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若-琴瑟之友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同每天晚上一样,紫薇来到夫君的书房,洒扫屋地,擦拭书架、几案。这本该是丫鬟秋萍做的事,可不知为什么,唯独收拾书房,她是决不让秋萍动手的。然后她熏着了龙涎香,坐在书案一端的京凳上,操起小银勺儿往绿石砚池里舀了几勺水,捏着徽州香墨慢慢地研。她一边研墨一边等着夫君来读书。她研了许久,纤指感到酸疼,砚池里的墨汁早已浓了,她还在一个劲地研。

    秋萍扒在外面的窗台上,一直看着紫薇夫人研墨,暗想:“我家小姐想郎君都想糊涂了,人家不在家,您给谁研墨呢?”看着小姐那痴情的呆样,觉得她挺可笑的,一时憋不住,便脱口笑出声来。紫薇听见银铃般的笑声抬头扫视一下,见秋萍在笑,便骂道:“鬼丫头,又有什么让你见笑的?还不进屋来!”

    秋萍挑帘进了书房,叽叽嘎嘎地笑得猫了腰,说:“这回,小姐您还真叫我捡着了,我笑您呀,都迷了心窍啦!”

    “哦,”紫薇一怔,问,“怎么?”

    “姑爷没在家,您研了一砚台墨给谁用?”

    小姐省悟地说:“可不,我真糊涂了!”

    秋萍因调侃道:“人家姑爷没在家,您就像离群的孤雁,没着没落的,是不是?哪,我问您,成婚前怎么挨来着?”

    羞得紫薇的脸绯红,说:“没规矩的丫头,再跟我逗哏,看我掌你的嘴!”

    连日来细雨下得没完没了。紫薇的心一直闷得慌,闲得无聊,坐立不安。雨终于停下来,她隔花遣闷,偶然听见燕子的呢喃叫声。她抬头一看,梁上的燕子双双归来,便触景伤情,暗自生怨,燕子不管离人之苦,只顾双宿双飞。还不如那柳条倒是知道人间的冷暖,它脉脉地垂着,似乎知道同情自己的心境。她独立门前的台阶上,眺望着遥远的山,那山仿佛小如屏风,她巴望夫君能从山那边回来,站得她的鞋都凉透了,可是仍然不见夫君的踪影。她踽踽地返回闺中,长出了一口气,笔走龙蛇写道:

    隔花才歇廉纤雨,一声弹指浑无语,梁燕自双归,长条脉脉垂。??小屏山色远,妆薄铅华浅,独自立瑶阶,透寒金缕鞋。

    一日,纳兰容若不期而归。他一身风尘,满腔热血,进屋见着爱妻就想扑过去亲昵一番。不想,紫薇却一反常态地以背对着夫君,盈盈玉立,故意做出羞答答的样子,手梅蕊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肩头,默默无言,脉脉含情的样子。

    本来,她想把别后一个人在闺房的苦恼尽情地向夫君倾诉。谁知,看见夫君回来,她一肚子的离恨,一肚子的酸甜苦辣,就都烟消云散了。纳兰容若眼见爱妻那楚楚动人的情态,不觉心潮起伏。事后,纳兰容若援笔写下《离恨》一阕:

    背立盈盈故作羞,手梅蕊打肩头,欲将离恨寻郎说,待得郎归恨却休。??云淡淡,水悠悠,一声横笛锁空楼。何时共泛春溪月,断岸垂杨一叶舟。

    紫薇打发秋萍让厨役为夫君备下接风洗尘的佳肴美酒。席间,纳兰容若觉得自己经常陪侍圣上出巡,夫妻间聚少离多,欠下爱妻无数的感情债,便把自己在外面怀念妻子时,没填完的一阕《相见欢》拿出来给爱妻看。

    他说:“一天,随驾走在路上,遥望远方云遮雾罩的山峰,那片山色令我想起卿的黛眉,便口占此词,不等吟完,皇上与我说话,一岔打过去了。今记下请你品评。”

    秋萍听说忙递过笔砚来。纳兰容若拿起小狼毫,蘸饱墨汁,在纸上刷刷点点:

    微云一抹遥峰,冷溶溶,恰与个人清晓画眉同。

    容若填完《相见欢》的上片词,把笔递给爱妻,说:“这下片词请卿来填填。”

    紫薇看那行遒劲秀丽的蝇头小楷,满面顿起红霞,略一思索,接过笔来一挥而就:

    红烛泪,青绫被,水沉浓,却与黄茅野店听西风。

    这下片词表述她自己在空闺对着红烛,盖着熏香的绣被,虽然身在舒适的闺房里,却感到无比的空虚孤独,思绪茫茫,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飞越关山,到了荒村野店,和夫君一起谛听西风狂吼似的。

    纳兰容若还未等紫薇写完最后一个字,便竖起大拇指,赞道:“好,极好!这两片词酷似出自一人构思,浑然一体,正所谓风流倜傥,夫唱妇随!”紫薇的脸忽泛微红,把笔放在笔架山上,又拳如捣蒜般地捶着夫君的胸脯,说:“哪个跟随你?动辄扔下人家不管,你好坏哟!”……

    一天,纳兰容若去宫禁当值。紫薇闲来无事,收拾书房,见书架上的书籍落了厚厚的灰尘,便一摞一摞地拿下来抖落,不慎失了手,散在地上。偏巧,这工夫忽地一阵风掀开绣幔吹进屋来,把一叠词稿纷纷扬扬刮了满地。紫薇忙扔下抹布赶紧和秋萍一起猫腰去捡。

    紫薇与秋萍小心翼翼地拾起一页又一页,唯恐撕坏了,唯恐弄脏或者丢失了。这是夫君用心血写成的,它是夫君积累了多少年的成果呀!

    捡着,捡着,秋萍的眼尖,一瞥就是数行。“咦,不对味呀!”她虽然没念过多少书,可是,她人小又聪明,在卢小姐身边这些年,多少也懂得些诗呀、词呀的。她发现姑爷的词作里面怎么竟是些情话呢?便拿给小姐看,呈现在紫薇眼前的是龙飞凤舞的行草,好潇洒的墨迹:

    红窗月

    梦阑酒醒,因循过了清明。是一般心事,两样愁情。??犹记回廊影里誓三生。金钗钿盒当时赠,历历春星,道休孤密约,鉴取深盟。语罢一丝清露湿银屏。

    紫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镇静一下,又仔细地瞧瞧,是夫君的笔迹。她的心不由得一阵紧缩,不能自持地默念着“回廊影里誓生生”、“金钗钿盒当时赠”、“历历春星”、“鉴取深盟”,他这是跟谁订盟设誓?难道他订过婚?她的手微颤地拿着那页词稿,摇摇头,喃喃自语道:“这是真的吗?……”

    还没等她撂下,秋萍又递给她一页纸:

    减字木兰花

    烛花摇影,冷透疏衾刚欲醒。待不思量,不许孤眠不断肠。??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银汉难通,稳耐风波愿始从。

    紫薇看了这阕词,浑身一颤。“天上人间情一诺”、“稳耐风波愿始从”,这和上阕词是一脉相承的呀,情笃意切,绯恻缠绵。这对情侣显然是被隔阻了。

    词中说的是,他知道爱情的旅途是坎坷的,前景又像烟笼雾罩似的令人看不清楚。他渴望与恋人过上双宿双飞、温馨幸福的生活,而尝到的竟是“烛花摇影”、“冷透疏衾”的孤眠滋味。可是他要顶住瞿塘风雨,像牛郎织女那样,才能跨过银河。他告诉恋人,只要两情如一,百折不挠,离人必然会重聚。

    多么忠贞不渝,多么坚定不移,可这离人究竟是谁呢?

    紫薇的玉指发抖,身子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再也不敢往下看啦。

    秋萍又捡来一页给小姐看:

    阮郎归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钦牛津,相对忘贫。

    这慷慨激昂的情词令紫薇不禁心头震撼。多么深邃,多么激烈,多么奔放的呼唤哪!她曾拜读过唐代骆宾王的一首诗:“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容若却反用其意,仰问苍天:他们是一生一代天造地设的一对恋人,老天为什么把他们活活地分开,使有情人相爱不得相亲,到底“天为谁春”?向苍穹呼号,向宇宙质问,是谁使他如此的绝望、浩叹、愤怒呢?!

    为了能和有情人成为眷属,他竟然宁愿抛弃功名利禄、富贵荣华,去与情侣清贫厮守,这怎能不令紫薇胆战心寒。天哪!她顿觉眼前一片漆黑,两腿一软,摔在地上……

    当晚,纳兰容若从大内下值回府,用罢晚饭,习惯地让爱妻紫薇陪他到书房去研读经史。不想,听说她已病卧在床。他急忙进房去看,见爱妻的脸色蜡黄,眼窝塌陷,闭着眼睛,呼吸也不大均匀。秋萍正在床前侍药。

    他诧异早晨还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竟病成这样?他到床前抚摸她的前额,热得灼手,因问秋萍:“看郎中了吗?”秋萍默默地摇头不语。她强睁倦眼,对夫君说:“你去读书吧,我不打紧。”

    “不。”他仍然心里犯嘀咕,怎么突然就病了呢?顺手拉到床头一把椅子坐下,深情地对爱妻说,“我陪陪你。”

    夜幕已降临,她几次让他去书房看书,他都不肯。他想,自己经常出差,离多会少,难得在一起,他珍惜时光,要尽可能地和她相依相伴。她见拗不过他,便侧过身去,给他个后背。他一怔,感到她有什么心事瞒着他,便又挪过椅子去,冲着她的脸坐下,温和地问:“你怎么啦?”

    她本来什么都不想说,她心里清亮,女人就是女人,一个女人能把男人怎么样?她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嚼嚼咽了,烂在肚里。可是容若死死地缠着,再三追问,很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之势,便沉不住气了。

    良久,她睁开二目,瞅瞅夫君的脸色,不冷不热地说:“如今‘风波’过去了吗?‘离人’好该重聚了吧!”

    “哦——”他一怔,这突如其来的话,似乎打了他一闷棍,令他一时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从哪儿回话。

    “你愣着干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盯住他的眼睛,声音颤动着,逼进一步,说:“那‘回廊影里誓生生’、‘历历春星’、‘鉴深盟’都忘了,夫君曾跟哪个佳人设誓订盟过?那美人令人那么动情,那么舍得一切,那么刻骨铭心,永世难忘!”她感到委屈、不平,她的眼泪籁簌地往下落。

    “你,你看了我的词稿?”那叠词稿放在书架上,并没想防备妻子,待得闲时结集子,但又确实是个疏忽,未及向爱妻说明,就被她看见了,那里面有些是他思念梅表妹的词作。

    一口否认?不成!那将对不起梅表妹。他不能像阿玛那样,寻寻觅觅地勾引府中长得水灵的丫鬟茜茜,被额娘发现,剜去茜茜的双眼,阿玛竟然换一副嘴脸地说:“茜茜是个坏女人,竟敢偷主子。真令人发指,令人反胃!”梅表妹与他就是天生的一对儿。她柳眉下,一双忽闪忽闪攫人魂魄的杏眼,银铃般的笑声,能诗能文,活泼、豁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是深深地爱她,怎么能矢口否认呢?那不是容若的为人!

    可是,两情相依早已被高高的宫墙隔阻,互相只能相爱、相望却不得相亲。彼此期望着十年年限满朝廷放归,离人重聚。谁知,她竟郁闷长逝,一切美好的愿望都已成为泡影。如今,他不是正一心一意地爱着紫薇夫人吗?实在不想再提起昔日的旧情,并在努力强制自己淡忘过去那一幕幕场景。可是旧情难忘,生离死别是极痛苦的。他与梅表妹在爱情途程中的坎坎坷坷、举步维艰,乃至生离死别个中酸咸苦辣的滋味,有谁体验过?品尝过?怎么跟妻子说,她才能理解自己的心呢?

    “这是过去的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何必自寻苦恼,非要知道不可呢?”容若温和地说。

    “夫君说得极是!那好,”紫薇从绣枕底下拽出那三页词稿来,说,“过去的事就让它一刀两断,撕了它吧。”

    “撕?不成!”容若睁大了双目急忙把词稿从紫薇手中抢过来,心头强烈地一颤。他看着被泪水折皱成许多褶子的词稿,心想:这是当年流着泪写成的,这是发自心底的呼唤,如今表妹人已离世了,这词稿比自己的生命都珍贵,便斩钉截铁地说,“不,为什么要撕碎它呢?”他固执地紧紧攥着那几页词稿,生怕她夺过去。

    “她到底是谁?让你如此魂牵梦绕,缠绵绯恻。”紫薇还是第一次这样穷追不舍,正色地质问夫君。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何必非追问不可呢?”

    “不是我非追问不可,是你藕断丝连。”

    “别胡说,你我已成恩爱夫妻,还有什么与别人藕断丝连的?”

    “那干脆就撕它!”她从夫君手中夺过词稿,就要撕。

    “住手!”他忽地把词稿又抢回来。

    她胸脯急促地起伏着,睁大了眼睛,盯住他。

    他也喘着粗气,不示弱地迎住她的眼光。

    两个人的目光对接,半晌半晌的……

    她终于支撑不住了,蓦地投入他怀里,失声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卢紫薇嫁到成亲王府以来,从没这么委屈过,从没这般伤心过,从没如此失态过。他紧紧地搂住她,一股浓烈的发香涌进他的鼻孔。他一只手握住她的玉腕,一只手抚摸着那细嫩滑腻的纤指,心想:“告诉她吧。”他原本不想翻倒出昔日的苦果,共同啃嚼,自己伤心,惹她也伤心,可是她执意不依,有什么法子呢?女人的心眼比针鼻还细。若是压根儿不告诉她,反倒会引起她更多的狐疑与误会。自己和梅表妹那份爱情,纯洁无瑕,光明磊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呢?干脆,竹筒倒豆儿,若说就说个罄净。于是,他把自己和梅表妹那段恋情从头到尾都告诉了她,还把订婚的信物和他在回廊下拾到梅表妹的凤钗,连同表妹谢世前托人捎给自己的青丝、指甲都和盘托出,给卢紫薇看了。

    女人的心真是不可捉摸。说来也怪,紫薇听完了,看完了,知道夫君与其表妹那段姻缘的原委之后,她反倒同情夫君与梅表妹那段不幸的爱情,反倒可怜梅表妹年纪轻轻的就命归西天。她颤颤巍巍地哭得泪人似的。她蜷曲着身子,紧紧地偎在夫君的怀里,由衷地感到温暖……

    小两口没吵架,也没张扬,阿玛和额娘谁也不知道,连秋萍都不知道,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打这以后,紫薇常常开导自己:夫君文武双全,年纪轻轻的就取了功名,还在朝中居着三品的官职,像他这样才华横溢、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男子,哪个身边不是围着三妻四妾的侍候着。那还不知足,常常出去拈花惹草呢!远的且不看,就说公公吧,已娶下四房福晋,听说还在外面逛妓院、嫖娼妇呢,还在府中勾俊仆、偷丫头呢。夫君可不这样,人家从来不流连风月。一想到这些,她就心满意足了。摊上像纳兰容若这样的郎君,是她的福分。

    秋萍从十三四岁的时候就侍候紫薇小姐。她心地善良、聪明贤淑,又很勤快。紫薇非常喜欢她,在卢府中曾答应她,陪嫁过来后,将来由紫薇出面说情,让夫君收下秋萍做个侧室,两个人共同服侍这位英俊的郎君。有一回,紫薇跟夫君商量这件事,可容若执意不允。

    纳兰容若对卢紫薇情有独钟,爱得专一,紫薇可谓最幸福的女人了!

    紫薇对夫君何尝不是雄飞雌从,相敬如宾,体贴入微,还唯恐服侍不周呢,竟至突发奇想:她见夫君素常喜欢边小酌边填词,就异想天开地为他独创一梅花菜盒,用六块白瓷碟,中置一块,周围放五块,底盖均起凹棱,形状酷似一朵白梅花。一盒六样小菜,菜如盛在花瓣中。夫君常与二三挚友随意取食,对酌填词。容若看着紫薇亲手配制的色、形、味俱美的佳肴,不饮自醉,深晓爱妻的慧心。

    原来纳兰容若一向不喜欢珍贵稀有的琼花,只钟情于雅淡天然的白梅。他以为梅花凌霜傲雪,已是凡花不可比,而白梅淡妆素裹,更是梅花中最高雅的上品,又以此花影射着鄙薄富贵、素性孤高、命运多舛的梅表妹。由于紫薇夫人已知晓夫君这一隐情,她为尊重夫君对梅表妹的爱情,也为怀念不幸的梅表妹,才想到此举。纳兰容若深感爱妻的用心良苦,他由衷地感到爱妻敦厚、善良、大度、豁达。他对她不胜感激。

    爱妻连日地呕吐,整天似病人一般。小两口慌了,请郎中切脉才知道,爱妻有喜了。这是真的吗?千真万确!夫妻相视一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要当阿玛,她也要做额娘了。

    一天,紫薇坐在窗下,一面为腹中的小生命细针密线地缝制小毛衫,一面寻思着:能摊上容若这样的好郎君,首先应该感谢父亲和公公为他俩撮合成如此美满的婚姻,还应感激皇恩浩荡。大清法律“满汉禁止通婚”。卢家是汉人,若不是康熙皇上开了此禁,她紫薇就是与容若的缘分再深也嫁不到明珠府啊!

    可是敦厚善良的卢紫薇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卢兴祖攀亲结贵,紧紧地依附在明珠的翼下,是一心要晋升为京里的官;而公公明珠是为了借用父亲的辖区经商生财。原来彼此都是拿儿女的终身大事做下这笔婚姻交易。

    卢紫薇正在为将要出生的小生命一针一线悉心地赶做衣衫。她一边穿针引线地缝着,一边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她想腹中的小生命将会是什么样呢?长大也像他阿玛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那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她深深地陶醉于幸福之中,蓦地只觉腹中的小精灵像小鹿似的连蹬带踹。她感到揪心似的疼痛,急忙扔下活计,双手捧着腹,疼得她顿时额头渗出汗珠儿,气喘吁吁地唤着秋萍。

    纳兰家族第十代的子嗣即将降生了……

    觉罗氏夫人由丫鬟簇拥着,乐呵呵地来看孙子,她边走边自语道:“纳兰家族有了传宗接代的人……”

    纳兰容若也赶回来看儿子,他高兴得合不拢嘴,问爱妻:“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儿?”

    紫薇满脸喜悦地说:“该由阿玛给孩子起名字。”

    容若早有准备,脱口说出:“那就叫猛儿吧。”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