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虫记-象态橡栗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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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其名所示,橡栗象就是生就对付橡栗、榛子以及其他类似坚果的。在我们那片地区,最引人瞩目的便是象态橡栗象。它嘴上还叼着一只长烟斗哩!

    这烟斗细如马鬃,棕红色,几乎笔直,其长无比,以至橡栗象只好斜着身子,让它伸直,免得折断,像头前伸出一支长矛似的。我们可以猜测到它的奇形怪状的长嘴上有一个类似我们用来钻坚硬物体的钻头。它的大颚是两个钻石尖,构成钻头尖端的高强度齿甲。在墨绿的橡树上,我发现一只橡栗象,长鼻子已经有一半钻进一只橡栗中去了。我便把那根树枝折断,轻轻地放在地上。那只橡栗象没有注意到被搬了家,仍在继续干着。

    象态橡栗象脚上蹬着黏性套鞋,可以牢牢地贴在光滑浑圆的橡栗上。此刻,橡栗象正在橡栗上用自己的弓摇钻在忙乎着。它缓慢而笨拙地围着它那根插入橡栗中的钻杆移动着,在画着半圆,圆心就是钻孔,然后又折回头来,画一个反向的半圆。它反复地这么画来画去。

    长鼻子在一点一点地钻进去。一小时后,长鼻子见不着了。然后它歇息了片刻。最后,长鼻工具抽了出来。随后,它丢下了它钻探的那口井,一本正经地退了出来,蜷缩在枯树叶中。

    在有利于捕捉虫子的无风的日子里,我回到了先前去的地方,很快便捉到了一些橡栗象,装进我实验室的金属网罩中。成为我的橡栗虫所光顾的矮树林的有三种橡树:绿橡树、短柔毛橡树和胭脂虫橡树。

    我把几根这三种橡树长满橡栗的树枝置放在我的金属网罩圆顶下面,一头浸在一盆水里,以保持新鲜。小树枝上放了数目合适的配对橡栗象,最后实验仪器也放在我实验室的窗户上,天气晴朗时,一天大部分时间都能照到太阳。

    准备工作做好之后的第三天,我在橡栗象开始干活儿时准时到来。雌橡栗象比雄的体形更壮实,用手摇曲柄钻钻的时间也更长,它仔细地察看那个橡栗,无疑是准备产卵。

    它一步一步地从前头爬到后头,从上面爬到下面,爬遍了那个橡栗。橡栗壳很粗糙,爬动很容易。如果脚底没有黏性套鞋,没有在各种姿态下都能保持平衡的刷子形鞋底的话,在橡栗的其他部分爬动就不太容易了。橡栗象以同样从容的姿势在橡栗的上下左右爬来爬去,从未摔落。

    它已经选好了;这个橡栗被认为是最好的。现在是要在这个橡栗上钻一个探测洞。橡栗象的钻杆太长,操作起来很困难。为取得最佳机械效果,就必须按照被钻件凸面的法线把钻杆竖立,然后再把干活时间以外呈前伸状态的这个碍事的工具收回到橡栗象钻工的身体下面。

    为达到这一目的,橡栗象用后腿支起身子,立在鞘翅尖端和后跗骨形成的三角架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怪诞的钻工更加奇怪的了,它站立着,把长钻杆鼻放回自己身下。

    成功了,长钻杆笔直地竖了起来。钻探开始了。它极其缓慢地钻着,从右往左,然后再从左往右,循环往复地这么干着。钻头并不是一种因始终朝着一个方向旋转而往下钻着的螺旋形开瓶器似的工具,而是一种套针,先是啃咬,然后轮番向着一个方向和另一个方向磨蚀,逐渐往下扎去。

    机械运转良好,但是其慢无比,所以往下钻探的情况用放大镜观察也看不出钻了多少。但象态橡栗象一直在钻探,歇息一会儿,立即又干起来。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象态橡栗象收回钻杆,返回来把卵放进井口。

    连续不断地观察了八个小时之后,将近夜幕降临时分,象态橡栗象看样子已经干完活儿了。它确实在往后撤,谨慎小心地在抽回钻杆,生怕把它弄折了。钻具抽出头了,又笔直地伸向了前方。

    但我又一次上当了。我那一轮一轮的八小时值班监视没见结果。象态橡栗象走了,没有利用自己钻探的成果便遗弃了那个橡栗。钻这些劳民伤财而多数又不下卵的井的目的何在?

    我们先来了解一下虫卵的位置以及幼虫最初几口食物的情况,或许答案就有了。

    那些住有象态橡栗象卵的橡栗是挂在树上、嵌在橡栗壳里的,仿佛没有发生任何有损于绒毛叶的不正常事情。在离栗壳斗不远处的光滑而仍绿油油的外壳上,可见一个小点,确系一灵巧的针所刺。由于坏死而产生的一个窄小的褐色乳晕很快便把这个小孔洞包围起来。那就是钻井口。

    咱们挑选那些新近钻孔的橡栗,把它们的壳剥去。其中不少并未见有什么东西:象态橡栗象钻探了它们,但并未在里面产卵。它们同我网罩里的那些橡栗一样,被钻了无数小时,但然后却并未加以利用。有许多里面有一只卵。

    无论壳斗上面的井口有多么远,这只卵总是待在井底,在一堆绒毛叶那儿。那儿有柔软的绒呢,是由壳斗提供的,被滋养品源泉——叶柄的渗液所润湿。我看见一条很小的象态橡栗象的幼虫,是我亲眼看着它孵出来的,它最初几口是在轻轻地咬那堆絮状的食物,那个用丹宁酸调了味儿的新鲜面包。

    这种如同新生有机物一样多汁、易消化的小糕点,只有那儿才有,而象态橡栗象也只是在那儿,在壳斗和绒毛叶之间安放自己的卵。象态橡栗象十分清楚最适合其新生儿那虚弱的胃的食物在什么地方。

    上面是相对而言较粗糙的绒毛叶面包。幼虫在头几小时的餐厅里增强了体力,然后并非直接地,而是通过其母用探针捅开的狭道钻进面包房。狭道中满是面包屑和吃了一半的残渣。吃了这种沿路备好的稍微粗糙的可口面粉,力气倍增,幼虫于是便完全钻进橡栗那坚硬的果肉中去。

    所掌握的这些情况说明了产卵的象态橡栗象是如何干活儿的。在钻探之前,它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地仔细地查来看去,这时它的目的是什么?

    它是在了解这个橡栗是否已经被占据了。诚然,食橱很丰盛,但两个人吃就不太够了。我确实还从未发现有两只虫子在同一个橡栗中的。只有一只,始终都只有一只,这一只在吃完丰盛的食物,消化完后将食物变成橄榄绿色的小团团之后,离开橡栗,下到地上。绒毛叶面包最多也就剩这么一丁点儿的面包屑了。

    把卵安置进去之前,先得检查一番,看看这个橡栗是否被占据了。如果橡栗表面没有那细小的针眼的话,再尖的眼睛也猜不到里面藏着一个隐居者。这个小点不明显,但可仔细辨出,它就是我的向导。有它在,我就知道橡栗有主儿了,或至少,是被做过与产卵有关的试验;它不存在,我就深信这个橡栗尚未有任何人占据。毋庸置疑,象态橡栗象也是根据这同样的方法获知情况的。

    橡栗一旦被确定完好无损,这就成了。钻头在往下钻,一干就是好几个小时。然后,有好多次,象态橡栗象对自己的活计不屑一顾地走开了,钻探完了没有随即产卵。这么卖力地干了这么久又有何用呢?

    它只是为了饮水解渴、恢复体力才这么找一个橡栗随便钻钻吗?它嘴上的吸管会下到井底深处,在满意的角落吸了几口富有营养的饮料了吗?

    它这么忙乎一番只是为了个人进食吗?

    雄性象态橡栗象也长有长嘴,必要时也能钻出一口井来,但我从未见过雄性象态橡栗象有谁趴在一个橡栗上面,吭哧吭哧地在掘井的。

    真实目的我想我隐约地发现了。我前面说了,卵总是置于橡栗底部,在一些由叶柄渗出的液汁润湿的絮状物中间。幼虫刚孵出时,还啃不动挺硬的绒毛叶,只能咬壳底柔软的毛毡,以其液汁为食。

    但是,随着橡栗长大成熟,这个蛋糕也就变得很硬了,味道以及液汁的量都随之有所变化。柔软部分变硬了,湿润的部分干燥了。在一个时期,新生儿所需的舒适条件是极具备的。稍早些,舒适条件未达到标准;稍晚些,那些条件也过分成熟了。

    在外边,在橡栗的绿壳上,这种内部厨房的烹饪情况丝毫显现不出来。为了不让幼虫吃不合适的食物,做母亲的因为只是从外表查看了橡栗而不太了解情况,只好自己先用长鼻尖端尝尝粮仓底部的食粮。

    把新生儿放在将能找到多汁而柔软的、易于消化的食物的地方,这些细心挑剔的母亲还觉得不行。它们的关怀照顾还远胜于此。一个折中的办法也许有用,就是让小幼虫从最初的吃软糕点改变成吃硬面包。这个折中办法就在母亲钻出的那个坑道里。那儿有一些碎屑,是长嘴上的剪刀剪碎了的。另外,坑道内壁受损、变软,比其他东西更适合新生儿娇嫩的颚。

    在啃咬绒毛叶之前,幼虫的确是先钻入这个坑道的。它以沿途找到的粗面粉为食;它收集悬于壁上的褐色微粒;最后,它已足够壮实,便弄破果仁那圆形大面包,钻进里面去,不见了踪影。胃已经锻炼好了,剩下的事就是放开肚皮吃了。

    这种管状婴儿哺乳室应有一定的长度,以满足初生婴儿的需要。因此,做母亲的便用那把钻孜孜不倦地干活儿。如果探测只是局限于品尝一下食物,了解橡栗底部的成熟程度的话,操作就会简便得多,只须透过外壳在这块底部不远处进行就可以了。这一点象态橡栗象并不是不知道:我偶尔也发现象态橡栗象正在对坚硬外壳这么干哩。

    我从中看到的只是急于了解情况的产妇的一种试验。如果橡栗合用,钻探就将在稍高处,在壳斗外面重新开始。当卵应该产下时,按惯例确实是钻橡栗,尽可能地在高处,只要钻杆够长就行。

    做母亲的这么费劲乏力、疲劳不堪自有道理:它这么做可以到达橡栗底部那理想之地,因此也就获得了最佳的效果,可以替自己的孩子准备好一个吃不完的面粉口袋。

    象态橡栗象把卵产在还很青的橡栗中。现在,橡栗落在地上,提前变成褐色,还被钻了个圆孔,象态橡栗象幼虫吃光了橡栗里面的食物便从这个小圆孔里爬出来。光一棵橡树下,很容易地就能捡满一篮子这种被掏空的橡栗。

    我曾剖开一个象态橡栗象产妇。我看到的令我瞠目结舌。那儿有一部古怪的机器,一根僵硬的棕红色尖头桩,与身体一样长,我觉得几乎像是一个喙,因为它与头部的喙很相似。那是一根管子,细如毛发,空尖端有点张开,状如榴弹发射筒,始端鼓起,呈卵形泡状。

    这就是产卵工具,与钻孔器大小粗细相同。钻孔喙钻到哪儿,这个内喙——卵探测器便可下到哪儿。当产妇在橡栗上下钻时,它选择攻击点就必须让这两个相辅相成的工具都能够到达理想的地点——果仁底部。

    产妇的手摇曲柄钻干完活儿后,坑道完工,它便回转身来,把腹部末端贴在那钻孔上。然后,它拔出剑来,内喙显露出来,毫无困难地钻入锉屑堵塞的坑道。引导探头上什么都没有显现,因为它运转敏捷而小心。卵安置好之后,这个工具逐渐回收,缩回腹内,同样是滴水不漏。大功告成,产妇离去,而我们却一点也没有看出它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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