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我立刻缩回了手。

    叶牧指着墓穴地下头，我拿着手电筒，晃了几下，才发现下头埋着一根线。

    这条线本来是红色的，但是被染成了黑色。我闻了下，隐约像是鲜血的味道。加上天黑，一不留神，根本看不清楚。

    一靠近，就能感觉到浓浓的怨气。

    叶牧淡然道：“人血，不止一个。”

    难怪了。

    线被棺材压着，表面看不出来。但是如果我一动棺材，怨气就会冲进棺材里头去。如果只是盯着棺材，的确察觉不到异样。

    好阴险的设计。

    翠婆在这里头吗？

    “胡莽，是你吗？”

    棺材里传出一个声音，很虚弱，听起来快要不行的样子。

    是翠婆？

    “婆婆？你还好吗？”

    我心里一跳。

    “你，你快走，别来管我。”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勉强挤出了一点气力。“左权，小心左权。”

    “婆婆，赵灵呢？赵灵在哪儿？”我焦急地问道。

    里头已经没有了声息。

    远处冒出个黑影，左权桀桀道：“胡莽，翠婆就在棺材里。”

    我要去追他，这老家伙一声叫，立刻就逃了。他会好心提醒我？巴不得我中了陷阱。

    如果救翠婆，陷阱就会发动。如果我不管的话，翠婆这么虚弱，怕是撑不住的样子。我还有一点犹豫，老鬼说了，棺材里没有活人。

    现在的情形怎么解释。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探个究竟，要不然以后可能会悔恨终生。

    叶牧跳下墓地。

    “翠婆收你做弟子，也是我引荐的。她出了事，我也不会不管。”叶牧说，“有的时候，如果不做，会让自己后悔，那就不要犹豫。”

    叶牧蹲下身子，拿出一枚铜钱，压着红线的那头。他指了指棺材，我点点头，说道：“翠婆，你别怕，我来救你。”

    我嘴里这么说着，已经把竹正尺握得紧紧的。

    棺材一推。

    想象中的陷阱没有发动，里头趴伏着一个人，斑白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脸。看她的衣服，的确是翠婆穿的那一套。

    “婆婆，快起来。”

    “谢谢你，胡莽，谢谢你救了我。”

    她抬起手，软弱地就要耷拉下去。

    我一把抢住，就要往外拉。

    “谢谢你。”女人的腔调变得诡异起来。

    “你不是翠婆。”

    我把人拉出来，映衬白白的月光，这是一张陌生女人的脸。她的脸很白，嘴唇红彤彤的，一口就朝我手臂咬来。

    “你这么好，我饿了，再给我点吃的吧。”

    一股寒意迸发出来，顺着手腕，快要把我冻僵了。

    叶牧突然一声冷笑，女尸就跟被雷劈了，露出惊骇的神色。一恢复气力，我拿起竹正尺，一下打下去。这女人发出尖叫，噗通又倒进了棺材。她挣扎几下，身体才变得软绵下去。

    果然是个陷阱。

    翠婆没在棺材里，我心里一松，应该没事。但又揪了起来，她们去哪儿了？我又把另外一口棺材给打开，里头空荡荡的。

    “没事吗？”我紧张地看着叶牧。

    棺材一开，红线就跳了起来，绷得紧紧的。

    一股惊人的煞气涌出来，如果冲进棺材，这具女尸会变得更加厉害。

    红线还在震动着，尽头挂着的铜钱像是烧红了，一缕煞气冲出来，直接戳中了叶牧的手掌心。我吓了一跳，直接跑过去。

    叶牧冲我摇摇头，让我别过去。

    他把拳头捏的紧紧地，啪啪一响，就有黑气从他的指缝里冒出来。

    “没事了。”

    我掰开他的掌心，居然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印子。打在他身上没事，如果是我，估计一下子被煞气冲进心脏。

    “这是尸煞。”

    我心里直跳。

    赶山经里记说过，点尸时，就有一个法术，让尸体变成僵尸，生出一股恶毒的尸煞来，这是一种对人畜有很大伤害的剧毒。

    他们准备要我的命。

    我气坏了。

    叶牧嘴角挂着笑，但是神色很冰冷。

    “我好些年没有露面，有些人把我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

    他神色虽然平静，但是底下酝酿着很大的怒气，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发火。

    察觉到我有些僵硬，叶牧拍拍我，道：“别怕，没事。”

    我心里奇怪，不就是一具僵尸吗？虽然厉害，但叶牧怎么会这么生气？

    “左权怎么胆子这么大？”

    这老头应该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怎么会跟翠婆门死磕呢？叶牧淡然道：“这家伙背后有人，走，我们回去找陶家人，他们应该有话没有说出来。”

    我们赶紧回到凹子沟。

    扑了个空。

    陶家人全都跑光了，连铺盖都被卷跑了。

    “他们跑不掉。”

    叶牧一掐咒，就有个野鬼来了。他挤出个笑容，说：“我知道陶家人在哪儿。”

    我们跟着他，离开村子不远，就在路上找到一辆抛瞄的面包车。几个人还在大呼小叫，想要把车子重新发动起来。

    我一声笑。

    车子上坐着好几个鬼，把前档冻得起雾了，空调也吹不干净。有个野鬼坐在发动机上，不停地吹气，车子总是没法子点火。

    “这么晚了，天黑路滑，小心啊。”我不怀好意地提醒道。

    这帮人瞧见我，立马发出尖叫。

    老妇就说：“不关我们的事，都是别人比我们的，我们是无辜的。”

    叶牧上前两步，在她的肩膀上一拍。这老妇年纪本来就大，阳气弱，被叶牧把阳火给压了下去，立马就能瞧见许多东西了。

    “啊，好多鬼，你们不要来害我。”

    这招管用。

    我笑嘻嘻道：“老太太，我可不是翠婆。你要是不识相，你信不信我让这些野鬼就住到你家里去？”

    “不，不要。”

    这种人是一贯的欺软怕硬，你对他客气，他反而会蹬鼻子上脸。

    这老妇终于说实话了。

    前些时候，有个风水先生上了她家，说是她家里穷，是因为小儿子在下头过得不好，必须要迁葬，配一个阴妻，这样家里头就能长久的富裕起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信了那人的话，张罗着办事。

    至于翠婆的事情，全是左权在张罗。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老妇哭天喊地叫着，“要是知道你们这么厉害，说啥我也不会去找那个煞星。”

    我一瞪眼，她立刻把骂人的话憋了回去。

    “那个风水先生呢？”

    “不认识。”

    我皱起眉头，这个风水先生，估计是左权的同谋。现在老家伙跑了，岂不是断了线索？陶家人的确不知情，破了升棺，他家以后会走霉运，算是给了个教训。

    我虽然恼火，但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一时没了主意。

    叶牧突然拍拍我，说：“你是翠婆门的弟子，也是玄宗的弟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牧含笑。

    我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点尸？”

    棺材里的女尸穿着翠婆离开时的衣服，肯定和翠婆有过接触，只要点醒她，就能找到下落。我急着回去，叶牧拉着我：“今天累了一天，回去好好歇着。尸体一天只能点醒一次，等明天吧。”

    我把几个野鬼放出来，让他们去守着坟墓。

    回到陈老汉家里，发现唐倩还没有睡觉，给我们空了饭菜。这姑娘还贴心地给我热了，我心里感动，这年头别说留饭，会下厨的姑娘都不多了。

    “叶先生，胡莽，你们辛苦了。”

    吃完饭，她泡了一杯茶给我们。

    叶牧端起来，一口喝干了。

    热水也准备好了，我们爬上床。我看着叶牧，平躺时，他的脸宛若峰峦，鼻高眼深，唇瓣完美。我这才发现这家伙的皮肤好的出奇，没有半点瑕疵。

    没有粉刺，也没有痘印，就连毛孔都小的几乎看不清，比起女人都要来的细腻，但是又不是那种阴柔的感觉。

    “半夜不睡觉，盯着我干吗？”

    他眼睛没睁，却能知道。

    我下定决心，玄宗这个驻颜养容的法门，我一定要学会，以后发财修水坝，就靠这个了。

    叶牧像是知道了我的想法，一声嗤笑，说道：“好好睡，很快就会实现你的梦想了。”我一愣，才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骂我做梦呢。

    提到这个，我就想起昨天的那个梦。

    “我梦到唐倩了。”

    在梦里头，她的样子变得很诡异，像是在喝血。

    “喜欢人家了？”叶牧一个翻身，支着胳膊，饶有兴致地问道。

    胡扯啥呢？我跟你说正事。叶牧嘿嘿一笑，说：“你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咋的。那个苏蕊不适合你，将来只会纠结。赵灵很不错，你要对她好一点，免得将来会后悔。”

    这都扯到哪儿跟哪儿了？

    提起苏蕊，我心里就有些惆怅。将来上了大学，各奔东西，联系也就会渐渐变淡了。

    我一翻身，就睡觉了。到了第二天，阳光明媚，叶牧给陈老汉留下两百块，算是吃饭住宿的费用，还找他要了一个竹编的斗笠。

    我们来到墓地。

    唐倩小心地跟着，瓜子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

    “叶先生，尸体真的能动吗？”

    这女孩前几天刚撞鬼，现在就敢来看尸体，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不过以我看来，她是找个借口，想要亲近叶牧。

    叶牧这家伙，沾身毛，比猴子还精，我不信他没看出来。

    可他也没开口反对，难不成这家伙对唐倩感兴趣。

    砰。

    后脑勺被人敲了下，叶牧有些恼火地瞪着我。我悻悻摸着头，很快就到了地头，棺材就这么丢在坑里头。

    “唐倩，你往后退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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