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

    乞巧楼空，影蛾池［1］冷，佳节只供愁叹。丁宁［2］休曝旧罗衣［3］，忆素手为予缝绽。

    莲粉飘红，菱丝翳碧［4］，仰见明星空烂。亲持钿合［5］梦中来，信天上人间非幻。

    【注释】

    ［1］影娥池：汉代未央宫中的池名。本凿以玩月，后以指清澈鉴月的水池。

    ［2］丁宁：同“叮咛”。叮嘱，嘱咐之意。

    ［3］罗衣：软而轻的丝制衣服。

    ［4］菱丝翳碧：菱丝，菱蔓。翳，遮掩之意。

    ［5］钿合：金饰之盒。“合”即“盒”字。古代女子以此为定情之信物。

    【赏析】

    词为七夕悼念亡妻而作。自从佳侣离去，便带走了他所有的欢愉，往日天上人间齐欢欣的七夕，也变得冷冷清清。当日妻子一针一线缝制的那些罗衣，被深藏在箱底。词人怕翻检出来，勾起他难堪的回忆。虽然不愿回忆，可在这特殊的日子，忍不住记起了当初的点点滴滴。在回忆中进入梦乡，看见爱妻手持金钿，缓缓走来，仿佛在诉说着“但令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又

    梦来双倚，醒时独拥，窗外一眉新月。寻思［1］常自悔分明，无奈却照人清切［2］。

    一宵灯下，连朝镜里，瘦尽十年花骨［3］。前期［4］总约上元［5］时，怕难认飘零人物［6］。

    【注释】

    ［1］寻思：思索、考虑。

    ［2］清切：清晰真切。

    ［3］花骨：形容人的容貌优美俏丽。此处是说容颜消瘦衰老。

    ［4］前期：指以前的约定。

    ［5］上元，阴历正月十五日。

    ［6］飘零人物：谓失意之人。

    【赏析】

    梦中与爱人相依相拥，醒来却孤枕独眠。望着窗外的那轮新月，不禁懊悔万分：当初月下共处，总是不甚珍惜，以为来日方长。转眼分离已十年，灯下镜中，映出的是憔悴的身影。欧阳修《生查子？元夕》曾说：“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性德更进一步，以为今日纵使相见，也应难识我这飘零之人了。又结语有苏轼“纵使相逢应不识”之意，或为悼亡之作。

    又

    月华如水，波纹似练，几簇淡烟衰柳。塞鸿一夜尽南飞，谁舆问、倚楼人瘦。

    韵拈风絮［1］，录成金石［2］，不是舞裙歌袖。从前负尽扫眉才［3］，又担阁［4］、镜囊［5］重绣。

    【注释】

    ［1］风絮：比喻才华出众、文思敏捷的才女。

    ［2］金石：指《金石录》一书。此书由宋？赵明诚撰，但其妻李清照亦参与撰写，方使之成立。

    ［3］扫眉才：指有才能的女子。

    ［4］担阁：耽误。

    ［5］镜囊：盛镜子或其他梳妆用具的袋子。

    【赏析】

    月华如水，月色似练，淡烟衰柳，塞鸿南飞，人倚高楼，岑寂中有无限相思。所怀之人有谢道韫、李清照之才，非等闲舞裙歌袖之女所能比，只可惜她的这些才华，迫于身份而不得施展。词为月下怀人之作。

    又

    倦收缃帙［1］，悄垂罗幕，盼煞一灯红小。便容［2］生受［3］博山香，销折得狂名多少。

    是伊缘薄，是侬情浅？难道多磨更好？不成［4］寒漏也相催，索性尽荒鸡唱了。

    【注释】

    ［1］缃帙：浅黄色书套。这里代指书卷、书籍。

    ［2］容：作者自指，即容若之意。

    ［3］生受：享受。

    ［4］不成：表示反问。

    【赏析】

    词写痛失爱情后的内心挣扎。上片描写欢会。夜深人静，漫卷诗书，等待佳人莅临，享尽人间至乐，不复有所拘检，赢得一时狂名。下片抒写失意。寒夜独坐，偏听阒寂，直至荒鸡长鸣而犹有不甘：到底是缘分太薄，还是用情太浅？难道说好事非得要多磨？荒鸡，三更以前啼叫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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