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战-原来是具越军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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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欣他们把遗体扛到上下山的地方时天还没有亮。经询问得知途中六人摔伤,钟虎摔那一跤最历害,两根肋骨断了,当然是到医院后才发现的,其余五个人的伤势都比较轻。

    直到下午海欣才从七班住的掩体里醒来,这时昨晚参与执行任务的其他人仍在睡觉。天一黑抬遗体的军工就要来了,他想再去看看那些烈士。准备下山之前,他向西面看了一眼,发现二一一高地上面宁静一遍,仿佛昨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收回目光,海欣向悬梯那里走去,这时他突然看到战士刘宏爬了上来,并喘着气说:“副连长,有个重要情况要向您报告。”

    “别着急,什么情况你慢慢说。”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几个人把烈士遗体重新整理了一下,结果发现其中一个竟然是女的。”

    这里没有条件为烈士换衣服,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子;有的烈士生前只有十八九岁,连胡子都没有长出来。因此海欣以为战士们看错了,便笑着说:“不会吧?烈士中怎么会有女的。”

    “副连长,是真的。”

    “那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刘宏犹豫了一下说:“是胸部,那地方鼓鼓囊囊的……”他吞吞吐吐没讲完脸就红了。

    “你们看到遗体胸部鼓鼓囊囊,难道就能断定那是个女的了?好多男兵胸部肌肉也很发达啊,比如篮球队员。少说我军在前线也有上万人,为了拔一个小点,绝对不可能让女兵往上冲的。在前线的女兵中大都是医护人员,昨天凌晨她们可能参加战斗了,但只是在下面救护,如果真的有个别女兵牺牲,上级在交待任务时早就说明了。”

    “但它穿的是越军服装,上面好像还有军衔。”

    当时我军取消军衔后还没有恢复,因此战士们不认识那些标识。听说那具遗体不但胸部鼓鼓囊囊,还穿着越军服装,戴着军衔,海欣便不再说话了,要下山看个究竟。可他再次把脚步迈向山边时,突然发现黄金庵从掩体里面窜了出来,并在经过海欣和刘宏身边时,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向悬梯那里跑去,然后匆匆下了山。黄金庵的不正常表现使海欣又是一愣,心想:黄金庵这是怎么了?过去从不这样啊!

    原来就在刘宏向海欣报告情况的时候,黄金庵已经醒了,只是因为夜里过度疲劳,加上左腿膝盖上有伤,就没有把眼睛睁开。当他听到刘宏报告说其中一具遗体是女的时,马上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扛的那个,清洗时他不但摸到大腿、屁股和胸部上的肌肉很多,而且头发也很长。因为是具遗体,所以当时他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那正是女性的特征,于是觉得出大事了,才猛地一下睁开眼睛起身窜了出去,由于过于激动,见到海欣也忘记打招呼了。

    黄金庵沿着悬梯还没有下到平地,就扭头向摆放遗体的地方看去,可是那地方离悬梯比较远,他看不清楚,便提前一米多跳了下来,接着直奔遗体,随后便在那里愣住了:那具他背回的遗体上面的确穿的是越军服装;胸部的确不是一般的鼓;头发也的确不是一般的长;而且露在外面的地方细皮嫩肉;最明显的标志是耳朵上戴着一对银耳环,还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年纪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黄金庵又去看那具遗体上的领章,发现只有一个,另一个可能被自己在无意中扯掉了,尽管上面仍有一些泥泞,但也能分辨出那是越军的标记。看到这些,黄金庵立即变得脸色铁青,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就连刘文兵等战士给他打招呼也没有听到。

    等海欣扶着悬梯下到平地,黄金庵心中的怒火也燃烧到了一定高度,他突然对围观的战士大声喝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我走开。”

    在场的七班战士不知道越军女尸与黄金庵有关,被骂后觉得莫名其妙,之前他们从未见到黄金庵发这么大的火。

    黄金庵刚骂完,海欣就赶到了,他大声说:“七班长,你这是干什么?简直胡闹。”

    听到批评,黄金庵当着部下的面流下了眼泪,并委屈得像个孩子,他说:“副连长,我们辛辛苦苦奔波了一夜,还差点把命搭上,可背回来的却是个越军遗体,还是个女的。”

    海欣听罢看了黄金庵一眼,接着走下山沟,见果然是一具越军女尸,就上来安慰黄金庵说:“天那么黑,咱们谁也无法看清楚遗体的服装和面目,因此这事不怪你。你现在的心情我理解,但即使是敌人,死后也应该得到尊重!”

    黄金庵听到安慰气才消了一些,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便说:“出了这样的事,人家怎么看我,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有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我把它当成其中的一个战友背回来了,这样我们的烈士遗体不就少一具吗!”

    “你说的这个问题有可能出现,但是友军明明告诉我说,八具烈士遗体全在高地东北两边,我们在那里花了大半夜时间,几乎把每一寸土地都搜索过了,怎么还会把遗体留下?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我们只能把带回的零散遗体重新拼凑一下了,如果数量真的不够,再想办法解决。”

    “副连长,重新拼凑后如果发现烈士遗体数量不够,今天晚上我一个人上山去找,不连累大家。”黄金庵满怀歉意地说。至此,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想这想那了,重要的是烈士遗体不能少,那位兄弟已经为国捐躯了,不把他的遗体带回来安葬怎么行?

    大家暂时顾不上沟下的女尸,立即动手把麻袋里的肢体全部倒出来重新拼凑,结果发现:昨天晚上草草拼成的三具遗体,竟然是由四位烈士的部分肢体组成的。

    这一下问题解决了,但黄金庵考虑到山上可能还有部分肢体,仍然坚持说晚上再去找,但海欣却对他说:“这个情况昨天晚上我就想到了,发生战斗时双方炮火纷飞,烈士的部分肢体很可能再也找不到了,别说晚上,就是大白天去也很难发现。一会儿我设法与上面那个班联系一下,请他们合适的时候再找找看。”

    听海欣这样说,黄金庵才打消了再去寻找的念头,但他怕这事让更多的人知道,就说:“副连长,您向上级汇报情况和与上面那个班联系的时候,会不会提到背回一具越军女尸的事啊?”

    “黄金庵,这件事出得非常离奇,可以说整个前线少有,所以很难堵住大家的嘴。既然我们不能控制消息外传,那就不如干脆如实汇报,当然目前还没有对上面那个班说的必要。”

    海欣说罢见黄金庵欲言不止,知道他还在想这件事,于是又说:“黄金庵,你就不要再抱什么幻想了,因为我们这里的人来自三个高地,就是我下令保密,他们回去后不久全排也会知道的,既然全排知道,那么全连、全营、全团甚至全师的人都会知道,每个人都有老乡,每个老乡都有一张嘴,堵住了这个,堵不住那个。所以封锁消息这件事别说我做不到,就连军长下令保密也难以做到。尤其你小子背回的是一具越军年轻女尸,背回的要是一个越军老太婆,或者一具越军男尸什么的,恐怕就没有人会感兴趣了,因此我想:充其量就是背错一具遗体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在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下,就是他们去了也会出错的。再说出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带队,责任比你们都大,上级如果追查下来,让他们批评我。但我估计这事是没有人来追查的,除非那些人闲得发慌,专找缺德事干。”

    海欣一席话,把黄金庵紧皱的眉毛说开了,他说:“副连长,您分析得有道理,这件事在前线的确是个重大新闻,任何人想瞒也瞒不住,那就让他们传播去吧,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挨顿批评。”

    “黄金庵,我分管你们排,这件事只要我不批评,其他人谁还会过来批评你呀?”

    “那么我们如何处理这具越军女尸啊?军工们过来是不会把它抬走的。”

    海欣故意笑而不答,反问黄金庵:“你说如何处理才好?”

    黄金庵认真考虑了一下才说:“既不能送回二一一高地,也不便通知越军来取,因为他们要问尸体是如何来的,我们解释半天,他们也不一定相信,弄不好搞得全世界都会知道,所以我认为还是就地掩埋为好。”

    “行啊,黄金庵,当班长后会动脑筋了。如果这件事被那些军事顾问或战地记者知道,真有被全世界知道的可能。那就按照你说的办法就地掩埋吧!到了合适的时候,咱们再设法通知越方来取,当然那时取不取回尸骨是他们的事。那么你看是埋在高坡上好呢!还是不用抬上来,就埋在下面算了?”海欣故意这样说。

    “副连长,当然要把它抬上来埋在高坡上了,埋在下面山洪一暴发,尸体不就被冲走了吗,尸体一被冲走,将来越方来人怎么还给他们?”黄金庵说罢见海欣笑着点头,便连跑带滑下到沟底,也不让战友们下去帮忙,扛起女尸就往上爬。但这时他把女尸扛在肩上的感觉就与昨晚不同了,昨晚只是稍微有点害怕,这时却是不自然,不知道应该把手放到哪个部位上扶住才好,眼睛也不敢往那鼓胀的胸脯上看。

    女尸被黄金庵扛上来了,但战士们却不敢主动过去帮忙,直到他们听见海欣的命令才动手。战士们一起把女尸接住后,海欣随即指着附近一个最高的地方说:“你们先把它抬到那里去吧,放下后上去几个人拿工具回来挖坑掩埋。黄金庵,你劳累了一夜,身上还有伤,就坐下来休息吧。”但是黄金庵不肯坐下休息,他亲自带人上山去拿工具。

    不久黄金庵他们把工具拿下来了,经过反复比较,黄金庵选了一个有树的地方让战友们挖墓穴,自己则去周边搬石头。为了打开尴尬局面,黄金庵还边干活,边说:“奶奶的,我这是老公公背儿媳妇过河——尽干吃力不讨好的事。”说得战士们都笑了。

    “班长,虽然你觉得吃力不讨好,却为我们带来了快乐,这件事我们可能要有滋有味地谈论好多天。除此之外,我们还佩服你的勇敢行为,因为昨天晚上你并非只找到这一具遗体。”战士刘文兵说。

    听到赞扬,黄金庵心情好多了,他见海欣走到较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来眺望远方,像在想心事的样子,便说:“刘文兵,你这话说的没错,昨天晚上仅我们那一个小组就找到三具遗体,不但超过了平均数,而且都是完整的。但是记三等功的事算是彻底泡汤了,不过只要上级不把其他同志的功劳也埋没就行。”

    “班长,立功不立功是小事,关键是你们把烈士遗体都背回来了。”战士罗庚吉说。

    “是啊!与昨天牺牲的兄弟相比,咱们记功不记功的算啥?再说只要咱们共同努力,今后有的是立功机会。”黄金庵说。

    大家说着话很快就把墓穴挖好了。直到准备下葬,黄金庵才认真端详女尸的遗容,只见它中等身材,脸盘虽然有点黑,但看起来还算清秀,一对银耳环白灿灿的挺好看,看罢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下葬前,黄金庵脱下自己的衬衣把女尸的脸盖住,似乎不忍心让泥土直接撒到它的五官上。填土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黄金庵心情复杂,他在心中默默对女尸说:要说咱俩也算有缘分,因为昨天晚上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泥石掩埋住了,只露出一小部分肢体,当时我如果不把你扒出来并扛走,而是把露在外面的那一小部分肢体也埋上土的话,你可能就一直躺在那里了。不过你躺在那里并不安全,因为那里可能还会发生战斗,到那时被炮弹掀出来形象就更惨了。所以不要怪我给你换了一个安眠的地方,这里是老青山北边,一般情况下炮弹打不到,地方比那里好。也不要怪我刚才的行为粗鲁,那是一时想不通,气坏了,再说你反正已经死了,滚下去也不觉得疼。现在我只希望你的尸骨能早一点回国,这对你的家人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有一点黄金庵的确没有说错,那就是后来二一一高地上又发生了战斗,而且两次,战斗规模都非常大,炮弹足可以把这具越军女尸掀出来并粉身碎骨,那时别说尸体了,就是像人那么大的石头,也被炸得粉碎。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墓穴很快被填平了,接着往上堆土,周围的土不够,战土们就到远处去运。黄金庵则把搬来的石头垒到坟墓周边,他垒的那个圈子很大,因此战土们要往上面堆很多土才像个坟的样子。

    在这期间,黄金庵继续在心中默默对女尸说:对了,你是怎么死的呢?死后怎样被埋在那个地方?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身上连一点血都没有。至于有没有伤口,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皮肤裸露在外面的地方没有。这么说来,你可能不是死于昨天凌晨的战斗。那么你是死于上次我们拔点吗?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我们还没有来,如果是死于上次我们拔点,你的遗体早就腐烂了,所以也不是死于上次那次战斗。不是死于这两次战斗,那就是死于疾病或者事故,但你究竟死于什么原因,恐怕只有你们的人才会知道。

    你被埋在那个地方已经在二一一高地西面一点了,当时我是因为天黑迷失方向才摸到那里去的,超过了我们的寻找范围,幸好当时没有再往西边走,否则就可能摸到被你们占领的无名高地上去了。记得找到你的那个地方比较低,可能你的战友怕被炮弹掀出来,才把你埋到那里去的,但怕被炮弹掀出来还是被炮弹掀出来了。总之,这可能就是我讲的缘分,这个缘分虽然是活人和死人之间的,但恐怕我一生都不会忘记了。

    至于我给你洗澡的事,就别提了,提起来怪不好意思,但当时是咋回事你应该知道,第一,我不知道你是女人,只知道你身体很轻;第二,天黑,而你还穿着衣服。

    黄金庵在心中默默对女尸说到这里,坟上的土已经加到近两米高了,这时他才叫停,可是看来看去,总觉得还缺点什么,想了半天,才知道是坟帽。老家那里的每个坟上都有坟帽,不然不好看,于是又去搬了一块圆圆的石头放到坟墓最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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