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萱晴在一层的沙发里，对服务员拿过来的婚纱样子连连摇头，“这都是什么年代的婚纱啊？都有发霉的味道飘出来了，拿走拿走！”
莫骏阳难得觉得有点儿尴尬，他今天是预备来跟王萱晴“分手”的。
“行了，你们先都干活去吧，我跟他商量商量。“王萱晴用手使劲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仿佛真的是闻到了发霉的味道一样。
莫骏阳落了座，“萱晴啊……”
“你别这么叫我昂，直说，什么事儿？”王萱晴瞥他一眼，非常有眼力价儿地说。
“……李烨让她给拒绝了，然后，我……”
王萱晴手在空中一抓，“懂！完了呢？媛媛她妈什么态度？还愿意要你这二手的新郎不？”
“呃，她也拒绝见我，她要出国了，我妈还让她给媛媛留了一份骨髓。”莫骏阳说起这事儿来就气华兰，“唉……”
“哦……”王萱晴恍然大悟，“行了，这么着，你明儿联系一下刘嘉慧，我要住院，就说我得阑尾炎了，要开刀，先把咱俩订婚这事儿往后顺延一下。”
她这么一说，莫骏阳反而觉得不可思议了，“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准新娘了。”
“我早就说了，也没非得嫁给你不可啊！”王萱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哎，不过有一样，甭管你追不追得回丛云熙，你们家媛媛，我可随时想看就去啊！这小丫头实在太好看，我舍不得她。”
“那你就早点儿找个好男人结婚，到时候让我们媛一给你当花童。”王萱晴如此大度有些出乎意料，但把这一关过了，他心里着实轻松不少。
从婚纱会所出来，莫骏阳给刘嘉慧打了电话，然后去了李烨的公寓，丛云熙和李烨都不在，他反而耐下心来，就把车停在楼下，拿了纸笔，认认真真地写下他见到丛云熙的时候要跟她说得话。
晚上是李烨先回来，莫骏阳的路虎在满是轿车的这个小区里实在太显眼，尤其他还把车停在李烨公寓楼的楼下，所以李烨都不用看拍照，就知道又是他来了。
莫骏阳忙着写他的告白书，也没看见李烨，李烨自然也是懒得管，不过出于保护丛云熙的心态，他还是给丛云熙打了电弧，告诉她莫骏阳就在他们家的楼下，要她做好心理准备。
丛云熙说了句知道了，挂了电话就去酒店开了房，并且吩咐前台，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她。
所以莫骏阳白白地在李烨家楼下耗了一夜，也没等到丛云熙的影子。其实他随便一个电话就肯定能找到丛云熙，要不是他顾忌着丛云熙不想见他的意思，他要完成跟丛云熙谈谈这件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障碍，但是莫少现在已经不是一年多之前的那个莫少了。他莫骏阳一定要让丛云熙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已经变了。他能够给她自由，充分尊重她的意志，只要她能够给他一个承诺，承诺她跟他之间还有关联，哪怕是让他无限期地等下去都没关系。
而此时的丛云熙，却完全没有这种念头，她已经准备完了去欧洲的行装，只等一放假，定了机票就可以出发。
王萱晴倒是很有演技，跟刘嘉慧联手把莫家和王家的大人骗的团团转，一时间大家都觉得她得了阑尾炎，要住院手术，而且必须静养。蒙江也要暂时离开四九城一段时间，他要陪着母亲回老家过春节，顺带过去洽谈业务。刘嘉聪是最轻松的，考试周一结束，他就去领了当监考考官的补贴，然后把莫骏阳那篇惨不忍睹的论文拿去给好说话的几个教授联名签字，再去给他弄了本校毕业的学位证书，直接都交给莫老爷子，算是彻底交了“让莫骏阳完成大学学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除了莫骏阳之外，其他的人生活似乎都在他们原本的呃轨迹上面继续前进，没有偏差。
李烨终究是不想丛云熙离开四九城的时候仍然跟莫骏阳不清不楚的，于是私下里跟莫骏阳透露了他们的飞机时间。
当时莫骏阳正在南北一家做春节期间的活动部署，一听他们现在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立刻就扔了手头的工作，一路飞车去了机场。
丛云熙早有准备，她知道李烨这么做有他的理由，其实她自己也知道离开之前肯定还要再见莫骏阳一面，之所以拖到了最后一天，她有她自己的理由。
“那我先去托运。”李烨有些担忧，他怕丛云熙是表面上平静，也怕莫骏阳又犯了冲动的毛病。
“嗯。”丛云熙把自己的行李交给他，只留了肩背的小包，“一会儿候机室见，如果……”李烨还像再说什么。丛云熙却轻轻摇头，“不会有你担心的事发生的。”她的语气很镇定，李烨只能相信她了，“好，那我走了。”说着就跟他在四九城分公司的助理一起去走了。
莫骏阳到了机场之后本来想直接去服务台，广播寻人，可他一进大门，就听见广播里说：“请去往巴黎的莫骏阳先生，到三层吸烟区，丛小姐在那里等您。”
莫骏阳就知道李烨会告诉丛云熙，但现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见到丛云熙，把话跟她谈明白就好。
三层吸烟区是一片精致很好的地方，大片的玻璃窗外面就是停机坪，几个圆桌配着椅子摆在那里，供人休息。
莫骏阳不知道丛云熙为什么会挑这么一个地方，以往哪怕是他身上沾到烟味，她都是不喜欢的表情，更不要说当着她的面抽烟了。事实上为了给儿女良好的成长环境，莫骏阳以已经有很久不在家里面抽烟了，从云南带回来的两条烟，他也分别送了蒙江和刘嘉聪。
一月里难得的晴天，丛云熙穿着浅灰色的绒面风衣，如同雕塑一般地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飞机出神。
莫骏阳看到她的背影，心里除了高兴以外，竟然也狠狠地抽疼了一下。
她看起来又瘦了……
“云熙，我来了。”莫骏阳缓缓地走到她身侧两米左右地方，停住，温和地跟她打招呼。
“……去年这个时候，我像个傻子一样。”丛云熙目视前方，头稍稍歪着，观察着正在装载客人的飞机。
“呃……”莫骏阳不知道该答什么才好，去年这个时候已经是春节了，丛云熙一瓶安眠药加一根擀面杖就弄昏了他们三个大男人，成功出逃。
丛云熙轻轻吐出一口气来，转过身，调高视线看着比他高一个头的莫骏阳，“我事情要告诉你，也有东西要交给你。”
“哦，好。”莫骏阳心下惴惴，他此刻已经完全地忘了要跟丛云熙说什么，大脑中几乎空白，趁丛云熙低头从包里拿东西的时候，他赶快翻了翻口袋，幸好他之前准备的发言稿还在，他紧紧地握着那张纸片，如获至宝一般。
丛云熙从她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和一个信封。
“这两样东西，都是来自莫家。”她先打开盒子，“这枚戒指，是你送过来的吧？”她明知道戒指的来历，却还是问了莫骏阳。
莫骏阳看戒指在她配的盒子里，弄不清她是什么意思，“是，我……这戒指是当时你选的款式，我，我以为你至少从艺术的角度，还是喜欢它的。”其实把这戒指给她，就是莫骏阳想要提醒丛云熙他们曾经是夫妻，但现在莫骏阳绝不可能把实话说出来。
丛云熙默默地把盒子盖上，“带打火机了吗？”
“啊？”莫骏阳愣了，丛云熙这时候要打火机干什么，那戒指可是白金的底托镶钻石，什么打火机也烧不坏吧？
虽然这么想，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莫骏阳对丛云熙都是有求必应的。他翻出他那个银白色的zippo，递给了丛云熙。
那个zippo是原来莫父送给莫骏阳的，上面有一只立体浮雕的老鹰，拿在手里分量不轻。
丛云熙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样东西，用拇指和食指拿着，给莫骏阳看。
那是一张支票，上面写着三百万人民币的数字，收款人是丛云熙，付款人……莫骏阳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忽然明白丛云熙为什么在腰上飞机之前反而要见他了。
她要报复。
莫骏阳估计的不错，等看到莫骏阳脸上精彩纷呈，难以言状的表情之后，丛云熙勾起一丝美丽而冰凉的微笑，开了zippo的盖子，就在莫骏阳的眼前，点燃了那张三百万支票。
莫骏阳看着她的动作，竟然没能阻拦。他也不知道那一瞬间他是怎么了，好像是被人施了法术一样，只能看着丛云熙的手，和那张在火焰中一点点化为灰烬的支票。
“你们莫家，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丛云熙手指一松，支票飘离开她的手，“世界上有些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教养是，情感也是。我的感情永远都不可能给一个曾经让我受辱的人，你和你的家庭，即便有再多的金钱，在我一样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和华兰的气势汹汹不同，丛云熙说话永远是平静的，但她字里行间的意思却实实在在地在恶毒地攻击着莫骏阳的软肋。
莫骏阳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丛云熙第一次跟华兰对峙的时候，她那样傲气，全身都在散发着战争女神一般的光芒。他也在这个时候明白了那些烂俗的电视剧里面，为什么一定都要有女人撕掉男方给的支票的情节，原来就算他拥有再多金钱，这个场面仍然会有震撼性的效果。
“云熙，你听我说……”他试图解释，华兰真的是绕过了他，直接去找了她。
“闭上你的嘴吧！”丛云熙嫌恶地退开一步，“从你嘴里说出的任何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也没有理由相信！莫骏阳，你这个人渣。就算你救过我，就算你去杀了王顺发，也改变不了你在我眼里的样子。”
“这一年多以来，我有几次差点死去，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丛云熙字字句句，明明白白地陈述着莫骏阳的罪状，“我本来有我安稳的生活，全都被你毁了。以前的丛云熙，也被你毁了。李烨说的很对，我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忘记你，可是我不恨你，因为恨是比爱更深的情感。”
“莫骏阳，你不配。你不配让我恨你。我厌恶你，厌恶你这个毁掉了我人生的人。”丛云熙直直地盯着莫骏阳的眼睛，眼神坚毅异常，“不要试图再来找我，也不要试图再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否则，我在下地狱之前，一定会带上莫家和你陪葬。”
说完，丛云熙将装着戒指的盒子往垃圾箱里面一扔，“应该被塞进垃圾桶的是你，可惜，没有人会一个垃圾浪费时间和精力，去造一个符合他身形的垃圾桶。”
莫骏阳的视线跟着那个盒子一起看着机场里银白色的垃圾桶，“丛云熙，你给我站住。”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声音几乎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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