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原来是这样-曲终人散:南宋帝国的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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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1274年,即宋咸淳十年,元至元十一年,农历九月,元世祖忽必烈命伯颜出任南征军统帅,指挥二十万大军伐宋,目标直指南宋都城:临安。

    南宋的防御力量,主要集中在三大军区,分别是四川、京湖、两淮。四川自遭到蒙哥入侵后,又加之刘整叛降,已无实力可言。京湖的精兵在襄、樊战役中损失殆尽,业已无力阻止元军进攻。唯一还稍有实力的,只有两淮兵马。

    伯颜的战略十分高明,他兵分两路,东路由博罗懽、刘整统率,出淮南以牵制两淮宋军,并严令不得疾进,只要拖住宋军不得西援就行。西路则由伯颜亲自出马,率阿术、吕文焕等,沿汉水而下,进趋长江。

    元军的进攻势如破竹。十月,攻破新郢(湖北钟祥西南);十一月,复州(湖北沔阳)投降;十二月,鄂州(湖北武昌)投降。次年(1275)正月,黄州(湖北黄冈)投降。当时长江沿江诸州很多将领都是吕文焕的部下,对贾似道控制的朝廷完全失去信心,纷纷投降元军。

    此时南宋朝廷还寄希望于贾似道,诏令贾似道都督诸路兵马,这简直是帮元军的大忙。很快,范文虎就给了贾似道一个大巴掌,这位贾似道颇为器重的将领,竟然一枪不放投降了。范文虎驻守安庆府,他的军队是宋军中的精锐,且安庆府粮草充足,伯颜深以为患。岂料战还未打,范文虎就自动投降了,送给伯颜一个天大的礼物。

    这下子贾似道慌了,赶紧派人去与伯颜议和。贾似道就是个无耻小人,以前跟忽必烈议和非但食言,还扣押其议和使臣,伯颜岂会信他?伯颜对宋使说:“欲和,则当来面议也。”要议和,你贾似道亲自来吧。

    贾似道哪里敢去!

    更让贾似道狼狈的是,朝中大臣纷纷上书,你贾似道不是老吹嘘自己多厉害吗?那现在还不出马,更待何时?

    谈和不成,朝臣又纷纷施压,贾似道只得打肿脸充胖子了。他亲率十三万人马上前线了,拨七万人马给部将孙虎臣,驻扎于丁家洲,布兵船于长江南北两岸,同时命淮西制置使夏贵列战船二千五百艘于江中,摆开与元军一决死战的架式。可是徒有架式有什么用?

    伯颜以步、骑兵攻击两岸宋军,阿术率舟师顺流而下。元军的巨炮再发神威,孙虎臣很快就抵挡不住。此时夏贵居然不战而走,他乘船逃跑时,正好经过贾似道的座船,高喊道:“彼众我寡,势不支矣。”贾似道吓得仓皇而逃。这次决战,宋军仅有的精锐部队在奇才贾似道的指挥下,损失殆尽。元军追杀一百五十里,缴获宋军战船两千多艘,军资器械无数。

    贾似道这下子完蛋了。

    这位奸臣当权日久,自以为权势固若金汤。岂知这“权力”二字,又不是他的专利,他觊觎权力,难道别人就不觊觎吗?别看朝廷那帮人,平日对贾似道俯首贴耳,唯唯诺诺,现在贾似道既不在朝中,又成了落水狗,正是痛打良机。于是朝臣们纷纷慷慨激昂,上疏请诛贾似道以谢天下。至于民众更不用说了,公道自在人心,对于贾似道的弄权误国,无人不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呢。

    太皇太后谢道清念在贾似道“勤劳三朝”的分儿上,没把他杀掉,先是押往越州,越州军民竟然闭门不纳。鉴于民怨沸腾,谢太后最后下旨,将贾似道流放到南方循州。尽管太后法外开恩,贾似道仍然难逃一死。

    也算是报应,贾似道遇到冤家对头了。押送贾似道的郑虎臣与贾似道有深仇大恨,当年其父亲曾遭此奸臣陷害,流放而死。如今郑虎臣要为父报仇,为民除害。行至漳州木棉庵时,郑虎臣拔刀杀死贾似道,此举可谓大快人心。

    奸臣已诛,可是南宋王朝也回天无力了。

    却说贾似道兵败后,临安已是风声鹤唳。

    虽说时值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可是谁也没闲去欣赏西湖美景了。各路兵马,死的死,降的降,何以保卫临安呢?朝廷只得下诏勤王。响应者虽寥寥,毕竟有几位忠肝义胆之士。一个是郢州守将张世杰,率兵入卫都城;一个是江西提刑文天祥,他散尽家资,动员郡县豪杰,拼凑了一支万余人的部队,北上抗元。

    但是败局难挽。越来越多的城池不战而降,建康、海州、涟州、镇江、江阴、滁州等城都放弃抵抗。只是在岳州稍遇抵抗,安抚使高世杰集三州数万人马及战船数千艘,与元军决战于洞庭湖口,但很快被元军击败,高世杰被杀。

    投降的城池太多,数都数不过来,只得说说坚守抗战的城池。抗战最卖力的当属扬州的李庭芝与姜才,德祐元年(1275)四月,阿术率元军进围扬州。姜才多次出城迎战,但均被元军击败,伤亡惨重。七月,朝廷遣张世杰、孙虎臣救援扬州,在焦山与元军交锋,大败,损失数百艘船。此后宋、元军队在扬州相持,一直到朝廷降元后,扬州的抗战也仍在继续。

    扬州城没攻下,并不影响伯颜向临安进军的步伐。伯颜兵分三路,进攻临安。一路阿剌罕率骑兵从建康、广德出独松岭;一路由董文炳率舟师趋浙江;一路由伯颜亲自率领。伯颜在常州遇到宋军强有力的抵抗,但最终仍攻克常州。

    前线在苦战,朝廷已经想着投降了。宋廷派夏士林、陆秀夫前往元军大营,以称侄纳币乞和,伯颜要求大宋皇帝亲自前来投降,并且不同意伯侄之称。陆秀夫回到临安后,谢太后同意南宋向元称臣。

    转眼间,已经是德祐二年(1276年,元至元十三年)。

    新年钟声刚敲响,便从前线传来坏消息。重镇潭州在坚守三个月后,不幸被元军攻破,湖南安抚使李芾自焚殉国。

    朝廷抵抗的信心完全崩溃。谢太后赶紧派人奉表称臣,并同意岁贡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乞求保全南宋之境土,并与伯颜约定在长安镇(杭州东北)会晤。朝廷派右宰相兼枢密使陈宜中前往,但陈宜中却违约不去。伯颜大怒,继续向临安推进。谢太后为表诚意,先派杨应奎把传国玉玺交给伯颜,伯颜这才停止进军。宰相陈宜中不想前去投降,索性连夜逃走了。

    谢太后没办法,只得让文天祥当宰相兼枢密使,作为宋廷代表与伯颜会晤于明因寺。文天祥要求元军先退至平江或嘉兴,然后议岁币。伯颜根本不理会,他见文天祥言语不凡,流露出一种不屈服的气节,索性将他扣押遣送往北方。

    其实伯颜哪里想议和,南宋朝廷气数已尽。执政的谢太后当然也是心知肚明,要保全境土,谈何容易,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议和是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投降罢了。

    二月五日,小皇帝宋恭帝出临安城投降。这意味着南宋朝廷的灭亡。

    三月二日,伯颜入临安城。南宋皇帝、后宫、宗室、百官等数千人以及宫里的奇珍异宝、各种器物,统统押送到元大都,这不禁令人想起当年宗徽宗与宋钦宗的命运。

    南宋朝廷已亡,但抗元战争还在继续。

    当元军押送宋恭帝及后宫行抵瓜洲时,扬州守将李庭芝、姜才誓师欲夺回皇帝、太后,他们散尽金帛以犒劳士兵,以四万之众夜袭瓜洲。在苦斗三小时后,元军不敢恋战,挟持宋恭帝逃去,姜才追击到了蒲子市,但未能夺回皇帝。元军逼太后、恭帝下诏要求李庭芝投降,李庭芝登上城楼回答道:“奉诏守城,未闻有诏谕降也。”坚决不降。

    在朝廷投降之前,一些坚定的抗战派将领愤然率部入海,其中包括张世杰。在宋恭帝投降后,张世杰、陈宜中与陆秀夫等人拥恭宗的哥哥赵昰为天下兵马都元帅,恭帝的弟弟赵昺为副元帅,召诸路忠义军,继续抗战。由于宋恭帝已被元军押至北方,赵昰遂在福州被推立为皇帝,史称宋端宗,其实此时他还不到十岁呢。

    不管怎么说,南宋流亡政府成立了。

    被伯颜扣押北遣的文天祥,半路侥幸逃跑,被朝廷任命为枢密使,都督诸路兵马。文天祥在江淮及温州一带招兵买马,积极做好抗战准备,并在南剑州(福建南平)设立督府,打算经略江西。

    但是很不幸,在这个时候,却传来李庭芝败亡的消息。

    李庭芝与姜才镇守扬州一年多,元军始终无法攻破。此时的李庭芝,是南宋残存抵抗力量中最具实力的将领。他铮铮铁骨,忠肝义胆,当时元世祖忽必烈特地亲自下诏,欲招降李庭芝,李庭芝当场把忽必烈的诏书焚毁,斩杀来使。

    流亡小朝廷成立后,便把右丞相之职空出来,留给李庭芝,同时派人召他回朝。说实话,当时长江沿岸基本上都落入元军之手,李庭芝要从扬州回到福州,谈何容易!但李庭芝只考虑国家利益,不顾及个人安危,遂把扬州城交给部将朱焕,自己与姜才率领七千兵马出城,打算经泰州抵达海边,而后乘船南下。可是元将阿术率兵紧追不舍,将李庭芝逼入泰州,并包围该城。由于叛徒打开城门投降,元军破城,李庭芝与姜才被俘,不屈而死。

    李庭芝之死,对小朝廷无疑是一大打击。

    文天祥还没来得及经略广西,元军已经杀向福建了。元军兵分两路,一路走海道由浙江攻入福建,一路走陆路由江西进攻。

    元军入闽后,连下建宁、邵武,由北、西两路进逼福州。小朝廷不得不再度流亡,张世杰、陈宜中以海船运送十七万军队及小皇帝,南逃到了广东潮州。广东也是岌岌可危了。元军占领福州后,继续向南推进,攻下兴化,泉州不战而降;在另一个战场,元将阿里海牙已攻陷广西诸州郡。与此同时,江西的元军也进入广东,攻下循州(广东龙川)、梅州,离流亡的南宋小朝廷已是近在咫尺。

    关键时刻,文天祥从福建漳州转移到广东,力挽狂澜。

    景炎二年(1277)三月,文天祥收复梅州,紧接着便攻入江西,收复会昌。六月,文天祥在江西雩都打败元军,派遣部将收复吉州、赣州属县,继而包围赣州。但是文天祥毕竟是文人出身,行军打仗并非其所长,我们也不能期望他成为虞允文那样文武双全的人。元江西宣慰使李恒出其不意地发动反攻,文天祥猝不及防,被打得大败,只好撤回广东循州。这一战,代价惨重,不仅文天祥的几个得力部将都战死,而且连他的妻儿、家属都被元军俘虏,押往燕京,其中两个儿子死于半途。

    李恒打败文天祥后,与吕师夔率步兵穿越庾岭(梅岭),进入广东。宋帝赵昰转移到潮州浅湾,以便随时渡海而逃。元军又出动一支舟师,由唆都、刘深率领,从泉州沿海路而下,志在摧毁流亡朝廷。唆都攻占潮州后,刘深奔袭宋端宗所在的浅湾,张世杰遂带着小皇帝逃往海上。继而惠州、广州也陆续被元军占领。

    想想小皇帝也怪可怜的,生不逢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被戴上皇冠,可是却没有皇帝的命。这个皇冠除了让他的人头比较值钱之外,并没带给他荣华与富贵,反倒是流亡、漂泊、终日惶惶不安。在海上颠簸六个月后,小皇帝再也经受不住各种恐惧的折腾,他解脱了,死了,年仅十岁。

    对抗元志士们来说,皇帝已经只是一个象征,象征大宋王朝仍然顽强存在着。大宋旗帜不倒,才能激励更多的志士抗击元军。张世杰、陆秀夫把赵昰的弟弟赵昺又推上皇位,又是一个小皇帝,而且更小,才七岁。看来出生于皇家,也不见得都是好,你想当平民百姓都当不了,就你这么个龙种了,你不当皇帝谁当?

    这几个月来,张世杰、陆秀夫率残余水师,漂荡于海中,在各个海岛中流亡。最后,张世杰找了一个海岛:厓山。

    厓山是广东新会南八十里处的一座海岛,呈狭长状,南北长而东西短。张世杰考察后,认为此地有天险可守,便驻足于此,造行宫二十间,军屋三千间。尽管建筑简陋,总算有个落脚点。

    张世杰、陆秀夫心里肯定明白,以厓山这个弹丸之地,要想对抗元军,无异于天方夜谭。南宋偌大的土地,都挡不住元军的进攻,何况是小小厓山。他们只是为民族气节而战,为信念而战,为荣誉而战。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信念而死,不失为大丈夫。肉身可灭,精神不死。

    还有一个人在苦苦支撑。

    他就是文天祥。

    坚持意味着艰难。死亡并不可怕,生存更加困难。文天祥自己这样说:“死生昼夜事也。死则死矣,而境界危恶,层见错出,非人世所堪。痛定思痛,痛何如哉。”活着这么艰辛,为什么还要苦苦支撑?因为他有精神信仰,他心中有一股不可摧毁的正气:“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茫。”这种精神也,“清操厉冰雪”,“鬼神泣壮烈”,“是气所磅礡,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我们现在都说文天祥是伟大的爱国英雄,论事功,其实他比不上宗泽、岳飞,吴玠、孟珙、余玠,甚至比不上李庭芝,但是他体现出另一种力量,精神的力量,信仰的力量。事功只是一时之事,当历史翻过那一页时,总是烟消云散。而精神却是永存的,跨越时间,跨越地域,即便千年后也仍熠熠发光。

    张世杰率军流亡海上后,文天祥在陆上更是独木难支了。元朝任命张弘范为都元帅,李恒为副帅,全力清剿闽广残余宋军。在元军的打击下,文天祥退至潮阳。元军进攻潮阳,文天祥败走海丰,行到五坡岭山麓时,被元军追上。一场鏖战后,宋军大败,文天祥力战被俘。

    元军活捉这位前任南宋宰相后,自然满心欢喜,押文天祥至元帅张弘范处。左右命文天祥向张弘范跪拜,文天祥虽是战俘,却仍傲骨铮铮,决不下跪。倒是张弘范有点风度,给文天祥松绑,以宾客之礼待之。文天祥只求速死,但张弘范却不杀他,把他押囚于船上。

    当船行至零丁洋时,文天祥感怀于故土沉沦,山河破碎,自己身陷囹圄,壮志难酬,遂写下一诗,以明心志,这便是著名的《过零丁洋》: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被俘四年后,文天祥在大都英勇就义,践行了他“留取丹心照汗青”的人生信条。

    春风化雨,又是新的一年。

    1279年,全国各地的战事已基本平息,只有零星地区还有零星的抵抗。

    这年年初,四川合州的光荣堡垒钓鱼城降下大宋旗帜。作为一座孤独的堡垒,犹如一座小岛耸立于无边海水的包围中。尽管张世杰还在厓山苦苦支撑,但大局已定,何况钓鱼城距离厓山那么遥远。守将王立以不杀城中一人为条件,向元朝投降。整个大宋江山都保不住,何况一个区区钓鱼城呢?但是钓鱼城坚持到最后,也算不负余玠的一片苦心了。

    最后来看看南宋流亡小朝廷的结局。

    在钓鱼城投降的同时,元军终于探明南宋小皇帝的藏身之所。张弘范马上出动大军,大举进攻厓山。为了防止宋帝逃脱,张弘范命令舟师阻塞出海口。

    一场大战已是不可避免。

    厓山北面水浅,元军舟师开不进去。张弘范便转而从南面进击,与张世杰的舟师相遇。为了对付元军,张世杰是有准备的,他尚有战船千艘,呈一字型排开,抛碇(就是锚)入海以固定,船与船之间用大索固定相连,四周均搭起形状如城堞的楼棚,小皇帝的大船居中。这种布局十分奇怪,不合常理,乃是兵家之忌。张世杰指挥舟师多年,岂会不知?他的真实意图是赌上一把,赌赢了乃国家之福,赌输了为大宋王朝陪葬。

    张弘范率先攻击,宋军水师如铜墙铁壁,根本攻不进去。这时元军又采取火攻战术,以火船逼近,纵火焚之,这正是三国周瑜大破曹操水师之计。只是张世杰又岂会蹈曹操覆辙,早有防备,他的战船都涂上湿泥,火烧不进。

    但在相持十余日后,宋军出了严重问题:淡水不足。宋军士兵只得喝海水,上吐下泄,战斗力大大受到影响。此时元军的力量又得到增强,李恒从广州带来援兵,攻厓山北。

    二月六日,厓山海战进入决定性的时刻。

    张弘范觑准早潮时机,令李恒率舟师乘潮攻击宋舟师北侧,自己则率其余几路舟师攻南侧。一时间,张世杰腹背受敌。更严重的是,宋军士兵因数日缺淡水,已是体力不支,难以再战。张世杰的布阵,虽然在防御上很坚固,但问题很大。由于船船相连,一船倾倒,势必会拉倒几艘船陪葬。

    此时张世杰感到大势去矣,想着保护皇帝要紧,遂抽调精兵到中军。这么一来,宋军更混乱不堪,有些将领乘机向元军投降。张世杰派人去接小皇帝,但陪在小皇帝身边的陆秀夫坚决不肯走。张世杰只好自己割断绳索,带着十六艘船突围而出。眼看着南宋最后的舰队正在毁灭,陆秀夫宁死不当俘虏,他先把自己妻儿推入海里,然后转身看着小皇帝,以沉痛的语气说:“国事至此,陛下当为国死。德祐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不待小皇帝回话,他就为小皇帝做好决定了,不管赵昺愿不愿意,一把抓住他,往背上一背,跳入冰凉的海水中。

    张世杰突出重围后,得悉小皇帝死讯,内心悲痛。当时正好台风大作,将士们劝他登岸避风雨。也许是受天气恶劣的影响,张世杰情绪十分低落,登上船楼,对天自言自语道:“我为赵氏,也算尽力了。一君亡,又立一君,岂料又亡。我苟活未死,只是想敌兵退后,别立赵氏以存社稷。今风涛若此,岂天意耶?”他在厓山未能殉死,如今风涛大作,在他看来,乃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在狂风骤雨中,将士们看到他坠入海中,或者被台风卷入海,更可能的是他自己投海结束生命。

    小皇帝赵昺、陆秀夫、张世杰都死了。

    厓山海战给宋朝的历史画上了句号。

    从赵匡胤陈桥兵变夺权(960年),到陆秀夫负幼帝蹈海(1279年),宋朝存活了三百二十年,是中国历史上最长命的王朝之一。以靖康之变为分界,北宋一百六十八年,南宋一百五十二年。开国时气吞万里如虎,亡国时悲壮而苍凉,这也是封建王朝不可改变的宿命。

    俱往矣,往事越千年。只是在发黄的史册中,我们依稀看到厓山谢幕的那一刻,波涛怒吼,风雨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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