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鸡汤全集-人性的光辉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道谢不但照亮别人的世界,也光耀了你自己的。你若是觉得受人冷落,不为人所喜,无人赏识,不妨主动向他人致意。这可能正是你所需要的灵药。

    感激能触发连锁反应,转变我们周遭的人连同我们自己,因为没人会误解感激的心声。这个声音的意蕴四海皆通,超越世间一切障碍,声韵可达上苍。

    常怀感激之心

    婚后,我和妻子秀莉多半是到佛罗里达州西南一处宁静的海滩度假。要是那海滩能说话,它会提到年轻新婚夫妇作日光浴,在沙滩上画写“我爱你”;会说捡贝壳的小女孩眼睛像海水一样蓝;还有三个冲浪打滚的野男孩。它会讲起我家多年来到这儿玩过的朋友、父母、祖父母,和结婚生子的下一代。海滩会告诉你种种温馨和感恩的故事。

    但有一天我顿悟:妻子陪伴我这许多年,我却难得向她表达谢意。结婚40周年那天,秀莉和我又到那熟悉的海边散步,我对她这么多年来与我同甘共苦的感激之情,终于得以出口。

    其实不必等待周年纪念日才向我们最亲近而又那么容易忽略的人表达谢意。我对表达谢意如果说得上有什么心得的话,那就是:现在就表达!再怎样的情真意切也要表达出来才算数。道谢能为人世增加喜悦,做起来也不难。

    两三年前,邻镇有个少女得到一所著名大学的奖学金。她原就读的市区中学问题丛生,可是她并不因此受挫,而且表现优异。毕业致词时她感谢学校里开设要人用心学习的课程和师长对她的特别关注和鼓励。“对学校和费了那么多心血的老师我实在赞颂不尽,”她说,“我永远感谢你们。”

    克罗宁成为畅销书作者以前是医生。他有一次讲起某位同行开过异乎寻常的药方,给那些老是忧虑、恐惧、失望、怀疑自己的病人。医生把这药方叫做“致谢灵药”:“我要你在六星期内对凡是帮过你忙的人都道声谢。说的时候还要加上笑容来表明诚意。”六个星期内,病人多半大有起色。

    当然有时候来不及立即致谢。遇到那种情况,切勿就此窘得不出一声——最好一有机会就开口。

    我最近曾回老家一趟。漫步在儿时热悉的街头巷尾,往昔种种涌上心头,然后我看到拜勃太太,顿时想起中学时代。

    当年我对运动兴趣比对功课大得多,拉丁文总是落后。在学校教书的邻居拜勃女士发现了我的问题。“拉丁文其实很有趣,”她对我说,“你今儿晚上吃过饭以后来我家,我教你。”以后几个星期,她替我补习,一直到我及格。我当时14岁,不懂事,只觉得这位兼理家务、带小孩的职业妇女辛苦了一天,晚上无事可干,替我补习拉丁文也没什么了不起。

    现在我才明白那是多么难得的牺牲。隔了那么多年,我终于把这话告诉了她:“您当年教我读书,并不是分内事,谢谢您。”她报我以惊奇的微笑,眼里神采焕发。

    表示铭感的赞语人人爱听。1991年12月,17岁的坎娣·布朗驾车出事,塌陷的车顶砸碎她的脑袋。消防队和医护队人员赶紧把她送往医院,医生叫她父母准备后事。然而她大难不死。一年后,她父母请消防员、紧急医护员等吃晚饭。坎娣·布朗当时仍不良于行,席间忍痛起立说:“谢谢你们帮助上帝救了我的命,给了我再生机会。我爱你们。”

    也许教师、警察、医生、消防员替我们尽力,我们已经习以为常,总是忘了向他们致谢。也许我们需要别出心裁的致谢之道。

    在《我听到猫头鹰叫我》这本小说里,作者玛加烈·克莱文讲到一位年轻牧师马克·布莱安奉他主教之命到英属哥伦比亚省印第安部落的偏僻地区工作。人家告诉他,印第安人的语言里没有“谢”字,但是布莱安不久就发现这些印第安人非常慷慨大方;他们不说谢,然而对人家的好意或协助必定投桃报李,甚至加倍酬谢。他们用行动道谢。

    我在想:要是我们的字典里没有“谢谢你”这句话,我们会不会有更好的方式致谢?会不会更容易有回应,更敏感,对他人更有关爱?

    感激能触发连锁反应,转变我们周遭的人连同我们自己,因为没人会误解感激的心声。这个声音的意蕴四海皆通,超越世间一切障碍,声韵可达上苍。

    他要感谢那只手

    我们每个人都有要感谢的,其中不仅有物质上的给予,而且也包括精神上的支持,比如得到了自信和机会。对很多给予者来说,也许这种给予是微不足道的。可它的作用却常常难以估量。因此,我们每个人都应尽自己的所能,给予别人。

    她回想起来了,在放学后,她常常拉着他的黏乎乎的小手,送孩子们走一段。他家很穷,父亲常喝酒,母亲体弱多病,没工作,小道格拉斯破旧的衣服总是脏兮兮的。感恩节的前夕,美国芝加哥的一家报纸向一位小学女教师约稿,希望得到一些家境贫寒的孩子画的图画,图画的内容是他想感谢的东西。

    孩子们高兴地在白纸上描画起来。女教师猜想这些贫民区的孩子们想要感谢的东西是很少的,可能大多数孩子会画上餐桌上的火鸡或冰淇淋等。当小道格拉斯交上他的画时,她吃了一惊:他画的是一只大手。

    是谁的手?这个抽象的表现使她迷惑不解。孩子们也纷纷猜测。一个说:“这准是上帝的手。”另一个说:“是农夫的手,因为农夫喂养了火鸡。”

    女教师走到小道格拉斯——这个皮肤棕黑、又瘦又小、头发蜷曲的孩子面前,低头问他:

    “能告诉我你画的是谁的手吗?”

    “这是你的手,老师。”孩子小声答道。

    她回想起来了,在放学后,她常常拉着他的黏乎乎的小手,送孩子们走一段。他家很穷,父亲常喝酒,母亲体弱多病,没工作,小道格拉斯破旧的衣服总是脏兮兮的。当然,她也常拉别的孩子的手。可这只老师的手对小道格拉斯却有非凡的意义,他要感谢这只手。

    我们每个人都有要感谢的,其中不仅有物质上的给予,而且也包括精神上的支持,比如得到了自信和机会。对很多给予者来说,也许这种给予是微不足道的。可它的作用却常常难以估量。因此,我们每个人都应尽自己的所能,给予别人。

    山民

    李娜

    兄弟,那一刻,我真的落下泪来了。你知道,哥哥再难的事也不会落泪的,可为这山民讨要的5毛钱,哥落下泪来了。我掏出一张50元的大票子,塞到那山民手里,转身就朝村里走去。

    做生意的二哥从陇上归来,我去看他,见他郁郁寡欢,便提出请他吃一顿。我们在一家中档餐馆落座后,服务员小姐将菜单递到我手里,却听见二哥冷冷地说:“点两个素菜,够吃就行。”我笑着对二哥说:“兄弟没你钱多,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二哥瞪我一眼:“有钱也不能糟践。”语气中带着一点愠怒之色。

    我大惑不解,却只好由他。

    “老三,我给你讲个真事,你看你能不能写个啥,在报上发发,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二哥说。

    我点头说:“没问题。”

    二哥长长嘘了口气,缓慢讲了起来:

    这次到兰州讨债,事情还算顺利。当我准备返回时,忽然想起你嫂子的那个弟弟了。他也叫毛三,你该知道吧?30年前,从老家逃出来,流落到甘肃西南一个穷山沟里,被当地人收留,成了人家的倒插门女婿。我想去看看他,接济接济,那里还是贫困区嘛,主意定了,我就到汽车站买了票,去了。汽车在山路上颠颠晃晃走了七八个钟头,下午四点左右,到了终点站。到这儿,公路就断了,四面全是山。和我一块下车的只有五六个人,一散,就剩下我一个人在那里发怔了。我真有点发毛,在这穷山旮旯里,我该怎么走?

    忽然,我看见一个山里人正朝山上走,便急忙喊了一声:“老乡……”那人扭过身来,我忙问:“到刺儿沟咋走?”

    那山民四十来岁,身体也还算结实,只是穿得太破太脏。

    “刺儿沟远哩,二十来里,路不熟,赶天黑你都赶不到。天一黑山里就让人怕哩,狼、熊直吼叫哩!”山民的话让我更怕了。真后悔怎么想起到这鬼地方来。

    那山民却咧着大嘴一笑:“莫怕,我给你带路,天黑前准到。”

    我看那山民也不像歹人,便说:“那就谢谢了。我会给你付劳务费的!”

    山民肯定是搞不懂啥叫劳务费,眯着眼望着。我忙说:“噢,就是钱,我给你钱!”

    一听说钱,山民那浑浊的目光中闪出一丝光来。

    就这样,那山民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遇到沟沟坎坎,山民便先上去,然后伸手拉我,遇到有刺的草丛,山民便先用脚将草踏平,再让我过。途中有两条小河,山民不由分说,便将我背起来,踩着水里乱石,小心翼翼地过去。兄弟啊,说句粗话:那简直就比对他亲爹还尽心!

    果然,天刚黄昏,我们就到了刺儿沟。那山民说:“到了,我回呀。”

    我一面连声称谢,一面问:“老弟,我给多少钱合适呢?”我原想掏个三四十块钱给他,又怕人家嫌少不高兴。我看见那山民脚上都渗出血来了,城里人,给100元谁干?

    那山民又用怯生生的目光望着我:“真给钱?”

    “当然,咋能让你白辛苦呢,这一路也够难为你了。”

    那山民,双手在裤子上挂了半天,喃喃地说:“那……你就……给我……5……5……”噢,他准是想要50元,行,不多。我正准备打开提包取钱,却听到一个胆怯的声音:“给5毛钱,行不?”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毛病,瞪眼问了一句:“什么,多少?”那山民一惊,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5毛不行……3毛……3……毛……”

    我听懂了,可就这一串结结巴巴的话,却如一声炸雷,我的心猛地震惊了,发颤了!天啊,咱在大城市里,一块钱掉在地上都懒得弯腰去拾,麻将桌上一扔就是三千五千,一顿饭就是千把块,山里人拉你、背你、扶你走20多里路,想挣你5毛钱,还如此战战兢兢。

    兄弟,那一刻,我真的落下泪来了。你知道,哥哥再难的事也不会落泪的,可为这山民讨要的5毛钱,哥落下泪来了。我掏出一张50元的大票子,塞到那山民手里,转身就朝村里走去。

    转身的那一刻,我听见身后有响声,“嗵”,像什么重物落地。可我心里乱,没顾上回头看。等到了村口,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大山?”“不,兄弟,我看到的是,那山民跪在山路上,正朝刺儿沟方向磕头啊,兄弟!”

    紫色的菊花

    帕特丽夏·谢劳克

    而我自己,也从中明白了些什么。这奇迹的产生,并非来自成人实用的经验之谈,而恰恰来自孩子们天真丰富的情感。孩子们想到了,在这阴郁沉闷的11月,人们有时需要一盆逗人的紫色的鲜花!

    当时我在新泽西州庞姆特湖的圣玛丽教堂教书。10月份,在一次宗教课上,我向我班上八岁的学生宣布了我的计划:“我希望所有的同学能在学校附近做些额外的工作,挣些钱。”

    我说:“然后用这些钱买些感恩节晚餐用的食品,送给那些可能连顿像样的晚餐都吃不上的人。”

    我想让孩子们自己去体验书上所讲的:给予比接受更能使人愉快。并想让他们明白,信仰可不光是知道和说一些悦耳动听的美妙思想言词,更重要的是人们应该做些什么,使它变成活生生的现实。我希望他们能够切身感受到自己具有能使生活发生变化的力量。

    在感恩节那个星期,男孩和女孩们早早就来到班上,他们得意地攥着自己挣来的辛苦钱。他们为此去耙过树叶,这从他们手上起的水泡可以看出来;他们摆过餐桌,刷洗过碗碟,帮助看护过小弟小妹们。现在呢,他们可真等不及了,只想赶快去买东西。

    当他们在超级市场的过道里穿梭般地跑来跑去时,我负责照管他们。最后,当我们推着满载着火鸡和花色配菜的小车向结账处走去时,忽然,一个孩子又发现了“新大陆”,这又使他们飞奔起来。

    “看!花!”克瑞斯汀大喊起来,紧跟着是孩子们旋风般地飞跑,冲向节日植物陈列处。

    我极力劝说他们要实际一些,用余下的钱再多买些主食多好,这样可以多吃几顿。白费了一顿口舌,最后我只好说:“花又不能吃。”

    “可是,谢劳克小姐,”回答我的是一片尖细的吵吵声,“我们就想买花!”

    看着眼前那么多排列整齐的鲜花,我终于让步了。很多花瓶里插着五颜六色的大朵儿的鲜花,有赭色的、金黄的,还有像葡萄酒一样的红色的。而镶嵌在众多陈列品正中的,是一盆与其他花色不协调的紫色的菊花。“她一定会喜欢这盆花的。”当孩子们把这盆紫色的植物费力地搬到小车上时,他们一致这样认为。

    镇上办事处已经给了我们一个人名和地址,这是一位已经孤独地生活了许多年的、穷苦的老奶奶。不一会儿,我们就颠簸在一条坎坷不平的土路上,去寻找老奶奶的住处了。这时车厢里可没有那种超俗的气氛。“你挤着我了!”一个声音大喊。“我可害怕见陌生人!”另一个说。在这些不停蠕动、咯咯发笑和你推我挤的孩子,还有那盆不起眼的紫色菊花中,我真怀疑,我的那些“给予”和“接受”的说教是否能起点作用,为孩子们所接受。

    最后,我们终于在一座淹没在树林中的小房子前停了下来。一个身材瘦小、满脸倦容的老妇人来到门口,迎接我们。

    我的那群孩子们急匆匆地去搬运食物,当一个个盒子被搬进去时,老奶奶噢啊的惊叹声,使她的小客人兴奋极了。当埃米把那盆菊花放在柜子上时,老奶奶大吃一惊。我想,她一定在想这要是一盒麦片或是一袋面粉该有多好啊。

    “你喜欢在这儿看到这么一盆花吗?”迈克尔问,“我的意思是说在这个树林子里。”

    老奶奶高兴起来,给孩子们讲了许多生活在她周围的动物的故事,还告诉孩子们,小鸟怎样成群飞来,吃她放在地上的面包屑。“可能因为这样,上帝才派你们给我送来吃的。”

    她说:“因为我用自己的食物喂小鸟。”

    我们回到了车上,在系安全带的时候,我们可以透过厨房的窗户直接看到屋子里。老妇人在屋子里向我们挥手告别,然后她转过身去,穿过房间,绕过那一盒盒的食物,绕过我们送给她的火鸡,绕过那些花色配菜,径直走到那瓶菊花前,把脸埋在了花瓣里。当她抬起头时,嘴边挂着一丝微笑。此时,她脸上的倦容一下子不见了,在我们眼里,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头一次,孩子们变得那么安静。就在那一瞬间,他们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力量,这力量可以使别人的生活变得更美好。

    而我自己,也从中明白了些什么。这奇迹的产生,并非来自成人实用的经验之谈,而恰恰来自孩子们天真丰富的情感。孩子们想到了,在这阴郁沉闷的11月,人们有时需要一盆逗人的紫色的鲜花!

    冬夜的灯光

    莫里斯·吉布森

    这时我开始领悟到了阿瑟·查普曼写下这几句诗时的意境:

    那里的握手比较有力,

    那里的笑容比较长久,

    那就是西部开始的地方。

    我和我的妻子珍妮特抛下我们自己的诊所,离开舒适可爱的家,来到八千公里外的加拿大西部,这个名叫奥克托克斯的荒凉小镇。这里十分偏僻,天气很冷,但是我们感觉到我们生活的地方是辽阔无垠,这里有的是温暖、友谊和乐观。

    我记得一个冬日之夜,有个农民打电话来说只有他一个人在家,而婴儿正在发高烧。虽然汽车里有暖气,他也不敢冒险带婴儿上路。他听说我不管多么晚也肯出诊,因此请我上门去给他的婴儿治病。

    他的农场在15公里外,我要他告诉我怎样去他那里。

    “我这里很容易找到。出镇向西走六公里半,转北走一公里半,转西走三公里,再……”

    我给他搞得糊里糊涂,虽然他把到他家的路线再说了一遍,我还是弄不清楚。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医生。我会打电话给沿途农家,叫他们开亮电灯,你看着灯光开车到我这里来,我会把开着车头灯的卡车放在大门口,那样你就找得到了。”

    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个办法,我觉得不错。

    启程前,我出去观察了一下阿尔伯达上空广阔无边的穹隆。在冬季里,我们随时都要提防风暴,而山上堆积的乌云,可能就是冬天下雪的征兆。每一年,都有人猝不及防地在车里冻僵,没有经历过荒原风雪的凶猛袭击,是不知道它的危险性的。

    我开着车上路,车窗外面寒风呼呼地怒吼着。果然,正如那位农民所说的,沿途农家全部把灯开亮了。平时,一入夜荒野总是漆黑一片,因为那时候的农家夜里用灯是很节约的。一路的灯光指引着我,使我终于找到了那个求医的人家。

    我急忙给婴儿检查病情,这婴儿烧得很厉害,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我给婴儿打了针,再配了一些药,然后向那农人交代怎样护理,怎样给孩子服药。当我收拾药箱的时候,我心里在想,那么复杂的乡村夜路,我怎能认得路回去呢?

    这时候,外面已经下大雪了。那农人对我说,如果回家不方便,可以在他家过一夜,我婉言谢绝了。我还得赶回去,说不定深夜还会有病人来求诊。我壮着胆子启动引擎,把汽车徐徐地驶离这户人家的门口,说实话,我的心里满怀着恐惧。但是,车子在道路上开了一会儿,我就发觉我的恐惧和忧虑是多余的。沿途农家的灯都仍然开着,通明闪亮的灯光仿佛在朝着我致意,人们用他们的灯光送我回去。我的汽车每驶过一家,灯光随后就熄灭,而前面的灯光还闪亮着,在等待着我……我沿途听到的,只是汽车发动机不断发出的隆隆声,以及风的哀鸣和轮下辗雪的索索声。可是我决不感到孤独,那种感觉就像在黑暗中经过灯塔一样。

    这时我开始领悟到了阿瑟·查普曼写下这几句诗时的意境:

    那里的握手比较有力,

    那里的笑容比较长久,

    那就是西部开始的地方。

    西北老汉

    王晔

    我有点发懵,我的钱怎会这么值钱了,10块钱吃了一顿饭还拎回这么一袋沙棘棘,吃饭是小事,可这沙棘棘是名贵药材呀,在药材市上一斤起码也得上百元,这一袋少说也有一公斤。我想老汉会不会把票子当成100元了,连忙提醒他:“我可给了你10块钱呀。”老汉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嘿嘿笑,然后声音低了许多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算了算你们也亏不了多少,也就是一块两块,我用驴车再送你们一下不就行了……”我有些愕然,再想说些什么,我的兵已在我背后狠狠地拧了一把,这兵,我真想一口把他吃了!不过,也许我们真的是纯粹的买方与卖方。

    到甘肃天水送兵,下了火车又坐上了去清水县的汽车,下了汽车离兵的家还有二十多里的土路,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但看看天已到下午,只好忍饥赶路。

    走了四五里路,饿得实在支撑不住了,便跟兵说找个地方填填肚子,兵说这一路一家饭馆也没有。没办法,只好走进村庄敲开一户人家。

    这一家只有爷孙俩在家,孩子有六七岁大,爬得满身是土,爷爷穿着羊皮袄在晒沙棘棘。我们说明了来意,老汉把我们领进屋里,倒上两碗开水,端出几个馒头和半盘土豆条,跟我说:“晌午吃的就剩这些了。”摸摸都是凉的,我跟老汉说:“大爷,给做点热的吧?”“热的了,”老汉看看我,犹豫了一下,“热的就要收钱了!”我说:“大爷,你放心,不会亏了你。”老汉又犹豫了一下,说:“羊肉吃得起吃不起?”我说:“行,就做两碗羊肉汤吧。”老汉看我答得这么爽快,好像哪里不放心,又说一句,“吃羊肉可不便宜。”我说:“行,你放心地去做吧!”老汉“哦”了一声,牵着孙子的手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来,说:“还要两个饼子吧?”我觉得老汉有些啰嗦,便说:“行行,一切大权交给你了,怎么做都行”。老汉又“哦”了一声,才领着孙子进了柴房。

    约摸半个钟头,老汉端上来两大碗羊肉汤和两个厚厚的饼子,我们实在饿急了,扑扑喀喀就吃。老汉则坐在一边抽烟袋,抽一口看我们一眼,然后塌下眼皮再抽,抽了十几口,突然声音很高地问我们:“羊肉汤味道咋样?”我们说挺好的。他吸了一口烟,继续垂着眼皮说:“我这汤虽不比集上卖的,料子可是放全了的。”停了停,又把眼皮塌下,说:“肉还行吧?”我们说还挺多的。他依然不看我们说:“我这羊肉在集上两碗也放不完。”过了一会又问:“馍还行吧!”我忽然明白老汉这是在委婉地谈价格,我说:“大爷,您老人家就不用绕弯子了,您说个数吧。”老汉笑了,在脚上磕磕烟锅,说:“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就不客气了,两个人六块!”并用手比画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六块?”我忽然有点转不过弯,我本认为老汉很会做生意,并做好了挨宰的准备,谁想这个“天文数字”原来只是“六块”,六块说实在的有点太少,单就这么一碗货真价实的羊肉汤起码也要值上10元钱。

    我正欲说些什么,我的兵用肘捅了捅我,示意我:我们现在是买方与卖方。

    一碗羊肉汤吃得浑身直冒汗,没有零钱,拿出10元的票子让他找。老汉接过钱在太阳下照照。他照什么,我似乎明白又不明白,只是有点忍不住想笑。大概认为钱是真的,老汉把钱揣进怀里,然后就浑身摸。没摸出钱,摸出一个塑料袋,抖了抖,到筐里装了满满一袋沙棘棘递给我,“钱都让娃子他爸给锁起来了,用这袋沙棘棘顶你看行不?”我有点发懵,我的钱怎会这么值钱了,10块钱吃了一顿饭还拎回这么一袋沙棘棘,吃饭是小事,可这沙棘棘是名贵药材呀,在药材市上一斤起码也得上百元,这一袋少说也有一公斤。我想老汉会不会把票子当成100元了,连忙提醒他:“我可给了你10块钱呀。”老汉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嘿嘿笑,然后声音低了许多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算了算你们也亏不了多少,也就是一块两块,我用驴车再送你们一下不就行了……”我有些愕然,再想说些什么,我的兵已在我背后狠狠地拧了一把,这兵,我真想一口把他吃了!不过,也许我们真的是纯粹的买方与卖方。

    坐在老汉的驴车上,一路上和老汉谈得很投机,兵也和老汉的孙子逗得很开心,拿出一些东西给他吃。见老汉的一只手揣在怀里,以为他冷,脱下一只手套让给他。老汉不要。把手抽了出来,过了一会又把手插了进去,再抽出来时把那张10元的票子也给抽了出来,并塞向我,“不能要不能要,都成朋友了哪还能再收你的钱!”我不知道再怎样用脑子思考了,只是条件反射似的把钱再塞绐他,说:“大爷,没有多给你,收着吧!”的确是没有多给他。我这一让他反而更来了劲,一下直直地塞到我手里。

    “不行不行,哪能收朋友的钱!”我再塞给他,他又塞过来,直到最后我塞到他怀里并用手捂住他的手他才作罢,然而他嘴里却不停地说:“真不好意思,都成朋友了还收你的钱……都成朋友了还要你的钱……”

    听着这声音,我真的再也不知该怎样表达了。

    义债

    玛妮·玛明嘉

    最后一张卡片寄出之后,佛兰昔斯科·罗迪叹道:“现在我无债一身轻了!”

    1915年2月17日,美国芝加哥的西方储蓄银行里一切如常。这是意大利籍民聚居区内的一家小银行。出纳员外出午餐,只有佛兰昔斯科·罗迪一人留在行内。他过去是铁道建筑工人队的挑水夫,后来改行干屠宰,最后创办了这家银行。下午1点20分,三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两个用枪抵住罗迪的颈项,把他押进厕所,锁在里面。另一个劫匪席卷所有现款,然后三个人很快地逃走了。

    和别的抢劫银行案件比较起来,损失不能算多,只有2200美元,但是这宗抢劫案却引起了历时31年之久的信义传奇。

    一

    西方储蓄银行是本世纪初美国城市外侨聚居区中特有的机构。这些移民只身在外,举目无亲,所以聚居一处。他们勤苦终日,唯一的梦想就是尽量省下钱来,作为买房子的订金。他们把积蓄藏在褥子下、碗柜里,或者交给一位同乡保管。这位同乡通常就开办小型私营银行,经营这些钱。

    罗迪在未发达之前,也和在钢厂及工厂中做工的邻居同样经历过穷困,深知挣钱的辛苦。他对抢劫案后所发生的事件,不能等闲视之。

    紧随着调查抢劫案的警察之后,来了报馆记者及摄影记者。不久就有报贩们叫卖号外,吓慌了的存户,争先恐后地跑到银行来提取存款。

    警方建议暂停营业。罗迪说:“那样更糟,我们会丧失他们的信任。”他知道被抢的损失可由保险公司赔偿,所以他和出纳员照存户的要求付款。

    第二天上午,西方储蓄银行照常开门,但是它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保险公司可以赔偿被抢的钱,却不能阻止人心的不安。罗迪把他所有的资产换了现款,垫尽自己的钱,甚至向亲戚借贷,竭力设法使存户停止提款。可是银行最后还是被迫清盘,罗迪也不得不宣告破产。事定之后,250个存户共损失了一万八千美元。

    那件历时三分钟的抢劫案,使罗迪丧失了他的事业、住宅、积蓄和所有一切。他和他的太太以及五个孩子只剩下几件家具和12块钱,却没有职业。一个搬运商又拿走这12块钱和他所余的一张好地毯,才替他把剩下的家用物品送到朋友暂借给他的一个小地下室公寓去。

    罗迪过去曾赤手成家,自能卷土重来。他重操屠夫旧业,找到一份每周工资19元的工作。他修补了一辆旧自行车,骑车上工,省下了交通费。

    罗迪真正歉疚难安的,是他欠存户的一万八千美元。

    一位银行老板对他说:“这不能怪你,被抢和遭遇天灾一样,未可预料。存户抢着提款,把银行挤倒,只能怨他们自己。”

    罗迪说:“法律上这也许不算债务,不过我个人是要认账的,这是信义上的债务。”

    二

    讲信义是罗迪家中世传的美德。他还清楚地记得1888年小的时候,在意大利租来的贫瘠小农场上发生的狼群袭击事件。罗迪一家在那片田地上终日辛苦耕作,所得仅供糊口。一天晚上,狼群冲进牧场,咬死了地主的羊群。地主得到这个消息,命令罗迪一家在天黑以前搬出去,还要求赔偿全部损失。

    罗迪的父亲说:“我赔,这群羊归我管,我应该赔。”

    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带了仅有的一点东西,走到村里,投奔亲戚。将来怎么办呢?即使父亲能租到另一块地,也最多只能养家,如何能够养家之外还要还债?

    老罗迪向旁人借贷,弄到一点钱,带了大儿子坐统舱到了纽约。父子二人在纽约做铁道工人,工资合计每日一元四角。工作五年,父子二人积蓄了400元,就回意大利去赔了那一笔羊的账,其后他们全家都到了美国。

    罗迪一想到他的义债时,就想到这件往事。

    他通知各存户说:“我所欠的钱,将尽速全部清偿,请你们相信我。”

    三

    在头10年中,他仅求糊口已属不易,费用不断增加,又多了一个孩子。他的贤妻德莉沙在四年之后身染痼疾,终于去世。

    在这些浮沉变化中,罗迪家中的“义债金”屹然不动,存进去的分币和角币逐渐地积少成多。罗迪每日骑自行车到离家三英里的肉铺去做事,街上积雪过深时就徒步前往,夜间他代邻居补鞋。几个大孩子卖报、当杂差或送货,他们挣的一点钱也存入义债金。

    过了很久,义债金才存到100美元。但是存第二笔及第三笔100元的时间已经缩短了。这就使罗迪想到分配的问题。如果分给250个存户,每户能得到多少钱呢?有一天夜间,这个问题自行解决了。

    这位开过银行的屠夫听说,有位债主存户身染重病,一贫如洗。倒闭的银行欠这病人171元。罗迪赶到病人床边,把债务全部清还。这个人用无力的手拉着他,用眼泪表达了说不出的感激。这就决定了罗迪的还债法,他先还给需款最急的人。

    几个月后,罗迪听说有一个寡妇无力抚养她的孩子。她疾病缠身,丧失了挑起这副重担的信心。罗迪的账上记着她在银行中损失390元。他去找她,先还她100元,又答应每月还她10元,够她支付地下室住宅的租金。

    又一位有家庭负担的人,薪资低微,欠下了税,除了出卖住宅外别无其他办法。他想起他在西方储蓄银行的存款和罗迪还债的诺言。那是20年前的旧事了,可是他找到罗迪的地址,在24小时之内,欠税付清,他的住宅保住了。

    后来罗迪找到一处顶便宜的肉铺,把它买了过来。铺子所得的利润除生活所需的费用外,全部存入“义债金”,终于存够了钱,可以清偿一切债务。

    现在的问题是访寻旧存户或其后裔。罗迪从房屋经纪人、保险商、出生及死亡登记册等处探寻这些人。他刊登广告访寻,从一条新闻报道中在加利福尼亚州找到了三位久寻未获的债主。罗迪查明他们确系债主,算清了欠款数额。他寄一张129元的支票给第一位债主,那个人很感谢地收下了;寄了150元给第二位债主,这位存户向他道谢,把钱寄回,请他送给穷人;又寄了130元给第三位债主,这个人也把钱退回来,送给罗迪的孩子们。

    教堂的牧师也被邀请协助罗迪访查存户,因而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在一个圣诞节前的星期日,牧师请教徒帮忙,凡是知道有存款未收回的,请用电话通知罗迪。当日午后就有一个女人打电话来,说在90英里外的小城中,有一对老年夫妇。

    她告诉罗迪:“他们有一回对我说,在你的银行中受的损失,没有得到补偿。现在他们的情况糟透了。”

    那天路上积雪甚深,但是罗迪立刻开车到那个小城去。他找到一对年老赤贫的夫妇,男的差不多瞎了,女的卧病在床,家里只剩下两天用的煤。

    罗迪自我介绍,说是他们的老邻居。他们在谈话中追忆到昔日街角的店铺、旧货店、小巷中的铁匠店和教堂,这些都足以证明此人确是存户,然后罗迪就说明了他的来意。

    这位老人喘息着说:“你真像是天上降下来的。我有一笔钱存在你的银行里。我以为是完全损失了,但是我……我……”他的声音拖曳得只是一丝微弱的细语:“我……我没有任何证件,没有存折,也没有账单。”

    罗迪对他说:“你用不着任何证件。”

    四

    1946年的圣诞节,银行被抢31年后,因第二次世界大战而散处各地的罗迪一家再行团聚。用“义债金”偿清全部的存户后,绰有馀裕。

    一位小罗迪建议:“我们给每个存户寄张支票和贺年片去。”于是父子们共同拟了一则短简:

    家父佛兰昔斯科·罗迪曾经营西方储蓄银行。1915年该行遇劫之后,被迫停止营业,但当时曾向各存户保证,日后必将存款偿还。多年来家父与我等均亟愿履行此项诺言。如今所有义债终得清偿,诚感欣慰。

    谨祝圣诞愉快

    康乐无疆

    罗迪全家敬贺

    1915至1946年

    最后一张卡片寄出之后,佛兰昔斯科·罗迪叹道:“现在我无债一身轻了!”

    勇于信人

    魏特曼

    人与人处得融洽,全靠信任。老师要是能使堕落的学生相信她对他们只怀好意,那么,她的教育差不多就成功了;精神病学专家要费大部分时间劝神经错乱的病人信任他们,才能够动手治疗。人对人必须怀着好感,彼此信任,个人的日子才不至于过得一团糟。

    我8岁的时候,有一次去看马戏,见那些在空中飞来飞去的人抓住对方送过来的秋千,百无一失,我佩服极了。“他们不害怕吗?”我问母亲。

    前面有一个人转过头来,轻轻地说:“宝贝,他们不害怕,他们晓得对方靠得住。”

    有人低声告诉我:“他从前是走钢索的。”

    我每逢想到信任别人这件事,就回想到那些在空中飞的人。生死间不容出错,彼此都必须顾到对方的安全。

    我又想到,他们虽然勇敢,并且训练有素,要是没有信任别人的心,绝演不出那么惊人的节目。

    平常生活也是如此。人活在世上需要信任别人,犹如需要空气和水。我们如果不信任别人,对人便无法诚恳。我们如果戴了假面具不能对人坦白,会有多么拘束难受!一天到晚都提防别人,会害得我们脑筋瘫痪。要想受人爱戴,就得先信任人。“有了信心才有爱,”心理分析专家佛罗姆说,“不常信任别人的人,也就不常爱人。”

    另一方面,如果和信任我们的人相处,我们会放心自在。心理学家欧弗斯屈说:“我们不但可以护卫别人,而且在许多方面也影响别人。”信任或防范,能铸就别人的性格。

    纽约州星星监狱前监狱长的太太凯瑟琳·劳斯,差不多每天都到监狱里去。犯人运动的时候,她的孩子往往和他们一起玩,她也和犯人一同观望。人家叫她提防,她说她并不担心。

    因为她对犯人这样信任,她去世的时候,消息立即传遍了监狱。犯人都聚集在大门口表示哀悼。看守长看见那些犯人默默不语难过的样子,便把狱门敞开,从早到晚,这些人排队到停放遗体的地方去行礼。他们的四周并无墙壁,但是,犯人也没有一个辜负狱方好意,他们都仍旧回到监狱里。这无非是犯人对这位太太表示的敬爱,因为她在世时曾经信任他们。

    人与人处得融洽,全靠信任。老师要是能使堕落的学生相信她对他们只怀好意,那么,她的教育差不多就成功了;精神病学专家要费大部分时间劝神经错乱的病人信任他们,才能够动手治疗。人对人必须怀着好感,彼此信任,个人的日子才不至于过得一团糟。

    我们为什么这样难以互相信任呢?主要原因是我们害怕。在飞机上或火车上往往有这种情形:两个人虽然并排而坐,却都怕开口。看他们那种矜持的样子,多么难受!犹太教法师赖布曼说:“我们怕别人轻蔑我们,拒我们于千里之外,或者揭掉我们的假面具。”

    信任别人的人,日常待人接物多么与众不同!有一次,我听见一个人形容他所认识的一个女人:“她见到人便伸出两只手来迎接,仿佛是说:‘我多么相信你!单单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非常高兴了!’而你离开她的时候,也会感觉到自己想做什么事都能成功。”

    我们儿童时代忘不了的往事,常常会使我们处处提防别人。例如我认识一个人,是某公司的总经理,他就没有多少朋友。他七岁丧母,由姑母把他抚养成人。姑母一番好意地对他说:“母亲出去看朋友了。”他白白盼望了好几个星期。这种隐瞒虽然出于善意,可是为了这件事,他长大以后再也不相信别人的话了。

    要增进彼此的信任,我们首先必须有自信。美国诗人佛洛斯特说:“我最害怕的,莫过于吓破胆子的人。”事实上,自觉不如人和能力不够的人,是不能信任别人的。不过,自信并不就是以为自己毫无缺点。我们必须相信自己的地方也就是必须相信别人的地方。那就是:相信自己确实在尽自己的能力和本分做事,不管有没有什么成就。

    其次,信任必须脚踏实地。我认识一个人,她有一次痛心地说:“信任别人很危险,你可能受人愚弄。”假使她的意思是说,天下总有骗子,那么这句话是有道理的。信任不可建筑在幻觉上,不懂事的人不会一下子就变成懂事。你明明知道某人喜欢饶舌,就不应该把秘密告诉他。世界并不是一个毫无危险的运动场,场上的人也不是个个心怀善意。我们应该面对这个事实。

    真正的信任,并不是天真地轻信。我们不如说:别人是何等人,就明白他是何等人,不必怀疑,却要用心去发掘他的长处。

    最后,对别人信任需要有孤注一掷的精神——赌注是爱,是时间,是金钱,有时候甚至是性命。这种“赌博”并不一定常赢。但是,意大利政治家贾孚说:“肯相信别人的人,比不肯相信别人的人差错少。”

    不信任人,不能成大业。一个人要是不信任人,也不能成为伟人。美国哲学家和诗人爱默生说:“你信任人,人才对你忠实。以伟人的风度待人,人才表现出伟人的风度。”

    人性的光辉

    埃尔达

    事过多年,我仍记住那个抢位的人。我相信,他专程来向我道歉,需要多大的力量和勇气,在他身上,我又一次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我很容易动情。有一次,基罗夫芭蕾舞团的“天鹅舞”落幕时,我泪如雨下。每次在纪录片里看到罗查·班尼斯达创出“不可能打破”的纪录,不到4分钟跑完1英里时,我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一看到人们表现人性光辉的一面,便会深深感动,而他们不必是伟大的人物,做的不必是伟大的事。

    就拿几年前我和妻子去纽约市朋友家吃饭那个晚上来说吧。当时雨雪交加,我们赶紧朝朋友家的院子走去。我看到一辆汽车从路边开出,前面有一辆车等着倒进那辆车原来的停车位置——这在拥挤的曼哈顿区是千金难求的。可是,他还未及倒车,另一辆车已从后面抢上去,抢占了他想占据的位置。“真缺德!”我心想。

    妻子进了朋友的家,我又回到街上,准备教训那个抢位的人,正好,那人还没走。

    “嗨!”我说,“这车位是那个人的。”我打手势指着前面那辆车。抢位的人满面怒容,对我虎视眈眈。我感到自己是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他那副凶相也就不以为然。

    “别管闲事!”那人说。“不,”我说,“你知道吗,那人早就等着那个车位了。”话不投机,我们很快吵了起来。不料,抢车位的人自恃体格魁伟,突施冷拳,把我打倒在他的车头上,接着便是两下巴掌。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心想前面那个司机一定会来助我一臂之力。

    令我心碎的却是,他目睹此情此景后,开着汽车一溜烟地跑了。

    抢位的人“教训”了我一顿以后,扬长而去。我擦净了脸上的血迹,悻悻地走回朋友家。自己以前是个海军陆战队员,身为男子汉,我觉得非常丢脸。妻子和朋友见我脸色阴沉,忙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能编造说是为车位和别人发生了争吵。他们自然知道里面定有蹊跷,也就不再多问。

    不久,门铃又响了起来,我以为那个家伙又找上门来了。他是知道我朝这里走来的,而且他也扬言过,还要“收拾”我。我怕他大闹朋友家,于是抢在别人之前去开门。果然,他站在门外,我的心一阵哆嗦。

    “我是来道歉的,”他低声说,“我回到家,对自己说,我有什么权利做出这种事来?我很羞愧。我所能告诉你的是,布鲁克林海军船坞将要关闭,我在那里工作了多年,今天被解雇,我心乱如麻,失去理性,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事过多年,我仍记住那个抢位的人。我相信,他专程来向我道歉,需要多大的力量和勇气,在他身上,我又一次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在他向我告辞时,我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第六枚戒指

    安彼德

    他长久地审视着我,渐渐,一丝十分柔和的微笑浮现在他脸上。“是的,的确如此。”

    他回答,“但我能肯定,你在这里会干得不错。我可以为你祝福吗?”

    我17岁那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临时工作。母亲喜忧参半:家有了指望,但又为我的毛手毛脚操心。

    工作对我们孤女寡母太重要了。我中学毕业后,正赶上大萧条,一个差事会有几十上百的失业者争夺。多亏母亲为我的面试赶做了一身整洁的海军蓝套装,才得以被一家珠宝行录用。

    在商店的一楼,我干得挺欢。第一周,受到领班的称赞,第二周,我被破例调往楼上。

    楼上珠宝部是商场的心脏,专营珍宝和高级饰物。整层楼排列着气派很大的展品橱窗,还有两个专供客人看购珠宝的小屋。

    我的职责是管理商品,在经理室外帮忙和传接电话。要干得热情、敏捷,还要防盗。

    圣诞节临近,工作日趋紧张、兴奋,我也忧虑起来。旺季过后我就得走,回想往昔可怕的奔波日子,心中就惴惴不安。然而幸运之神来临了。一天下午,我听到经理对总管说:“艾艾那个小管理员很不赖,我挺喜欢她那个快活劲。”

    我竖起耳朵听到总管回答:“是,这姑娘挺不错,我正有留下她的意思。”这让我回家时蹦跳了一路。

    翌日,我冒雨赶到店里。距圣诞节只剩下一周时间,全店人员都绷紧了神经。

    我整理戒指时,瞥见那边柜台前站着一个男人,高个头,白皮肤,约30岁。但他脸的表情吓我一跳,他几乎就是这不幸年代的贫民缩影。一脸的悲伤、愤怒、惶惑,犹如陷入了他人置下的陷阱。剪裁得体的法兰绒服装已是褴褛不堪,诉说着主人的遭遇。他用一种永不可企的绝望眼神,盯着那些宝石。

    我感到因为同情而涌起的悲伤。但我还牵挂着其他事,很快就把他忘了。

    小屋打来要货电话,我进橱窗最里边取珠宝。当我急急地挪出来时,衣袖碰落了一个碟子,六枚精美绝伦的钻石戒指滚落到地上。

    总管先生激动不安地匆匆赶来,但没有发火。他知道我这一天是在怎样干的,只是说:“快捡起来,放回碟子。”

    我弯着腰,几欲泪下地说:“先生,小屋还有顾客等着呢。”

    “去那边,孩子。你快捡起这些戒指!”

    我用近乎狂乱的速度捡回五枚戒指,但怎么也找不到第六枚。我寻思它是滚落到橱窗的夹缝里,就跑过去细细搜寻。没有!我突然瞥见那个高个男子正向出口走去。顿时,我领悟到戒指在哪儿了。碟子打翻的一瞬间,他正在场!当他的手就要触及门柄时,我叫道:“对不起,先生。”

    他转过身来。漫长的一分钟里,我们无言对视。我祈祷着,不管怎样,让我挽回我在商店里的未来吧。跌落戒指是很糟,但终会被忘却;要是丢掉一枚,那简直不敢想象!而此刻,我若表现得急躁——即便我判断正确——也终会使我所有美好的希望化为泡影。

    “什么事?”他问,他的脸肌在抽搐。

    我确信我的命运掌握在他手里。我能感觉得出他进店不是想偷什么,他也许想得到片刻温暖和感受一下美好的时辰。我深知什么是苦寻工作而又一无所获;我还能想象得出这个可怜人是以怎样的心情看这社会:一些人在购买奢侈品,而他一家老小却无以果腹。

    “什么事?”他再次问道。猛地,我知道该怎样作答了。母亲说过,大多数人都是心地善良的,我不认为这个男人会伤害我。我望望窗外,此时大雾弥漫。

    “这是我头回工作。现在找个事儿做很难,是不是?”我说。

    他长久地审视着我,渐渐,一丝十分柔和的微笑浮现在他脸上。“是的,的确如此。”

    他回答,“但我能肯定,你在这里会干得不错。我可以为你祝福吗?”

    他伸出手与我相握。我低声地说:“也祝您好运。”他推开店门,消失在浓雾里。

    我慢慢转过身,将手中的第六枚戒指放回了原处。

    一件婚纱裙

    卡西·莫夫

    我几乎要放声大哭了,斯卡纳也非常感动。于是,她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祝你们好运,愿你们所有的期望都变成现实。”

    这是战争年代里我所经历的事,每每回想起来都令我激动不已,使我更加热爱周围的人们,珍惜今天的生活。

    长时间的战争使越来越多的人陷于贫困,我的家也是一样。终于有一天,一直最大限度抑制和隐瞒着自己的绝望的妈妈,叹着气说:

    “孩子,我们再也不能没有面包而仅靠干果生活了。”

    每一天,战争都带来许多可怕的不幸和痛苦,许许多多的家庭都失去家庭生活的支柱。我的姐姐斯卡纳和我就是在没有父亲的情况下长大的。自然,所有生活的负担也就完全落到我的妈妈——一个年轻寡妇的身上。

    在似乎回想什么的时候,妈妈想出了一个办法。“我那件婚纱裙——我结婚的纪念,生活中最幸福日子的纪念。好了,它能做什么用呢?孩子……”她坚持把长裙给我,让我同姐姐到一个叫诺日斯罕的地方去换粮食。

    这时,我感到非常惶然和困惑,不知对她说些什么。起先,我打算紧紧地拥抱和亲吻母亲,但是,母亲的失声恸哭令我震惊。她告诉我,在我出发前不准哭泣。我尽量像一个大人那样,保持着镇静。

    妈妈相信,只要她拿一杯水洒在我们走后的路上,就能给我们带来好运。

    “祝你们一路顺风。斯卡纳,我恳求你,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弟弟。”母亲哽咽道,“把婚纱裙换成你们可以换成的任何东西。”

    “换成你们可以换的任何东西”,这意味着如果不能换到粮食,我们就不应该回家。

    出了诺日斯罕车站,姐姐和我去了离车站最近的村庄。在那里,我们遇到一个非常善良和蔼的妇女,并去了她的家里。

    斯卡纳拿出了包裹,然后说:“这就是我们带来的东西,也许您会喜欢它,我们必须把它换成粮食。”

    “噢,它太精致漂亮了。”那妇女一边说,一边仔细地翻看着婚纱裙,“如实告诉我,它被穿过吗?它的主人在哪儿?”

    她不停地把婚纱裙在两手之间翻来倒去,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它,并自语道:“如果允许的话,我想试穿一下,看它是否合身。”

    这位妇女一穿上它,整个屋子看起来顿增光彩,就像一个漂亮的新娘穿着专门为她缝制的结婚礼服走进房间一样。

    我努力去想象我妈妈做新娘时的情景,这件婚纱裙穿在我妈妈身上时会这样光彩照人、这样的合身吗?最大的可能是,当我的妈妈试穿它时,也这样站在镜子的前面,满怀幸福地欣赏自己。我还想到,我将把它像原样那样,把它保存下来,让它像原来这样崭新、雅致,在我儿子结婚时,我会向他讲述这件凝结着长辈深情的婚纱裙的经历,然后,按照传统,我将把它交到我的儿媳妇手中……

    这时,那位妇人打断了我的思绪。她说:“孩子,我可以给你一袋大麦、玉米和小米。”斯卡纳和我同意了。这位妇人从厨房拿出一个厚实的平底盒子递给我。我把盒子中的粮食分成两半,把一半装进了口袋,看到这个情形,斯卡纳笑了。

    火车很快就要到了,我们不得不离开。于是,我们扛起我们的东西,与热情的女主人真诚道别。

    离开女主人的房子不远,我们听到了女主人颤抖、不安的声音:“亲爱的,等一等,别走!”

    我非常恐慌,担心她是否已经改变了主意。

    当她走到我们身边时,焦急地说:“孩子,说句心里话,请你们拿着这件婚纱裙连同粮食回家吧。告诉你们的妈妈,在诺日斯罕你们也有个妈妈,这是她送的礼物。如果这里能够和平,我的丈夫和儿子能从战场上平安地归来,我宁愿变得穷一点。”

    我几乎要放声大哭了,斯卡纳也非常感动。于是,她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祝你们好运,愿你们所有的期望都变成现实。”

    妇人紧紧地拥抱和亲吻了我们……

    向她道别后,我们急匆匆向车站赶去,一路上谈论着这个善良的乡村妇女。

    红色运动衫

    马克·哈格

    我将那件骄傲的仰着头的大角麋鹿运动衫放在柜台上,抱着鞋盒走出了商店。当那间我熟悉的小屋进入眼帘时,我慢慢走着思考着,我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如何去对老先生讲。我记得妈妈说过:风暴过后总是阳光明媚,黑色的天空最易看星星,以及悲伤之后是快乐之类的话。

    康威老先生叫我去他那里一趟。他是我们家的邻居,年事已高,而我猜想他叫我去无非是为一件家务杂事,就像以前我妈妈叫我去做的一样,因为我已长大了。

    我到他家后,老先生叫我把他的一双旧鞋送到城里吉特勒先生的鞋店修理一下。

    就在我等着他把鞋脱下来时,一辆小轿车开过来,一个男的带个小男孩从车里下来,想要点水喝。当我给他们递去盛满水的水杯时,小男孩身上的红色运动衫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看上去跟我的年龄差不多大,约14岁左右,运动衫也跟我的大小一样,但这是我所见到的最漂亮的一件运动衫,运动衫前面印着一只蓝色的仰着头的大角麋鹿。

    小男孩正喝着水时,康威老先生养的两只小狗咬起他的鞋带来,小男孩转过身来和小狗一块儿玩起来。当小男孩与小狗玩熟时,我就大着胆子问他运动衫是从哪儿买来的,多少钱一件。他告诉我是在城里的商店买的,货架上全是这种运动衫。

    他们走了以后,康威老先生用报纸将旧鞋包好,从衣兜里掏出1元4角5分钱对我说:“对不起,孩子,我没有零花钱给你了,实际上这是最后一点钱了。”

    我知道这都是真的,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我妈妈,为什么康威老先生不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而独自一个人住在这里。

    妈妈告诉我,老先生不想和孩子们住在一起,是因为他爱他的小屋。而我告诉她,我看不出小屋有什么可爱的。妈妈说,这是因为我还是小孩子的缘故,不理解老人们的心思和感觉。康威老先生喜欢听窗户的响声,还喜欢那长满苔藓的屋顶、春风杨柳的景色和泉水的咕嘟咕嘟声,以及小溪的潺潺流水声。对他来说,老地方在他心中是多么的亲切和温馨啊。

    但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老先生非要住在这里。此时,那件印有骄傲的大角麋鹿的红色运动衫又进入我的眼帘。

    我夹着老先生的鞋往城里走时,他叫住我:“告诉他,你就站在那里等他修好;告诉吉特勒先生,我就坐在火旁等你回来。”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那件红色运动衫。我回到家后,一头钻进厨房,我想储钱罐一定放在碗柜里。我第一个想到的总是罐子,因为小孩子们总是要求妈妈给他们零花钱。

    但这次我感到与往常不一样,我得说服妈妈。我告诉她,那个小男孩身上穿的红色运动衫以及运动衫上印的骄傲的蓝色大角麋鹿有多棒。没一会儿,我就向妈妈要了3块钱。

    我到了城里后,先到小男孩告诉我的那家大商店,并找到挂着那件运动衫的柜台,毫不犹豫地用3块钱买了一件。出了商店我就穿上了。我并没有跑,我慢慢走着,心里充满了自豪,就和我身上的大角麋鹿一样。

    在吉特勒先生的鞋店里,我将鞋子放在柜台上,他打开后检查了一下鞋子,然后转过身瞧着我,摇了摇头说:“没法再修了,鞋底全坏了。”我夹着那双旧鞋走出了鞋店。

    我站在街角抱着鞋等了一会儿,我好像看到老人在他那小河湾旁的小屋里赤脚等着我。我瞥了一眼这双老人穿得不能再穿的破鞋子,我想那双鞋子可能是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东西了。

    我开始在楼前徘徊。我又一次站在大商店的门口。我衣兜里只剩下1元4角5分钱了。我把运动衫脱下走进商店。

    “我打算不要这件运动衫了。”我告诉售货员,“我想买双跟这双旧鞋一样大小的鞋子,用这件运动衫的退款再加上1元4角5分。”

    我向售货员说明为什么想要买这双鞋以及老人的鞋不能再修了。

    “噢,我认识那位老先生,他来过几次。”售货员和颜悦色地说,“他常想要双软点的鞋子,我这儿还有几双。”

    她转身拿出一双鞋盒,我看到盒子上的标价:4元5角。

    “我用这件运动衫再加上1元4角5分买了。”

    售货员没说什么,她只是爬上去,拿下来一双很重的长腰袜子,放进鞋子里,用旧报纸将鞋子包起来。

    我将那件骄傲的仰着头的大角麋鹿运动衫放在柜台上,抱着鞋盒走出了商店。当那间我熟悉的小屋进入眼帘时,我慢慢走着思考着,我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如何去对老先生讲。我记得妈妈说过:风暴过后总是阳光明媚,黑色的天空最易看星星,以及悲伤之后是快乐之类的话。

    “吉特勒先生说你的鞋不能再修了,鞋底全坏了。”我一本正经地对老先生说。

    使我迷惑的是,老先生那蓝色的眼睛里没有出现失望的目光。

    “噢,那就算了,把鞋放在这儿,我看我自己还能修一修再穿一段时间。”

    我打开旧报纸,那双崭新的软皮鞋呈现在他的面前。我看到他那双大手不停地抚摸着软皮鞋,泪水顺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他站起来,走过去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件印有仰着头的大角麋鹿的红色运动衫。

    “我早上看到你眼睛盯着这件红运动衫,当那父子两人打猎回来时,我跟那小男孩说用小狗换他的运动衫……”

    我长久地抱着老先生的脖子,然后冲出那间小屋,去给妈妈看我身上穿的这件印有骄傲的大角麋鹿的红色运动衫。

    天使的礼物

    关连

    万吉的妈妈哭了。她说:“这是我度过的最美好的圣诞节。今后,我不再终日困居在家中了。”她和儿子都是在1981年的一次车祸中致残的。由于她的脊骨骨节破裂,得依靠别人扶着坐上这辆灰白色的新轮椅,在附近的停车场上进行试车。

    新年临近,邮局工作人员黛妮西尼·罗茜在阅读所有寄给圣诞老人的1000封信件时,发现只有一个名叫约翰·万吉的10岁儿童在信中没有向圣诞老人要他自己的礼物。

    信中写道:“亲爱的圣诞老人,我想要的、唯一的一样礼物就是给我妈妈一辆电动轮椅。她不能走路,两手也没有力气,不能再使用那辆两年前慈善机构赠予的手摇车。我是多么希望她能到室外看我做游戏呀!你能满足我的愿望吗?爱你的约翰·万吉。”

    罗茜读完信,禁不住落下泪来。她立即决定为居住在巴宁市的万吉和他的母亲、39岁的维多莉亚·柯丝莱脱尽些力。于是,她拿起了电话,接着奇迹般的故事就发生了。

    她首先打电话给加州雷得伦斯市一家名为“行动自如”的轮椅供应商店。商店的总经理袭迪·米伦达又与位于纽约州布法罗市的轮椅制造厂——福却拉斯公司取得了联系。这家公司当即决定赠送一辆电动轮椅并且在星期四运送到,并在车身上放一个圣诞礼物的红蝴蝶结。显然,他们是圣诞老人的支持者。

    星期五,这辆价值3000美元的轮椅送到了万吉和他妈妈居住的一座小公寓门前,在场的有10多位记者和前来祝福的人们。

    万吉的妈妈哭了。她说:“这是我度过的最美好的圣诞节。今后,我不再终日困居在家中了。”她和儿子都是在1981年的一次车祸中致残的。由于她的脊骨骨节破裂,得依靠别人扶着坐上这辆灰白色的新轮椅,在附近的停车场上进行试车。

    赠送轮椅的福却拉斯公司的代表奈克·得斯说:“这是一个一心想到妈妈而不只是自己的孩子,我们感到,应该为他做些事,有时,金钱并不意味着一切。”

    邮局工作人员同时也赠送给他们食品以及显微镜、喷气飞机模型、电子游戏机等礼物。万吉把其中一些食品装在匣内,包起来送给楼下的邻居。

    对此,万吉解释说:“把东西赠给那些需要的人们,会使我们感到快乐。妈妈说,应该时时如此,也许天使就是这样来考验人们的。”

    那串珍贵的宝石项链

    科顿·克宙格

    就这样,在圣诞的钟声里,吉姆和爱尔莎迈出了古玩店,在他们的心里,荡漾着人间至纯至美的温情。

    最珍贵的礼物只送给那些拥有美好心灵的人,这是上天的报答。圣诞节前夕的一个傍晚,街道上张灯结彩,熙来攘往的人们正忙着采购圣诞礼物。吉姆站在自己开的那家小小的古玩店的店铺后面,呆呆地望着兴高采烈的人们,心想自己也许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一个人了。

    吉姆的父亲生前是这家古玩店的老板。父亲死后,店子就留给了吉姆。吉姆将店铺收拾得干干净净,门口的橱窗里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漂亮的装饰品和古玩。

    将近7点,吉姆看见一个约莫8岁左右的小女孩走进店里,她将红扑扑的小脸蛋贴近橱窗的玻璃,一双天真烂漫的大眼睛专心致志地朝里瞅,似乎要将每样东西都仔细地端详一遍。过了好一会儿,女孩脸上露出笑容,心满意足地走到柜台前。

    吉姆站在柜台后面,神情憔悴,一双无神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心里却满是落寞凄凉的滋味。

    “你能将橱窗上那串漂亮的蓝珠子项链拿给我看看吗?”女孩犹豫片刻,终于怯生生地问道。

    吉姆从橱窗里取出项链,轻轻地展示给女孩看,那是一串镶嵌着蓝宝石的价值不菲的项链,它看起来是那样玲珑剔透,美丽极了。“对,就是这串!”女孩兴奋不已,“请您用那种红颜色的包装纸给我包起来,行吗?”

    吉姆仍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你是在给谁买礼物,对吧?”

    “给我姐姐,她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在我妈妈死后,她一直照看我。我每天放学以后都去卖花,我将卖花的钱都攒了起来,为的是在圣诞节给她送一件最最漂亮的礼物。”

    “那么,你有多少钱?”吉姆问道。

    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一层层打开后,将一大把零钱放在柜台上,“就这些,这是我卖花得来的所有的钱,还有姐姐平时给的零花钱,都在这里。”

    吉姆的内心顿时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眼光里开始出现一种异样的光彩。他默然地看着女孩,思忖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撕去项链上的价格标签,他怎能让她看到实际的价格呢?

    “你叫什么名字?”他一边问着,一边将项链用一张鲜艳的红纸细心地包好。

    “我叫温妮。”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吉姆手中的动作,喜形于色地答道。

    “拿去,”吉姆又说,“路上要当心,不要弄丢了。”

    女孩向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将小包紧紧地搂在怀里,轻快地跑出了店门。瞧着渐渐远去的温妮,吉姆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同时也感到更加孤单了。

    小女孩和那串蓝宝石项链又一次将深藏在吉姆心中的痛苦记忆唤醒。小温妮阳光般金黄灿烂的头发和海水般深透湛蓝的眼睛使吉姆想起了自己曾爱过的一个姑娘,那位姑娘有着同样的金色头发和同样湛蓝的眼睛,这串蓝宝石项链正是吉姆专门准备送给她的。然而,就在那一年圣诞节前夜,一辆急驶的汽车夺去了吉姆痴心相恋的姑娘的生命。

    从此以后,吉姆变得孤僻起来,他一直过着单身生活。白天,他按部就班地与顾客谈生意上的事;晚上关上店门后,便独处咀嚼昔日的伤痛。日复一日,他沉浸在这种自怨自艾的生活中,不能自拔。

    此刻,这名叫温妮的小姑娘又使那伤感的回忆复现眼前,吉姆备感惆怅,以至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真想闭店谢客,躲开纷至沓来购买圣诞礼物的人们。

    终于,最后一位顾客走出了店门,吉姆顿感一阵轻松,一切都过去了,新的一年很快就要开始了,可它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呢?

    不,对于吉姆来说,这个喧嚣的圣诞之夜并没有过去。古玩店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位美丽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的秀发如阳光般金黄灿烂,她的眼睛似海水般湛蓝深邃。

    女郎一言不发,只是将一个用鲜艳的红纸包着的小包放在柜台上。吉姆打开小包,那串蓝宝石项链又重新呈现在他眼前。

    “这是在您店里卖出去的吧?”女郎开门见山地说。

    吉姆打量着眼前这位美丽女郎,宛如碰到一位在圣诞节降临人世的仙女。

    “是的,尽管它并不是最昂贵的蓝宝石,但它确实是真的。”

    “您还记得将它卖给谁了吗?”

    “一个叫温妮的小姑娘,说是要为她姐姐买圣诞礼物。”

    “我就是温妮的姐姐爱尔莎,可温妮最多只有几美元,她无论如何也买不起这么昂贵的项链啊!”

    吉姆小心翼翼地用那鲜艳红纸重新将项链包好,就像他先前为小温妮做的那样。然后,他深情地说道:“她买得起,她付了一个人所能付的最高价!因为她拿出了自己全部的钱!”

    许久,这小小的古玩店里静无声息,两个人默然相对。突然,教堂的钟声响了,那清脆的钟声在这寂寥的圣诞之夜回荡。

    “可是,您为什么要那样做呢?”爱尔莎终于说话了,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切之情。

    吉姆将重新包好的蓝宝石项链放在女郎手中,“这本是为我最心爱的人准备的圣诞礼物,可是她不在了。我没有任何人可送礼物了。我将它送给了一个用全部爱心来购买它的小姑娘,我觉得这很值得。”

    吉姆又朝女郎望了一眼,继续说道:“现在已是圣诞节凌晨了,请允许我送您回家好吗?我愿意在您家门,第一个祝贺您圣诞快乐。”

    就这样,在圣诞的钟声里,吉姆和爱尔莎迈出了古玩店,在他们的心里,荡漾着人间至纯至美的温情。

    寻找

    劳拉·里查德

    我们终于把锁匠从城里带回了野餐营地。锁匠工作时,他们夫妇和我则在露天餐桌边坐下共同分享我带的馅饼。植物学家兴奋地说:“您真好,您真肯帮忙。”我笑着回答:“这是我们做事的习惯。”接着就把当年的故事告诉了他们,并倾诉了寻找不着的懊恼。

    那时,我挺年轻。有一回我停车在佛蒙特州南部的森林里,一位附近的农夫倒车时不小心将我的汽车撞瘪了一块,而我并不在场。当我前往取车时,发现车窗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字:“我们等着您。”下面是一个电话号码。后来我是如何在农夫家的饭厅里同他相见,并交换各自汽车投保情况的细节我已想不起来了,但我清楚地记得,当我对农夫主动承担责任的精神表示感谢时,他平淡地回答说:“这是我们做事的习惯。”他的妻子则微笑着在旁用围裙擦干手,附和着丈夫的话。

    许多年过去了,可我始终记着这场面、这句话。这对正直、体贴人的农家夫妇生活得好吗?我决定再次拜访他们的农舍。

    带着自家烘制的馅饼,驾驶着汽车朝佛蒙特州的南部驶去。一路上我使劲地搜索着记忆中的小屋。停下车,我向人描绘着记忆中的农场——低矮的苹果林边有一个石头砌成的谷仓;大片的向日葵地;屋前的花坛里种着太阳花、瓜叶菊和毛地黄。路人笑着对我说:“我们这个州有三分之一的地方类似这样,小姐,除非你能说出姓名。”可我说不出。

    “许多人都会这样干的。真的,这是我们做事的习惯。”一个正用干草喂着一群比利时栗色马的老妇人,听我复述往事后这样说。

    几个小时后,我把车开进了野餐区,这是一个有清澈小溪、种植着大片凤梨树的美丽地方。可我正为此次重返旧地一无所获而心情不佳。

    “对不起,小姐,我打搅你一下。”一对陌生人过来,他们正为自己的车钥匙被锁进了汽车而不知所措。

    “我可能替他们打电话请来锁匠?或许让他们搭我的车回城……”我想。

    于是我请他们上了我的车向城里开去。一路上,那位夫人向我介绍说,她丈夫是个植物学家,他们正一路旅行去北方收集蕨类植物。

    我们终于把锁匠从城里带回了野餐营地。锁匠工作时,他们夫妇和我则在露天餐桌边坐下共同分享我带的馅饼。植物学家兴奋地说:“您真好,您真肯帮忙。”我笑着回答:“这是我们做事的习惯。”接着就把当年的故事告诉了他们,并倾诉了寻找不着的懊恼。

    此刻,他的夫人甜甜地插上一句:“寻找?您已经寻找到了这里的‘习惯’。”

    回报

    奥斯勒

    虽然还要清理桌子,服侍客人,但这一天女侍者又坚持下来了。晚上,下班回到家,躺在床上,她还在想着那钱和老太太写的话,老太太怎么知道她和丈夫那么需要这笔钱呢?孩子下个月就要出生了,生活会很艰难,她知道她的丈夫是多么焦急。当他躺到她旁边时,她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吻,轻声说:“一切都会好的。我爱你,乔。”

    一天傍晚,他驾车回家。在这个中西部的小社区里,要找一份工作是那样的难,但他一直没有放弃。冬天迫近,寒冷终于撞击家门了。

    一路上冷冷清清。除非离开这里,人们一般不走这条路。他的朋友们大多已经远走他乡,他们要养家糊口,要实现自己的梦想。然而,他留下来了。这儿毕竟是埋葬他父母的地方,他生于此地,长于此地,熟悉这儿的一草一木。

    天开始黑下来,还飘起了小雪,他得抓紧赶路。你知道,他差点错过那个在路边搁浅的老太太。他看得出老太太需要帮助。于是,他将车开到老太太的奔驰车前,停下车来。

    虽然他面带微笑,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一个多小时了,也没有人停下来帮她。他会伤害她吗?他看上去穷困潦倒,饥肠辘辘,不那么让人放心。他看出老太太有些害怕,站在寒风中一动不动。他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只有寒冷和害怕才会让人那样。

    “我是来帮助你的,老妈妈。你为什么不到车里暖和暖和呢?顺便告诉你,我叫乔。”他说。她遇到的麻烦不过是车胎瘪了,乔爬到车下面,找了个地方安上千斤顶,又爬下去一两次。

    结果,他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还伤了手。当他拧紧最后一个螺母时,她摇下车窗,开始和他聊天。她说,她从圣路易斯来,只是路过这儿,对他的帮助感激不尽。乔只是笑了笑,帮她关上后备箱。

    她问该付他多少钱,出多少钱她都愿意。乔却没有想到钱,这对他来说只是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上帝知道过去在他需要帮助时有多少人曾经帮助过他呀。他说,如果她真想答谢他,就请她下次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也给予帮助,并且“想起我”。

    他看着老太太发动汽车上路了。天气寒冷且令人抑郁,但他在回家的路上却很高兴,开着车消失在暮色中。

    沿着这条路行了几英里,老太太看到一家小咖啡馆。她想进去吃点东西,驱驱寒气,再继续赶路回家。

    侍者走过来,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擦干她湿漉漉的头发。她面带甜甜的微笑,是那种虽然站了一天却也抹不去的微笑。老太太注意到女侍者已有近8个月的身孕,但她的服务态度没有因为过度的劳累而有所改变。

    老太太吃完饭,拿出100美元付账,女侍者拿着这100美元去找零钱。而老太太却悄悄出了门。当女侍者拿着零钱回来时,正奇怪老太太去哪了,这时她注意到餐巾上有字,上面写着:“你不欠我什么,我曾经跟你一样,有人曾经帮助我,就像我现在帮助你一样,如果你真想回报我,就请不要让爱之链在你这儿中断。”她眼含热泪。

    虽然还要清理桌子,服侍客人,但这一天女侍者又坚持下来了。晚上,下班回到家,躺在床上,她还在想着那钱和老太太写的话,老太太怎么知道她和丈夫那么需要这笔钱呢?孩子下个月就要出生了,生活会很艰难,她知道她的丈夫是多么焦急。当他躺到她旁边时,她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吻,轻声说:“一切都会好的。我爱你,乔。”

    一个家庭的遗产

    琳达·里弗斯

    直到这时我才体会到,爸爸付出的不只是眼睛,他捐献了更多的东西,那就是闪现在温迪眼睛里的骄傲。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项影响他人一生的决定,当这一抉择到来时,曾在我父亲眼中出现的骄傲,又闪现在我女儿眼中。

    我永远也忘不了1965年那炎热的夏天,妈妈突然死于一种医学上都无法解释的疾病,时年仅36岁。当天下午,一位警官拜访了我父亲,征得爸爸同意,医院将要取出妈妈的主动脉膜及眼角膜。我几乎完全被眼前这一事实击昏了,医生要解剖妈妈,把妈妈身体的一部分移到别人身上!我这样想着,冲出屋子,眼泪夺眶而出。

    那时我14岁,我还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把我深深爱戴的人割裂开来。但爸爸却对那位警官说:“好吧。”

    “你怎么能让他们那样对待去世的妈妈?”我冲着爸爸哭喊着,“妈妈完整地来到这个世界,也应该让她完整地离开这个世界。”

    “琳达,”爸爸温和地对我说,用手臂环绕着我,“你能献给人类的最好礼物就是你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你妈妈和我很早以前就决定了,如果我们死后能对别人的生活产生好的影响,那么我们的死也就有意义了。”

    那天,爸爸给我上的这堂课成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数年过去了,我结了婚,拥有了自己的小家庭。1980年,爸爸患了严重的肺气肿,就搬过来和我们一同生活,在以后的6年里,我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探讨生与死的问题。

    爸爸高兴地告诉我他去世后,不管怎样都要将身体的一部分捐献出去,特别是要捐献眼睛。“视觉是我能给予别人的最好的礼物,”爸爸说,“如果能帮助一个双目失明的孩子恢复视力,使他也能像温迪那样画马,那对这个孩子来说是多么幸福和激动啊!”

    温迪是我的女儿,一直都在画马,还曾多次获得绘画奖。

    “想象一下,如果盲童像温迪一样能够绘画,那么做父母的该多么自豪啊。”

    爸爸说:“如果我的眼睛能使盲人实现绘画的愿望,那么你也会感到骄傲的。”我把爸爸的话告诉了温迪,温迪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地拥抱着外祖父。她当时不过14岁——与我被告知要捐献母亲器官时的年龄相同,可是我们两人又是多么不相同啊!

    爸爸于1986年4月11日去世了,我们按照他生前的愿望捐献了他的眼睛。3天后,温迪对我说:“妈妈,我为你替外祖父做的这件事感到骄傲。”

    “这怎么能使你骄傲呢?”我问。

    “您当然值得骄傲,您想过吧,什么也看不见该是多么的痛苦,我死的时候也要像外公那样把眼睛捐献出去。”

    直到这时我才体会到,爸爸付出的不只是眼睛,他捐献了更多的东西,那就是闪现在温迪眼睛里的骄傲。

    当我怀抱着温迪时,我几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在捐献说明书上签名才不过两个星期。

    我的美丽、聪明的温迪在路上骑马时,被一辆卡车撞成重伤。当我看着捐献书时,温迪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子里闪现:您想过吗?什么也看不见该是多么的痛苦。

    温迪去世后三个星期,我们接到一封来自俄勒冈州狮城眼库的信,信中写道:亲爱的里弗斯先生、里弗斯夫人:我们想让你们知道,眼角膜移植手术获得了成功,现在两个双目失明的盲人又重见天日了,他们视觉的恢复象征着对你们女儿的最好纪念——一个热爱生命的人分享了她的美丽。

    不管走到哪个州,我似乎都会看到,一个接受捐献的人对马有了新的爱好,并能够坐下来画马。我想我知道那个捐献的人是谁,那一定是金发碧眼一生都在绘画的可爱的姑娘。

    高尚的欺骗

    我如梦初醒。彭斯先生,我试图给予帮助的一个人,反倒在无形中帮助我,用他敏锐的眼睛和善良的心。

    我知道你急需一个能够敞开心扉同你说话的人,一个年龄比你大、甚至比你父亲还大的人。而且,这个人懂得如何倾听他人的心声。

    18岁那年,我离开故乡——纽约市布鲁克林区,前往英国约克郡的利兹大学主攻历史。当时,我一方面因处在一个全新的生活环境而兴致勃勃,另一方面又因父亲去世不久而郁郁寡欢。

    我住在寄宿公寓中,为了扮靓狭小的宿舍,周末我到市场选购了一束色彩艳丽的鲜花。这时,我瞥见一位老先生,他顾了拄拐杖,却顾不了拿刚买的苹果。我赶紧跑过去,替他抓牢苹果,好让他站稳身子。

    “姑娘,谢谢你!”他用我百听不厌的约克郡口音说,“放心吧,我这下没问题啦。”他说话的时候,嘴角挂着微笑,眼中满是慈祥。

    “我能跟您一块走吗?”我问,“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害怕苹果掉在地上。”

    他哈哈一笑,显然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说姑娘,你从遥远的美国来,对吗?”

    “对,美国纽约是我的老家,请您一边走,一边听我介绍纽约。”

    就这样,我认识了彭斯先生。他的笑容和热情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陪着彭斯先生非常吃力地向前挪步。他的身体几乎全凭拐杖支撑,好不容易我们才回到他家。我帮他把大包小袋放在桌子上,并一再要求给他准备晚饭。见我如此热情,彭斯先生同意了。

    晚饭做好后,我问彭斯先生能否再来他家。我打算经常去拜访他,看看他需要我干些什么。彭斯先生乐得合不拢嘴,说:“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呢。”

    第二天,我真的又去了,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这样,至少我可以帮他做晚饭。虽然彭斯先生从不求人为他排忧解难,但他的拐杖足以证明他年老体衰,何况他乐于接受别人的帮助。当天晚上,我们第一次推心置腹地谈了好长时间。彭斯先生详细询问我的学习情况。我告诉他我父亲刚去世,但没有让他知道我和父亲的关系究竟怎么样。听罢我的讲述,他示意我看一下桌上两幅镶了黑框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不同的女人,一个比另一个年纪大多了,但她们的长相跟孪生姐妹似的。

    “恐怕你已经猜出了,那是我妻子玛丽,她六年前死了。旁边是我们的女儿艾莉斯,她也死了,而且是在玛丽之前。真可谓祸不单行啊。”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对彭斯先生的不幸深表同情。

    我每周去拜访彭斯先生两次,总是在一样的日子,一样的时间。我每次去看他的时候,都发现他坐在椅子上,墙角竖着他的拐杖。他每次见到我,都高兴得像走失的孩子见到母亲。尽管我对他说自己能助他一臂之力,心里甜滋滋的,但更令我欣慰的是,我终于碰上一个愿意分享我的喜怒哀乐,愿意听我倾诉衷肠的人。

    我一边做晚饭,一边和彭斯先生交谈。我告诉他,父亲去世的前两周,我还在跟他怄气,为此,我万分内疚——我永远失去了请父亲谅解的机会。

    在交谈过程中,彭斯先生用耳大大多于用口,通常是我说他听。不过,我的一字一句他都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在阅读一本令人陶醉的书。

    后来,我因故离开约克郡一段时间。约一个月后的一个假日我又去看望彭斯先生,考虑到我俩已是知心朋友,我并没有提前打招呼。而一见到他,我甚为惊讶,他手脚甚为利索。此情此景使我呆若木鸡。难道这真是拄拐杖的那位老人吗?

    他突然朝我看过来。不言而喻,他知道我对他的神奇变化十分纳闷。向我挥挥手,让我走近他,样子难堪极了。我什么也没说,“奉命”步入花园。

    “姑娘,今天我来给你沏杯茶。你太辛苦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说,“我原以为……”

    “姑娘,你的意思我明白。那天去市场之前,我的一只脚扭伤了。我在整理花园时,不幸撞到一块石头上。唉,我这个人总是笨手笨脚的。”

    “可是,你从啥时候又能正常行走了?”

    彭斯先生的表情很复杂,他支支吾吾:“应该说就从我们初次见面后的第二天开始。”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如坠云山雾海的我问道。不管怎么讲,那些日子他总不至于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相骗我隔三差五给他做晚饭吧。

    “姑娘,你第二次来看我的时候,我注意到你特别悲伤,为你的父亲,也为所有遭遇厄运的人们。当时我想,这个姑娘可以在一个长辈的肩上靠一靠。然而,我清楚你一直觉得你是为了我,而不是为了自己才来看我。我敢保证,如果你知道我身体好好的,你就不会再来看我了。我知道你急需一个能够敞开心扉同你说话的人,一个年龄比你大,甚至比你父亲还大的人。而且,这个人懂得如何倾听他人的心声。”

    “那你要拐杖干什么?”

    “噢,我的拐杖可立了大功。在荒郊野外散步时,它是我的护身武器。你知道,出门三分险啊。”

    我如梦初醒。彭斯先生,我试图给予帮助的一个人,反倒在无形中帮助我,用他敏锐的眼睛和善良的心。

    宽恕之心

    安德鲁·马修斯

    令人心碎的事、大病、孤寂和绝望每个人都难以幸免。失去珍贵的东西之后,总有一段伤心的时期。问题是,你最后到底变得更坚强还是更软弱?

    “一只脚踩扁了紫罗兰,它却把香味留在那脚跟上,这就是宽恕。”

    我们常在自己脑子里预设了一些规定,认为别人应该有什么样的行为。

    如果对方违反规定,就会引起我们的怨恨。其实,因为别人对“我们”的规定置之不理,就感到怨恨,不是很可笑吗?

    大多数人都一直以为,只要我们不原谅对方,就可以让对方得到一些教训,也就是说:“只要我不原谅你,你就没有好日子过。”其实,倒霉的人是我们自己:一肚子窝囊气,甚至连觉也睡不好。

    下次觉得怨恨一个人时,闭上眼睛,体会一下你的感觉,感受一下你的身体,你会发现:让别人自觉有罪,你也不会快乐。

    一个人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能明白什么道理就明白什么道理。你要不要让他感到愧疚,对他都差别不大——但是却会“破坏你的生活”。万事不由人,台风带来豪雨,你家地下室变成一片泽国,你能说“我永远也不原谅天气吗”?

    万一海鸥在你的头上排泄,你会痛恨海鸥吗?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怨恨别人呢?我们没有权力控制风雨和海鸥,也同样无权控制他人。老天爷不是靠怪罪人类来运作世界的——所有对别人的埋怨、责备都是人类造出来的。谈到宽恕,首先就要原谅父母。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父母,他们当然并不完美。而且当年你还小的时候,市面上也还没有现在流行的一百分父母之类的育儿经,令尊令堂除了自己摸索门路外,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事要操心!不论他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只要你一天不能原谅父母,就一天不能心安理得地过日子。

    你或许会问:“如果有人做了非常恶劣的事,我还要原谅他吗?”

    我有一个朋友,名叫山迪·麦葛利格。1987年1月,一名精神病患者持枪冲进他家,射杀了他三个花样年华的女儿。这场悲剧使山迪陷入痛苦的深渊,几乎没有人能体会他的悲痛与愤怒。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在朋友的劝慰下体会到,要使自己的生活步上常轨,唯一的办法是抛开愤怒,原谅那名凶手。目前,山迪把所有时间用来帮助别人获得心灵的平静及宽恕他人。

    从他的经验可以证明,即使是遭逢剧变所引起的怨恨,在人性中也依然可以释怀。如果你问山迪,他会告诉你,他抛开愤怒是为了自己,希望自己好好活下去。

    我发现,和山迪经验相似的人大致可以分成两种:第一种人始终生活在愤怒及痛苦的阴影下,第二种人却能得到超乎常人的同情心与深度。

    令人心碎的事、大病、孤寂和绝望每个人都难以幸免。失去珍贵的东西之后,总有一段伤心的时期。问题是,你最后到底变得更坚强还是更软弱?

    小皮

    鲁秋玛·夏恩

    当玛莎复原之后,小皮并没有要求她跟她一起回家,和她住在一起。这一次,她一句话也不说就把玛莎的行李都整理好,直接把她带回家。一直到今天,她还是和小皮住在一起,而小皮的丈夫和孩子们也都很热诚地欢迎她,把她当作自己的祖母。

    一个炎热的夏日,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他们4岁的女儿小皮到山里面去度几个星期的假。没想到,对面车道上有一辆大卡车迎头撞上他们家的小车子。那对年轻的夫妇受了重伤,而小皮全身有多处骨折。他们立刻被送到附近的医院,小皮被送进儿童病房,而她的父母亲则送进了加护病房。我们无法想象,小皮不但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而且感到很害怕,因为她的父母没有在她身旁安慰她。

    玛莎是负责照顾小皮的护士,她是一个单身的中年妇女。她能够体会小皮的恐惧,每次玛莎下班之后,她都没有回家,而是到小皮的病房陪她。当然,小皮也变得越来越喜欢她,什么事情都依赖她。玛莎常常送她饼干、故事书和玩具,唱歌、念故事给她听。

    当小皮开始可以起来走动的时候,玛莎让她坐在轮椅上,每天推着她去看父母亲。在医院住了几个月之后,这一家人终于慢慢复原了。在她们离开医院的前夕,小皮的父母亲向玛莎道谢,谢谢她这么热心地照顾小皮,并且邀请她到他们家去玩。小皮舍不得离开玛莎,她坚持要玛莎和她一起回家,跟他们住在一起,玛莎也不愿意和小皮分开,可是她在医院的儿童病房里工作,根本不可能离开。

    于是,当小皮和这个充满爱心的护士互道再见的时候,她们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接下来的几个月,这家人一直和玛莎保持联系,不过,因为她们住的相距很远,她们只能用电话联络。后来,当小皮一家人搬到国外去之后,他们就和玛莎失去了联系。

    三十年过去了。这个时候,玛莎已经七十多岁了。那一年冬天,玛莎感染了严重的肺炎,她被送进一家离家不远的医院,住在老人病房里。当时有一个值班的护士注意到很少有人来探望玛莎,于是,她尽可能地给这位老太太特别的照顾,她发现,这位老太太是一位敏感而聪明的女人。

    有一天晚上,当这个护士坐在玛莎床边陪她聊天的时候,她告诉玛莎是什么样的机缘让她成为一个护士,她说,当她四岁的时候,她们一家人发生车祸受了重伤,有一个很好的护士全心全意地照顾她,帮助她恢复了健康。当她渐渐长大以后,她决定自己有一天要当一个护士来帮助别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就像当年那个护士帮助她一样。

    当她从国外的护士学校毕业之后,遇见了一个从美国来的年轻人。他们结了婚,并且搬回美国来。几个月前他们搬到这个城市,她的丈夫在这里有一份很好的工作,而她自己也在这家医院当起护士来了。当护士开始说自己的故事时,玛莎的眼睛流下了泪水,因为她突然明白,眼前这位护士一定是当年的小皮,当年她全心全意照顾的小皮。

    当护士说完了故事,玛莎温柔地对她说:“小皮,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这一次轮到你照顾我了。”小皮瞪大了眼睛看着玛莎,忽然认出眼前的老太太就是当年的玛莎。“真的是你吗?”她大叫出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你,我不断地祷告希望有一天能够再见到你。”

    当玛莎复原之后,小皮并没有要求她跟她一起回家,和她住在一起。这一次,她一句话也不说就把玛莎的行李都整理好,直接把她带回家。一直到今天,她还是和小皮住在一起,而小皮的丈夫和孩子们也都很热诚地欢迎她,把她当作自己的祖母。

    夜半访客

    罗伯特·贾斯

    接下来他握我的手,直视我的眼,我们之间再也没有面具,时间似乎暂停,我们就静止在那一刻。最后他说:“再见!”

    “上帝与你们同在。”

    我们的抢匪客人消失在黑暗中,然后我们一家三人相拥而泣。

    那是一次家庭冒险之旅。我和妻子茱蒂斯及两岁的女儿莉拉租了一辆小野营车,游遍加州的波约。在回圣地亚哥的前一天,我们把野营车停在海滩附近,享受最后一晚的野外生活。

    半夜,茱蒂斯用手肘撞我,吼着叫我起来,我马上听到一阵嘈杂和噼啪声,我一时失去方向感,跳下小床,赤裸地面对着挡风玻璃站着。

    本来还在半睡半醒状态的我,看到外面的景象,马上就清醒过来了。一群蒙面的人围着我们的野营车,正奋力地敲打我们的车窗。

    以前看过太多冒险犯难的电影,一直在设想自己一旦面对危难,会有什么感觉,会怎么做。所以当时我立刻显现英雄情操,毫无畏惧,认为该是自己“保护家人”的时刻了!

    我钻到驾驶座,发动引擎。在旅途中,这辆野营车至少完美地发动过五十次以上。现在我试着要发动,但它只干哼了几声就熄火了。接下来是玻璃被砸破的声音,一只手向驾驶座这边伸过来,我打了那只手(当然不是很暴力的打,事实上,我平生致力于倡导和平,在当时并没有发生效用,我一直在想,幸好没枪,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我很可能会用枪。)。

    我的手被玻璃割到,血流如注,但我估计还能再发动一次车子。以前在想象中成功地扮演英雄千万次了,我从不怀疑这有何困难。我转动钥匙,引擎激活……又熄火了,然后有人用来复枪口顶着我的喉咙,我记得自己当时想:“你的意思是我救不了我的家人?”自己也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到很惊讶。

    其中一个抢匪会讲一点英语,他吼着:“钱!钱!”来复枪仍然顶着我的喉咙,我伸手到座位底下,把皮夹从打破的车窗中交给他们,希望噩梦就此结束。

    事实不然。

    他们拉开门锁,打开车门,拿来复枪的人用力把我一推,我便趴在地上,他们进入野营车。

    他们看起来很像二流电影中的墨西哥抢匪,脸上绑着统一规格的大花巾,总共有四个人:一个持来复枪,一个握一把生锈的雕刻刀,一个手持大刀,另一个赤手空拳。我有点惊讶他们肩上竟然没挂着子弹带,也许他们的武器只是借来的舞台道具而已。

    一个人用来复枪顶着我的颈子,把我制伏在地上,其他抢匪开始搜刮野营车,用西班牙语大吼大叫。

    有趣的是,在我还能做些事(或至少幻想还能做些什么),如发动车子或救全家人时,我并不害怕。但当我赤裸地躺在地上,冷枪顶在颈上时,我却觉得相当无助,甚至害怕,而且开始颤抖。

    正当我快要适应害怕的情境时,自我意识突然提醒我,此时正是冥想及寻求指引的最好时机,我深呼吸,寻求上帝的帮助。

    我清楚听到诗篇23篇的片断:“在我的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筵席。”

    这些话在心中敲响,回音是:“啊……我不懂!”

    然后我想象着自己为抢匪摆设筵席,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抢匪攻击我,我抵抗,这并不是个愉快的场面。”

    “但是,如果不是这样呢?如果他们不是抢匪,而是我们的老朋友,从深夜的沙漠来看我们呢?如果我很高兴看到他们,像接待贵客般地接待他们,为他们摆设筵席呢?”

    我一边忙着幻想恐怖的强暴及谋杀场面,另一方面又清楚地结合摆设筵席的可能性。这些也是上帝的子民,我说过多少次人生的目的是服务别人?看,他们就在这里!

    我以慈悲的心肠来看这群抢匪。“天啊!他们不是抢匪,只是群小孩而已!”

    很明显地,这群“抢匪”非常年轻,显然经验不足,而且相当可笑。

    他们看起来很紧张,暴力和吼叫只不过表现出他们心中害怕,而非他们真的有强大的力量。而且他们在搜刮的过程中,把东西弄得一团糟,错过了不少好的战利品。我突然灵光一闪,觉得此刻“摆设筵席”就表示要帮他们抢得更彻底。

    我转向那个会讲英语的年轻人说:“嘿!你错过了许多好东西!在那一堆下面有个好相机。”

    他讶异地看着我。

    然后他用西班牙语对另一个年轻小伙子说些什么。他听了后便找出藏在下面的相机:“三十五厘米……照起来很不错!”我想多帮点忙。

    我再跟讲英语的人说:“你的朋友把东西弄得乱七八糟,这样找不到好东西,我很乐意告诉你们好东西在哪里。”

    他又很惊讶地看着我,我的反应显然不符合抢匪与受害者的台词,但当我指出其他东西所藏之处,他便不再怀疑。

    接下来便是示范和说明:“很好的吉他!”我示范几个和弦,“谁会弹?拿去!你要不要?SONY的随身听、耳机、电池、录音带,谁要?”我想到美国原住民的统统有奖大赠送,我想到我们赚钱容易,他们接受我们点儿东西也没什么不对,这是一种财富的平衡。我开始喜欢给他们礼物的感觉,试着在想他们最喜欢我们的什么东西。虽然我这种异常的角色和表现有点冲击力,但仍无法完全使情况改观。手持雕刻刀的年轻人看来尤其古怪,或许是迷幻药作祟吧!每隔几分钟他就推我或对我吼叫,他的英语词汇似乎只有:“毒品!酒!多点钱!”他在厨房抽屉里找到一瓶治腹泻的药,我试着让他了解那些不是他需要的药,但他对我愈来愈暴力,我不得不承认,“你活该!”的想法的确从我脑中闪过。

    我那会讲英语的“朋友”开始扮演安定其他人的角色。

    而我就把能想到的东西都给他们。我望向野营车后面,茱蒂斯和莉拉裹在毛毯里,紧紧地抱在一起。茱蒂斯当然也有她内心的历险过程,害怕自己被强暴,女儿被绑架。而莉拉在她两年的生命过程中,从没碰过“不好”的人,因此她不时插入一两句话,如:“爸爸,这些叔叔是谁?”我想:“接下来要怎么办?”同时我问他们:“你们想不想吃些东西?”讲英语的年轻人翻译。我往前去开冰箱时,四对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然后我们碰到文化问题了。冰箱里只有豆腐、芽甘蓝、优格及花生酱,我心情沉重得像是开个晚宴,突然有个客人跑来,只吃某些特定的食物一样。显然我们没有什么适合他们的食物。然后我看到一个红苹果。“嗯!这是正常食物。”我把苹果拿出来,递给一个手持大刀的年轻人。这样做感觉是很重要的时刻,因为在大部分民族的文化里,分享食物是一种沟通,是友谊的表征,和平的宣告。我继续拿着苹果要给他,感觉到他迟疑了一下,因为他必须丢弃我们刚碰面时的角色。他笑了一下,然后拿了苹果——这令我想到E.T.伸出他指端发光的手指——当我们的手在苹果上相接触时,我感到某种微妙的能量交换了。

    至此,我们已给了礼物,也分享了食物,讲英语的年轻人说我们要开车去兜风,恐惧又重回心头。我不知道他们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如果他们想杀我们,这里就是很好的地点了。他们也不像能绑架而要求赎金的人,于是我建议他们把车开走,把我们丢在这里,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也总比跟他们一起上车好。我们交换过几次意见,然后他们突然又用武器来威胁我,我又害怕起来,他们又成为抢匪了。

    “好了!我们走吧!”

    我爬上车后,和妻女坐在一起。此时我已穿上长裤,意识清醒了许多,思绪偶尔在现实与梦幻之间摆荡。有一段时间,我们都还在沙漠中行驶,然后看到灯光,我开始计划着如果速度慢下来,靠近人群时,我要把车门打开,把妻女推下车,自己再跳下去。

    我们往前开时,我问自己:“如果我和贵客同车,我会怎么做?”当然是唱歌啦!

    于是,茱蒂斯、莉拉和我开始唱歌:

    听啊!听啊!听我心里的歌!

    听啊!听啊!听我心里的歌!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我永远不会丢弃你。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我永远不会丢弃你。

    莉拉一直展现她可爱的笑容,因此招来年轻人的白眼,我看到他们好几次想划清界线。“小鬼,闭嘴!我是抢匪,你知不知道?”然后他们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他们好像很喜欢我们唱的歌,可是我想到自己不是好主人,因为他们听不懂歌词的意思。我想了一下,灵感乍现!

    关达拉唛啦,呜呜呜,关达拉唛拉……

    成功了,他们跟着唱起来,我们齐声合唱,再也没有抢匪与受害者之别,我们用脚打节拍,精神抖擞地航向沙漠的夜晚。

    我们经过一个村庄,但没有机会进行我的营救计划,车愈行愈荒凉,灯光渐远,我们进入偏僻的台地,走下黝暗的泥土路,野营车忽然停止。妻和我对望一眼,因为我们都认为他们要就地解决掉三条人命,因此我们更深情地相望。

    然后他们打开门跳下车,显然他们住的地方离抢劫现场很远,现在开车回家来了。

    离开前,他们互道再见,最后剩下会讲英语的朋友,他用吞吞吐吐的英语企图和我们沟通:“请原谅我们,我和我的朋友,我们都是穷人,我们的父亲都很穷,我们只好这样做来赚钱,我很抱歉,我们不知道会碰上你,你是很好的人,你的太太和女儿也很好。”

    他一再道歉:“你们是好人,请不要认为我们很坏,我希望没有破坏你们的假期。”

    然后他把手伸到口袋里,拿出我的皮夹。“拿去,”他还我万事达卡,“我们无法用这张卡,你最好拿回去。”他也把驾照还我,不顾他朋友惊异的眼光,他又拿几张墨西哥纸币给我:“给你加油。”

    我至少也跟他朋友一样惊讶,他把钱还我!他想让事情公平一点。

    接下来他握我的手,直视我的眼,我们之间再也没有面具,时间似乎暂停,我们就静止在那一刻。最后他说:“再见!”

    “上帝与你们同在。”

    我们的抢匪客人消失在黑暗中,然后我们一家三人相拥而泣。

    整条街因她关爱相助

    她天天义务扫街,带动整条街守望相助

    我和妻子多年来一直向往迁居费城市中心一带,但我们只能负担得起坐落在小街潘伯顿道上的房子。房子需要大事整修,不过修缮难不倒我,因此我们并不担心。

    我们比较担心的是环境。这里若干建筑老旧不堪,治安情况也比我们过去居住的地区差。但我们这条街似乎还好,我们便打定主意要买下来。

    过户手续弄妥之后,夫妻俩去看新家。街上空无一人,但总觉得有两只眼睛在窥探着我们。妻子上楼量度百叶窗帘的尺寸时,我听见敲门声,有个尖细的声音说:“哈罗?”

    我打开门,接触到一对明亮的眼睛,那眼神说不上是严厉还是愉快。她看起来起码有六十五岁了,身材瘦削,但毫无弱不禁风之态,反而躯骨硬朗,一副老鹰准备猎食的模样。

    她说:“好街坊,打扰了,我是梅波·郝德,是这条街上的街长。”

    这个头衔代表什么我毫无所知,不过我很快就得知其职责为:向市政单位要求提供服务,遇事时向警方报案,以及在邻里间协调奔走,以保持街坊的整洁与安全。

    说话之际,妻子已下楼来,我为她俩介绍。我忘了提她的头衔,她马上再说了一次:“我是街长。”

    她接着告诉我们:“星期二是收垃圾的时间。晚上七点以前别把垃圾袋摆出来,有时会给猫狗咬破,弄得到处都脏,难看极了。我想保持街坊的整洁。”

    我说:“我们注意到了。”

    “你从事哪一行?”她问。

    我告诉她我在何处上班,并提起修理东西是我的副业。

    “太好了。”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像是看到什么可口诱人的蛋糕。

    大家又寒暄一阵,后来我们得回去了,我便送梅波到门口。

    她指着一根电线杆说:“你看见那坏牌子吗?”电线杆上有块告示牌,牌子上写着:梅波·郝德,街长。

    “真不错。”我恭维说。

    十分钟后我们离开新房子的时候,梅波已在清扫人行道。

    以身作则

    我搬到吉潘伯顿街后的第一个早晨,一大早就被扫街的声音吵醒。我向窗外望去,梅波正使劲挥动着扫帚沿街扫垃圾。

    第二天也是这样开始的,日复一日,每日皆然。不久我就发现梅波每天都这样做。小雨时节她扫街,风起时节落叶满地她也扫,飘雪时节也是如此。那种日子里,我们看到她的身影都不禁摇头。

    然而当初头一天清晨所见却是我以前没见过的。我因为无法入眠,干脆起来换前门的锁。才动手没多久,梅波便上门来了。

    “早安,好街坊。这个工具箱真不错,”她的语气很真挚,“我的锁也该换了,你愿意帮忙吗?”

    “没问题。”

    说完梅波便回去扫街,扫到装毒品的小瓶子时,我听到她自言自语地摇头骂道:“畜生。”

    我帮梅波换了锁。第二天早上,我在玄关地板上见到一个信封,里头是三美元及一张谢笺。谢笺下方写着“梅波敬上”。

    我知道梅波不愿平白打扰人,但我本来就没打算收钱。我趁她上教堂时,把信封放回她家的信箱里。

    当天下午信封又回来了。我火速送还,几分钟后,梅波的先生贾维斯出现在我家门口。

    他说:“这份酬劳你千万推辞不得。”他把信封交给我,又说:“否则她夜里睡不着。”我不愿意成为梅波失眠的祸首,便收下了那三块钱。

    闲人莫入

    那是夏日一个星期六的早上,还不到七点半我便带着工具箱,朝转角的小巷走去。

    我赶上梅波,向她道了声:“早安,梅波。”

    “你早啊,好街坊。”

    “我现在去修小巷的门。”

    “哦,真是好极了。”她一路跟着我走来。

    小巷的木门已经腐朽不堪,梅波说是“天知道那些为非作歹的畜生用这条巷子来作什么”。她嘱托我换掉烂木条,给木门加个锁,话已经讲了好几个星期。我现在看一眼就明白她要我修这木门的意思。小巷怎么会成为某些人胡作非为的私人领域?难道就因为是公地吗?

    不久贾维斯拿着报纸走过来。他当了一辈子的厨师,早已退休,现在偶尔在一所天主教小学的自助餐厅做几个小时。他告诉我他非常喜欢孩子。

    在贾维斯协助下,我一下子就把木门修好了。我收拾起工具箱,梅波在清扫木屑。

    她向街上望去,明艳的阳光把街道西边房舍上方的窗户染成了一片金黄色,头上的蓝天像上了釉一般。

    梅波说:“我喜欢干净整齐的街坊。”

    “看起来的确是清爽漂亮。”我一边说一边把小巷木门的钥匙交给她。

    我不久也投入生平首次街坊大清扫的工作。两周前,梅波在电线杆上加了块告示,要大家在公告的那一个星期六把车移走。一周前她已把通知单塞在我们的信箱里,星期五她再度提醒众人。

    星期六一大早我就听见梅波来敲门提醒我们把车开走。她的声音带有战斗气息,仿佛在宣示:不肯合作的人是与黑暗势力为伍,任由破败脏乱蔓延。

    我把车开到别处去,回来途中遇到穿着拖鞋、睡眼惺忪的邻居麦克·贾西亚。

    我嘀咕说:“干嘛要一大早弄啊?”

    “因为老板这么说。”

    我笑了。

    车都开走后,整条街空旷起来,然后就是消防栓不断喷出水,一群群邻人用水和扫帚奋勇冲洗尘土。朝日照耀下,水珠闪闪发光,街道一尘不染。

    扫街的气氛感染了整个街坊。有几家邻居开始洗窗户,也有些人料理起窗台的花盆来。梅波的身影无处不在,指挥大局。

    太阳大放亮光时,气氛热闹起来,平常擦肩而过只点头打招呼的邻居,也并肩伫立互道家常。我住在城市一辈子,此情此景还是头一遭看到。

    我擦拭写着梅波“街长”头衔的那块牌子,对麦克说:“我觉得蛮好玩的。”

    “我也有同感。”麦克说。

    恩情债

    岁月不饶人,今年梅波已显老态,只在天气尚佳时出来打扫。街道已不复往日般整齐美观。

    最近我顺道经过她家去替她装配新吸尘器。“哈罗,好街坊。”进门时她拥住我。这时她只剩下一把骨头。我说她看起来精神很好,其实言不由衷。

    次日早上家里玄关又有一个信封,里头装了三美元。我很久以前已经不再退钱给她——虽然其实是我欠她的居多。

    离开她家之后,我看见广告单被风吹得到处都是。吃过午饭后我拿一个垃圾袋走到门口,犹疑了片刻,走下台阶,沿街把垃圾一一捡了起来。

    我有点不自在,但我知道梅波会大感欣慰。能有她当我的街长,真是光彩。

    发自真心的投标

    蕾塔·普莱斯

    凯蒂在拍卖结束时总共收到了超过一万六千美元的基金,正好支付她的医疗费用。此外,她依旧拥有她那只有名的小羊。

    珍·雪佛紧张地看着她十七岁的女儿凯蒂将她难驯的小羊,拉进“麦迪逊郡小型活畜拍卖会”的拍卖台,凯蒂在前一天已参加了一场相关的表演秀,所幸并未病倒。

    凯蒂此刻正在跟癌症病魔搏斗。这是她数月来首次远离医院和化学治疗,到户外游玩。她心中怀着很高的期许,盼望能借这机会赚一大笔真正可花用的钱。她决定跟小羊分开时,还有点犹豫不决,但一想到小羊一磅平均只能卖两块钱,凯蒂便冀望能通过拍卖活动多赚些钱。因此,她将小羊拉到台上给大家看,便展开拍卖活动。拍卖人罗杰·威尔逊介绍说:“我们多少想让大家了解一下,凯蒂目前的情况不大好……”他希望这番介绍能抬高投标价格——至少能高一点。没想到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励性引言,引发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不错,小羊以一磅十一块五的价格卖出,但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买者付清钱后决定把小羊捐回,让它再拍卖一次。接下来便开始了连锁反应,很多家庭一再地将小羊标售下来,然后又捐回去。当地的商人也开始买进捐回时,所得的金额也真正开始抬高。凯蒂的妈妈只记得第一次拍卖的情形,之后,群众一道大声喊:“重卖!重卖!”她都因哭得太厉害而未看清那天,凯蒂的小羊总共卖了三十六次,而且最后一位买者还好意地将小羊捐回。凯蒂在拍卖结束时总共收到了超过一万六千美元的基金,正好支付她的医疗费用。此外,她依旧拥有她那只有名的小羊。

    善行超越人间险阻

    麦克·巴尼可

    “你们的爱子给予我儿子如此多美好回忆,我们每天都很思念他。当我们观赏红袜队比赛时,我们依稀能听见他唱着最喜爱的歌曲‘闪耀星旗’的美妙歌声。你们给予我们太多的东西了。现在,该是轮到我们回报的时刻,愿上帝祝福你们。”他们在信内附了张一万美元的支票,这是一对伤心夫妇对另一对伤心夫妻所表达的慷慨善意──但是却升华于恒久的淡淡哀愁中。

    天空依然下着雨……也许这不是马上能停的阵雨。我敢大胆假设,或许没有任何一场雨能在短时间内下完。总之,人生就是一连串的雨天,偶尔总有人没带雨伞地在外行走着,此时,最需要一位愿意在雨天将伞借给淋湿了的陌生人的人。我想我愿意带着我的伞去散步。

    她边拆信边从信箱旁徐徐踏上车道。才读完第一段,她便因泪眼模糊,无法看清东西而停在车道上。几秒后,她仰头望向晴空,轻舒口气。在这美妙的时刻里,她似乎又听见她儿子正唱着她喜爱的歌曲。

    进入房内,她搁下信,打电话到她先生工作的店里告诉他刚收到了什么东西。起初,他默默无语,虽极力想集中心绪,却有些困难。

    “读信给我听。”丈夫说。

    她轻声缓缓念出每一个字,念完全信后,两人皆沉默良久。最后,丈夫叹道:“果真有上帝存在。”

    十八个月前,他们都住在波士顿的儿童医院里,那时,他们九岁的儿子已被诊断出得了癌症。但祸不单行,父亲也在这节骨眼上受经济不景气的影响,被一家高级技术公司解雇。就像许多被资方解雇的人一般,失业也等于对整个家庭的经济宣判死刑。

    他太太是个图书馆员,除了儿子之外,他们还有另外三个分别是二岁、五岁和七岁的女儿。

    癌症是最凶猛的疾病,它侵蚀受害者全身的细胞,没有任何差别待遇,除了找上已尝尽人生滋味的老年人外,也攻击非常年幼、无辜的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这对父母轮流在医院照顾他们生病的儿子。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激励着这群受尽恶疾折磨的病人,所露出的笑容和希望是很伟大而不平凡的。

    他们的儿子跟同楼层另一名十岁的男孩开始建立起友谊。这名男孩就像他一样也十分热爱棒球。

    “欧迪唐队”在家乡打球的夏季夜晚,两名男孩便坐在楼上聆听收音机里的比赛转播,同时望着远方的灯光洗白了整个七月的晴空,仿佛是他们自己拥有的璀璨银河一般。

    这两名生病的孩子从此变得形影不离,除了同病相怜的情感,还掺入他们对波士顿红袜队共同的热情。很自然地,他们的父母也彼此成了朋友。

    另一名男孩来自康乃迪克州,父母很富有,但是连他们的家世都无法使他们免除家有病儿的悲痛。

    因此,当九岁男孩的父母各送给两名孩子红袜队的夹克和莫·佛翁的签名球时,这男孩的父母深深受到感动。

    我们虽处于鼎盛之邦,但这些都无法阻止癌症无可避免的侵袭。九岁男孩的生命就在一个清爽宜人的秋天,在他最喜爱的球队正挥出很高很远的一球时,悄然结束。医药费加上失业几乎使这个家庭破产,但他们仍必须为他们另外三名活着的女儿奋斗下去。

    每天就像拖着大堆砖块爬上陡峭、永无尽头的斜坡一样。在妻子仍无法返回工作之际,这位父亲只能找到杂货店里的工作。就在她手中拿着信,停在车道上读着第一个段落的早晨,他们家正濒临被拍卖的危机。

    我们永远无法忘记你们在儿童医院时,对我儿子所展现的善意。上帝以神秘的方式行动着。我们非常地幸运,我儿子目前的状况十分良好。我们从一位护士处得知你们的困境,因此希望你们能接受我们寄去的东西。

    你们的爱子给予我儿子如此多美好回忆,我们每天都很思念他。当我们观赏红袜队比赛时,我们依稀能听见他唱着最喜爱的歌曲“闪耀星旗”的美妙歌声。你们给予我们太多的东西了。现在,该是轮到我们回报的时刻,愿上帝祝福你们。

    他们在信内附了张一万美元的支票,这是一对伤心夫妇对另一对伤心夫妻所表达的慷慨善意——但是却升华于恒久的淡淡哀愁中。

    只要心中有爱

    林昔

    我们也惊讶了,继而又明白了,只要心中有爱,一切都会纯如天然。女作家正是因为没有种族等级观念,正是将“黑人”与“白人”都单纯地看做“人”,才会如此自然地做着让他人觉得不可思议的“难”事。

    这是一个没有太阳的冬日早晨,刺骨的寒气悄悄地渗进候车人的骨髓,他们都是黑人。他们时而翘首远方,时而抬头望着哭丧着脸的天空。

    突然,人群骚动起来,是的,车来了,一辆中巴正不紧不慢地开了过来。奇怪的是,人们仍站在原地,仍在翘首更远的地方,他们似乎并不急于上车,似乎还在企盼着什么。他们在等谁?难道他们还有一个伙伴没来?

    真的,远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身影后,人群又一次骚动起来。身影走得很急,有时还小跑一阵,终于走近了,是个女人,白种女人。这时,人群几乎要欢呼了。无疑,她就是黑人们共同等候的伙伴。

    怎么回事?要知道,在这个国家,白人与黑人一向是互相敌视的。是什么力量让他们如此亲近?

    原来,这是个偏僻小站,公交车每两小时才来一趟,且这些公交车司机们都有着一种默契,有白人才停车,而偏偏这附近住的几乎都是黑人。据说,这个白种女人是个作家,她住在前面3英里处,那儿也有一个车站。可为了让这里的黑人顺利地坐上公交车,她每天坚持走3英里来这里上车,风雨无阻。

    黑人们几乎是拥抱着女作家上了车。

    “苏珊,你好。”女作家脚还没站稳,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是朋友杰。

    “你怎么在这儿上车?”杰疑惑地问。

    “这个站,”女作家指了指上车的地方,“没有白人就不停车,所以我就赶到这儿来了。”女作家说着理了理怀里的物品。

    杰惊讶地瞪着女作家,说:“就因为这些黑人?”

    女作家也瞪大了眼:“怎么,这很重要吗?”

    我们也惊讶了,继而又明白了,只要心中有爱,一切都会纯如天然。女作家正是因为没有种族等级观念,正是将“黑人”与“白人”都单纯地看做“人”,才会如此自然地做着让他人觉得不可思议的“难”事。

    传递一只红苹果

    李学伟

    我端详着这只红彤彤的苹果——妇人传递给我的不只是一只红苹果,而是给了我对这个世界美好的认识。一只红苹果如一粒仁爱的种子,种在我心的田野上,蓬勃在我整个生命的历程中,它增添了我对这世界的爱。她传递给我的不仅仅是物有所值的馈赠,而且是一枚爱别人的种子。

    尽管我已在人世走过了三十几个春秋,体验了人间许多的诡诈和险恶,却不曾放弃人生的至善与真情。那是因为有一只红苹果,永灿我心。

    1975年,只有10岁的我和舅舅回山东老家探亲。火车到达天津站后,我和舅舅需要中转另一趟到山东的列车。为了能在有限的几分钟内赶上这班列车,并在还有一天一夜的旅途中占得一席座位,下车后,我便和舅舅拼命地奔跑。天空中刮着冰冷坚硬的北风,母亲用姥姥从山东寄来的如雪的棉花给我缝制的棉衣,使我膨胀得如一只狗熊。我笨拙地跟着舅舅从站台上倾泻到去另一列列车上的人流中。我拼命地摆动着双腿,害怕跑在前面的舅舅把我甩掉。我的棉帽太大,常常遮住我的眼睛。那是因为我要远行,母亲不得不强令哥哥将这顶帽子从他的头上摘下,戴在我的头上。当我无数次地将帽子推向额头,以便看清前面的路时,舅舅却从我的眼前消失了。我蒙了。我停住脚步,声嘶力竭地喊着舅舅。我的声音几近哀号,但是我还是没有看到舅舅的影子。我已经从害怕变得恐惧,要知道除了和母亲到过距家十几分钟路的合作社,这是我第一次远行。我还没有离开过亲人,我不知道没有亲人的世界将是怎样。我一屁股坐在站台的水泥地上,咧开大嘴嚎啕大哭。

    蒸汽机车喘着粗气,已缓缓向前爬去。喧嚣的站台,片刻间变得宁静,昏黄的灯光,照射着清冷的站台。站台上的服务员已经躲进屋子里取暖。只有我孤单地坐在水泥地上啃着自己的手指。不知不觉中已月上中天,我又饥又渴,用贪婪的眼睛捕捉人们的影子,希望我的窘境能得到大人们的关注。等了很长时间,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少年朦胧的影子向我走来。我的眼前霍然一亮,兴奋地喊:“阿姨!”然而,当我看清他们时,我的兴奋顿时消失,我的喊声戛然而止,因为我看到他们的样子比我更加的窘迫、凄惨,他们是逃荒人。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人们一切的挣扎不过是为了吃饱。还记得在家门前玩耍时,看到背着一只口袋,手里拿着一只茶缸,衣衫褴褛,神情漠然的乡下人,我和伙伴们便会飞快地跑回家,将自己的家门紧紧地插上,任凭逃荒人在门前怎样地乞求,我们也不会把门打开,更不会送给他们一点点干粮。因为我们的大饼子也不够吃。可想而知,那时候的粮食对一个人是多么的重要。而眼前的逃荒妇女食不果腹,我又能指望她给我什么来充饥呢?妇人听到我的喊声,还是走到我的面前。妇人因为饥寒而脸呈菜色,眼底布满血丝。扯着妇人衣襟的少年,骨瘦如柴,眼窝深陷,神情呆滞,小手干瘪得如鸡爪。一个婴儿还睡在妇人的怀里。

    妇人关心地问:“孩子,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我没有回答妇人的话,而是怯生生地说:“我饿。”我确实是饥肠辘辘,我恨不得把一切能吃的东西,全部狼吞虎咽地吞到肚子里。我的眼睛乞求地看着她,就如他们曾经来到我家门前一样,我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不明事理,深怨自己不该将逃荒人拒之门外。我在心中猜测着,这个妇人会不会将自己的手伸向她装食物的口袋里?我看到她的一只手,缓缓伸向搭在她胸前的那只口袋里。

    我的眼睛饱含希望地随着妇人的手臂移动,我深深地咽着口水,等待着妇人的手能在我眼前呈现出一块干粮。然而妇人呈现在我眼前的手掌却是空荡荡的。妇人看了看身旁的少年,无可奈何地说:“俺们也好几餐饭没有吃了。”我的一滴滴悲伤而无奈的眼泪也随之滑落。“孩子莫哭。”妇人因我的眼泪而不安了,像一个母亲没有满足孩子的要求而呈现出惶恐。她又慢慢地将手伸进自己的怀里,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像有什么大事难使她痛下决心。我看到她的那只手在怀里徘徊、摩挲,她的表情悲苦而复杂。她深情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婴儿,那是世界上最纯美的神情,温柔如水、脉脉含情地在母亲眼中流淌。

    她抬起眼睛,如做出重大决策般地如释重负,“孩子,拿去吧。”一只干枯的手托着一只红苹果呈现在我的眼前:这只红苹果是那样的可爱,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漂亮的苹果。即使我在家吃饱饭后,我也不会拒绝这只红苹果,更何况现在我已经饥不择食了。我的手贪婪地伸过去。“不能把苹果给他。”妇人身旁的少年扑过来,用双手紧紧护着母亲手中的红苹果,并愤怒地说:“给他,弟弟吃什么?”母亲怜爱地抚摸着男孩的头,温柔地说:“娃呀,给俺们饭吃的人好不好啊?”男孩乖乖地点点头。妇人接着又说:“那俺们就将那个好心人给的苹果送给别人,就算投桃报李,报答世上所有的好心人吧。”

    妇人不再顾忌少年还有的几分不情愿,将苹果递过来。我手捧带着妇人体温的苹果,动情地说:“谢谢你,阿姨。”妇人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孩子,不要谢俺,俺不过是在传递好心人的一片心,你以后能做个好心人,就算是报答俺了。”说完,妇人和那少年便走了。

    谢谢你,阿姨!当我初次走出家门,你便为我拉开认知这世界美好的帷幕,使一个少年能终生感念人性的美丽。

    我端详着这只红彤彤的苹果——妇人传递给我的不只是一只红苹果,而是给了我对这个世界美好的认识。一只红苹果如一粒仁爱的种子,种在我心的田野上,蓬勃在我整个生命的历程中,它增添了我对这世界的爱。她传递给我的不仅仅是物有所值的馈赠,而且是又一枚爱别人的种子。

    我会去爱别人,为了那曾传递到我手中的红苹果……

    补鞋女

    董劲聪

    她笑了,是自信的笑:“只是照你说的努力坚持着,后来,许多客人都发现了我有精细的手艺。连他们也无法再排挤我了。”她瞥了旁边一眼。

    那年的一个夏日,我在商场买了一双挺高档的皮鞋,质量很好,款式也不错,就是鞋跟矮些(我个子矮,喜欢穿鞋跟略高的鞋)。回家之前,我拿着它到手工市场,想找个师傅替我在鞋跟底多加一块硬胶,并且沿鞋边上一层暗线。拎着皮鞋的我刚到那里,一整排的修鞋师傅都满脸笑容地向我招手:“到我这里来”、“我的手工好”、“我收费便宜”……

    我却走向一个没吭一声、手也正闲着的女子,直觉告诉我她可信且有过硬的手艺。

    她开始工作后,我们聊了起来:“你的手艺真不错呢。”

    “还可以,就是不懂招揽生意,钱赚得比别人少。”

    “慢慢学吧。”

    “已经干不下去了,我明天就回家,车票也买好了。”

    “别急着走,下回我还想找你呢。其实只要你手艺好,支持下去生意总会好起来的。”

    说到这里手机响了,我要赶着办点急事:“这活你慢慢干,我7点过来取鞋。”

    “你一定要过来,明天可找不到我的。”她再三叮嘱。

    事情办得出乎意料的顺利,我在6点就赶到手工市场,但已看不到她,连她的工具都一起失踪了。

    “她走了”、“你的新皮鞋没啦”……其他的修鞋师傅幸灾乐祸起来。

    想不到向来眼光独到的我竟然也有看错人的一天,失去了皮鞋事小,怀疑起自己的洞察力事大。

    之后好长的一段时间,我也没有再到过那个市场,直到第二年初春才偶然经过。

    “先生,先生……”一个女子向我追来,且大声喊着。

    “叫我吗?”我停了脚步回过头来。

    “你还认得我吗?”她气喘吁吁地说,“过来拿回你的皮鞋吧,都放了大半年了。”

    我这才想起了那件事情。

    “你没回去吗?”我问。

    “我走得了吗?”她说,“你又没来取皮鞋。”

    “可我来过呀!”我颇愕然。说着,我们已走到她的档口。

    “那天回去收拾好东西,吃了饭,6点半就开始站在这里等,一直到半夜也没见你过来……”她说得有点激动。

    “你就因为这留了下来?”取过皮鞋,倒是我有些歉意。

    “真够麻烦的,我每天都把它带出来,还要用心记住你的外貌,连梦里也见过你好几回了。”

    我们一边说着,一边已有几个客人在等,我有点惊奇:“看来你的生意很不错。”

    她笑了,是自信的笑:“只是照你说的努力坚持着,后来,许多客人都发现了我有精细的手艺。连他们也无法再排挤我了。”她瞥了旁边一眼。

    穿上这双久别的皮鞋,我觉得格外轻松,似乎寻回了某种感觉……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