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可嘴上却这么说了出来。
她是想服侍他的，妻子服侍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自己来就好。”林嘉衍扯唇淡淡一笑，拿着毛巾走进浴室里面。
不一会儿，哗啦的水声传出来，清晰无比。
招珠珠躺在床上，盖着被褥，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浴室的方向。
她在想，他刚才去了哪里呢？秦暮暮一直在房间里待着，而他也正好停顿在秦暮暮的房门口，这说明了什么？
一股恐慌袭上心头，招珠珠眼圈不由自主泛红，想到他们会发生什么，心里就很痛。
这可是她的丈夫啊。
水声戛然而止，招珠珠的思想也跟着停止，侧着身子，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林嘉衍穿着浴袍出来，看到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要是她还醒着，当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擦干头发之后，他也躺上床，熄了灯。
外面风驰电掣，好像有怪兽在毁灭人间。
冷白的天光忽明忽暗地透进来。
忽然间，一阵雪白无比的闪电似斧头在空气中劈过，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招珠珠整个人从睡梦中惊醒，手足无措地躲进了旁人的怀里，紧紧环抱着他的腰。
林嘉衍醒过来，想要掰开腰间的手，但是怀里那具颤抖不已的身体，让他心软了下来。
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别怕，只是打雷而已。”
身体依旧颤抖不止，但埋在他胸口前的那张脸，嘴角却轻轻地扬起，手紧了紧，男人的气息包裹着她，很满足。
隔壁房间里，秦暮暮起来，把周围的窗帘全都拉得密实，然后躲进被窝里，惊醒之后再也没办法睡着。
刚才她隐约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呼叫，是招珠珠的声音，但很快就没有了，可见已经得到了安抚。
这种天气，最遗憾的就是不能够玩手机，否则她不至于这么落寞。
接下来的时间好像被故意拉长了一样，迟迟未天亮。外面风声猎猎，似鬼哭狼嚎，要将房子生吞活剥。
秦暮暮靠着床头，许久才入睡。
风停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九点多。
院子里狼藉一片，小虎拿着扫帚清理，秦暮暮醒的早，也要了把扫帚加入清理行业。
小虎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你还是和善良的人。”
秦暮暮低低笑了下，“也就你觉得有个人帮你打扫他就是好人了，这个世界上，好人和坏人可不是这样区分的，坏人也会帮你扫地。”
小虎被绕懵了，“那好人呢？”
“好人可能会，可能不会。”秦暮暮缓声道，“要看他们当时的心情。”
“那你有认识过好人吗？”小虎问。
“有啊。”秦暮暮心里闪过一个名字，“她跟我做了十几年闺蜜，像家人一样，是我见过最干净的好人。这样吧，改天我带她过来这里吃饭，让你们认识认识。”
“好啊。”一番谈话过后，小虎跟秦暮暮之间的关系软化了不少，不再见面就给脸色。
睡了一觉之后看到如此和谐的场景，秦怀笙惊叹了一声，“看来这场台风来得也够及时，让你们两个曾经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化干戈为玉帛。”
“什么意思？”小虎一脸郁闷地抓着脑袋走过去，秦怀笙立即关上门，“别请教我，你太啰嗦了。”
小虎把身体转向秦暮暮，“姐姐，刚才怀笙哥哥说的什么意思啊？最后那两个字怎么写，这句话出自哪里，有没有和这句话意思相近的古诗词呢？”
“……”秦暮暮总算了解为什么秦怀笙会跑得这么快，她也想跑。
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才普及明白，秦暮暮也赶紧地跑了。
前厅已经做好了早餐，很丰盛，秦暮暮刚坐下，招珠珠和林嘉衍双双进来，招珠珠看他的眼神里，有星星似的。
秦暮暮三两下吃完之后，离开前厅去了外面的车棚里面。
跑车上沾了各种树叶和泥土，脏兮兮的。
小虎拿了几块毛巾给她，又教她把水管引出来，开始洗车。
秦怀笙吃得慢吞吞，不动声色地看招珠珠如何讨好林嘉衍。
“嘉衍你吃一下这个，我觉得特别好吃。”招珠珠夹了一小撮萝卜干到林嘉衍的粥上面，俨然一个贴心小媳妇。
秦怀笙虎视眈眈的眼神引起了林母的不满，轻咳了两下之后，话里有话，“秦先生应该还没娶妻吧？”
“没有呢。”秦怀笙收回目光，笑容可掬。
林母微笑，“怪不得，我看秦先生你看着我儿子跟我儿媳妇一脸羡慕的样子，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有呢。”秦怀笙依旧面不改笑。
他的初恋，他一直喜欢的人，是林家的亲戚，林夫人的哥哥的女儿。
这里面的渊源，能说上三天三夜。
筷子合并放在桌面，拍了拍衣面，秦怀笙起身，告辞了前厅，跟老妇人作对，不是他的风格。
秦暮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舍得出来？怎么不在里面顺便跟着人家一起回去？”
秦怀笙坐进车里面，以慵懒姿态坐着，一只胳膊搭在椅背，“那里面的一个个又没我表妹好看，我在那里做什么？不过是贪图御膳房的早餐而已。”
“暮暮姐姐呢，走了吗？”小虎捧着一个很好看的梨花盒子跑来，环视一圈周遭，浓眉皱成倒八字。
梨木是上好的梨木，林妙妙一眼就贪图上了，招招手，“小朋友你过来，这么贵重的盒子你怎么抱着到处跑呢？”
小虎对她仍是陌生，不进反退，“算了，既然暮暮姐姐走了，我下次再交给她吧。”
“你站住。”林妙妙贪婪的目光扫过梨花木盒子，要是能得到这个，一定用来收藏她最喜欢的首饰，“这个木盒子是不是每个在这里住过的人都有的？”
“当然不是。”小虎努了努嘴，神情认真，“这个是我家的饭盒，我做了好吃的饺子，想送给暮暮姐姐，她很喜欢吃饺子。”
林嘉衍神色微顿了下，嘴角的弧度慢慢清晰，她确实很喜欢吃饺子，还特别痞气地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这么珍贵的木材，居然拿来制作木盒子，林妙妙脸颊的肌肉僵硬了几秒，略显难堪。
“你们吃完就走吧，等下要开门做生意了。”秦暮暮不在，小虎也没心情在前厅逗留，捧着盒子进了偏房。
秦暮暮把秦怀笙送回家之后，径直去了公司，开了一天会，才有时间休息，眼皮子都无力撑起来。
“处理这些烂摊子，比我当时自主创业白手起家还让人心烦，不，这些事情只会让人心烦。”秦暮暮带着耳机跟凌念念通话，抹了把额头，“我觉得最近发际线都后退了。”
凌念念噗嗤笑了声，“你休息好一点，下班后有时间吗？跟你去做护发。”
“不了，我要回家睡觉。”秦暮暮趴在桌面，“对了，我这段时间发现了个新饭店，叫御膳房，掌厨的是以前皇宫里的御厨的后代，改天我请你去吃一趟。”
“行啊。”凌念念说完，胃里一阵恶寒，忍不住呕吐，但吐出来的，又只是胆水，这几天都这样。
秦暮暮眉心微微蹙起，“宝贝儿，我该不会又当干妈了吧？”
“不会吧，我们都做措施的。”跟秦暮暮厮混久了，凌念念说话也变得直接。
秦暮暮不屑地低嗤了一声，“百密总有一疏，说不定你们的措施有漏洞呢，那个措施又不是百分百避孕的，赶紧去医院看看。”
“不要了吧。”凌念念哀嚎，“这几天总是下雨，我不想出门，外面湿漉漉的，我是个喜爱干燥的好孩子。”
秦暮暮咋舌，“凌念念同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懒了，要是你真的怀了，没注意磕着碰着了干儿子或者干女儿，我唯你是问。”
“你放心吧，你还年轻，没那么快当干妈。不说了，我吃东西。”挂掉电话，凌念念坐在沙发里出神。
她很清楚自己这种状况不会怀孕，体检的时候，医生已经跟她说过，这辈子很难再怀孕了。
这些年的遭遇，让她失去了太多。
“汤熬好咯，快点过来喝。”凌琛文用抹布捧着瓦罐子出来放在桌上，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整个空间。
凌念念回过神，嗅着香味坐在桌前，“叔叔，你今天煮的是什么？”
“乌鸡药膳汤，专门给你补身体的。”凌琛文盛了一大碗给她，“念念啊，你也别太在意医生那些话，认得身体千变万化，前一分钟是这样，可能后一分钟就疏通了全身，健健康康了呢？”
凌念念轻轻叹了口气，忽然间没什么胃口，“叔叔，专业医生的话不能不听。”
“我知道。”凌琛文坐下，把抹布放在一旁，搓着手掌，“不如我们看看中医吧，慢慢调理可能会有用。”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
“这是咱们这个小区里的人给我的，她儿媳妇之前也是体寒，很难生育，但是在这个医生那里看了半年之后，就怀孕了，哪天你有空，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凌念念扫了眼名片上的内容，颇有些难为情，“叔叔，不太好吧，万一是哥托呢？”
“人家能住得了这里，还骗我这点事情做什么？”凌琛文把名片塞进她手心里，“拿着，什么时候想去了，跟我说一下，就算他是骗子吧，我们去那里看看，再做定夺也不迟，你说是吧？”
“嗯。”凌念念点点头，心情复杂地收下名片。
考虑了一天，凌念念还是没能定下心来，她相信中医，可是在目前的大环境中，能将中医发挥到极致的医生，怕是没几个。
出神地肖想着，凌念念听到了偏厅里顾夫人和她的朋友的对话。
“你看你看，这小子的眼睛跟鼻子，像极你儿子小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顾夫人抱着好朋友的孙子，疼爱宠溺。
朋友道：“我也觉得，看着他就像看到了我儿子小时候，每次带着他，都觉得回到了二十年前，生活很有活力。对了，你儿媳妇进门也有半年了吧，有消息没？”
“没呢，他们还想过二人世界，暂时不想要孩子。”顾夫人悠悠说，“我还有两个孙子在美国，虽然不是我儿媳妇亲生的，但听到他们喊我奶奶，我心都化了哟。”
朋友啼笑皆非，“可见你有多想要一个孙子了，要我说，生孩子得趁早，这样对孕妇的身体也好，恢复得快，过了三十岁再生，生下来很难恢复身材的。”
顾夫人神色惶恐，“真的假的？我儿媳妇很注重外表的，要是生了之后恢复不了，她肯定郁闷死了，我得跟她说说这件事。”
“妈，我都听到了。”凌念念摇摇头，两位长辈聊天的分贝比从前高了不止一个度，很明显就是想对她说的，聪明如凌念念，自然不想拂了长辈们的好意。
顾夫人赧然，从偏厅出来，握住了她的手，眉宇微微一簇，“你的手怎么到了夏天还是这么凉？穿多点知道吗？”
“我刚从厨房出来，洗手了才这么凉的。”凌念念缓声道，凑到顾夫人耳边，“妈，这种私密的事情别这么大声，家里的佣人都听到了怎么办？”
顾夫人微微笑，“知道就知道了呗，他们也盼着你生个小少爷给他们照顾呢，我说真的，你们想要二人世界，我很理解，也不反对，但是如果要孩子，还是在三十岁之前要，不然你生产的时候会很辛苦的。”
“知道了，一定会在三十岁之前生出来，您放心吧。”凌念念做保证。
顾夫人很开心，她这个儿媳妇终于开窍了，她终于有了盼头。
回到房间，凌念念面色沉了下来，心事重重地坐在床上，摸出了那张名片。
真的要这样吗？
“妈刚才跟我说，你保证了三十岁之前生个孙子给她。”晚上睡觉前，顾晗年抱着她躺在床上，嗓音低沉有磁性，尾音轻扬。
凌念念脸颊心虚地红了一下，任由他摸索，“妈好像一直盼了很久，我不想让她继续眼巴巴地盼着了，要不我们努力一下吧？”
“好。”顾晗年低头，用嘴一粒一粒地解开她的衣服的纽扣。
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凌念念买了验孕纸，但试出来的结果让她有点难受，这个星期的辛勤耕耘，一点收获也没有。
“怎么样，有结果吗？”外放的手机里传来顾晗年略显焦急的声音，很显然，他也很期待能有个小孩。
凌念念叹了口气，把验孕棒扔进垃圾桶里，“没有，没有怀孕。”
“没事，我们继续就好。”顾晗年倒没觉得有什么，如果生孩子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一直烦恼，他们还年轻，继续二人世界个几年才生也没关系。
挂掉电话，凌念念趴在床上挺尸。
被这么一折腾，她也好想要个孩子。
……
“念念啊，你别怕，这里是城郊，不会有熟人的，你婆婆更不会知道。”凌琛文接到她的电话之后，立即拾掇自己出了门。
老人家哪壶不开提哪壶，凌念念最担心的就是在这里会碰上顾夫人或者他们认识的人。
为了以防万一，她特地化了好浓的妆，凌琛文刚才跟她碰面的时候，完全没认出来。
医院不大，但看病的人很多，全都是女性，可见这里名声不错。
“你看吧，排队还不一定能轮到我们。”凌琛文找了个位置跟凌念念坐下，“你看看这里的墙上，这些牌匾都是治疗成功生了儿子之后送给医生的。”
凌念念看了一圈，却是都是在表示感激，也许这里真的有这么厉害吧。
排队的人很多，一直到下午，才轮到凌念念。
看病的是个中年女人，姓孙，带着眼睛，慈眉善目，见到凌念念的时候，微微一愣，“这位小姐，不是本地人吧？”
“这样你也看得出来？”凌念念觉得神了，她在首都生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是有人以为她是本地人。
孙医生笑了笑，“因为我看你这眉骨，说话的语气，跟我外甥女是有点像的，该不会是临市的人吧？”
凌念念和凌琛文对视，眼里皆涌出惊讶，凌琛文朗笑了声，“孙医生还真是观察入微，我们是临市的，怎么，你也是临市的？”
“这倒不是，我外甥女就在临市长大。”孙医生说完，给凌念念把了脉，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开了五副方子。
“你宫寒体寒太严重了，一定不能再吃凉的东西，什么都得吃热的知道吗？温的也不行。”孙医生郑重嘱咐，“一个星期后，再来看一次。”
“谢谢。”凌念念看着面前堆得小山高的药包，咽了口唾沫，接下来每天都要跟这些药材打交道了。
她来这里看医生的事情只有凌琛文知道，药包自然也是凌琛文拿走，凌念念每天中午都会回凌琛文那里喝药，散步，等身上的药味散掉才回家。
不过，在亲热的时候，顾晗年那灵敏如狗的鼻子还是嗅到了中药材的味道，问的时候，凌念念心跳顿时快了一拍，面上平和地说：“叔叔这几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带他去看了中医，这段时间都是服中药。”
顾晗年没有生疑，对她的话向来都百分百相信的，“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看叔叔。”
“好啊。”凌念念应着，被顾晗年抱着压到了身下。
一个星期后，凌念念去复诊，孙医生替她把过脉之后，脸上浮现一丝喜色，“你之前脉象很弱，现在明显了不少，我再开五副给你，记得，不能吃冷的东西。”
“医生啊，真是谢谢你了。”旋而，凌念念把目光放在药包上，眼角的光芒闪了闪。
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排队，凌琛文忍不住感慨，“这位孙医生，一天得赚多少钱？不过这钱赚的也实在，多少家庭因为没有个孩子，而闹得支离破碎。”
凌念念提着药包，心生感慨，叔叔的话说得很对，尤其是独生子的家庭，没有孩子，如何延续辉煌？
而她，也希望能跟顾晗年有个爱情结晶。
凌念念每天按时回到家里吃药，渐渐地忽然有些不对劲。
药材的味道其实并不好闻，但凌念念跟上瘾似的，喝了一碗又一碗，还加水继续煮。
凌琛文见状也诧异了，“念念，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喝这个跟喝水似的。”
凌念念微微愣了下，仿佛陷入了什么幻境里面，才回过神。
“叔叔，我觉得这个药汤好好喝。”凌念念嘴角轻勾，挂着一抹满足的笑容，看着还有点痴。
好喝吗？凌琛文心里隐隐担忧，“昨天你还说不想再喝下去了，怎么现在你又喜欢喝了？”
“可能一开始还没适应吧。”凌念念仰头喝了一碗之后，打了个饱嗝儿，“不行了，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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