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家弟子拜，在道门的圣地祖庭，有一座龙虎宫。宫阁内供奉着各派祖师的牌位，香火祭奠，日日不绝。
“这个祭奠非常的重要。”杨姐正色道，“你想，咱们小门小派，总共也就两三个人。但祖庭不一样，那是旅游的好地方，不但有修道人，参拜的普通人更是络绎不绝。香火之旺盛，是咱们拍马都赶不上地。”
“杨姐，你懂得真多。”这些都是我闻所未闻地。
杨姐自得起来，继续说道。
“想要在龙虎宫接受祭祀，要有两个条件。祖师的本事必须是厉害地，前人种树，后人也要争气。如果连自家弟子都不拜了，别人怎么会来拜你呢？”
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规矩。
每隔十年，道门就会举办一次盛大的仪式，邀请所有的修道门派参加。要证明自己这一派还有传人，人数最少三人。本事也不需要太大，最起码要通过基本的考核。
“如果失败呢？”
杨姐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说：“如果没落了，就要取消道门的各种待遇，这是很严厉的惩罚。如果连续两次没法通过，那么祖师牌位就会被移出龙虎宫。”
我睁大眼睛，这简直是要了修道人的命！
在同行里头，修道人还是很看重颜面地。要是连祖师的牌位都保不住，不但会沦为笑柄，死后也没有颜面去见祖宗。
“上次就有一个门派，连续两次失败，后来，一门里头二十几个人全都上吊自杀了。”
我心里凛然。
难怪翠婆会这么担忧了。
“告裱仪式就在最近吗？”
“不是，是一年后。”
难道赵灵的伤很严重，一年都没法子养好吗？
“这倒不是，伤了元气，吃点大补的东西慢慢调养就好。”
杨姐为难道：“我听师父说，咱们一门有个对头，平时很不对付。现在是关键时候，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们安生。”
难怪翠婆会忧心忡忡地。
“我去给师父送饭了。”
我也跟着杨姐上去了。
翠婆看到我，问：“你怎么还没走呢？”
“婆婆，我给你添了麻烦。我不能这么走了，要不然对不住赵灵的好心。”
翠婆瞪了杨姐一眼，吓得她神色尴尬，然后说：“这次我出去，就是为了我对头的事情。你现在招惹了红线门，自身都有麻烦，还敢帮我？我讨厌没本事，又爱说大话的人。”
我急忙说道：“我会五鬼搬运术。”
翠婆一惊，说：“你是叶先生的弟子？”
我摇头，说：“他只是教了我法术，让几个鬼跟着我，没说要收我做弟子。”翠婆摇头，说：“就算是再差劲儿的法术，也不会教给弟子以外的人。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肯教你法术，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是这样吗？
“既然是内行人，那这事就好办了。”
告裱仪式说是要考较各家的本事，其实请外援也是可以地。规矩多，架不住人心眼活儿，真要钻空子，也是有很多门道地。
“你先问问叶先生，看看他的意思，我才好做决定。”
我很想硬气地说，我的事情，自己能做主。不过看翠婆的样子，叶牧的话，比我管用一百倍。
商场隔壁就是一个手机店。
我花了五十块钱，买了一个老式手机，办了不记名的卡。
叶牧给我留下一个手机号，我拨了两次，都是嘟嘟的盲音。我摁了删，删了摁，斟酌地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我是胡莽，你有空吗？”
叮。
短信立刻就回来了。
“说。”
我精神大振，就把翠婆的事情简单说了。
“人小，挺爱惹麻烦。”
我脸一红。
又是一条短信过来了。
“让翠婆收你做个记名弟子。”
啊？
“忙。”
这也行吗？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翠婆，按照她之前的说法，不会轻易教法术给别人，估计会拒绝吧。
“既然叶先生这么说，那好，胡莽，我就收你做记名弟子。”
“可，可是？”我诧异起来。
翠婆笑着说：“记名弟子，也是半个弟子，这样的话，你和我们去参加告裱仪式，就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连她都同意了，我也不好拒绝了。
翠婆是个爽快的人，说干就干。杨姐和赵灵都来了，听说我要做翠婆门的弟子，都露出惊喜的神色。杨姐呵呵道：“咱们这一派啥都好，就是没男人。有了小师弟，以后谁敢欺负我们几个女的。”
翠婆瞪着她，骂道：“就你话多，东西准备好了吗？”
她嘿嘿着去忙了。
赵灵神色复杂，低声道：：“胡莽，是我自己本事没学好，你不要内疚。你的天赋很好，还认识叶先生，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翠婆就有些不高兴了。
“咱们祖上也是辉煌过地，只是现在没落了。要不然看在叶先生的面子上，我还不收这个弟子呢。”
赵灵背对着翠婆，冲我悄悄吐了下舌头，俏皮一笑。
我心里暖融融地。
“我决定好了。”
商场四楼有个房间，清净，敞亮。
神台摆着。
翠婆亲手点燃蜡烛，发出晕黄的光。墙上挂着一个祖师的画像，我本来以为翠婆门的祖师是一个女的，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男人。
翠婆她们恭敬地跪下，嘴里念念有词。
“祖师在上，弟子翠婆张白花。今日收胡莽为记名弟子，请祖师垂怜，庇护门楣。”
她磕了头，拿起一个蒲团。
我立马跪了上去。
跪天跪地跪祖宗，不丢人。
翠婆拿着一个戒尺，正色道：“胡莽，入了我翠婆门，别的没啥讲究。只有一条，多行善事，不管公门之事。你只是一个记名弟子，记着前一条，后面那条随你。”
我郑重点头。
翠婆就开始讲述翠婆门的来历。
祖师年少时家乡闹饥荒，快要饿死时，得一个女道救助，跟着她学了一些法术。这一门的法术是问阴，就是跟鬼魂打听消息，沟通阴阳两界。祖师得知了许多秘密，后来得罪达官贵人，也因此而死。
那位女道喜穿翠色，没有留下名讳。祖师为了感恩，就以翠婆为名，立下了门派。
翠婆拿起一张黄纸，写了我的名讳和八字，埋进了香炉里。
“上香。”
一株清香插上去。
袅袅的烟雾腾挪而起，如夭似矫，载浮载沉。飘到三尺高，倏忽就没了踪影。
翠婆露出喜色，道：“祖师爷很满意。小灵，当年收你入门时，祖师爷都没有这么高兴呢。”我倒是觉得挺正常，感觉也没多长三两肉。
敬完香，翠婆高兴道，“杨华，小灵，今天是个大喜日子，咱们给你小师弟好好祝贺下。”
之前她收下我，还有一些不情愿，现在对我算是完全改观了。
杨姐笑道：“隔壁就是锦鲤居，我早就订了菜了。”
锦鲤居装潢雅致，窗明几净，服务员素质很好。杨姐点了好几个菜，都是家常菜。看得出来，女人持家，都会量入裁出。
而且我看翠婆门的经济也不太好的样子，大家穿的都很朴素。
“干杯。”
她们不喝酒，就用饮料碰了一下。
我大口吃着。
“还有一年多，时间来得及。你还是一个高中生，不能叫家里人担心，更不能偏废学业。”翠婆吃完了，便开始细细叮嘱我。爷爷是个男人，不会这么絮叨，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我。
“奇怪，还有两个菜怎么这么慢？师父你们吃，我去催催。”杨姐出去了会儿，然后一脸气愤地回来了，说：“有两个吃霸王餐地，在闹事呢。前台退了钱给我，说是对不住。”
“算了，我们也吃饱了。”
杨姐结了账，出门时，大厅里还在吵架。
有个戴着毡帽的老汉，正在中气十足地叫骂。几个服务员好声劝着，也压不住他的火气。
“你们这是黑店，居然在菜里放虫子，要是吃死了人，怎么办？”
“大爷，你可别胡说啊，这样吧，我们不收你这个菜的钱。”
“呸，当我是叫花子啊。”
他同行的年轻人，居然还在吃的津津有味。
这老汉也不是个东西，看着服务员年轻，手脚就有些不干净，嘴里更是荤话连篇，说：“小妞儿，你倒是长得不错吧。这样吧，你给爷爷把这杯干了，我就当没这回事。”
一副无赖嘴脸。
服务员急的快哭了。
有个顾客看不惯，骂道：“老头，你耍流氓是不是？当心我报警抓了你。”
“开呀来呀，我看谁怕。”
他捂着肚子，叫道：“哎呦，我肚子疼。妈呀，菜里有毒，肯定是这样。”
开饭店，最怕遇到这种事，要是警察和消防来了，更加说不清楚。经理急忙跑去安抚，说：“不报警，不报警，我不要钱总行了吧。”
“不行，你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翠婆摇头，说：“这两个是行家，别多事，我们回去。”
我心里奇怪。
既然是有本事地，干嘛这么下作？翠婆低声道：“有些人，会把本事作为为非作歹的工具。本事越大，作恶也越大，比如红线门，她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林子大了，难免什么鸟儿都有。
“咱们管不住别人，但能约束自己。”
我心里赞同。
翠婆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让我早点歇着，养好精神，明天跟她学点本事。我这会儿没睡意，就陪杨姐在下头看商场。
叮咚。
两个人推门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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