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战-江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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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师团首长走后,营连排首长也来卫生队看望各自的部下,付孔亮来时告诉海欣说:“这一仗打下来,连里又有一些人员伤亡,上级再次进行了补充。随着人员的变化,骨干力量还要调整,这件事你先考虑一下,出院后咱们再做研究。”

    住院七天后,海欣见自己的伤口基本痊愈。暂时驻守高地的九四二团官兵已经撤走,三排又上去了,但排长骆三贵已经牺牲了,三个班长都在住院,仍由张振光在那里临时指挥。知道这些情况后,海欣决定第八天一早出院,黄金庵和贾兆栋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要求一起回去。

    就要再次离开洪绒了,海欣自然不舍,到前线后,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女子卫生队被袭那天晚上;第二次见面是春节停战期间;这次是第三次。尽管这次只有六七天的时间,却是来后两人在一起待得时间最长的一次。临走之前,海欣又约洪绒到苍龙江边去坐坐,当然也是晚上。

    两个卫生队搬到这个地方后,地形和帐篷的设置几乎没有多大变化,连到江边的小路都一样,那条小路仍然要从中间分开,仍然分别被叫做毛泽东小道和胡志明小道。海欣和洪绒在男人们洗澡的地方北边约三十米处坐了下来。那里也有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是海欣无意中发现的,足足可以躺下去个人,于是就成了夫妻二人的露天床铺。由于四周灌木和茅草丛生,而且非常茂盛,很少有其他人过去。

    这次两人在大石头上坐下后,洪绒仍像之前那样含情脉脉地对海欣说:“这个地方将给我们留下非常美好的回忆,有你在,我似乎忘记这里是战场了。”

    “是啊!这里地处边疆,又在江畔,环境优美,可是再美也不是我们的久留之地呀,只能把它留在记忆里。”海欣说着用右臂把洪绒紧紧搂在怀里,他的左臂还在隐隐作痛,不敢用力。

    见海欣的伤口已经基本痊愈了,他又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洪绒便意识到海欣接下去可能要说归队的话了,在部队撤回去之前,高地才是他的岗位。一想到又要离开海欣,洪绒就再次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她用热辣辣的身子抱住海欣,海欣也迅速做出回应。过了一会儿,海欣果然说出了洪绒最不愿意听到的话:“洪绒,有句话我不得不告诉你,大家的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决定明天就出院回到高地上去。”

    听说海欣明天就要走了,洪绒再次把他紧紧抱住,心中酸甜苦辣都有。尽管她意识到海欣可能要提前归队,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于是便在黑暗中用她那明亮的大眼睛不舍地看着他说:“多住两天不行吗?你们的伤口都还没有完全长好啊!”

    “洪绒,你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啊!还能等伤口完全长好?回去后让卫生员多换几次药就行了。连长和指导员都回到高地上了,我这个当副连长的也应该早点归队才是。我早回去一天,副指导员就能早一天回到辛寨,全连官兵要吃、要喝、要用,后勤那一摊子离不开他。”

    “你回去后仍然住在一四五高地上吗?”

    “是啊!那地方不错,还有个供我居住的小窝棚,而另外两个高地都没有那么好的条件。”

    海欣就是不说,洪绒也知道那里的真实情况,她说:“真的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在军事地图上看到你们那个地方了,也听到一些伤员的介绍。一四五高地西边是被越军占据的无名高地,这两个地方非常近,他们用重机枪就可以打到你们。在你们管辖的那三个高地中,属老青山最安全了,否则越军军官不会带着孩子到那里休假。”

    “不错嘛!行医的也了解起战场上的布局情况了,是不是想改行呢?正因为一四五高地距离无名高地比较近,我这个当副连长的才必须住在那里。如果出现敌情,我不在现场怎么行?再说人家兄弟部队也是这样安排的嘛!”

    “既然这样,那你就继续住那个小窝棚吧!但是为了我和孩子,必须处处小心。”洪绒再次无奈地说,说完又想起了那个恶梦,她知道战场上的生死离别,往往就发生在倾刻之间,于是再次把海欣紧紧抱住。

    “放心吧,我们那个高地上有堑壕,我住的小窝棚西、南两面都被石头挡着,他们的重机枪打不到。”

    “这个时候老家那里也应该安静了吧,不知道咱们的涛涛在干什么?”两个人每次在一起时都要提到儿子,这是个永远说不完的话题。

    “这么晚了,那小子应该睡觉了吧?”

    “很有可能,小孩子爱睡。哎,你说他现在会不会叫爸爸妈妈呢?”黑暗中海欣见洪绒的目光闪亮,知道她好像又看到儿子的小小身影了。

    “才十个多月,应该不会叫吧?听说孩子长到一周岁左右时才学着走路和说话。”海欣说,这时他好像也看到了儿子的小小身影。

    “那也快了。孩子学走路时趔趔趄趄的,样子可爱极了,咱们涛涛也一定是那样的。唉!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见儿子呢?”洪绒闪动着幸福的泪花说。

    “既然是轮流参战,就会有撤下去那一天的。来这里的内地部队已经好几批了,有时几个月换一次,有时一年左右换一次,要根据具体情况而定。”

    “你明天一走,再见不知又到何时,今晚我们就天当被,石当床,在苍龙江边过一夜吧!”

    “想法还挺浪漫。我何尝不想在这里陪你过一夜,可是帐篷里还有我的生死弟兄啊!他们今天晚上如果见不到我回去,一想就知道是和你在一起的,不暗地里笑话我才怪呢!”提到帐篷里的生死弟兄,海欣抬手看了看表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九点多钟了!对了,这块表还是你戴吧!爸爸留下来的,一见到它就像见到爸爸了。”

    海欣说完要取下左手腕上的手表,洪绒马上按住说:“别摘,打仗时你要掌握时间,就先戴着吧,而我这里戴手表的人多,想知道时间可以问她们,等打完仗我再戴不迟,那时给你买块好一点的。”

    既然洪绒这样说,海欣就不取手表了,但起身要走,却被洪绒一把拉了,洪绒说:“急什么?时间还早呢!刚才我是说着玩的,我身边也有战友,不回去能行吗?再说咱们都老夫老妻了,在一起还怕人家笑话。”

    “你二十四,我二十六,孩子才半岁多,难道这就算老夫老妻了?现在我对你的感觉就像刚认识的时候一样。”重新坐好后海欣由衷地说,再次把洪绒抱紧了。

    “老夫老妻只是个习惯的说法嘛!我相信你的话,因为我也是这样的感受。”

    两人又卿卿我我坐了一会儿,都认为到该回去的时候了,可他俩刚起身要走,就听到从南边传过来一个声音说:“老贾,你小子别磨磨蹭蹭的,快点。”

    洪绒听到声音一愣,然后轻声问海欣:“这是谁呀?都这个时候了还到江边来?”

    “说话的那小子是黄金庵,所谓老贾就是贾兆栋,他们才二十来岁就这样叫了。说起来这也是部队的一大特点,新兵一入伍,就尊称老兵们为老什么;这样的称呼一多,连部队大院里的孩子们也学会了,过去我们那个教导员的儿子叫段洪安,才八九岁就被营长的儿子叫老段了,有一天营长的儿子站在教导员家门口喊‘老段,老段,该去上学了。’把教导员一家的肚子都笑痛了。明天就要返回高地,估计他俩是过来再洗个澡,一回去用水就没有这么方便了。”海欣说。

    “那为什么不早点过来呢?”

    “还不是因为玩扑克,我不在,那几个小子玩起来就没完没了,有几次连饭都忘记吃了。”海欣说完拉住洪绒重新坐了下来,他知道一时半会儿走不成了。

    “谁磨蹭了?我不是回去拿肥皂了嘛!你带的香皂只能洗澡,用它洗衣服太可惜。”贾兆栋在那边说。

    “副连长不在,也不知道现在几点钟,反正时间不早了,得赶紧洗好回去睡觉,要不然副连长回去后见我们两个人不在,会到处去找的。”黄金庵说。

    “你小子就把心放到狗肚子里吧!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走了,副连长还不在洪医生身边多待一会儿?这个时候,他俩一定比我们打牌还痛快呢!我估计不到半夜,咱们副连长是不会回到帐篷里去的。”贾兆栋说完笑了起来。

    听到这里海欣和洪绒也笑了,洪绒凑到海欣耳边说:“你们这两个班长都挺有意思的,尤其那个叫贾兆栋的,我一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想笑,活脱脱像个喜剧演员;而那个黄金庵就像个大孩子,不过现在也有几分成熟了。他俩洗澡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虽然看不到我们,但可以听到我们讲话,所以得小点声啊!”

    “好。他俩这一来,我们想马上走也不行了,因为除了他俩洗澡的那个地方,就再也没有回去的路了,而这时我们不能在他俩身边出现。”

    洪绒巴不得和海欣多待一会儿,就说:“我们正瞌睡呢,他们就送来了枕头,这叫天意。”

    “枕头在哪里呀?”海欣故意问。

    “你一躺下去就知道了。”洪绒说。于是海欣再次躺了下去,洪绒也再次躺在他身边,并把胳膊伸到他的脖子下面,又说:“有枕头了吧。”

    “可是你没有,也枕我的胳膊吧。”

    “你的胳膊上不是有伤吗,就算了吧!”

    “一个胳膊上有伤,一个胳膊上没有,咱俩换个位置吧。”

    不久贾兆栋又在那边说:“云南的气候真好,这个季节水也不凉。今天再痛痛快快洗个课体澡,要不然一过去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说着把水搅得“哗哗”响。

    “你小子老念错字,什么课体,还课本呢!那叫裸体。”黄金庵说完也把水搅得“哗哗”响。

    “你小子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啊?是听到别人老念错,才故意逗你玩的。别看老哥我文化程度不高,可一遇到生字就查字典。说起念错字啊,我讲个笑话让你听听。”贾兆栋说。

    “什么笑话?”黄金庵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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