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第七十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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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嘉琳确实很不顺,却并非为了崔、李两个早就确定会嫁入东宫的太子嫔。而是赵月娘。

    ——上元节太子又遇上赵月娘了。

    谢嘉琳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太子回宫后便封了一匣珍珠送去燕国公府上,甚至没有避讳她。她是有些被激怒了。太子这边一妻两妾都纳了,赵月娘那头也行将说亲,却这么粘粘连连的,令人不恼火都难。她是太子的妻子,虽理智上知道这件事里赵月娘十分无辜,可感情上却不能不厌恶她。

    是以陆夫人入宫时,她便忍不住哭着同母亲说了。

    陆夫人想得却比她多——太子若一意孤行,迟早能把赵月娘也纳进东宫。赵月娘是燕国公、太子太傅之女,和崔、李两人的家世可截然不同,且又生得美貌。她若进了东宫,难免要威胁到谢嘉琳。

    偏偏出嫁半年了,谢嘉琳还没有身孕,陆夫人不由也就焦躁起来。这才迁怒到雁卿身上,指桑骂槐。

    其实月娘比谢嘉琳更焦躁不安。

    东宫又赐下珍珠来,说是太子妃所赠。可太子妃赠给雁卿、宇文秀等亲朋的都是珊瑚手串,偏偏给她的是珍珠,也不由她不忐忑,太子妃是不是已知道了什么,赐珍珠是不是在警告、讽刺她。

    她生性敏感多思,加之上元节猝不及防的撞见了太子,越发心事重重、夜不能寐。

    如此郁结了一阵子,终于病倒在床。

    偏偏家人大都没察觉出原委——虽然雁卿是能看出来,比起珍珠月娘更喜欢琉璃之类剔透明净,又多彩动人之物,可她佩戴珍珠最多,外人谁不觉着她就是嗜好此物?太子妃赠其所好,家人都不往深处想。纵然隐约意识到太子妃的情绪,可月娘也没做错什么,轮不到外人来管教,便也只当没察觉。

    是以都没意识到月娘的心病。纵然雁卿时常陪伴开解她,却也都没开解到心结上。

    ——月娘的心结也不是旁人能开解得了的。

    她不愿意给太子做妾,想到出嫁后上头还有个要她侍奉的主母,想到要日日生活在猜疑勾斗中,她便遍体生寒。她又害怕人言,万一外头人以为她同太子有什么不清白,她的婚事会有什么变故?出嫁后会不会被人瞧不起?

    她是打从心底里想同太子了断。

    早些时候明明总觉着杜煦有不尽如人意之处,此刻她却只想赶紧同杜煦定下婚事,害怕迟则生变。她总觉着太子会有什么动作,又害怕自己天性里有不安分的因子,会心生动摇。

    可这些话她又能说给谁听?也只是反复让自己心受煎熬罢了。

    所幸杜煦心里她也是与众不同的,听闻她生病,他特地托人给她带了些解闷的物什来。因她说起喜爱南朝诗文,还送来一部手抄的《昭明文选》。

    她的心事也唯有杜煦可解,然而只怕杜煦才是最不知她为何烦恼的人。

    月娘摩挲着那纸页,只觉心中烦乱已极。还书时,终还是在书页里夹了一朵蕙兰花给他。

    古诗有言:“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她也是心怀忐忑的委婉敦促,却不知杜煦能否明白,若明白了又是否会看轻她。

    而杜煦并没有回应。

    杜煦却是急也急不来。

    纵然赵家没有姐姐未嫁,妹妹便不能成亲的规矩,杜家却很讲究先后有序。这也是人情往来的常识——若月娘嫁了雁卿却未嫁,难免就令外人揣测雁卿是否有什么隐疾。故而懂规矩的人家大都不会越过姐姐去提妹妹。

    就算知道赵家不是那么讲规矩的人家,杜家出于敬意、诚意,也是不肯乱了次序。

    既然知道赵世番是想把月娘许给杜煦,杜家又十分中意月娘,便也稳稳的等着雁卿定亲,打算到时候再上面去提月娘。

    而在外人看来,雁卿的亲事也确实近了。

    ——高尚书是真的想给谢景言保媒,被谢怀逸回信婉拒后,这一日上朝遇上,终于还是没忍住,又询问,“到底相看得是哪家?有眉目了吗?”

    谢怀逸也就大大方方的如实相告,“赵家长女,八九不离十了。”

    谢怀逸是巷陌皆知的名流,朝中也没少有粉他的。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八卦,路上随时有小贩捧着纸笔跟着他,以便他忽而有了兴致拿来写两个字乃至擦擦手,都能拿去卖个好价钱。他忽而就当众说自家儿子在同赵家大姑娘说亲,且“八九不离十”了,自然即刻就传扬开了。

    赵世番:……

    得说还没定亲就宣扬开来的做派,十分的不厚道。赵世番难免有些恼火——不过这人是谢二,要让他老老实实跟着别人的步调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何况赵世番也是真心喜欢谢景言这好少年,十分乐意嫁女儿给他。也就作罢了。

    反倒是谢景言感到很愧疚。他家父子关系没那么死板,谢景言也敢含蓄指责他阿爹,“这么早就说出去,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谢怀逸反问,“有什么不妥当?”

    谢景言:……

    得说除非亲事不成,否则传扬出去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害——难道他会亲口承认自己可能娶不到雁卿吗?

    但他还是不想要雁卿迫于压力之下的选择,“似乎有些仗势欺人了……”所谓“势”也不止是权势,还有声势。

    谢怀逸就只看着他笑——一家有女百家求,该当力争头名的时候,他儿子竟还想着谦谦君子的做派,实在令人无奈。他敢说当初他若君子的、孝悌的回头先向杜夫人提亲而不是直接拐回家先斩后奏,断然娶不到她,也就生不出谢景言了。情场如战场,必要的时候就该不择手段。他儿子临敌决断,心性之冷静果断远超许多身经百战的大人。怎么到了娶媳妇儿的时候,就徐若春风,任人牵着鼻子走了?虽说倒也颇有些铁骨柔肠的意味……

    “是有些,”谢怀逸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你去解释解释吧,就说我不是故意的。”

    谢景言:……只会越抹越黑好不好!

    当然也不可能认真去解释,只好愧疚的坐享其成,当自己压根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不过这流言也并没有传播几日——庆乐王请皇帝帮忙保媒,想为他孙子元徵求娶赵世番的长女赵雁卿。

    庆乐王亲自请托,皇帝自然不能不给脸面,他也很愿意给元徵做这趟媒的。元徵总不娶妻生子,他心里也总觉着亏欠了死去的元世子。

    立刻就设宴,下朝后留赵世番一道用饭,将庆乐王的好意向他转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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