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虫记-肉蓝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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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清除地上死尸的污染物,并且使死动物的动物质再次回归生命的宝库,有许多肉品承包者投入了工作,其中包括在我们家乡常见的肉蓝蝇和灰蝇。谁都知道肉蓝蝇,它是一种深蓝色的大苍蝇,它飞到没有封闭严密的碗橱里干坏事,停在我们的玻璃窗上一直嗡嗡叫,渴望到太阳下取暖让一批新的卵成熟。偷吃我们猎获或者从肉店里买来的肉食的蛆虫。它是怎样产下卵的?它有哪些诡计,我们应该如何防治?这是我想研究的问题。

    秋天和冬天直至严冬的大部分时间里,肉蓝蝇经常飞到我们家里。但是它更早出现在田地里,在早春二月里,我们就能看到它贴着朝阳的墙壁取暖。四月,我看见许多肉蓝蝇停在月桂树的花果上。它们看上去是在那儿交配,还吮吸着白色小花的甜汁。整个夏天它们都在外面度过,从这个小吃部飞向另一个。当秋天来临时,它便闯入我们家里直到天寒地冻才离开。

    这倒适合我不爱出门的习惯,特别是我上了年纪,腿脚不灵了。我不需要跟着我的研究对象到处跑了,是它们自己找上门的。另外,我还有一些警觉的助手。家人都知道我的计划,每个人都用小纸筒装着刚从玻璃窗上抓到的不安分的来访者——苍蝇送给我。

    就这样我的笼子里有了许多肉蓝蝇,这个笼子是个金属钟形罩,罩在一个铺满沙子的罐子上。一个装满蜂蜜的小碗就是它们的食堂。这些囚徒们休息时就来这儿用餐。我用儿子从荒石园打来的小鸟,比如燕雀、朱顶雀、麻雀来为它们创造产卵的条件。

    我刚把一只前几天射杀的朱顶雀端上桌,为了避免混乱,我在笼子里放了一只肉蓝蝇,仅此一只。它肥胖的腹部表明它即将产卵了。一小时后,囚徒被囚禁的冲动情绪平复了,它正在产卵中。它急切地迈着蹒跚的步子探察猎物,从猎物的头部走到尾部,又从尾部走到头部。这样重复了几次之后最后在小鸟的一只眼睛旁边停了下来,那只眼眶里的眼球已经昏暗无神,凹陷了下去。

    肉蓝蝇的产卵管弯成直角插进鸟喙的连合处,直插到底部。产卵持续了半小时左右。产卵者完全专注于它的产卵大业,它在我的放大镜的监视下一动不动。我稍微动一下无疑也会惊动它,我安静地待在那儿不会引起它的不安。对于它来说我不算什么。

    肉蓝蝇不是连续不断一下子把卵产完的,而是断断续续地产下了几袋卵。它好几次离开鸟喙到网纱上休息,两只后足搓来搓去。特别是在再次产卵之前,它把产卵工具——产卵管擦干净、磨光。然后当它感觉腹部胀满时,它就再回到鸟喙结合处的同一地点接着产卵。就这样一会儿停止一会儿又重新开始。它断断续续地一会儿到鸟的眼睛附近产卵,一会儿到网纱上休息,就这样过了几个小时。

    最后产卵终于结束了。肉蓝蝇没有回到小鸟身上,这说明卵已经产完了。第二天它就死了。它的卵在鸟的喉咙口、舌头底下和软腭上密密麻麻贴了一层。数量相当可观,整个喉咙里面都是白的。我把一根小木棍放在鸟的两片大颚之间,使鸟嘴一直张开,以便使我能够看到发生的一切。

    这样我知道了产卵需要两天时间。幼虫一出生,就成群地离开了出生的地方,消失在喉咙的深处。

    被侵占的鸟喙一开始是闭着的,大颚能够自然合拢。底部有个窄槽,最多能够伸进一根马鬃。产卵就是通过这个槽完成的。肉蓝蝇伸长它那根像望远镜似的输卵管,将较硬的角质尖端插进槽里,细细的探针和窄小的入口正好相称。但是如果鸟喙完全紧闭,它将卵产在哪里呢?

    我用一根线将鸟的两片大颚完全接触,然后把另一只肉蓝蝇放在口腔里已经放了卵的朱顶雀面前。这一次卵产在了一只眼睛里,在眼皮与眼球之间。又过了几天,孵化的幼虫钻进了眼窝深处的肉里。眼睛和鸟喙显然是进入这只禽鸟身体的主要通道。

    还有别的通道,那就是伤口。我用一张纸套盖在朱顶雀的头上来阻止鸟喙和眼睛被入侵,然后把这只鸟放到网罩里来,供给第三只肉蓝蝇产卵。鸟的胸部被子弹击中过,但是伤口没有流血,伤口处没有血迹。而且,我还重新认真整理了鸟的羽毛,用毛鬃把羽毛梳顺,以至于那只鸟看上去很整齐,完好无损。

    肉蓝蝇很快就凑过来了。它从头到尾仔细观察朱顶雀,用前足的跗节拍拍鸟儿的胸脯和腹部。这是一种触摸诊断法。根据羽毛的反应,苍蝇就能够知道下面有什么。如果嗅觉能帮上忙,那恐怕也是很有限的,因为那猎物没有腐臭味。伤口很快被发现了。伤口处没有流血,用一团羽毛堵住了被子弹射入的伤口。肉蓝蝇并没有把羽毛扒开或者解开伤口,它就一动不动地呆在那儿,肚皮隐藏在羽毛下面,两小时没有动弹。霎时之间,我虽然好奇,但也没有使它分心,妨碍它的工作。

    当它产完卵后,我挪走了它。在鸟的皮肤或者伤口上什么也没有发现。我不得不拔掉那团毛茸茸的羽毛,挖到一定的深度时才发现里面的卵。肉蓝蝇伸长它那可伸缩的输卵管,穿过被射入伤口的那团羽毛。那些卵在一个卵袋里,大约有三百粒左右。

    如果肉蓝蝇不能从鸟喙和眼睛里进入,而且鸟也没有伤口,产卵还是会进行的。但是这次苍蝇显得很犹豫,并且精打细算。我将鸟的羽毛拔光,这样更便于观察发生的一切。另外,我用一张纸套盖在鸟的头上来阻断惯常的通道。那只即将产卵的苍蝇迈着蹒跚的步子从各方面久久打量这只鸟的身体。它更喜欢在鸟的头上产卵,因而用前跗节在那里叩诊,它知道它需要的洞穴在那里。但是它也知道幼虫很脆弱,无法将那道阻止输卵管进入的奇怪的屏障捅破并且穿过去。那个纸套让它觉得很可疑。尽管隐藏的头部很吸引人,但是没有一粒卵产在纸套上,不管纸套有多薄。

    苍蝇绕着这道屏障转也是徒劳,最终它决定从别处下手,但不是在胸部、腹部和背部,这些地方看起来皮肤太硬而且光线太强。它需要阴暗的隐蔽的地方,而且那儿的皮肤要特别嫩。合适的地方是腋窝和大腿根与腹部交接处,它在这两个地方产下了一些卵,不过数量很少,这表示腹股沟和腋窝只是在缺乏更好的场所时勉强凑合的选择。

    我用一只未拔毛而且头部套有纸套的鸟儿做同样的实验,却失败了。羽毛阻止苍蝇进入那些隐秘的地带。总的来说,在被剥了皮的鸟儿身上或者只是在一块肉上,肉蓝蝇可以在任何一处产卵,只要是在阴暗处就行。最阴暗的地方是它们最喜欢的。

    从以上不同的实验结果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肉蓝蝇喜欢在露出肉的伤口,或者是口腔黏膜和眼内膜这些没有太硬皮肤保护的地方产卵。它也需要昏暗的环境。

    纸套能够有效地阻止幼虫侵入眼睛和鸟喙的通道,这就促使我进行了一个类似的实验。我用一种人造皮把鸟儿的全身包裹起来,让它像自然的皮肤那样,打消苍蝇在此产卵的念头。而朱顶雀有的有伤,有的完好无损,一个个地被放到花匠用的那种用纸折成的、不用胶水粘的小袋子里。这个纸袋非常普通,中等厚度。用普通的报纸就可以了。

    我把这些用纸袋套起来的尸体放在实验室的桌子上,暴露在空气中。随着一天中日照角度的变化,它们时而背阴,时而朝阳。肉蓝蝇被那些肉散发的气味吸引到了我那间窗户一直打开的实验室里。我每天都可以看到一些肉蓝蝇被袋子里的味道引来,降落在那些袋子上,它们非常忙碌地探察着。它们不停地飞来飞去,由此可见它们占有这堆尸体的欲望有多强烈,然而没有一只肉蓝蝇决定在袋子上产卵。它们甚至没有尝试把输卵管插进纸袋的折缝里。产卵期过了,但没有一粒卵产在这诱人的纸袋上。考虑到那层薄薄的纸是幼虫无法穿越的屏障,所有的雌肉蓝蝇都避免在此产卵。

    我对双翅目昆虫这种谨慎的做法一点儿也不感到吃惊:母亲任何时候都有极强的敏锐力。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下面的结果。装着朱顶雀的纸袋没有遮盖地在桌子上放了一年,又放了两年、三年。我时不时地会观察袋子里的情况,那只小鸟完好无损,整齐的羽毛,没有臭味,像木乃伊一样蒸干了水分,变得很轻。它们没有腐烂,但成了木乃伊。

    我原以为它们会腐烂,就像露天看到的尸体一样流出脓血。但结果相反,它们除了变干变硬以外没有任何变化。它们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会腐烂呢?很简单,是双翅目昆虫的干预。蛆虫是尸体腐烂的最主要原因,它们是最好的腐化剂。

    一个不容忽视的结果将从我的纸袋里获得。在集市上,特别是在南方的集市上,野味被毫无遮掩地挂在摊位上,被一打一打地用绳子吊住鼻孔的云雀、斑鸫、凤头麦鸡、水鸭、山鹑、鹬。总之,这些秋天迁徙的候鸟被人猎获后拿到集市兜售,好几天甚至好几周任由双翅目昆虫摆布。顾客被野味完美的外表所吸引,于是买下了它。回到家准备烹调时,才发现原本准备做美味的野味已经生了蛆虫。太可怕了!只有把这个恶心的蛆虫窝扔掉。

    肉蓝蝇就是罪魁祸首。谁都知道这一点,但是无论是零售商,还是批发商,还是猎人,没有人认真考虑过如何防范它们。为了防止长蛆应该做些什么呢?几乎不用花费什么,把野味分别装到纸袋里就好了。如果在双翅目昆虫到来之前就采取这项防范措施,野味就不会受侵蚀,而且美食家们想把野味存放多久都可以。

    肚子里塞上橄榄核香桃木的科西嘉乌鸦是一种美味佳肴。在奥朗日的时候,我们有时会收到一些用纸袋包着、层叠摆放在通风的篮子里的乌鸦。这些乌鸦存放得很好,很符合烹调的严格要求。我祝贺那位不知名的批发商,他想到了用纸袋包乌鸦这个聪明的方法。那么会有人效仿他吗?我对此表示怀疑。

    当然,这样的防范措施会遭到严厉的指责。用纸袋包住,里面的货物就看不见了,就没法招徕顾客了。这样顾客也无法知晓里面是什么商品以及商品的质量。有一个方法可以让顾客看得见商品,那就是给鸟头带上一顶纸帽。头部受威胁最严重,因为那里有口腔黏膜和眼内膜。只要把头部保护起来就可以阻止双翅目昆虫在上面产卵了。

    让我们继续通过不同的途径来研究肉蓝蝇。一个约四英寸深的白铁盒里装着一块鲜肉。盖子并没有完全盖好而是留了一条窄缝,最多只能插进一根细针。当诱饵开始散发气味时,产卵者来了,有时单独来,有时成群来。它们被细缝里传来的气味所吸引,而我几乎闻不到什么气味。

    它们对金属容器观察了一阵,想找个入口。没有发现一个能够使它们够到那块令人垂涎的肉的入口,它们决定在白铁皮上产卵,就在那条缝隙的旁边。有时,当窄缝允许它们把输卵管插入时,它们就将输卵管插入白铁罐里,将卵产在罐子的那条窄缝里。不管是产在外面还是产在里面的卵都相当整齐地排列着,白色的卵很显眼。

    我们刚才看到肉蓝蝇拒绝在纸袋上产卵,尽管朱顶雀散发着腐臭味;而现在它毫不犹豫地把卵产在了铁皮上。这是不是和支撑物的性质有关呢?我把白铁皮的盖子换成一张纸,把纸绷紧粘在罐口。然后用小刀在新盖子上滑下一道裂缝。这样就行了,产卵者接受了纸盖。

    使它做决定的不只是气味,甚至从没有裂缝的纸袋里也会散发出那股气味,而是那条裂缝,可以使罐子外面靠近窄缝的幼虫进入铁罐的缝。蛆虫的母亲有它自己的逻辑和谨慎小心的远见。它知道它的幼虫有多弱小,没有能力穿过那层有一定阻力的屏障为自己打开一条道路。因此,除了气味的诱惑,只要它没有发现能让幼虫自己钻入的裂缝,它就会拒绝在那里产卵。

    我想知道颜色、亮泽、硬度或其他特点是否也会对必须在一定条件下产卵的肉蓝蝇产生影响。为了搞清这个问题,我找来一些小的宽口瓶,每个瓶子里放了一块鲜肉做诱饵。瓶盖要么是各种颜色的纸,要么是漆布或者用来密封烈性酒瓶的锡纸,这些锡纸镶着耀眼的金色或铜色花纹。产卵者没有在任何一个瓶盖上停下来产卵的意思,但当我用小刀划开一道细缝时,所有的瓶盖都陆续被肉蓝蝇光顾了,裂缝旁边还产下了白色的卵。障碍物的外观对产卵没有影响。色泽暗淡或是光亮,单调或是多彩,这些细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必须有一条裂缝使幼虫能够进入。

    尽管孵化在外面,离那块垂涎的肉还有一段距离,但它们知道怎样能够找到食物。一旦它们破壳而出,就会毫不犹豫地凭借其精准的嗅觉从没有盖严的边缘滑下或是钻进用小刀划开的窄缝里。看到它们进入它们渴望的地方——那臭恶的天堂。

    它们迫不及待地赶来,会不会从墙上摔下来?不,它们不会的!它们沿着大口瓶的瓶壁慢慢爬行,用头部作支撑,扒住瓶壁,为了找到那块肉一直往前走。一旦够到那块肉,它们立刻在那儿安顿下来。

    让我们更换容器继续进行研究。我在一个大约九英寸高的大试管底部放了一块鲜肉。上面盖着金属网,网眼大约有两毫米宽,使双翅目昆虫无法通过。肉蓝蝇在它那比视觉灵敏得多的嗅觉的指引下来到了容器旁边。它们以同样的热情飞向罩着不透明套子的试管和裸露着的试管。看不见的物质和看得见的物质一样能够吸引它们。

    它们在瓶口停留了一会儿,聚精会神地观察,但是不知道是我运气不好,还是金属网引起了怀疑,我都没有见到它们在那里产卵。它们的表现使我感到怀疑,我得求助于麻蝇。

    麻蝇在做准备工作时没有那么讲究,它们更信任幼虫的体力,它们生下来的就是已经成型的强壮的幼虫,会很容易让我看到我想看的情景。麻蝇观察完网纱后,选了一个网眼,将腹部末端插入,并没有因为我在场而不安,最后它一个接一个地一共产下了十几只幼虫。它们肯定还会光顾这里,以一种我不知道的增长来扩充它们的家庭。

    新生的幼虫由于身上有一些黏液,它们一度黏在金属网上。接着,它们成群涌动,想摆脱束缚,跳入九英寸的深渊。当这一切完成以后,母亲便离开了,它相信它的孩子们有能力克服困难。如果它们掉到肉上,那是最好了;如果它们掉到别的地方,它们也能爬到那块肉上去。

    它们仅凭气味就这么自信地跳入了有许多未知因素的深渊。这种自信值得进一步研究。雌麻蝇敢让它的孩子从多高的地方掉下去?我在试管上再加了一根和瓶颈差不多粗的管子,管口没有罩金属网,而是罩着一张纸,纸上有一道小刀划出的窄缝。容器总的高度是二十五英寸。不过这没关系,这对于背脊柔软的小幼虫来说并不要紧。几天后那个试管里住满了幼虫,从尾部那带流苏的、像小花瓣一样张开合拢的冠冕状门一眼就能认出是麻蝇的孩子。我没有看到雌麻蝇产卵,那时候我不在那儿。但是毫无疑问它肯定来过,而且它的孩子从高处掉了下去。试管里的幼虫就是充分确凿的证据。

    我欣赏它们的跳跃,为了得到更有说服力的证据,我用另一根管子来代替。现在容器高度为四十六英寸。管子被竖在一个双翅目昆虫经常光顾而且比较昏暗的地方。管口罩着金属网罩,和试管、大口瓶等其他许多容器一样,等待着幼虫的光顾。因为这个地方已经为苍蝇所熟知,我便移走了其他管子,让那根新管子独竖在那儿,唯恐来访者被那些更容易开发的地点所吸引。

    肉蓝蝇和麻蝇时不时地在网纱上停留,短暂观察后就又飞走了。整个夏天管子一直竖在那儿,三个月了都没有任何结果,里面根本没有幼虫。这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肉在深处气味没有散发出来?不,臭味散发出来了,我这么不灵敏的鼻子都闻到了。我把孩子叫来闻,他们对臭味更敏感。那为什么刚才还让幼虫从很高的地方掉下去的麻蝇现在拒绝让孩子从比先前高出一倍的管子上掉下去呢?它是害怕幼虫从太高的地方跳下去会摔死吗?没有什么能够证明是管子的高度引起了它们的担心。我从来没有见到它们观察那根管子、测量它的高度。它们只是在罩着网纱的管口停留过,仅此而已。难道它们通过冒上来的臭味判断出管子的深度吗?难道它们凭嗅觉就可以判断出那个高度是否能够接受吗?也许吧。

    尽管有气味的诱惑,麻蝇并没有把幼虫投入过深的管子中。也许它早就知道,从蛹壳里出来的成虫长着翅膀,忽然飞起来会撞到长管道壁上,它是不是担心它们不能飞出去?凡事都要考虑将来的需要,这样的远见很符合母性的本能。

    但是,如果这个高度不超过某个限度,麻蝇的新生幼虫照样会被扔下去,就像我实验所证明的那样。这个经验让我想到了一个有实用价值又能节省家庭开支的方法。昆虫的奇迹有时也能引发一些简单实用的方法,这是个好事。

    普通的食品柜都像一个大笼子,上下两面是木头的,四个侧面装有铁纱网。顶板上钉着钩子用来悬挂食物,以防苍蝇叮。通常,为了充分利用空间,食品都是随意放在隔板上。采取了这些措施,是不是就能保证食物不被双翅目昆虫及它的幼虫叮咬了呢?

    根本不能。我们也许能防范肉蓝蝇,因为它们很少会在远离肉块的地方产卵。但是防范不了麻蝇,它们更加胆大妄为,繁殖更迅速,它们能够将幼虫通过网眼送入,让它们落到食品柜里。由于它们的幼虫很灵活,善于爬行,能够轻松地够到放在隔板上的食物,只有吊在顶上的食物它们够不着,因为幼虫没有爬高的本能,特别是爬绳索。

    人们还经常使用金属网罩。罩在食物上的圆拱形纱罩的防蝇作用还不如食品柜。麻蝇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它可以通过网眼把幼虫放到它垂涎的肉上。

    那我们该怎么办?再简单不过了。我们只需要将要保存的东西——如斑鸫、山鹑、山鹬等野味用纸袋包起来即可。牛肉和羊肉也是如此。只要有纸袋这个使空气充分流通的保护层,即使没有网罩,没有食品柜,任何幼虫也不可能侵入。这不是纸张具有特殊的防腐作用,而仅仅是因为它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蓝蝇很谨慎,不会在纸袋上产卵,麻蝇也不会。因为它们知道新出生的幼虫无法钻过这层屏障。

    用纸来对付羊毛制品和皮货的害虫——衣蛾,也同样有效。为了驱赶这些破坏者,人们通常使用樟脑丸、卫生球、烟叶、薰衣草等气味很浓的香精。我不是有意贬低这些预防措施,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些方法几乎没有效果,挥发的气味并不能阻止衣蛾的破坏。

    因此我建议家庭主妇们用规格适当的报纸来代替所有的化学制品。将要保存的羊毛制品、法兰绒和衣物等仔细地叠好,用报纸包起来,将边上折两折,然后用别针别好。如果包得严实,衣蛾绝对进不去。自从我家采纳了我的建议采用这个方法以后,衣物再也没有受到像以前一样的破坏。

    让我们还是回到双翅目昆虫这个话题吧。我把一块肉埋在大口瓶的底部一指厚的干沙里。这个容器是个宽颈瓶,而且是敞开的,不受任何阻碍的苍蝇将会被气味吸引过来。不久肉蓝蝇就来了。它们进入大口瓶里,然后又飞走了,不久又飞回来了。它是通过气味来探测那个被埋起来看不见的东西。我密切地监视着它们,它们很忙碌,探测着沙层,用跗节轻轻踏一踏,用触角探探虚实。这两三周,我都让这些来访者自由出入,但没有一只苍蝇在此产卵。

    这和我们之前从装着死鸟的袋子里看到的情景是一样的。它们拒绝在沙子上产卵,显而易见是由于同样的原因。那层纸对弱小的幼虫来说是一道无法穿越的屏障,要穿过沙子就更困难了。其中的沙砾会伤害新生幼虫,干燥的沙子也会吸干水分使它们无法爬行。以后到了蜕变期,已经有了力气的幼虫将完全有能力挖土并且钻进土里,但是一开始这么做对它们来说是危险的。考虑到这些困难,母亲们不管气味多有诱惑力都会拒绝产卵。长时间的等待之后,我生怕它们在我不注意时产了卵,于是将大口瓶翻了个底朝天。肉和沙子里都没有幼虫也没有蛹,绝对是什么都没有。

    由于沙子只有一指宽的厚度,这次的实验需要一些防范措施。变质的肉可能会有所膨胀,在一两个地方会有突起。只要小鸟露出一点点腐肉来,苍蝇就会过来繁殖了。有时腐肉的渗出液渗透一小片沙地,这将满足幼虫最初安置的需要。如果沙土有一英寸厚就可以避免这些不利因素。那时候肉蓝蝇、麻蝇和其他专营死尸的双翅目昆虫都会退避三舍。

    为了渲染死亡的恐怖,讲坛上的演说家们会夸大坟墓和啃尸虫的作用,千万不要相信他们凄惨的言辞。化学分解有说服力地向我们解释了我们的无知:没有必要想象得那么可怕。坟墓里的啃尸虫是那些思想忧郁苦闷、不敢直面事实的人的臆想。仅仅在地下几英寸的地方,死人便可以安静地长眠,绝对不会有双翅目昆虫去那里开发他们。

    在地面上,暴露在空气中的死尸被侵害倒是有可能的。这是必然规律。人类的尸体也不比劣等野兽的尸体更有价值。双翅目昆虫便利用它们的权利,像对待普通动物尸体一样对待我们。在它们庞大的加工车间里,大自然对我们冷酷无情。在熔炉里,野兽和人类、乞丐和国王是一样的。在蛆虫面前人人平等,这是真正的平等,也是世界上唯一的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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