扣押。

    “我知道这车上有毒品,”负责调查的警探拍拍货车的车架说,“不过我们不能老扣着两名嫌犯,还是快点召国王到这里来好了。”

    半小时后,一辆深蓝色的轻型货车驶到。卡拉法下车打开后门,“国王”已经在兴奋地吠着,尾巴不停乱拍。

    “国王,老朋友!你好吗?”警察跟它打招呼。“国王”跳了下来,让一班警察亲热地拍它的头。

    接着它慢慢绕着嫌疑运毒的货车走,到处嗅。走近车尾时,它突然停下来,用后腿站立,跳了几跳,开始大叫。

    “一定是在货车的车架里。”卡拉法说。

    搜查令发出了,警方开始艰辛的工作──把车架锯开。区检察官来回踱步,工作人员把第一层金属切开了,没有发现。

    区检察官皱起眉头:“你们肯定里面有毒品?”

    “我不知道,”警探更紧张了,转头问:“卡拉法!”

    卡拉法耸耸肩:“如果国王认为有,就一定有。”

    他们又多切开了几层铜,然后一个暗槽终于露了出来。

    卡拉法摩挲着“国王”的大头,把歪向一边的耳朵推回原位。“你干得真好,疯狗。今天不用再工作了。来,”他说,“下面拿着蜷起的毛巾,我们玩!”

    “纽约警局警犬立奇功”,美国警犬协会出版的《警犬报》在头版头条如此报道。目前“国王”的事业如日东升,被誉为纽约市的头号缉毒犬,而正如《警犬报》所说,“它本来是条没要人要的狗。”

    布来恩·卡拉法每天依然跟“国王”一起出动,不过现在他的胸前别了个警探的徽章。学员问起怎样训练出像“国王”那样的警犬时,卡拉法说:“你几乎可以把任何一条狗塑造成优秀警犬,但要像国王那样很难。它真正是毕生难得一遇的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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