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丝雨织红茵［1］。苔阶压绣纹。是年年、肠断黄昏。到眼芳菲都惹恨，那更说，塞垣［2］春。

    萧飒不堪闻。残妆拥夜分［3］。为梨花深掩重门。梦向金微山［4］下去，才识路，又移军。

    【注释】

    ［1］红茵：红色垫褥，此处形容红花开遍，犹如铺了红色的地毯。

    ［2］塞垣：指长安以西之长城地带。

    ［3］夜分：夜半。

    ［4］金微山：即今之阿尔泰山。

    【赏析】

    霏霏细雨如丝，满地落红似茵。碧窗斜日，梨花春雨，芳菲渐褪，本已令人黯然销魂，而丈夫出使边塞，更使人柔肠寸断。夜半难眠，拥衾独坐，听户外风雨肆虐，推想丈夫之所在，不知不觉魂越关山，来到她所认定的戍守之所，却发现丈夫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梦魂都无法追逐到丈夫的踪迹，心中的凄苦就可想而知了。

    又

    金液［1］镇心惊。烟丝似不胜。沁鲛绡［2］、湘竹无声。不为香桃［3］怜瘦骨，怕容易减红情［4］。将息［5］报飞琼［6］。蛮笺［7］署小名。鉴凄凉、片月［8］三星。待寄芙蓉心上露，且道是，解朝醒。

    【注释】

    ［1］金液：古代方士炼的一种丹液，谓服之可以成仙。

    ［2］鲛绡：传说鲛人所织的绢。亦代指手帕。

    ［3］香桃：指仙境的桃树。亦指香桃骨，喻女子坚贞的风骨。

    ［4］红情：即艳情。

    ［5］将息：保重、调养。

    ［6］飞琼：原指西王母之侍女许飞琼。后借指美丽的女子。

    ［7］蛮笺：唐时高丽纸之别称。亦指蜀地所产的彩色笺纸。

    ［8］片月：一弯月。

    【赏析】

    白居易《江上送客》有云：“杜鹃声似哭，湘竹斑如血。”陆游《钗头凤》亦说：“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性德此词，抑或写分手的无奈与苦痛。上片说变故发生之后，形销骨立，幽愤难安，惟有借酒消愁，图一醉以忘却凄楚。下片写收到来信一封，看着对方的签名，无数凄凉。打开信来，信中满是安慰之词，原来是对方牵挂自己的酣饮，送来了解酒的良方。

    又

    塞外重九

    古木向人秋，惊蓬掠鬓稠。是重阳、何处堪愁。记得当年惆怅事，正风雨，下南楼。

    断梦几能留，香魂一哭休。怪凉蝉［1］、空满衾裯［2］。霜落乌啼浑不睡，偏想出，旧风流。

    【注释】

    ［1］凉蝉：皎月。

    ［2］衾裯：衣被。

    【赏析】

    词写重九日对亡妻的怀念，或与《采桑子？九日》同作于康熙二十一年（一六八二年）。塞外古木萧索，惊蓬飞旋，枯草漫天，使人心情黯淡。恰逢重阳佳节，不由想起往日与亡妻的点点滴滴。夜来梦断，温馨难以挽留，只能让香魂在泪水中飘散。无情的明月，照在清冷的衾被之上，使人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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