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鉴大全集-气色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面部气色显示命运

    原典

    面部如命,气色①如运。大命固宜整齐,小运亦当亨泰②。是故光焰不发,珠玉与瓦砾同观;藻绘未扬,明光与布葛齐价③。大者主一生祸福,小者亦三月吉凶④。

    注释

    ①气色:“气”与“色”合称为“气色”。②大命固宜整齐,小运亦当亨泰:命是人生遭遇或贵或贱、或贫或富、或夭或寿等的根本走向或基本格局,故称“大命”;运则是某种人生状态下的具体遭遇,故称“小运”。整齐,均衡,指先天察赋与后天遭遇均衡。古人认为,先天过盛则夭,后天过盛则庸,二者应该阴阳均衡。亨泰,顺畅。气色应该顺畅,不应枯涩晦滞,否则,枯涩则折寿,晦则伤元。③是故光焰不发,珠玉与瓦砾同观;藻绘未扬,明光与布葛齐价:是故,所以。光焰,光辉,光芒,这里比喻气色。珠玉,珍珠和宝玉,即色彩,这里比喻气色。明光,指色彩明艳、质地柔润的高级丝织品、锦绣之类,这里比喻人的本体。布葛,布是棉织品,葛为麻织品,这里指粗糙的纺织品。④大者主一生祸福,小者亦三月吉凶:大者主一生祸福,“大者”指“命”。由于“命”是天赋的、与生俱来的,属自然之秉性,与人的本体或相生或相克,察之,可以推测一生祸福,故言“大者主一生祸福”。小者亦三月吉凶,此句“亦”字后承前省略一个“主”字。小者指“运”。三月,实指一段不太长的时间,而非确数。

    译文

    如果说面部象征并体现着人的大命,那么气色之相则象征并体现着人的小运。大命是由先天生成的,但仍应该与后天的际遇保持均衡,小运也应该一直保持顺利。因此,如果光辉不能焕发出来,即使是珍珠和宝玉,也和碎砖烂瓦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色彩不能呈现出来,即使是绫罗和锦绣,也和粗布糙葛没有什么区别。大命能够决定一个人一生的祸福,小运能够决定一个人一段时间的吉凶。

    解读

    “面部如命,气色如运”;“气色”是“气”和“色”的合称,二者是中国古代哲学之独有概念。

    1.“气”的含义与分类

    在中国古代哲学中,“气”是一个重要的概念,大致包涵着以下几方面意思:

    (1)“气”是自然万物的本原或本体。古代哲学家认“气”是一种不断运动着的精微的物质,这种精微物质,没有具体的形体、声音、状态等。也就是说,它不是某一具体物质状的东西,而是万物统一的基础和生成的本原。

    (2)“气”是具有动态功能的客观实体,始终处在不断变化之中,或聚散,或升降,或变幻,运动是“气”自身存在的条件或形式。“气”之所以具有如此功能,是因为自身包含着阴阳的矛盾与统一。

    (3)“气”是一种物质媒介,充塞于宇宙之间。古代哲学家们认为:茫茫宇宙中的日月星辰的存在和运转之所以处于长期的和谐秩序之中,各种各样的事物之所以能够共同存于一个系统之中,是于彼此之间有一种东西能够使之互相贯通,吸引着使其不离开,排斥着使其不碰撞,这种东西就是“气”。

    (4)“气”是人生之性命或生命力。是人先天所生之气。它可以调整人体的生理机能,促进新陈代谢,可以驱病健身,延年益寿。它负载着人体生命信息,人生的贵贱、尊卑、贫富、寿夭、善恶等都与“气”息息相关。人察“气”而生,而“气”有“清”有“浊”,因此从“气”就可推度人的命运。

    (5)“气”还是一种道德境界。中国古代哲学家认为,“气”是集“义”所生的一种理想、充实天地之间,与天地之气相贯通。这种“气”不是具体的血气,而是知气、神气,是一种精神,是后天所养的“浩然之气”。

    总之,中国古代哲学家认为,“气”是客观存在的实体,又是主体的道德精神,关系到自然界、社会,还关系到人生。古人识人术之“气”自然来源于哲学之“气”。古人认为,天地统御着阴阳二气而成德,二气交通畅和万物变就会兴盛,二气乖戾阻塞,万物就衰败;人也是秉承阴阳二气而生,依靠阴阳二气而长,因此,“气”是人的生命之原动力。

    古人认为,“气”为“至精之宝”,与人的健康和命运息息相关;“气”还是检验人的道德精神的指示器,通过“气”可以看出性格的优劣和品德的高下,即“气乃形之本,察之见贤愚”。

    古人认为,人禀气而生,“气”有清浊、昏明、贤鄙之分,人有寿天、善恶、贫富、贵贱、尊卑的不同,这些由“气”能反映出来。气运生化,人就有各种不同的命运和造化。“气”旺,则生命力强盛,头脑也就易处于清醒状态,处理问题的正确率就高,失误少;“气”衰,则生命力衰弱,精力不充沛,头脑就会变得混沌不清,失误就增多。生命力旺盛与否,与他日常行事的成败有密切联系。生命力不强,难以顽强地与困难作斗争,自然难以成功。生命力旺盛,则能长期充满活力、精神焕发,是战胜困难、取得成功的必要条件。但是“气”的旺衰,与人之好动好静并不一样。好静好动与性格有关,与“气”则无直接联系。同时应注意,有的人“气”躁,其人好动,“气”沉,其人好静,那个“气”与这儿所讲的“气”不是一回事,应区分。

    2.“气色”与“命运”

    因为“气”的表现形式是“色”,所以古人就通过观察人的“色”来评断人。毫无疑问,“色”就人体而言,指的是皮肤颜色或色泽。皮肤的颜色有白有黑,色泽有亮有暗。皮肤黑白红黄,首先与种族遗传有关,其次与气候有关,还与皮肤中所含的色素有关。因此,皮肤的黑白并不重要,重要是看皮肤有无光泽。例如,白而无光,是傅粉之白,是惨白,是白骨森森之白,这当然算不上好的“色”。黝黑而发亮,生气盎然,精力充沛,这是上佳的“色”。这里论到的色,与肤色并不全同,它是气在外表肤色上的表现,与“气”互为表里。

    传统中医认为:“气”和“色”是密不可分的,“色”与“气”的关系是流与源的关系,“气”是“色”的根,“色”是“气”的苗;“色”来源于“气”,是“气”的外在表现形式,“气”是“色”之根本,“气”盛则“色”佳,“气”衰则“色”悴。如果“气”有什么变化,“色”也随之变化。古人合称为“气色”。人们常说某某人面部发黑,有不顺之事,就是指色而言。人生病,其“气色”不佳,就是“气色”之说的一种表现。

    “气”可分为两种,一为先天所禀之“气”,一为后天所养之“气”,即孟子所说的“吾善养吾浩然之气”。“气”既如此,“色”自然也分为先天所禀之色和后天所养之色。古人就是凭这两个哲学概念去判断人的优劣和吉凶祸福,去预测一个人的命运,认为“骨骼管一生之荣枯,气色定行年之休咎”。“气色”既有后天所养者,它们一定是在不断运动变化的,所以又有“行年气色”之说。“生命在于运动”,也说明了这个道理。

    气色这一概念在传统文化中是非常重要的。气与命相对,色与运相配。要注意的是,“命运”一词当是“命”与“运”的合称。

    “命”,什么叫做“命”?古人曾说:遥远无知的叫做天,无可奈何的叫做命。由此可见,“命”是一种先天禀赋,或是一种先天获得的体现宇宙运动变化的生命力。英国《宗教伦理百科全书》认为:命是一种势力,那是我们人为的能力所不能抵抗的。它是一种机械的、物质的、无意识的势力。这种势力能管理全世界,便是人也在被管理之列。《冰鉴》认为,这种力量是不可抗拒的,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但是它是可以推度和预测的。

    “运”,什么叫“运”?“运”又叫“气数”,指阴阳运行的变数,有时又叫“时会”,意为在运动变化着的不同宇宙状态中的机遇或遭际,所以别称就是“运气”。

    尽管“命”“运”经常合起来统称“命运”,但是细究起来,两者并非一回事。可以这样理解:命是先天禀赋,无法改变;运是后天造化,可以选择和变化,但力量不全来自人的主观意志。人分多种,有“命”好“运”佳者,此为上上者;有“命”好“运”不佳者,一生有成,但往往不顺利;有“命”不好但“运”佳者,一生顺利,但成就不会太大;有“命”不好“运”不佳者,则一生坎坷,终无所成。

    “大命固宜整齐,小运亦当亨泰”:“大命”指人生遭遇(贵或贱、贫或富、夭或寿等)的根本趋势和基本格局,所以称“命”为“大命”。“大命固宜整齐”,意指人的福泽应当比例均衡,不宜失调。如果失调,不平衡,则智者往往早夭,福者往往庸愚,这种状态自然谈不上好命。“小运”指人在某种状态下的具体遭遇,所以称“运”为“小运”。“小运亦当亨泰”,亨泰,在《周易》中有“元亨利贞”之说,泰有“天交地泰”之名,亨泰就是吉利顺畅之义,意思是说小运流年如顺和通泰,方才是好。如果小运偏枯晦滞,也易早夭,或元气不足,难当福贵。犹如有钱却不会花之人,守着巨大财富,却享受不到人生富足的乐趣。古人认为,先天禀赋过盛就会短命,后天修炼过盛就会平庸,因此《冰鉴》主张“大命固宜整齐”。气色应该通畅,不应该枯涩晦滞;枯涩会折人阳寿,晦滞会伤人元气,所以说“小运亦当亨泰”。

    气色旺,自然有光泽闪烁。在《冰鉴》中,作者用了两个比喻来说明这个问题。珠玉自比瓦砾珍贵百倍,因为它有闪烁悦目之光焰,如果失去了美丽的光泽,与瓦砾还有多少区别呢?丝绸绵绣,如果失去它明艳光滑的色泽,与平常的葛布又有多少区别呢?人之气色旺,则有光泽。失去光泽,还能说气色旺吗?那么其人之命运自不可言“好”了。

    古人认为,“气色”对人之命运有非常重要的影响。从大处说,可推测一生的祸福;从小处讲,也能主三五个月的吉凶。“大命”是天赋的,与生俱来的,不会轻易变化的,属于人的自然属性,与人体有相生相克的关系。因此对“大命”进行考察,可以推算出一个人一生祸福,因此《冰鉴》说“大者主一生祸福”。“小运”是人生状态的具体际遇,有先天的赋予,也有后天的修炼,与人的本体也有相克相生的关系,是临时而发,随时而变,或明或暗,变动不居的。所以对“小运”加以考察,可以推算出一个人某个阶段的吉凶,因此《冰鉴》说“小者亦三月吉凶”。

    据《明外史·袁珙传》载:明代有个名叫袁珙的人是个传奇人物。相传他出生之时就不同凡响,非常喜欢学习,思考问题很深,还能做诗。

    他年轻的时候,喜欢游览名山大川。一天,他来到珞珈山,遇到了一个叫别古崖的僧人。别古崖练就了一种观气识人的神技,一眼就看出袁珙是一个可造之材,准备把观气术传给他。

    观气术最重要的是眼睛。只有将双眼训练成火眼金睛,对颜色的反应特别敏锐,才可能从气色之中分辨出人物秉性来。那个僧人让袁珙抬着头看太阳,久久地看着阳光。不久,袁珙就觉得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但僧人一直让袁珙坚持。过了一些时候,僧人又将袁珙关在一个暗室之中,里面放一颗小红黑豆,让袁珙指出小豆的准确位置,并设法把小豆取出来。开始的时候,袁珙什么也看不见,一片漆黑。后来经过慢慢地练习和适应,在黑暗中也能看出小红黑豆发着幽幽的红光。之后,僧人又想出了更奇妙的方法,他在窗外悬挂一束五彩线,让袁珙在夜色中分辨彩线的颜色。由于有看太阳和看小豆的训练基础,袁珙轻而易举地将彩线的颜色分辨出来,毫无差错。

    以上训练只是打基础,从此以后,僧人正式传授袁珙相人之法。僧人点燃两个火炬,让袁珙分辨人体各部位所散发出来的气色,再参考这些人的出生年月去预测吉凶。袁珙感到十分奇怪,他以前根本没有注意过,在夜间用火炬照射,颜面还能发出各种气色。袁珙就这样学会了神奇的观气术。

    到了元朝至正年间,袁珙游览到浙江西部。时任宪史的陈泰、项昕、沈博、郑文祖等人与袁珙是好友。有一天,这些人都聚在一起。袁珙看到陈泰神庭金匮部位黑气缭绕,断言说陈泰中午时分有免官之祸。他又望了望项昕,见他面部地角处有鱼鳞纹气状,不出三日,家中便会有火灾。他又说沈博面部中央有赤白相间的气贯穿,为梅花形状,点点闪光,这显示三个月之内其父辞世。之后,郑文祖也请袁珙观观气,袁珙看了看说:“你的印堂和山根部位有红气隐隐发光,夏秋之交,你有官临身,而且一定是在南方为官。”

    这一切都如袁珙所言一一应验了。

    我们权且把这当成传奇故事,不必认真,因为这个故事《明史》正传不载,仅见于《明外史》;而且稍有科学常识的人便知道长时间看太阳对眼睛的伤害是很大的。不过,它也告诉我们,通过气色识人的方法却不是一般人所能掌握的,它需要长期的训练来积累经验。

    处世活用

    气与色连用,气与色是源与流的关系。气是根本,色是表象,气盛则色佳,有光泽,气衰则色悴,无光泽。这可以从睡眠充足、休息得宜的精力充沛状态与疲惫万分、憔悴不堪的前后对比中找到答案。如果气有变化,色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有这样一个著名的故事,是说“气色”与健康之关系的。

    战国时代有一位名医叫扁鹊,扁鹊的医术十分高超,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有一次,扁鹊路过齐国,蔡桓公知道了,便派人以宾客之礼接待他。扁鹊一见到蔡桓公,就告诉蔡桓公因纵情声色,病在肌理,应该及时进行治疗,否则病情将不断加重。蔡桓公觉得自己精精神神的,没有哪儿不舒服,认为自己根本没病,以为扁鹊在吓唬他,其目的不过是用危言耸听骗点钱花。因为扁鹊名气大,蔡桓公还客客气气地送走了扁鹊。

    过了十几天,扁鹊又去见蔡桓公,告诉他疾病已经进入了内脏,赶紧治疗还不太晚,否则后果就严重了。蔡桓公认为自己每天能吃能睡,哪里会有什么疾病,仍然不相信,又把扁鹊送走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扁鹊又去见蔡桓公,只是远远地望见,招呼也没打,转身就往回走了。旁边人很奇怪,问他为何。扁鹊说,蔡桓公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果然,数天之后,蔡桓公就暴病而亡。

    扁鹊三次见蔡桓公,没问情,没把脉,却知道他的病情轻重——在中医所用的“望、闻、问、切”四诊中,他只用了“望”。然而这个“望”的功夫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技巧,除了天赋之外,完全来源于丰富的经验。他望什么呢?就是望本章所讲的“气色”。

    从气色上来鉴别人,目的在于宏观上考察一个人的才能品德与平生际遇的关系。这里不妨先讨论一下人们常讲的“有才能”与“运气好”的关系。

    如果把人的才能比作命,时机比作运,那么命运之说就带有一些现代色彩了。至少宿命论色彩不再显得那么浓厚,才能可以逐渐提高。因此命可以由自己来掌握和控制,但时机与环境却不能任由自己选择,因此运是由外不由己的。如此一来,即可理解,命运相济的条件下,一个人可以取得绝对成功的道理了。

    有才有德的入,可以依靠自身的努力和奋斗,一点一点积累经验,一步一步走向成功。但他究竟能成功到什么程度呢?这就不仅仅与能力品德相关了,要考虑他所处的环境和时代特征。比如周瑜,也是一个了不起的英才,可惜有比他更智慧的诸葛亮挡在他前面,使他黯然失色,因此有“既生瑜而何生亮”的悲叹。如果时空隧道将周瑜换置到没有诸葛亮这种天才人物的时代中去,他会不会有更长的生命,取得更多的光芒四射、耀照千古的成就呢?这是一个值得再研究的问题,因为时机与环境,那种才能不是很高,却处在历史的浪峰上的人物,即使他自己不愿意上去,但赶鸭子上架,环境把他推了上去。

    廖化一向为人看不起,因他出身黄巾,后落草为寇,身份低微。尽管在关羽千里走单骑时,救了甘、糜二夫人,且拜敬关羽,“欲以部下人送关公”,但关羽仍“寻思此人终是黄巾余党,未可做伴,乃谢却之”。直到刘备进军收川时,廖化率军来投,才蒙收录。

    再看廖化出阵,要么诈败,要么埋伏,尽被派去做些不光彩的苦力活儿。诸葛亮二出祁山进攻陈仓时,廖化还曾“引三千锹镢军”挖地道。其实两军对垒,于军有利当事无尊卑。若一味心高气傲,好大喜功而贸然行事,虽能逞一时之雄,终不免身败为天下笑。廖化顾全大局不逞个人英雄,处事谨慎未曾有违将令,但因一直处在主帅光环之下,虽为蜀汉立了大功,仍被人看成平庸之才,没有什么名气。

    建安二十四年,关羽力拔襄阳,水淹七军,作为主簿的廖化出任先锋,为关羽斩庞德、擒于禁立下汗马功劳。诸葛亮六出祁山时,先锋廖化曾杀败司马懿,得其头盔,“录为头功”,以至于魏延都“心中不悦,口出怨言”。诸葛亮临终前吩咐杨仪曰:廖化、王平等“皆忠义之士,久经战阵,多负勤劳,堪可委用。”姜维九伐中原,屡次任命廖化为先锋。祁山斗阵,廖化斩魏国先锋郑伦于马下,大败邓艾。最后一次北伐时,廖化劝姜维休整军队,认为“连年征伐,军民不宁;兼魏有邓艾,足智多谋,非等闲之辈”,建议勿“强欲行难为之事”,可惜未被采纳,而他的分析见解,竟成为姜维“九伐中原皆徒空”的谶语,实让人感慨万千。

    古来大将,未有大败得善终者方称良将。廖化盗贼出身,身经百战,而得善终,可谓稳健有识;终生兢兢业业,不计人言,而官至右车骑将军,领并州刺史,封中乡侯,可谓明哲上进。他能得善终,既是机缘,也是必然。

    个人努力与时机、环境的相互关系,大致如此,换句话讲,也就是命与运的关系。察人、用人,也应该是要考虑这个因素的。并非他是个人才,就一定能对现有的事业有所帮助。他的才能高于了现实状况,未必能使他的才能得到充分施展,功效也未必显著,鱼大水浅就是这个道理。就像管仲一样,跟着公子小白,并没有什么政绩;到齐桓公那里,国家安定了,他的治政才能发挥到极致而名传千古。有怀才不遇者,除不得明主之外,也感叹“时不利兮骓不逝”。再如,现有的人才体系不健康(这一点有时会很严重),各在其位的人因自身安危,极力打击、排斥有才有智之士,而使其能力不得发挥,更要注意因排斥而内讧的恶果。

    古代善于识人者,往往能够从成败之外看到人才的长处,这是最难能可贵的。而庸人却只能以成败论英雄,如此一来,必然会错失未显达时的管仲、张良。管仲在未佐齐桓公时,什么都不成功;张良未遇刘邦时,刺杀秦始皇也不成功。这是因为事情的成功会受到许多偶然因素的干扰,运气好时,瞎猫也能撞上死耗子。运气不好则天才也难成功。因此,观察人才的办法,应仔细考察做事的方法和手段,即便他这次未成功,但可以知道他的特点,是胆大心细,是计划周密,还是凭偶然地完成了这项任务?计划周密、胆大心细的人,即便这次不成功,下次也会成功。有的人才能很高,只因为时机不成熟,才能一直得不到发挥,如果只以成败论英雄,就很难真正发现有才能的人。

    职场活用

    察言观色是一切人情往来中操纵自如的基本技术。不会察言观色,等于不知风向便去转动舵柄,如此一来,顺风顺水便无从谈起,弄不好还会在小风浪中翻了船。

    直觉虽然敏感却容易蒙蔽人,懂得如何推理和判断才是察言观色所追求的顶级技艺。如果说观色犹如察看天气,那么看一个人的脸色应如“看云识天气”般,有很深的学问,因为不是所有人在所有时间和场合都能喜怒形于色,相反可能是“笑在脸上,哭在心里”或“笑里藏刀”。

    “眼色”是“脸色”中最应关注的重点。它最能不由自主地告诉我们真相,人的坐姿和服装同样有助于我们识人于微,进而识别他人的内心意图。

    进入职场虽只有一年多点的安娜,言谈举止已透露出白领女性的成熟。去年大学毕业的她无意中被珠海某科技公司相中,担任采购部经理助理一职。她平常主要是协助经理处理部门日常事务,有时还参与采购业务。

    令安娜至今难忘的是上班的第一天,经理首先给她上了一堂课。经理告诉她,办采购业务最关键的一项任务就是价格条件的谈判。接着又教她怎样在职场中应对将会面临的问题。半个小时后从经理办公室出来,对于自己以后的工作安娜已经心中有数。

    单知道怎样做还不行,还要具体实践。当安娜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时才发现原来手头上根本没什么工作。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工作来做。发了半个小时的呆,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困了,只好起来走走。一站起来她发现原来办公室里人人都非常忙碌,有的连电话也顾不上接。安娜就想不如就站着观察别人是怎样工作的,向别人学习也是一件工作。于是她静静地观察每个同事。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以及与客户同事之间的对话沟通中,她对同事们的性格有了大概的了解,心中就自然而然地想到应该怎样与同事们沟通,并且打算为自己“物色”一个职场中的“老师”。她这一站就站了一个上午。一年后,回想起此事来,她觉得这一站真是站得十分有价值,因为在这人际关系复杂的职场中,适时的“察言观色”对自己处理人际关系绝对有好处。

    就因为善于观察和主动去了解身边同事,安娜在办公室中与每个同事都相处得很好,可以说在短短时间内就与大家相处得如鱼得水。她的“老师”也找到了,同时也成了她的好朋友。记得第一次与供应商进行谈判,安娜心情自然紧张得不得了,不过她还是时刻记住“老师”传授的三要素:再紧张也要保持表面上的镇定!时刻记住自己的立场!如果不能从别人身上获得最大的利益,那么千万别让对方从你身上得到任何利益!终于谈判成功了,安娜好好地感谢了“恩师”一番。

    人以气为主

    原典

    人以气为主①,于内为精神,于外为气色②。有终身之气色,“少淡③、长明④、壮艳⑤、老素⑥”是也。有一年之气色,“春青、夏红、秋黄、冬白”⑦是也。有一月之气色,“朔后森发,望后隐跃”⑧是也。有一日之气色,“早青、昼满、晚停、暮静⑨”是也。

    注释

    ①人以气为主:主,主宰。②于内为精神,于外为气色:即“气”的内在表现是人的精神,外在表现是人的气色。③淡:指气色纯清明薄。④长:指青年时期;明,指气色光而洁。⑤艳:指气色丰而美。⑥素:指气色朴而实。⑦“春青、夏红、秋黄、冬白”:春青,青属木,木色尚青。青色,即白中透青的苍翠之色。夏红,夏属火,火色尚红。秋黄,秋属金,金色尚白,白虽然为正,但因白色为凶色,却非所宜,所宜之色为黄色,因土能生金,不失其正,而脾属土,养脾以移气。冬白,冬属水,水色尚黑,白色虽然为正,但是因为黑色则伤肾,所以非所宜,所宜之色为白色,因为金生水不失其正,而肾属水,固肾以养元。⑧“朔后森发,望后隐跃”:朔,朔日,指农历每月初一日。森发,如树木枝叶之盛发。望,望日,指农历每月十五日。隐跃,若隐若现。“朔”为日月相会之日,月至此渐趋于圆,就像树木盛发的样子,所以说“朔后森发”。“望”为日月相望之日,月至此渐趋于隐,有若隐若现的样子,所以说“望后隐跃”。⑨“早青、昼满、晚停、暮静”:早青,这里的意思是气色初发。清晨起床之后,人开始活动,气色便随之复苏,所以说“早青”。昼满,白天气色充盈,有一种勃然之气,所以叫“昼满”。晚停,傍晚来临,万物渐入消停,所以叫“晚停”,即傍晚气色将伏。暮静,夜深人静,安宁平和,所以叫“暮静”。

    译文

    气是一个人自身生存和发展的主宰,在人体内部表现为精神,在人体之表面表现为气色。气色有各种不同的形态:其中有贯穿一生的气色,这就是俗话所说的:“少年时期气色为淡,所谓淡,就是气稚色薄;青春时期气色为明,所谓明,就是气勃色明;壮年时期气色为艳,所谓艳,就是气盛色艳;老年时期气色为素,所谓素,就是气实色朴。”有贯穿一年的气色,这就是俗话所说的“春季的气色为青色,木色即春色;夏季的气色为红色,火色即夏色;秋季的气色为黄色,土色即秋色;冬季的气色为白色,水色即冬色。”有贯穿一月的气色,正如俗话所说的:“每月初一之后像枝叶盛发,十五之后则若隐若现。”有贯穿一天的气色,这就是俗话所说的:“早晨开始复苏,白天充盈饱满,傍晚趋于隐伏,夜间安宁平静。”

    解读

    “人以气为主”,是说“气”对人是十分重要的,处在主宰、根本的地位。“于内为精神,于外为气色”,是说“气”有内外两种存在形式,内在存在形式是“精神”,外在存在形式为“气色”。换句话说,识人者观察“气”,内要看“精神”,外要察“气色”。这两句话实际上指出了观察“气”的门径,也指明了“精神”与“气色”的实质。

    人的一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大致说来可以分为四个时期:幼年时期、青年时期、壮年时期和老年时期。在各个不同的时期,人的生理发育和心理变化都有一定差异,有些方面甚至非常显著。表现在人的肤色上则有明暗不同的各种变化,表现为气色也是有明暗不同的各种变化。这就像一棵树,初生的时候,色薄而气雅,给人一种比较弱小而单薄的感觉,等它生长一段时间之后,小树就会色明而气勃,显示出一种勃勃的生机。树长到茂盛之时,色艳而气盛,凸现出旺盛的生命力。等到树老之际,就变得色朴而实,一种枯衰的景像就出现。人与草木俱为天地之物,而人更钟天地之灵气。少年之时,色纯而稚;青年之时,色光而洁;壮年之时,色丰而盛;老年之时,色朴而实,这就是人一生几个阶段气色变化的大致规律,人的一生不可能有恒定不变的气色,以此为准绳、就能辩证地看待人气色的不同变化,以“少淡、长明、壮艳、老素”为参照,可免于陷入机械论的错误中去。

    人的生理状态和情绪,常常会随着季节和气候的变化而变化,这些内在的变化都会引起气色的不同变化。所以季节不同、气候变化,人的气色也不同。《冰鉴》所说的“春青、夏红、秋黄、冬白”,就是取其与四时气候之相应变化来加以比拟的。

    春天,莺飞草长,百花盛开,绿色遍野,春意盎然。人类的生命力在此时最旺盛。按照五行之说,春属木、木为青色,对应人的身体就是肝,春季肝旺,所以形之于色者为青,青色是生机旺盛之色。

    夏天,赤日高悬,火网笼罩,天地为炉,热浪蒸腾。人类的情绪,在此季节最为激动。五行认为,夏季属火,火色红,对应人的身体就是心,心动就气发,气发于皮肤而呈现红色。

    秋天,天高云淡,风清气爽,万物凋零,秋气袭人。受到这种肃杀之气的感染,人类的情绪多表现凄惶悲凉的心态,所谓‘秋风生渭水”者也。五行把秋定为金,金为白色,“金”为兵器,“白”为凶色。虽然是正色,但是却非吉色。于是乎以黄色为宜,因土能生金,不失其正,而脾属土,养脾而移气,所以《冰鉴》把秋称为“秋黄”。

    冬天,朔风凛例,侵人肌骨,白雪皑皑,冰封大地。人类的生活,在这个季节趋向于安逸与安静。冬天属水,水色黑,对应人的身体则表现为肾,肾亏则色黑。不过这种颜色虽然说是正色,却并非吉色。合适的颜色是白色,因为金能生水,不失其正,而固肾以养元气。

    “一月之气色”,随月亮的隐现而发,初一之日后,气色如枝叶之生发,清晨可见,十五之后,气色就若隐若现,如月圆之后,渐渐侵蚀而消失。

    “一日之气色”,则因早、中、晚气候的变化而有小范围的变化,大致上是早晨气色复苏,如春天之草绿;中午气色饱满充盈,如树木之夏茂;傍晚气色渐隐渐伏,如大地之秋黄;夜间气色平静安宁,即秋收冬藏之义。

    因此古书《洞微玉鉴》说:

    气者,一而已矣。别而论之,则有三焉:曰自然之气,曰所养之气,曰所袭之气。自然之气者,五行之秀气也,吾禀受之,其清常存。所养之气者,是袭义而生之气也,吾能自安,物不能扰。所袭之气者,乃邪气也,若所存不厚,所养不充,则为邪气所袭矣。

    这段话把“气”分为三种,即“自然之气”“所养之气”和“所袭之气”。“自然之气”与生俱来,属于天赋的范围。“所养之气”是后天修养而成的正气,孟子所说的“浩然之气”即属此列。“所袭之气”是后天遭到有害的影响而形成的,属于邪气之列。天生之气、个体难以把握,而“正气”与“邪气”却是个体可以把握的。因此,观人察人者抓住“正气”与“邪气”两端,很容易正确地作出判断。

    观色识人法的记载还见于刘劭所撰《人物志·八观篇》:“忧患之色,乏而且荒;疾疢之色,乱而垢杂;喜色,愉然以怿;愠色,厉然以扬;妒惑之色,冒昧无常;及其动作,盖并言辞。是故,其言甚怿,而精色不从者,中有违也;其言有违,而精色可信者,辞不敏也;言未发而怒色先见者,意愤溢也;言将发而怒气送之者,彊所不然也。凡此之类,征见于外,不可奄违,虽欲违之,精色不从,感愕以明,虽变可知。是故,观其感变,而常度之情可知。”

    由此可见,“色”还是一个人情绪的表现,“色“愉者其情欢,“色”沮者其情悲。当然,也有城府极深,不动声色之人,就还需从其他角度来鉴别他们的情绪状态。需要注意的是,“色”的含义比较广泛,它是一个人的气质、个性、品格、学识、修养、阅历、生活等因素的综合表现,与人的肤色的黑白并无直接联系。

    处世活用

    《逸周书·官人》认为:“民有五气:喜、怒、欲、惧、忧。喜气内蓄,虽欲隐之,阳怒必见;欲气、惧气、忧悲之气皆隐之,阳气必见。五气诚于中,发形于外,民情不可隐也。”它说明,人的各种感情总会在外部有所流露,即使想隐瞒也不会完全隐瞒得住,因此还是可以通过外部表情了解一个人的思想的,除了少数心计很深的阴谋家和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之外,对多数人都可采这种观察办法。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我们不妨学习一点察言观色的技巧,这对我们的生活来说,是相当有益的。

    有一本名叫《辍耕录》的书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元朝初年,有个人名叫李国用,人们都传说他是神人,能够望气相人。据说,他的相气水平很高,大到一座城市,一片森林,小到一个人,他都可以从各种颜色的气上看出名堂来。当然,这种神功只有观气士才具有,因为他们经过特殊的训练。

    李国用来到被称为“人间天堂”的杭州,正值北方的元朝与南方的南宋王朝打得不可开交。北方的蒙古可汗忽必烈雄心勃勃,决心扫平杭州,一统中国。南宋的君臣们因此惶恐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李国用刚到杭州,便望见杭州城笼罩着一片黑气,便知这个城市不久将有血光之灾。李国用自然成了杭州城中的王子王孙、达官贵人家中的座上客,因为他们想知道自己的吉凶祸福。

    一天,南宋谢皇后的亲戚谢退乐预备了早餐,请李国用一同进餐。李国用到了之后,便毫不客气地坐到最显赫的位置上,其余人只好在下位就座。席间,达官贵人们纷纷请李国用为他们预言吉凶,但李国用却看着他们,一言不发。此时,有一位下级官员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家认出来他是赵孟頫。此人脸上长满风疮,一副倒霉样子,李国用一见赵孟頫,便从座位上站起来,起身迎上去,并对座中客人说:“我从北方过长江以后,所相之人极多,只有此人的福份最大。等他面上的风疮痊愈之后,便会有帝王召见。此人将来官至一品,名闻四海。”后来,赵孟頫成为元朝皇帝忽必烈手下极其有名的大臣,官至翰林学士承旨,名声显赫,其书法大大有名,广为流传。

    这类相士的故事多得很,只是饭后茶余的谈资,不必认真。但是从一个人的气色去判断一个人,不能说毫无道理。从一个人的气色上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或禀性,这也不完全是无稽之谈。

    齐桓公上朝与管仲商讨伐卫的事,退朝后回后宫。卫姬一望见国君,立刻走下堂一再跪拜,替卫君请罪。桓公问她什么缘故,她说:“妾看见君王进来时,步伐高迈,神气豪强,有讨伐他国的心志。看见妾后,脸色改变,一定是要讨伐卫国。”

    第二天,桓公上朝,谦让地引进管仲。管仲说:“君王取消伐卫的计划了吗?”桓公说:“仲公怎么知道的?”管仲说:“君王上朝时,态度谦让,语气缓慢,看见微臣时面露惭愧,微臣因此知道。”

    齐桓公与管仲密谋伐莒,但计划尚未发布却已举国皆知。齐桓公觉得十分奇怪,就问管仲究竟是怎么回事。管仲说:“国内必定有圣人知道此事。”齐桓公恍然大悟说:“白天来王宫的役夫中,有一位拿着木杵,眼睛却望着天空的人,想必就是此人了。”于是命令役夫再回来做工,而且不可找人顶替。

    服劳役的百姓很快就来了,管仲指着一位叫做东郭垂的人对齐桓公说:“那个人肯定就是那位圣人。”于是命礼宾官延请东郭垂,东郭垂应召而至。

    管仲问:“您就是那个传言说要征伐莒国的人吗?”东郭垂说:“正是!”管仲说:“我没有说要征伐莒国,您为什么散布谣言呢?”东郭垂回答:“为臣听说过,君子善于谋划,小人善于揣摩,这是我揣摩的结果。”管仲问:“您凭什么揣摩呢?”

    东郭垂说:“我听说君子有三种颜色:“悠然自得为喜庆之色,这是要举行庆典之征兆;忧愁清静为哀痛之色,这是要举行丧礼的征兆;勃然充盈为愤怒的气色,这是用兵征伐的征兆。”前天,我看见您在台上,脸上充盈着勃然愤怒之气,知道将有用兵征伐的事。您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您挥臂所指的方向正是莒国。我私下计议,没有臣服的小国只有莒国,要用兵,不讨伐莒国又讨伐谁呢?”

    以上这些事例表明,通过人的气色是可了解人的内心信息的,是可以判断一个人的,但是必须经过认真的学习和锻炼。

    察颜观色在历史典籍中有验证的,首推《帝王世纪》:

    《帝王世纪》记载,商容和殷商百姓观看周朝军队进入商都朝歌时,看见毕公来到,殷商百姓便说:“这真是我们的新君主啊!”商容却不同意:“不可能是!看他的颜色面貌,十分威严但又面呈急躁,所以君子遇到大事都呈诚恐之色。”

    殷商百姓看到太公姜尚到来,都说:“这大概是我们的新君主了!”商容也不同意,“这也不是!看见他的颜色相貌,像虎一样威武雄壮,像鹰一样果敢勇武。这样的人率军对敌自然使军队勇气倍增,情况有利时勇往直前,奋不顾身,所以君子率军对阵要敢于进取,但这人不可能是我们的新君主。”

    当百姓们看到周公旦来到时,殷商百姓又说:“这应该是我们的新君主了!”商容还是不同意,说:“也不是,看他的容颜气色,脸上充满着欢欣喜悦之气,他的志向是除去贼人,这不是天子,大概是周朝的相国;所以圣人为民首领应该有智慧。”

    最后,周武王出现了,殷商百姓说:“这肯定是我们的新君主了!”商容说:“这一位正是我们的新君主,他作为圣德之人为海内百姓讨伐昏慵无道的恶君,但是见恶不露怒色,见善不现喜气,颜貌气色十分和谐,所以知道他是我们的新君主。”

    一般来讲,仁善厚道之人,有温和柔顺之色;勇敢顽强之人,有激奋亢厉刚毅之色;睿智慧哲之人,有明朗豁达之色。这些道理对我们为人处世还有很大帮助的。

    “气色”的概念是传统识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曾国藩在《冰鉴》气色篇中也说道,人以气为主,气在内为精神,在外为气色。也就是说,一个人的心理活动、行为意念都可以通过气色表现出来。这就给识人用人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依据。

    《大戴礼记·少间篇》记载,“尧是通过人的相貌取人,而舜则是依据人的态色取人。”如果认为观人术是在不断进步的话,那么舜的观色取人要胜过尧的观状取人了。《说文解字》解释道,颜,就是指眉目之间的地方;色,就是眉目之间的气色。以前郗雍能辨别出盗贼,观察他的眉目之间就可以得到隐藏的情形,晋国国君让他观察成百上千的盗贼而没有一个差错。《韩诗外传》也有类似的记载:“如果有温顺善良之意在心中,可以通过眉目之间看得到,如果心中有邪恶污秽之意,而眉目也不能掩盖住。”这是颜色说的来源,然而颜色是整个面部的总称,眉目之间的地方只是其中特别重要显著的地方罢了!

    其他的诸如《逸周书·官人》指出:“诚智必有难尽之色,诚仁必有可尊之色,诚勇必有难慑之色,诚忠必有可亲之色,诚洁必有难污之色,诚静必有可信之色。”智、仁、勇、忠、洁、静等几种优秀品质在表情上都能看出来。“质浩然固以安,伪蔓然乱以烦。虽欲改之,中色弗听,此之谓观色。”有浩然正气者其表情总的说来都显得稳固安然,弄虚作假者其表情总的说来都显得杂乱烦躁,脸色发黄。有人虽然竭力想用假象隐瞒真实的感情,但又不是很容易做到的,因此观色识人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观色望气,可知其命

    原典

    科名中人,以黄为主,此正色也①。黄云盖顶,必掇大魁②;黄翅入鬓,进身不远③;印堂黄色,富贵逼人;明堂素净,明年及第④。他如眼角霞鲜,决利小考⑤;印堂垂紫,动获小利;红晕中分,定产佳儿⑥;两颧红润,骨肉发迹⑦。由此推之,足见一斑矣。

    注释

    ①科名中人:“科名中人”指隋唐以来通过科举考试谋取功名前程的人,考中叫“登科”,也叫“有科名”,又叫“正途出身”。这些士子以黄色为主,被认为是正色。按照古人的观点,除了时令、地域、部位有冲克者以外,黄色无人不宜,无往不利。此色姿质凝重,气势威严,成为皇家专用颜色,黄色被尊为正色,恐与此有一定关系。②黄云盖顶,必掇大魁:黄云盖顶,指黄色从天中、天庭开始,直上通顶心,旁连山林地角,光华灿烂的情状。掇,拾取,这里是摘取、夺取的意思。大魁,科举考试中,殿试一甲第一名称“大魁”,即状元。③黄翅入鬓,进身不远:黄翅入鬓,指黄色由两颧发起,如大鹏展翅,直插两鬓,被认为是升腾发达之兆,比“黄云盖顶”差一等。进身,指登科升官,或封爵受禄。④明堂素净,明年及第:明堂,鼻子。素净,白润而不染垢。及第,科举术语,旧称考中解元、会元、状元为“三元及第”。旧制,乡试在头年秋季,会试在次年春季,所以称“明年及第”。⑤眼角霞鲜,决利小考:眼角,即鱼尾部位。霞鲜,指红紫二色鲜明如云霞。决,必然,肯定。小考,旧制,童生应府县及学政之考试,称为“小考”,又称“童子试”。⑥红晕中分:红晕,这里指两眼下卧蚕部位各有一片红晕,即模糊不清、边际不明的红色。中分,指红晕中有鼻梁间隔,两片红晕不能相连。定产佳儿:古人认为,“火旺生男,木旺生女”,“红晕”为红色为火,所以有此语。⑦骨肉发迹:骨肉,指至亲之人,包括父子、叔侄、兄弟等人。发迹,指立功显名,发家致富等。

    译文

    对于追求科举功名的文人来说,面部气色应该以黄色为主,因为黄色是正色,吉色。如果有一道黄色的彩云覆盖在头顶,那么可以肯定,这位士子必然会在科考殿试中一举夺魁,高中状元;如果两颧部位各有一片黄色向外扩展,就像两只翅膀直插双鬓,那么可以肯定,这位士子登科升官或封爵受禄已经为期不远了;如果印堂出现黄色,那么可以肯定,这位士子很快就会获得既能够致富又能够做官的机会;如果明堂部位即鼻子白润而净洁,那么可以肯定,这位士子必能科考及第。其他面部气色,如眼角即鱼尾部位红紫二色充盈,其形状像绚丽的云霞,那么可以肯定,这位童生参加小考,必然能够名列榜上;印堂有一片紫色出现,向上注入山根之间,那么可以肯定,此人经常会获得一些钱财之利;如果两眼下方各有一片红晕,而且被鼻梁居中分隔开来从而互不连接,那么可以肯定,此人定会喜得贵子;如果两颧部位红润光泽,那么可以肯定,此人的亲人如父子、叔侄、兄弟等,必然能够立功显名并发家致富。由此推而广之,足可以通过观察了解到面部气色与人的命运的关系。

    解读

    《冰鉴》是一部以论文人容貌为主的书。曾国藩以科举得功名,又与当朝各种文士交往密切,即使在军营之中,也多启用文人带兵。因此,曾公在本篇中单列一章来论文人之气色。文中所说的“科名中人”,用在今天的环境下,可以理解为拥有较高学历的人,如学士、硕士、博士,而且毕业后在政界文化界工作的人更合于此义。

    在中国古代,黄色历来被尊为正色,皇帝是九五之尊,他的衣物器具,以黄色为主,而且一般大臣不能着黄色衣袍。在五行中,黄色代表土。而在五行方位中,土是居中的,其他如金为西,火为南,水为北,木为东。中国古代文明发源地是黄河流域,也以黄为主,土地能养生万物,因此,黄色被尊为正色。

    曾国藩认为,文人的“正色”是黄色。为什么文人以黄色为正色,是因为黄色是帝王家的象征,“学而优则仕”,读书人的目的十分明确,科名中人,为皇家效力,自然以正色为吉色。这种黄色,虽与土色同,但须有光泽。如无光泽,则是气不足之态,也难以为用。

    “气色”于文人有七色,即青、黄、赤、白、红、黑、紫,这七色的吉凶,主属为黄、红,紫主吉主喜,黑白青赤主凶主灾。具体判语如下:

    青色:主是非、忧惧、惊慌;

    黑色:主牢狱、疾病、灾难;

    白色:主损伤、孝服、亡故;

    赤色:主血光、口舌、诉讼;

    紫色:主迁官、荣升、名望;

    红色:主发财、功名、生子;

    黄色:与红色相似,主各种吉庆之事。

    自隋唐建制以来,古代科举考试到明清时代愈加完善。曾国藩24岁进京赶考,27岁中进士,此后10年内连升10级,是清朝为官的汉人中少有的幸运者(清朝是不大重用汉人的)。曾国藩本出生于湖南湘西的一个农民家庭,完全靠科举奠定他一生功名的基础,因而,他在论科名中人时,特别倡导文人正色。

    科举考试时代,殿试第一名称大魁或魁首,也就是人们说的“状元”,其征兆是“黄云盖顶”。一个文人,如有“黄云盖顶”,可谓祥云笼罩,前途自是一片光明。黄色由天中、天庭而起,气势森然勃发,上达顶心,旁连鬓角边地,一片光华灿烂。这样的人,在殿试中必能取得很高名次,能中状元、榜眼、探花什么的,因此说“必掇大魁”。

    以上是黄气贯顶之象。如果黄气没有这么灿烂,只由两颧而起,如鸿鹊展翅,直入双鬓,有升腾之兆,但没有上贯头顶连成一片,较之“黄云盖顶”次一等,仍能“进身不远”,也就是仍能搏取功名,但名次差一些。

    “印堂黄色,富贵逼人”。人们常说某某人印堂发亮,聪明有为,定有好事临身。曾国藩看人,如印堂有黄色灿烂,鲜润夺目,则这人必定会取得富贵。与前面的“气”旺相关。

    “明堂素净,明年及第”。明堂,就是一个人的鼻子;明堂素净,就是鼻子白润光洁,如果真这样,考试中第只是迟早的问题。明堂素净也有一个得令不得令的问题,以秋季为当令,否则,先忧后吉。

    “眼角鲜霞,决利小考”。眼角鱼尾纹处,如有红紫一二色艳如霞彩者,自然有吉庆之事。这种人智清神明,有利于县试、州试。

    “印堂垂紫”,两眉之间紫气流动。民间有“紫气东来”主吉祥之说,那么眉宇之间紫气流动,自然也是吉兆,如再加上眼神清澄,气朗如云,则“动获小利”,病者可以痊愈,讼者可以胜诉,谋职者可获职位,求功名者可获功名。但这种情况,难获大利。

    “红晕中分,定产佳儿”。古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因而有“喜得贵子”一说,以生儿为人生一大喜事。《冰鉴》考察人之气色,如两眼下有红色如晕,由鼻分隔而左右互不相连,此为大旺,当产贵子。古人曾说,“火旺生男,木旺生女”,即指此。

    “两颧红润,骨肉发迹。”亲人之间有血缘关系,一人有事,彼此能够遥相感应,这已不是奇事。如人之两颧红润如霞,兆示着他的亲人如父子、兄弟多有发迹之象。但红色并不易辨,红色深而为赤,则有凶灾;红色又不能带枯色,枯则不吉。

    处世活用

    观色是指观察人的脸色,获悉对方的情绪。这与老猎人靠看云彩的变化推断阴晴雨雪,是一个道理。

    丈夫小A和妻子小B刚结婚时,感情很好,常常形影不离。可是,随着生活的日渐平淡,彼此都熟悉了婚后的生活,再也没什么新鲜感了,却常常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事而吵架了。

    起初小A和小B一有不满,就互相争吵,各不相让,但吵过后,两人坚持不了几个小时又和好了。可是,随着吵架次数的增加,这好像成了家常便饭了,小A和小B谁也不愿再理睬对方,他们经历了一个冷漠的阶段。

    但这也不是办法,小A和小B还要面对家人和朋友,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他们逐渐过渡到有别人在场的时候,彼此显得关系还不错、很恩爱,而一旦只有他们独处时,家里则静悄悄的,互不打扰。渐渐地,没人在的时候他们也开始说话了,但这并不是尽弃前嫌,只是有时候说一些不得不说的话而已。随着彼此间的不调和发展到极端时,不快乐的表情反而逐渐消失,他们的脸上反而呈现出一种微笑,态度上也显得卑屈又亲切。

    一位经常办理离婚案的法官说,当夫妇间任何一方表现出这种态度时,就表明夫妻关系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

    人类的心理活动非常微妙,但这种微妙常会从表情里流露出来。倘若遇到高兴的事情,脸颊的肌肉会松驰,一旦遇到悲哀的状况,也自然会泪流满面。不过,也有些人不愿意将这些内心活动让别人看出来,单从表面上看,就会让人判断失误。

    比如,在一次洽谈会上,对方笑嘻嘻地完全是一副满意的表情,使人很安心地觉得交涉成功了:“我明白了,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次我一定考虑考虑。”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以失败而告终。

    观色识人法的记载还见于刘邵所撰《人物志·八观篇》:“所以忧惧害怕的颜色大都是疲乏而放纵,热燥上火的颜色大都是迷乱而污秽;喜悦欢欣的颜色都是温润愉快,愤怒生气的颜色都是严厉而明显,嫉妒迷惑的颜色一般是冒昧而无常。所以一个人,当其说话特别高兴而颜色和语言不符时,肯定是心中有事;如果其口气严厉但颜色可以信赖时,肯定是这个人语言表达不是十分畅敏;如果一句话未发便怒容满面时,肯定是心中十分气愤;将要说话而怒气冲冲时,是控制不了情绪的表现。所有上述这些现象,都是心理现象自外在表现,根本不可能掩饰得了,虽然企图掩饰遮盖,无奈人的颜色不听话啊!”

    “色”还是一个人情绪的表现,“色”愉者其情欢,“色”沮者其情悲。也有不动声色之人,需从其他角度来鉴别他们的情绪状态。

    “色”的含义比较广泛,它是一个人的气质、个性、品格、学识、修养、阅历、生活等因素的综合表现,与肤色黑白无直接联系。

    另外还有一种通过察言观色辨别君子小人的办法,大家也可以简单地了解一下。在职场中能提早辨别身边的同事究竟是君子还是小人,对处理好职场关系非常重要:

    喜怒不形于色,宠辱不惊于身;处危难之际而仍然能够性情闲适畅朗,听到赞誉或诋毁时能够颜色不变,以天下之兴衰治乱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样的人是高居上位的君子;愤怒而不至于放肆,得意而不至于忘形,从不猜测将来人生、事业的得失取舍,更不因此而忽喜忽怒;不揣度未来己身的荣宠和耻辱,更不因之欢欣忧戚,这样的人是身居下位的君子;喜怒哀乐都由感情,恩人仇人界线分明,喜欢玩弄权术欺上瞒下,固执迂腐,骄傲放纵,喜欢同类、排斥异己,患得患失,色厉而内荏,羞于谈及自己微贱时的小事,害怕别人提及自己未发达时的经历,这样的人是在上位的小人;一有风吹草动就惊惶失措,遇到事情就慌里慌张,风风火火,喜欢卖弄自己的长处,害怕提及自己的缺点,附和自己就十分欢喜,反对自己就愤怒非常,想到自己可能荣华富贵就神思飞扬,将要升至高位时便颜色大变,这样的人,是身居下位的小人。

    视色查情,尽览其质

    原典

    色忌青,忌白①。青常见于眼底,白常见于眉端。然亦不同:心事忧劳,青如凝墨;祸生不刚,青如浮烟;酒色惫倦,白如卧羊②;灾晦催人,白如傅粉③。又有青而带紫,金形遇之而飞扬,白而有光,土庚相当亦富贵④,又不在此论也。最不佳者:“太白夹日月,乌鸟集天庭,桃花散面颊,(chēng)尾守地阁⑤。”有一于此,前程退落,祸患再三矣。

    注释

    ①色忌青,忌白:色分为正色和邪色,正色为吉色,邪色为凶色,所忌之色当然是凶色。文中之“青色”专指“青斑”之“青”,不是春木勃发之色,特点是焦干昏暗如受击伤色一样;白色,指白粉、枯骨之“白”,特点是枯暗无光。②白如卧羊:卧羊之白色,属于生色而不是死色,就像羊卧倒休息之状,不久就可以恢复原状了。古人认为,这种颜色虽然不吉,但也不是大凶。③“白如傅粉”:傅粉,搽粉。古人认为,白如傅粉是死色,面上表现出有这种颜色的人必然神智昏浊,精力衰竭。④青而带紫,金形遇之而飞扬;白而有光,土庚相当亦富贵:金形,指金形人。飞扬,飞黄腾达。土,指土形人。庚,“庚”为阴金。相当于“土与庚金相合”之意。⑤太白夹日月,乌鸟集天庭,桃花散面颊,赪尾守地阁:太白,星名,即启明星,因明亮呈白色而得名。古人认为此星主杀伐,此色主灾祸。日月,指日角和月角部位,日角在左眉骨隆起处至左边发际,月角在右眉隆起处至右边发际。乌鸟,即乌鸦,这里借指黑色。桃花,这里借指红色斑点。赪尾,本指红色鱼尾,这里借指浅红色。古人认为这些都是不吉之相。

    译文

    面部气色忌青色,也忌白色。青色一般出现在眼睛的下方,白色则经常出现在两眉的眉梢。它们的具体情形各有各的不同。如果是由于心事忧烦困苦而呈青色,那么这种青色多半既浓且厚,状如凝墨;如果是由于遇到飞来横祸而面现青色,那么这种青色一定轻重不均,状如浮烟;如果是由于嗜酒好色导致疲惫倦怠而面呈白色,那么这种白色一定势如卧羊,不久就会消散;如果是由于遭遇了大灾大难而面呈白色,那么这种白色一定惨如枯骨,充满死气。还有青中带紫之色,如果是金形人遇到这种气色,一定能够飞黄腾达,如果是白润光泽之色,土形兼金形人面呈这种气色,也会获得富贵,这些都是特例,不在以上所论之列。而最为不佳的,则是以下四种气色:“白色围绕眼圈,此相主丧乱;黑气聚集额头,此相主参革;红斑布满两颊,此相主刑狱;浅红凝结地阁,此相主凶亡。”以上四种相,只要带有其中一种,就会前程倒退败落,并且连接遭灾遇祸。

    解读

    前一节讲到面部的各种吉祥吉庆颜色,这一节着重讨论不吉祥、兆示着身体有病变的非健康色,以青、白两色为主。

    一般而言,青色主疾厄惊优,白色主丧亡哭泣。从生理机制上看,这两种颜色是不健康的表现。青色常常出现在眼底,白色常出现在眉端,这是一个重要的提示,辨认起来比较容易。

    先说说青色。它常见于眼底不健康的青色,与春天草木新生的青色不同,是血液淤积阻滞、流通不畅形成的,即“鼻青脸肿”“脸色发青”的青色,是一种紫黑色,遭重击会形成青色,如眼部受打击;长期疲劳工作,得不到休息,体内新陈代谢不畅,血液滞留,也形成青色。肌体发生病变,也会形成青色,这类青色都是提醒注意的警兆。

    因为心事忧劳而面带青色,状如墨着纸面,但黑而有光,大家都能看出是连夜加班,没有休息好的疲惫态。根据是精神状态不佳,还有一个根据就是在面部气色上,两眼微肿,眼袋发青发紫,眼中晶状体布有血丝。如果因为心事忧劳,连续几天不能休息好,面部发青现象就会很严重,如凝结有墨汁一般。青如凝墨,已是比较严重的征象,应即时加以调理休息,否则出错或发生危险的概率会大增。司机疲劳驾驶易出车祸即是一个例证。这种情况可以通过休息和治疗健复,属于虽有滞阻但能疏通,不会致人于死地的状态。也许过了一些时间或经过一定的治疗,青色就消失了。中医常说,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与此种情况相似。有的青色“青如浮烟”,气色袅袅不定,而且没有一点儿光泽,这就是死色,难以救助了。

    当初扁鹊三见蔡桓公,刚开始还劝蔡桓公治疗,最后一次见面,却远远地逃脱开。原来他已看出蔡桓公不能救治之死相,因而也不再对顽固不化的蔡桓公说什么了。

    白色,不是金秋爽朗一样明快的白色,而是没有血气、如枯骨白粉一样的白色,是血气亏损、不足的表现。枯骨白粉给人阴森可怖的感觉,这样的白色当然也不会是好的面色。白色常见于眉端。

    如果是酒色伤身,精神倦怠,眉端会经常出现白色,这是肾肺有毛病的征兆。所以表现为白色,有“白如卧羊”之态。这种白色没有大的问题,休养一些日子就可以复原了。但是如果面部“白如枯骨白粉”,就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这是一种死色。一旦定形,表明肾功能衰弱至极,精力颓废到回光返照的程度,灭顶之灾会接踵而至。碰到此类情况,务必高度警惕。

    青白二色有许多变化情形,还不能机械地一概而论。由于时间、地理纬度的变化,其吉凶的变化也会产生。

    “青而带紫,金形遇之而飞扬”:青属木,紫属火,金克木,但木能生火炼金,这样反而成一反一覆之象,均为逆合,金形人遇之,反而能飞黄腾达,能得富贵。

    “白而有光,土庚相当亦富贵”:白色本为不吉,但若金土相当,土之黄色能孕育金之白色,土金相生,反而有利,这属于顺合,也主人富贵。“白而有光”,而不是“白若骨粉”,情形并不一样。

    气色发于人体五脏六腑,暗合于五行之理,又由于天、地、时、经的阴阳变化和合,在观人时,要注意这些变化带来的若干差异,不能妄执一端,钻牛角尖。

    处世活用

    在鉴别人才方面,曾国藩的故事很多,例如他早年判断江忠源要成大功,最终节烈而死,他断定刘铭传当为大将,都是比较有名的事例。下面是曾国藩识破风水先生的故事。

    同治三年六月二十五日(1864年7月28日),曾国藩从安庆到达南京,一共住了二十五天,一直住在曾国荃的雨花台大营。一天饭后无事,曾国荃给其兄讲了这样一件事:

    南京被湘军攻破的一个多月的一天深夜,从城墙上缒下一个人来,声称“要亲见九帅,有机密面告”。曾国荃马上接见这个人。来人称自己是金陵世家,住在某地某地。他说,金陵城内早已断粮,老鼠、麻雀都被吃干吃净,全城都靠吃野草、树叶度日。他家房舍宽广,园榭花圃,楼阁亭台,全都齐备,破城之日,请曾国荃九帅住在他家,特来欢迎。这人所说的金陵城中情况曾国荃早也一清二楚,至于“欢迎”一事也无多大兴趣,因而淡然一笑,将此人打发走了。

    一个多月之后,金陵被湘军占领,曾国荃派人察看,在那人所说的地方果然发现了“金陵世家”,一切都如所说。曾国荃连年争战,很少见到这样的好去处,就命将雨花台大营迁到这个世家之中。

    一天傍晚,曾国荃与一群幕僚正在花园中闲聊,一阵冷风吹来,给人一种冰凉的感觉。忽然有人惊呼一声“不好”。曾国荃一看,原来是一位风水先生。曾国荃很相信风水、占卜、星相等,所以他的幕府之中什么人都有,其中这位风水先生最得信任。

    曾国荃忙问:“什么事?”

    那个风水先生说:“这个地方不可久居,三日之内,一定有天灾发生,请九帅定夺!”

    曾国荃和众人商议了一下,认为“避凶趋吉”比较重要,于是决定次日将大营迁回雨花台原址。大营迁走的第二天,这条街果然发生大火,无数歹徒趁火打劫,一时间珍奇名贵被搜刮殆尽。

    曾国荃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眉飞色舞,对那位风水先生极为佩服。曾国藩听着听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东西。他仔细地打量着那个风水先生的全身,又盯住风水先生的脸,曾国藩的三角眼里射出两道利剑般的光芒,直刺那风水先生。风水先生的脸一下子变红了,又慢慢地变白,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这一切自然瞒不了曾国藩的眼睛。正巧这时,忽报“圣旨到”。大家只好慌忙接旨。

    曾国藩接好旨,安顿好钦差,立刻赶了回来,命曾国荃:“快把那个风水先生抓起来!”

    曾国荃一时大惑不解。

    曾国藩说:“九弟,你上当了!先抓人再跟你说。”

    曾国荃在其兄面前向来是不敢抗命的,不得已派人去抓,可是那位风水先生趁大家忙于接旨之时逃之夭夭了。曾国荃对此更加迷惑。

    曾国藩说:“那位金陵世家判定金陵必破,所以冒险出城迎接大军,希望借助你的大营威仪保住他的家业。这人的目的达到了,但是那些想发战争财的兵痞流氓都眼馋得要命,他们与你那风水先生勾结起来,来了个‘调虎离山’。那满街的大火哪里是天灾,完全是人祸;那些歹徒也不是‘趁火打劫’,而是纵火抢劫。这就是你的好军师的所作所为!”

    曾国荃听了才如梦方醒,悔愧不已。

    从这个故事可以看出,曾国藩凭那个风水先生的“气色”作出了准确的判断,这的确具有神探的本领,一下子就识破了罪犯的把戏。由此看来,学会观颜察色不仅可以识人用人,还可以破案。

    古代将帅用人,着重考察人物的心性才能,不要待他把事做定之后再下结论,只持初端就可作判断。许多成功者在事情还有完成之前,潇洒自如,胸有成竹。在进行中就能信心十足地把握住未来的发展方向。即使有困难,有压力,但心中分寸已经安定,会有挥洒自如的外在表现和乐观的信心。以这种心态来引导事业,其前景是可以期望的。而愚才做事之前,却没有雄心,使人提心吊胆、惴惴不安。这也是观时识人所必须掌握的。

    从前,太冥主宰不周山,河水冲泄进那里的山洞,山石将要崩裂开,老童走过这里便为之担心,并告诉太冥说:“山将要崩裂了。”太冥听了大怒,认为这是妖言。老童退去,又把这话告诉了太冥的侍臣,侍臣也大怒道:“山怎么能崩裂呢?只要有天地,就会有我们的山,只有天崩地裂,山才会崩裂!”于是便要杀死老童,老童惊愕而逃。不久,康回路过这里,太冥没有清除山的隐患,又未加防护。康回大怒,用头触那山,山的主体像冰一样崩裂开,山上的土石坍塌到深渊里,最后堵塞了那里。太冥逃走,后来客死在昆仑山的废墟,他的侍臣也都失去了他们的家园。

    太冥在危时不能识人于忠,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当然,聪明的领导者一般都能够在随时随地了解人的特性并识之用之,如曾国藩在长沙求学期间,与郭嵩焘、刘蓉深交。任京官时,又广交友朋,以文会友,结交了吴竹如、窦兰泉、冯树堂、吴子序、邵意西等人,这些人才后来都成为了他的幕府中的重要人物。他在礼部复试时,因欣赏“花落春仍在”的诗句而提拔了俞樾,又在朝考阅卷时看上了陈士杰。后来,他们对曾国藩的“事业”都有过很大的帮助。

    容闳是中国第一个留学生,赴美留学归来,先去南京见洪仁玕,进献大计,但是太平天国不用。不久经友人联系推荐给曾国藩。他到达安庆后的第二天,曾国藩就接见了他。先是“寒暄数语”,这是察其声音;继而“自顶及踵,仔细打量,这是观察神气、面容、五官、气色等;最后是下断语:容闳是个人才!后来,容闳果然成为了曾国藩的“洋务”要人。

    鉴别人才,历来着重在他的才能、心智和品德,本质上是考察、寻求他的有用性。人才的健康状况和个人命运虽然不是用人者所求的,许多用人者也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一点,但它对人才的才智发挥、事功的成败有相关性,最好还是以关心为宜。身为领导,除注意人才的能力、品质,还应该在其他方面多留心。观察面部气色,了解你的员工目前正处于什么样的状态,是否精力充沛、干劲十足,是否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家有烦心事需要处理。这一点对于一个人性化的企业是非常重要的。

    职场活用

    职场交际方面的专家将“察言观色”视为极其重要的职场EQ能力。沟通学者的研究发现,我们在沟通时,有7%的效果来自于说话之内容,38%取决于声音(音量、音调、韵脚等),而有55%取决于肢体语言(面部表情、身体姿势等)。所以,在解读他人心意时,重要的不只是他说了些什么,更要紧的是他怎么说。

    所以,如果你看不懂他人的脸色,就不可能读出对方的心声。而在职场的人际互动过程中,这个懂得“看脸色”的能力就更为重要,不论是跟上司要求加薪,或是与客户谈判价钱,你都需要敏锐的观察力来解读对方心意,才能知所进退,从而圆满完成任务。

    心理学家发现,人类至少有六种与生俱来的原始面部表情:喜悦、悲伤、厌恶、愤怒、惊讶、恐惧。通常在两岁之前,我们就已经能够用相同的脸部表情来表达这些原始情绪(即使一个小孩又盲又哑,仍旧会有这些情绪表情)。而人们“看脸色”的功力也是自幼就养成的,在四五岁时,小孩就能辨认一半的面部表情,而到了六岁左右,看脸色的正确度就达到了75%。

    历史上有不少既聪明,又有能力的人最后却身首异处。如杨修被曹操所杀,韩信被吕后所害,究其原因,是他们不懂处世之道,不会察言观色,不知道讨上司喜欢。在现实生活中,学会察言观色,实在是不可忽视的。

    学会察言观色,留意对方的表情,互谅互让,该进则进,该躲则躲,当止即止,就可避免许多不必要的纠纷,求得和睦相处。

    有位记者去采访同新西兰刚交过锋的国家足球队员。一进门,发现休息间气氛沉闷,守门员铁青着脸,圆睁着眼。他赶紧退了出来,取消了这次采访。后来,这位记者才知道,“国脚”们吃了败仗,正在怄气。倘若当时不看脸色,硬要不知趣地采访吃败仗的“国脚”们,肯定不会受到欢迎,因而也不会采访出有价值的新闻。看来,这位记者颇有经验,懂得“看云识天气”。

    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察言观色,及时地改变先前的决定,及时地进退,及时地把自己的言行进行恰当的组合或分解,那么,办事的成功率一定会很高。

    附录1 曾国藩年谱

    1811年(嘉庆十六年)11月26日(农历十月十一日)曾国藩生于湖南省双峰县荷叶镇天坪村,初名子城,乳名宽一。

    1815年(嘉庆二十年)5岁,在家识字读书。一年后入家塾“利见斋”。

    1826年(道光六年)16岁,春,应长沙府试(童子试),名列第七。

    1830年(道光十年)20岁,就读于衡阳唐氏宗祠,师从汪觉庵。一年后转入湘乡涟滨书院。改号涤生。

    1833年(道光十三年)23岁,秋,参加湘乡县试,考取秀才。

    1834年(道光十四年)24岁,春,入岳麓书院。秋,参加乡试中第三十六名举人。冬,入京准备会试,途径长沙,始与刘蓉相交。

    1835年(道光十五年)25岁,4月,会试落第,留京寓长沙会馆读书。

    1836年(道光十六年)26岁,春,恩科会试再次不第,出京返家。

    1837年(道光十七年)27岁,至长沙,与刘蓉、郭嵩焘在湘乡会馆相聚月余。10月,长子桢第生。

    1838年(道光十八年)28岁,会试中第三十八名贡士。试后改名国藩。殿试取在三甲第四十二名,赐同进士出身。朝考列第一等第三名,道光帝拔置第二名。授翰林院庶吉士。年底乞假返家。

    1839年(道光十九年)29岁,正月,长子因痘早夭。夏,出衡阳,谒杜工部祠、石鼓书院。秋,出邵阳,察访武岗、新化、兰田、永丰。12月,子纪泽生,离家起程赴京。本年起始作日记,持之以恒,至终不辍。

    1840年(道光二十年)30岁,5月,庶吉士散馆,列二等十九名,授翰林院检讨。7月,得病,经欧阳兆熊、吴廷栋治疗、护理,两月始愈,三人遂成好友。

    1841年(道光二十一年)31岁,8月,偕倭仁拜谒理学大师唐鉴,请教治学之方,检身之要。“考德问业”,“为义理所熏蒸”。11月,任国史馆协修,遍鉴前史,辨具得失。是年,喜读胡林翼赠送的《陶文毅公文集》。写作《里胥》,直道民间疾苦,鞭笞腐败吏治。

    1842年(道光二十二年)32岁,致力程朱之学,每日必做日课:早起、主敬、静坐、读书不二、读史、谨言、养气、保身,日知所亡、月无忘所能、作字、夜不出门。

    1843年(道光二十三年)33岁,4月,升任翰林院侍讲。7月,钦命为乡试(四川)正考官。8月,补授翰林院侍讲。12月,充文渊阁校理。

    1844年(道光二十四年)34岁,8月,郭嵩焘引江忠源来见,结为师生。派充翰林院教习庶吉士。

    1845年(道光二十五年)35岁,10月,升翰林院侍讲学士。李鸿章入京会试,以年家子投其门下受业。

    1846年(道光二十六年)36岁,1月,充文渊阁直阁事。自书其书舍曰:“求阙斋”。夏秋间,养病城南报国寺,与同寓刘传莹就汉学、宋学深入研讨,知学须返本务要,“执两用中”。

    1847年(道光二十七年)37岁,7月,升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11月,钦派武会试正总裁,殿试读卷大臣。

    1848年(道光二十八年)38岁,3月,子纪鸿生。10月,辑录古今名臣大儒言论,按修身、齐家、治国三门分三十二目辑成《曾氏家训》。

    1849年(道光二十九年)39岁,2月,升授礼部右侍郎。9月,兼署兵部右侍郎。

    1850年(道光三十年)40岁,4月,上《应诏陈言疏》,直揭官场“委靡因循”、官吏“畏葸”“柔靡”,“今日所当讲者,惟在用人一端耳”。7月,兼署工部左侍郎。

    1851年(咸丰元年)41岁,1月,洪秀全在广西桂平金田村组织起义。5月,上《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咸丰帝“怒掷其折于地”欲罪之。

    1852年(咸丰二年)42岁,1月,上《备陈民间疾苦疏》。7月,任江西乡试正考官。行抵安微太湖县小池驿,得母讣闻,回籍奔丧。10月初抵家。太平军出广西、入湖南,9月攻长沙,10月取决岳州。

    1853年(咸丰三年)43岁,1月21日,接帮办湖南团练旨。经郭嵩焘力劝出保桑梓。30日,抵长沙与湖南巡抚张亮基商办团练。3月19日,太平军攻占江宁,定都为天京。9月,奏准移驻衡州练兵。11月,建衡州船厂,赶造战船。派人赴广东购买洋炮,筹建水师。

    1854年(咸丰四年)44岁,2月25日,奉命率师出征太平军。发布《讨粤匪檄》。命褚汝航为水师总统、塔齐布为陆军先锋,统率1.7万人,挥师北上。5月,兵败靖港,投水自裁获救。7月25日,重整水陆各军,出师攻陷岳州。10月14日取武昌。咸丰帝令其部署理湖北巡抚。7天后收回成命,改赏兵部侍郎衔。12月2日攻陷田家镇。

    1855年(咸丰五年)45岁,2月12日夜,石达开总攻湘军水营,烧毁湘军战船100余艘。曾国藩座船被俘,“文卷册牍俱失”。“公愤极,欲策马赴敌以死”,罗泽南、刘蓉力劝乃止。

    1856年(咸丰六年)46岁,7月,坐困南昌。9月2日,杨、洪内讧(天京事变)后,太平军元气大伤。10月,曾国藩在长沙募勇组建吉字营入援江西。

    1857年(咸丰七年)47岁,2月27日,其父去世,偕弟国华回籍奔丧。7月,两次上疏,请求在家终制,获咸丰帝准许。是年建“思云馆”。

    1858年(咸丰八年)48岁,5月19日,李续宾、杨岳斌率水陆两军攻陷九江。弟国华入李幕。7月13日,接上谕命其出办浙江军务,17日起程。8月5日,抵武昌。与胡林翼会商进兵、筹饷之策。11月15日,李续宾、曾国华死于三河之役。12月,作《爱民歌》以训湘军。

    1859年(咸丰九年)49岁,1月,李鸿章来建昌进谒、留营襄办军务。是月,曾国葆改名贞干入湘军,为其兄国华报仇。2月,作《圣哲画像记》。11月,拟四路进兵之策,攻取安庆。

    1860年(咸丰十年)50岁,5月,辑录《经史百家杂钞》26卷,“取精用宏”“尽抡四部精要”。6月,左宗棠来营,留住两旬,商讨东南大局;奉命以兵部尚书衔署理两江总督。7月,委授两江总都,并以钦差大臣督办江南军务。10月18日与胡林翼商筹北援之策。上疏请求带兵北上扫夷勤王、以“雪敷天之愤”。12月,祁门大营两度被困,太平军距大营仅20里,“危险万状”。

    1861年(咸丰十一年)51岁,8月23日,是《复陈购买外洋船炮折》:“购买外洋船炮,则为今日救时之第一要务。”9月5日,湘军攻陷安庆。25日,移住安庆。11月20日,奉旨督办四省(苏、皖、浙、赣)军务,其巡抚、提镇以下悉归节制。12月,在安庆创办内军械所。年底,定三路军进军之策:“以围攻金陵属之国荃,而以浙事属左宗棠,苏事属李鸿章,于是东南肃清之局定矣。”

    1862年(同治元年)52岁,1月31日,奉旨任两江总督协办大学士,曾国荃补授浙江按察使。2月14日,左宗棠率军由江西入浙江。4月,李鸿章率军抵上海。5月,曾国荃率军进驻雨花台,会同彭玉麟的水师围攻天京。7月18日,为借兵助剿事再疏力陈利害:“岛人借助剿为图利之计……而中华之难,中华当之。”决不能让洋人以助剿来“蹂躏中国之土地”。7月底,华衡芳与徐寿父子试制成中国第一台蒸汽机,曾国藩见后,于当天日记中写道:“窃喜洋人之智巧我中国人亦能为之,彼不能傲我以其所不知矣!”9月,为死于战乱而未及安葬的桐城儒生方东树、戴钧衡6人立石修墓,妥为安葬。12月,其弟曾国葆病死于雨花台湘军大营。

    1863年(同治二年)53岁,5月7日,致函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谓“洋人本有欺凌之心,而更授以可凌之势;华人本有畏怯之素,而逼处可怯之地”,反对购买要由海军上校指挥控制的船舰。6月13日,石达开兵败大渡河。9月,与容闳见面,商筹建立一个可以制造机器的工厂。12月3日,交容闳6.8万两白银赴美购买机器。

    1864年(同治三年)54岁,1月,派李凤苞测量江浙外海各岛屿沙线。5月,江浙藏书遭兵动多有毁损,定刊书章程,即于安庆设书局,刊刻各种经史。6月3日,洪秀全病逝天京,其长子继位。7月19日,湘军攻陷天京,太平军宣告失败。7月,曾国藩赏加太子太保、一等侯爵。曾国荃赏太子少保、一等伯爵。8月15日,奏准裁撤湘军2.5万人。10月,行辕移驻安陵。11月,奏准停征厘舍、亩捐。12月,主持修复江南贡院,补行江南乡试,会考江南优贡。

    1865年(同治四年)55岁,1月,选汉唐以来各臣奏疏,编《鸣原堂论文》。3月,主持修葺钟山、尊经两书院,收养八百孤寒子弟,从自己养廉银中捐款课奖。5月26日,接上谕:率军赴山东剿捻。6月,主持整理《王船山遗书》完稿,共320卷,交金陵书局出版。6月18日,北上剿捻之策:重镇设防,划河圈围,清野查圩,马队追踪。9月,经扬州、清江浦抵徐州。一路调兵布防堵围,沿途又张榜招员。10月,将金陵制造局迁上海虹口,和李鸿章原设的炮局及购自美国人的铁厂合并,再加容闳购回的百多部机器建成江南制造总局。12月,核定长江水师永远章程及营制营规。

    1866年(同治五年)56岁,3月,由徐州赴济宁,沿途谒孟、孔、曾诸圣墓。9月24日,捻军突破防线,进入山东。连续两次请假。10月,奏陈:剿捻无效,病难速痊,请开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之缺。12月,回任两江总督。

    1867年(同治六年)57岁,3月,在江南制造总局下设造船所试制船舰。同时拟设译书馆。5月,会同李鸿章将江南制造总局由虹口迁高昌庙,征地扩迁,规制大增。6月,补授体仁阁大学士。

    1868年(同治七年)58岁,4月,奉上谕改授为武英殿大学士。5月31日,至上海视察江南制造总局。8月,奉命调任直隶总督。9月,江南造船厂试制的第一艘轮船驶至江宁,曾登船试航,取名“恬吉”。12月,抵京师,拜见那拉氏与同治皇帝。

    1869年(同治八年)59岁,2月27日,奏陈直隶应办事宜,以练兵、饬吏、治河为至要。6月,奏请按湘军制改造直隶练军。8月,作《劝学篇示直隶士子》,提出儒学有义理、考据、经济、辞章四科,唯义理为治学根本。12月,奏陈:“直隶清理积狱……计审结并注销之案四万一千余起,多作尘牍,为之一清。”

    1870年(同治九年)60岁,4月,肝病日重,右目完全失明。奏准病假一月。5月续假一月。6月,天津教案发生,奉命前往处理。7月11日,抵津。出令放告,要求津民据实检举揭发。23日,法国公使罗叔亚来见,要求杀天津道员、知府、知县为法领事抵命,并以战争相威胁,曾国藩严词拒绝。24日,奏陈:“挖眼剖心,全无实据;津民生愤,事出有因。”8月,奏陈:本案凶犯已拿获九名,惟罗叔亚意欲“三员议抵”,断难允求。府、县本无大过送交刑部已属情轻法重。9月,两江总督马新贻遇刺身亡,曾国藩调任两江总督,李鸿章调补直隶总督。10月17日,起程南下。11月3日,六十大寿,御赐“勋高柱石”匾额。24日,作家训日课四条:一曰慎读则心安,二曰主敬则身强,三曰求仁则人悦,四曰习劳则神钦。

    1871年(同治十年)61岁,8月19日,携李鸿章联衔会奏《拟选子第出洋学艺折》。9月,视察水陆各营防务、训练情况。11月抵上海,23日在沪设宴庆祝61岁生日。

    1872年(同治十一年)62岁,2月27日,领衔上奏:促请对“派遣留学生一事”尽快落实。并提出在美国设立“中国留学生事务所”,推荐陈兰彬、容闳为正副委员常驻美国管理。在上海设立幼童出洋肄业局,荐举刘翰清“总理沪局选送事宜”。3月1日,时发脚麻之症,舌蹇不能语。3月12日,午后散步署西花圃,突发脚麻,曾纪泽扶掖回书房,端坐三刻逝世。是月,清廷闻讣,辍朝三日。追赠太傅,谥文正。6月25日,灵柩运抵长沙。7月19日,葬于长沙南门外之金盆岭。次年12月13日,改葬于善化县(今望城县)湘西平塘伏龙山。与夫人欧阳氏合葬。

    附录2 其他识人术

    《尧典》:六戚

    《尧典》是《尚书》篇目之一,记载了唐尧的功德、言行,是研究上古帝王唐尧的重要资料。尧和舜,相传是我国原始社会后期的著名首领。尧名放勋,属陶唐氏,又称唐尧。舜名重华,属有虞氏,又称虞舜。典是书名,《说文》解为五帝之书。本篇是记叙尧舜事迹的书,名叫《帝典》,举偏以概全,又称《尧典》。本篇开始有“曰若稽古”四字,这就表明它是后代史官所追记,成书的年代不可考了。

    在《尧典》中,四方的诸侯推荐舜时所说的“其父心术不正,其母喜欢说谎,其弟叫象,非常傲慢。但舜却能和他们和睦相处,他用自己的孝行感化家人,使他们不至于变得邪恶”,是从父母兄弟的角度来观察舜;尧帝把两个女儿嫁给舜,是从妻子的角度来观察舜。父、母、兄、弟、妻、子,是为六戚,《吕氏春秋·论人篇》中所谓对内使用的六戚识人法,就是指的这些。

    原文

    帝曰:“咨!四岳,朕在位七十载,汝能庸命,巽朕位?”岳曰:“否德忝帝位。”曰:“明明扬侧陋。”师锡帝曰:“有鳏在下,曰虞舜。”帝曰:“俞!予闻。如何?”岳曰:“瞽子。父顽,母嚣,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帝曰:“我其试哉。”女于时,观厥刑于二女。厘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

    大意

    尧帝说:“啊!四位诸侯,我在位已经七十年了,你们有谁能够顺应天命,接替我的帝位呢?”四方的诸侯说:“我们德行鄙陋,不配登上帝位。”尧帝说:“你们地位显赫,但也可以从地位卑微的人中推举贤良啊。”于是他们就提议说:“现在有这样一个人,其处境困苦,他叫虞舜。”尧帝说:“是啊!我也听说过这个人,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四方的诸侯说:“他是瞽叟的儿子。其父心术不正,其母喜欢说谎,其弟叫象,非常傲慢。但舜却能和他们和睦相处,他用自己的孝行感化家人,使他们不至于变得邪恶。”尧帝说:“那就让我来试试他吧。”尧帝决定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了舜,以便通过她们考察舜的德行。于是尧帝命令两个女儿到妫水之湾,嫁给虞舜为妻。

    周文王:六征

    周文王,姓姬名昌,季历之子,汉族,西周奠基人。季历死后由他继承西伯侯之位,又称伯昌。在位50年。商纣时为西伯侯,建国于岐山之下,积善行仁,政化大行,因崇侯虎向纣王进谗言,而被囚于羑里,后得释归。益行仁政,天下诸侯多归从,子武王有天下后,追尊为文王。

    原文

    王曰:“太师,慎维深思,内观民务,察度情伪,变官民能,历其才艺,女维敬哉!女何慎乎非伦,伦有七属,属有九用,用有六征:一曰观诚,二曰考志,三曰视中,四曰观色,五曰观隐,六曰揆德。”

    王曰:“於乎,女因方以观之。富贵者观其礼施也,贫穷者观其有德守也,嬖宠者观其不骄奢也,隐约者观其不慑惧也。其少观其恭敬好学而能弟也,其壮观其絜廉务行而胜其私也,其老观其意宪慎强其所不足而不逾也。父子之闲观其孝慈也,兄弟之闲观其和友也,君臣之闲观其忠惠也,乡党之闲观其信惮也。省其居处,观其义方;省其丧哀,观其贞良;省其出入,观其交友;省其交友,观其任廉。考之以观其信,挈之以观其知,示之难以观其勇,烦之以观其治,淹之以利以观其不贪,蓝之以乐以观其不寍,喜之以物以观其不轻,怒之以观其重,醉之以观其不失也,纵之以观其常,远使之以观其不贰,迩之以观其不倦,探取其志以观其情,考其阴阳以观其诚,覆其微言以观其信,曲省其行以观其备成,此之谓‘观诚’也。

    “二曰,方与之言,以观其志。志殷如湥,其气宽以柔,其色俭而不谄,其礼先人,其言后人,见其所不足,曰日益者也。如临人以色,高人以气,贤人以言,防其不足,伐其所能,曰日损者也。其貌直而不侮,其言正而不私,不饰其美,不隐其恶,不防其过,曰有质者也。其貌固呕,其言工巧,饰其见物,务其小征,以故自说,曰无质者也。喜怒以物,而色不作;烦乱之,而志不营;深道以利,而心不移;临慑以威,而气不卑,曰平心而固守者也。喜怒以物而变易知,烦乱之而必不裕,示之以利而易移,临慑以威而易慑,曰鄙心而假气者也。执之以物而遫决,惊之以卒而度料,不学而性辨,曰有虑者也。难投以物,难说以言,知一如不可以解也,困而不知其止,无辨而自慎,曰愚赣者也。营之以物而不虞,犯之以卒而不惧,置义而不可迁,临之以货色而不可营,曰絜廉而果敢者也。易移以言,存志不能守锢,已诺无断,曰弱志者也。顺与之弗为喜,非夺之弗为怒,沈静而寡言,多稽而俭貌,曰质静者也。辨言而不固行,有道而先困,自慎而不让,当如强之,曰始妒诬者也。征清而能发,度察而能尽,曰治志者也。华如诬,巧言、令色、足恭一也,皆以无为有者也。此之为考志。

    “三曰诚在其中,此见于外;以其见占其隐,以其细占其大,以其声处其气。初气主物,物生有声;声有刚有柔,有浊有清,有好有恶。咸发于声也。心气华诞者,其声流散;心气顺信者,其声顺节;心气鄙戾者,其声斯丑;心气宽柔者,其声温好。信气中易,义气时舒,智气简备,勇气壮直。听其声,处其气,考其所为,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以其前占其后,以其见占其隐,以其小占其大。此之谓‘视中’也。

    “四曰民有五性:喜、怒、欲、惧、忧也。喜气内畜,虽欲隐之,阳喜必见。怒气内畜,虽欲隐之,阳怒必见。欲气内畜,虽欲隐之,阳欲必见。惧气内畜,虽欲隐之,阳惧必见。忧悲之气内畜,虽欲隐之,阳忧必见。五气诚于中,发形于外,民情不隐也。喜色由然以生,怒色拂然以侮,欲色呕然以偷,惧色薄然以下,忧悲之色累然而静。诚智必有难尽之色,诚仁必有可尊之色,诚勇必有难慑之色,诚忠必有可亲之色,诚絜必有难污之色,诚静必有可信之色。质色皓然固以安,伪色缦然乱以烦;虽欲故之中,色不听也,虽变可知;此之谓观色也。

    “五曰生民有阴阳,人有多隐其情,饰其伪,以赖于物,以攻其名也。有隐于仁质者,有隐于知理者,有隐于文艺者,有隐于廉勇者,有隐于忠孝者,有隐于交友者。如此者不可不察也。小施而好大得,小让而好大事,言愿以为质,伪爱以为忠,面宽而貌慈,假节以示人,故其行以攻其名。如此者隐于仁质也。推前恶,忠府知物焉;首成功,少其所不足;虑诚不及,佯为不言;内诚不足,色示有余;故知以动人,自顺而不让;错辞而不遂,莫知其情。如是者隐于知理者也。素动人以言,涉物而不终;问则不对,详为不穷;色示有余;有道而自顺用之,物穷则为深。如此者隐于文艺者也。廉言以为气,骄厉以为勇,内恐外悴,无所不至,敬再其说以诈临人。如此者隐于廉勇者也。自事其亲,好以告人,乞言劳醉,而面于敬爱,饰其见物,故得其名,名扬于外不诚于内,伐名以事其亲戚,以故取利,分白其名,以私其身。如此者隐于忠孝者也。阴行以取名,比周以相誉,明知贤可以徵,与左右不同而交,交必重己。心说之而身不近之,身近之而实不至,而欢忠不尽,欢忠尽见于众而貌克。如此者隐于交友者也。此之谓‘观隐’也。

    “六曰言行不类,终始相悖,阴阳克易,外内不合,虽有隐节见行,曰非诚质者也。其言甚忠,其行甚平,其志无私,施不在多,静而寡类,庄而安人,曰有仁心者也。事变而能治,物善而能说,浚穷而能达,错身立方而能遂,曰广知者也。少言如行,恭俭以让,有知而不伐,有施而不置,曰慎谦良者也。微忽之言久而可复,幽闲之行独而不克,行其亡如其存。曰顺信者也。贵富虽尊,恭俭而能施;众强严威,有礼而不骄,曰有德者也。隐约而不慑,安乐而不奢,勤劳之不变,喜怒之如度晰,曰守也。置方而不毁,廉絜而不戾,立强而无私,曰经正者也。正静以待命,不召不至,不问不言,言不过行,行不过道,曰沈静者也。忠爱以事其亲,欢欣以敬之,尽力而不面敬以安人,以故名不生焉,曰忠孝者也。合志如同方,共其忧而任其难,行忠信而不相疑,迷隐远而不相舍。曰至友者也。心色辞气,其入人甚俞,进退工,故其与人甚巧,其就甚速,其叛人甚易。曰位志者也。饮食以亲,货贿以交,接利以合,故得望誉征利,而依隐于物,曰贪鄙者也。质不断,辞不至;少其所不足,谋而不已,曰伪诈者也。言行亟变,从容谬易,好恶无常,行身不类。曰无诚志者也。小知而不大决,小能而不大成,顾小物而不知大论,亟变而多私,曰华诞者也。规谏而不类,道行而不平。曰巧名者也。故事阻者不夷,畸鬼者不仁,面誉者不忠,饰貌者不情,隐节者不平,多私者不义,扬言者寡信。此之谓‘揆德’。”

    大意

    周文王在任命官职处理事务之时很注重对人的观察,本文记载了周文王观人用人的考察之道。简述之,就是六征之法,观诚、考志、视中、观色、观隐、揆德,是为六征。

    观诚者,观验其诚也。观诚即观察验证其人是否真诚。周文王在观诚这一点上是这么说的:富贵者要看他能否施舍,贫穷者要看他有无操守;看人受宠之时是否骄奢,失意之时是否沦丧;少年要看他是否好学勤奋,中年要看他是否廉洁无私,老年要看他是否不失分寸;兄弟父子、君臣同乡也皆有观察之处。向一个人展示困难来看他的勇气,制造麻烦来看他的才干,派他远离来看他是否忠贞不贰,放纵他来看他是否不放荡,审查细微言语看他是否守信。如是等为观诚。

    考志者,考度其志也。考志乃考察度量一个人的心志。考志以观察言语为主,而第六征揆德以观察行事为主。和一个人说话时,可以通过他的言语而判知其心志。质朴之人说话直率而不轻慢,不自夸,不遮掩;虚傲之人好卖弄言辞,掩饰缺点;坚定之人不为物质所诱,不为麻烦所乱,不为威势所惧;贪迷之人用财色即可惑心,扰乱则心志不足;善思之人能镇静解决突然事件;愚昧之人遇困境则不知变通;意志薄弱之人易被人说动,个人心意不能坚守;心志清明之人沉着冷静,少言寡语,遇事多思。如是等为考志。

    视中者,占视其内也。视中为观测一个人的内心,从一个人内心所显露的外象来观测他的内在。以其见,占其隐;以其细,占其大;以其声,处其气。一叶落而知秋,是为此理。心气宽柔之人,其声也温和美好。通过聆听声音判定其气息,审视其所安。通过一个人很小的事,预测他很大的事。如是等为视中。

    观色者,观其外色也。观色是观察一个人的面色。内形于外,心气存于心而现于外。仁爱之心,定有令人亲近的神色;廉洁之士,必有难以玷污的神色;本质的神色安宁稳定,伪装的神色混乱纷杂。一个人即使想把事隐藏在心中,但面色却不由自主,让人容易看出。如是等为观色。

    观隐者,观其隐托也。观隐就是观察一个人的隐藏假托情况。有些人喜欢隐藏真相以便营私,伪装热爱来冒充忠诚,无论是何,但凡隐藏都有其隐藏的目的。如果不通过比较来进行观察就上当受骗,无法了解真实情况。善良的人总是不能相信世上有这样的人存在,但是此类人等大有人在。如何观隐?周文王总结了他的经验之道:自认为合理而不谦让,让人感到高深莫测;看到别人成功心有不平而去找出别人的不足之处;自己不知道的便佯装不肯讲话。这些是隐托于智慧事理。小处施舍而从大处获得,小处谦让而喜大处争夺,故意做些行动以博名声,这些是隐托于仁爱质朴。侍奉父母而喜欢说给别人听,借此来自我夸耀提高名誉利于自身,这些是隐托于忠诚孝顺。如是等为观隐。

    揆德者,揆度于德也。揆德意为考察一个人的道德。上述五征多为从外形、言辞来观察,此征是从行为与能力来考察一个人的道德。谦谨温良之人,谦恭俭约逊让,好施而不以为德;具有操守之人,不惧穷困,安乐不奢,喜怒有节;具有德行之人,虽富贵却恭俭,能施能舍,彬彬有礼而不骄傲自大;正派规矩之人,刚直方正,不诽他人,廉洁无私。而善于钻营之人,与人结交十分快速,背叛别人也很容易;贪婪卑鄙之人则因饮食而亲热,因财物而结交,因利益而合作;浮华不实之人有小智慧却不能断大事情,容易变化并多求私利。如是等为揆德。

    姜子牙:六贼七害

    姜子牙,即姜尚。名望,吕氏,字子牙,也称吕尚,周文王拜姜尚为师。周文王死后,周武王仍以姜尚为师,尊称他为“尚父”、“师尚父”。公元前1046年,姜尚辅佐周武王率兵大败商军于牧野。因辅佐武王灭商有功,同时为了讨伐东夷,姜尚被分封于齐(现今山东),是齐国的始祖。谥号为齐太公。他是中国历史上最享盛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和谋略家。

    原文

    文王问太公曰:“王人者何上何下,何取何去,何禁何止?”

    太公曰:“王人者上贤,下不肖,取诚信,去诈伪,禁暴乱,止奢侈。故王人者有六贼七害。”

    文王曰:“愿闻其道。”

    太公曰:“夫六贼者:一曰,臣有大作宫室池榭,游观俱乐者,伤王之德;二曰,民有不事农桑,任气游侠,犯历法禁,不从吏教者,伤王之化;三曰,臣有结朋党,蔽贤智,障主明者,伤王之权;四曰,士有抗志高节,以为气势,外交诸侯,不重其主者,伤王之威;五曰,臣有轻爵位,贱有司,羞为上犯难者,伤功臣之劳;六曰,强宗侵夺,陵侮贫弱者,伤庶人之业。

    “七害者:一曰,无智略权谋,而以重赏尊爵之故,强勇轻战,侥幸于外,王者慎勿使为将;二曰,有名无实,出入异言,掩善扬恶,进退为巧,王者慎勿与谋;三曰,朴其身躬,恶其衣服,语无为以求名,言无欲以求利。此伪人也,王者慎勿近;四曰,奇其冠带,伟其衣服,博闻辩辞,虚论高议,以为容美,穷居静处,而诽时俗。此奸人也,王者慎勿宠;五曰,谗佞苟得,以求官爵,果敢轻死,以贪禄秩,不图大事,得利而动,以高谈虚论说于人主,王者慎勿使;六曰,为雕文刻镂,技巧华饰,而伤农事,王者必禁之;七曰,伪方异伎,巫蛊左道,不祥之言,幻惑良民,王者必止之。

    “故民不尽力,非吾民也;士不诚信,非吾士也;臣不忠谏,非吾臣也;吏不平洁爱人,非吾吏也;相不能富国强兵,调和阴阳。以安万乘之主,正群臣,定名实,明赏罚,乐万民,非吾相也。夫王者之道如龙首,高居而远望,深视而审听,示其形,隐其情,若天之高不可极也,若渊之深不可测也。故可怒而不怒,奸臣乃作;可杀而不杀。大贼乃发;兵势不行,敌国乃强。”

    文王曰:“善哉!”

    大意

    周文王问姜太公:“作为君主,应当尊崇什么人,抑制什么人,任用什么人,除去什么人?应该严禁什么事,制止什么事?”

    姜太公回答说:“作为君主,应该尊崇德才兼备之人,抑制无德无才之辈,任用忠诚信实之人,除去奸诈虚伪之徒。严禁暴乱行为,制止奢侈风气。所以君主应当警惕六贼、七害。”

    姜太公所说的六贼是:

    1.臣僚中有人大兴土木,修建宫室亭台池榭,以供游乐观赏的,就会败坏君主的德行;

    2.民众中有不从事农桑,任意使气,爱好游侠,违犯法令,不服从官吏管教的,就会败坏君主的教化;

    3.臣僚中有结党营私,排挤贤智,蒙蔽君主视听的,就会损害君主的权势;

    4.士人中有心志高傲,标榜节操,气焰嚣张,在外又结交诸侯,不尊重君主的,就会损害君主的威严;

    5.臣僚中有轻视爵位,藐视上级,耻于为君主冒险犯难的,就会打击功臣的积极性;

    6.强宗大族争相掠夺,欺压贫弱的,就会损害民众的生业。

    七害则是:

    1.没有智略权谋,为了获得重赏高官,而恃勇强横,轻率赴战,企求侥幸之功的,君主切勿让这种人担任将帅;

    2.徒有虚名而无实才,言语不一,掩人之善,扬人之恶,到处钻营取巧的,君主必须慎重,切勿同这种人共谋大事;

    3.外表朴实,穿着粗劣,自称无为,实是沽名,自称无欲,实是图利。这是虚伪之人,君主切勿同他亲近;

    4.冠带奇特,衣着华丽,博闻善辩,高谈空论,以此为自己装点门面,身居偏僻简陋之处,专门诽谤时俗,这是奸诈之人,君主切匆宠用;

    5.谗言谄媚,不择手段,以求官爵;鲁莽轻率不惜性命,以贪图俸禄;不顾大局,见利妄动,高谈阔论取悦君主,这种人君主切勿任用;

    6.从事雕文刻镂,技巧华饰一类奢侈工艺,因而妨害农业生产的,君主必须加以禁止;

    7.用骗人的方术,奇特的技艺,巫蛊左道,符咒妖言,迷惑欺骗善良民众的,君主必须加以制止。

    庄子:九法证心

    庄子(约前369-前286)。战国中期哲学家,庄氏,名周,字子休(一作子沐)。汉族,宋国蒙(今安徽蒙城县)人。做过蒙地方的漆园吏。庄子是我国先秦(战国)时期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和文学家。原系楚国公族,楚庄王后裔,后因乱迁至宋国蒙,是道家学说的主要创始人。与道家始祖老子并称为“老庄”,他们的哲学思想体系,被思想学术界尊为“老庄哲学”,然庄子的文采更胜老子。代表作《庄子》并被尊崇者演绎出多种版本,名篇有《逍遥游》、《齐物论》等,庄子主张“天人合一”和“清静无为”。

    原文

    孔子曰:“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天犹有春秋冬夏旦暮之期,人者厚貌深情。故有貌愿而益,有长若不肖,有顺儇而达。有坚而缦,有缓而钎,故其就义若渴者,其去义若热。故君子远使之而观其忠。近使之而观其敬,烦使之而观其能,卒然问焉而观其知,急与之期而观其信,委之以财而观其仁,告之以危而观其节,醉之以酒而观其侧,杂之以处而观其色。九征至,不肖人得矣。”见《庄子·杂篇·列御寇》

    大意

    孔子说:“人心的险恶超过了山川,要想了解它,比了解天还难;天的春夏秋冬白天黑夜还能定期出现,而人的外貌如同厚厚的外壳,深深地掩盖着真性情。所以有的人外貌谨慎而行为骄溢,有的人心如长者而貌如不肖,有的人外貌圆顺内心直达,有的人外貌严厉心里却非常和气,有的人外貌和善心里却十分凶悍。所以那些追求仁义如饥似渴的人,他们抛弃仁义也像逃避烈火一样急速。所以考察君子就让他在远方做事以观察其是否忠诚,让他在近处做事来观察其是否勤恳,让他处理烦难的事情来观察其才能,突然向他发问来观察其智慧的高低,给他急促的期限来观察他是否守信用,委托他钱财来观察其是否清廉,告诉他事情危险来观察其节操,让他喝醉来看他是否仪态端正,把他安排在男女杂处的地方观察他是否好色。这九个方面综合起来,就可以分清一个人的好坏。”

    刘向:正邪

    刘向(约前77—前6)原名更生,字子政,沛县(今属江苏)人。西汉经学家、目录学家、文学家。刘向的散文主要是秦疏和校雠古书的“叙录”,较有名的有《谏营昌陵疏》和《战国策叙录》,叙事简约,理论畅达、舒缓平易是其文章的主要特色。

    原文

    夫人臣萌芽未动,形兆未见,昭然独见存亡之机,得失之要,豫禁乎未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乎显荣之处,如此者,圣臣也。虚心尽意,日进善道,勉主以礼义,谕主以长策,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如此者,大臣也。夙兴夜寐,进贤不懈,数称往古之行事,以厉主意,如此者,忠臣也。明察成败,早防而救之,塞其间,绝其源,转祸以为福,君终已无忧,如此者,智臣也。依文奉法,任官职事,不受赠遗,食饮节俭,如此者,贞臣也。国家昏乱,所为不谀,敢犯主之严颜,面言主之过失,如此者,直臣也。

    是谓六正。

    安官贪禄,不务公事,与世沉浮,左右观望,如此者,具臣也。主所言皆曰“善”,主所为皆曰“可”,隐而求主之所好而进之,以快主之耳目。偷合苟容,与主为乐,不顾后害,如此者,谀臣也。中实险诐,外貌小谨,巧言令色,又心疾贤。所欲进则明其美,隐其恶;所欲退则彰其过,匿其美,使主赏罚不当,号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智足以饰非,辩足以行说,内离骨肉之亲,外妒乱于朝廷,如此者,谗臣也。专权擅势,以轻为重;私门成党,以富其家;擅矫主命,以自显贵,如此者,贼臣也。谄主以佞邪,坠主于不义,朋党比周,以蔽主明,使白黑无别,是非无闻;使主恶布于境内,闻于四邻,如此者,亡国之臣也。

    是谓六邪。

    大意

    做官的人,要能在天下大事还处在萌芽阶段,没有形成规模,局势的兆头还没有显现的时候,就已经洞察先机,独具慧眼,知道哪些事可做,哪些事不可做,存亡、得失的关键都事先看得到,把握得住;在大火燃烧起来之前就能预先防范,使他的主人超然独立,永远站在光荣伟大的一面,能够具有这种才能、境界的大臣,堪称第一流的官吏、王者之师。这种大臣便是圣臣。

    可以称做好官的,是谦虚谨慎、尽心竭力为人主办事,经常思索好的治国之道向人主建议,勉励君王恪守礼仪、勤政爱民;劝说君王目光远大、胸怀大志,使其英明正确的地方更英明、更正确;对其不良的作风,有害的习惯千方百计加以纠正、挽救,能做到这些的,就是大臣。

    那些称得上忠臣的人,必须做到为国家办事早起晚睡、废寝忘食,同时要终生不懈地举贤荐能,为国家推荐、选拔人才,还要博学多识、精通历史,经常引证历史经验启发激励人主。能做到这些的才算忠臣。

    能够做到深谋远虑、明察秋毫,清楚成功、失败的枢机在什么地方,并能事先预防,采取补救的办法,堵塞某一国策实施的漏洞,把可能导致失败、动乱的因素提前消灭了,转祸为福,转危为安,使人主自始至终不必忧虑,这样的臣子是智臣。

    做到了奉公守法,以身作则,忠于职守,勇于负责,为民众出了力、办了事不接受贺礼,清正廉洁,勤俭朴素的人,就是贞臣。

    当皇帝昏庸、国家离乱的时候,对上不拍马屁,不阿谀奉承,而且敢冒犯昏君的龙颜;在群臣唯唯诺诺的时候,敢当面指出昏君的过错,能这样做的,就叫做直臣。

    以上这六种官员是正派之臣。

    那么,与之相反,哪些官员是邪恶之臣呢?

    有的人当官只是为了拿俸禄,对应该做的事敷衍应付,不当回事,随大溜,见风使舵,瞻前顾后,既怕得罪人,又怕负责任,这种官员,可以叫做“具臣”。

    还有一些当官的人,只要是人主说的,他就说“讲得好,非常正确,非常重要”;只要是人主做的,就说“做得对,带了个好头”。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肚子里却在暗暗揣摩人主的爱好,凡有所爱就投其所好,来满足人主的声色之乐,把人主巴结得舒舒服服。渐渐地,当人主不把这类专事拍马屁的官员当外人了,他们就互相包庇纵容,一起吃喝玩乐,不计后果,不考虑影响。这种官史就叫做“谀臣”。

    而那些内心阴险奸诈,外貌谦恭谨慎,能说会道,讨人喜欢的人,实际上嫉贤妒能,想提拔谁,就在人主面前说他的好话,隐瞒他的缺点;而对真正的人才,就在人主面前夸大、突出他的过失,隐瞒他的优点,结果使人主赏罚不当,号令不行,政令、法规等不能贯彻。这类官吏就是“奸臣”。

    那些有才智,有学识的人,干起坏事来更有能耐。掩饰自己的过错时,道理讲得头头是道,让人们听了不由得不信服;辩论起来足以形成一家学说,他们小则可以挑拨离间父子兄弟反目成仇,大则可以在朝廷中煽风点火,制造混乱。这种官史就是“谗臣”。

    那些篡夺权力,造成自己的势力,颠倒黑白,整倒别人,排斥异己,培植私人势力结成死党,形成自己的社会势力;假传圣旨,到处以全权代表的身份出现,使自己显得无比尊贵的官吏,就是“贼臣”。

    在人主面前阿谀奉承,鼓动、诱使人主往邪路上走,背后又把错误都推到人主一个人身上;结党营私,互相包庇,欺上瞒下,不让人主了解真实情况,使朝廷上下黑白不分,是非不辨;暗地里宣扬人主的过失,使百姓都骂人主,这种官吏就是“亡国之臣”。

    王充:性格

    王充(27—约97),字仲任,会稽上虞人(今属绍兴),他的祖先从魏郡元城迁徙到会稽。王充年少时就成了孤儿,乡里人都称赞他孝顺。后来到京城,到太学(中央最高学府)里学习,拜扶风(地名)人班彪为师。《论衡》是王充的代表作品,也是中国历史上一部不朽的无神论著作。

    原文

    论人之性,定有善有恶。其善者,固自善矣;其恶者,故可教告率勉,使之为善。凡人君父,审观臣子之性,善则养育劝率,无令近恶;近恶则辅保禁防,令渐于善。善渐于恶,恶化于善,成为性行。

    召公戒成曰:“今王初服厥命,於戏!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生子”谓十五子,初生意于善,终以善;初生意于恶,终以恶。《诗》曰:“彼姝者子,何以与之?”传言:“譬犹练丝,染之蓝则青,染之丹则赤。”十五之子其犹丝也,其有所渐化为善恶,犹蓝丹之染练丝,使之为青赤也。青赤一成,真色无异。……人之性,善可变为恶,恶可变为善,犹此类也。蓬生麻间,不扶自直;白纱入缁,不练自黑。彼蓬之性不直,纱之质不黑,麻扶缁染,使之直黑。夫人之性犹蓬纱也,在所渐染而善恶变矣。

    ……豆麦之种与稻梁殊,然食能去饥。小人君子禀性异类乎?譬诸五谷皆为用,实不异而效殊者,禀气有厚泊,故性有善恶也。残则授不仁之气泊,而怒则禀勇渥也。仁泊则戾而少愈,勇渥则猛而无义,而又和气不足,喜怒失时,计虑轻愚。妄行之人,罪故为恶,人受五常,含五脏,皆具于身,禀之泊少,故其操行不及善人,犹或厚或泊也,非厚与泊殊其酿也,曲孽多少使之然也。是故酒之泊厚,同一曲孽;人之善恶,共一元气。气有少多,故性有贤愚。西门豹急,佩韦以自缓;董安於缓,带弦以自促。急之与缓,俱失中和,然而韦弦附身,成为完具之人。能纳韦弦之教,补接不足,则豹、安於之名可得参也。贫劣宅屋,不具墙壁宇达,人指訾之。如财货富愈。起屋筑墙,以自蔽鄣,为之具宅,人弗复非。

    大意

    说到人的本性,那么一定有善良和丑恶之别。善良的,固然开始就善良;丑恶的,还能经过教育、劝告、引导、勉励,使他们成为善良的。凡是做君主和父亲的,都会仔细观察臣与子的品性,善良的就培养、教导、勉励、引导,不使他靠近恶的;丑恶的就教育、安抚、制止、防犯,使他向善良的方面逐渐转化。善良的向丑恶的方面逐渐转化,丑恶的向善良的方向逐渐转化,就会成为和生就的品行一样。

    召公对年幼的成王说:“现在您将要行使自己的使命执政了。其实这就像刚独立生活的人一样,没有不在其刚开始的时候就打好基础的。”“生子”指的是十五岁的人,刚开始的时候,独立生活就要立志向好的方向发展,最终是善良的;开始独立生活就想向坏的方向发展,最终是丑恶的。《诗经》上说:“那个美好的人,拿什么赠送他?”传注是这样说的:“比如洁白的丝,用青色染料染它就是青色,用红色染料染它就是红色。”十五岁的人像丝一样,会逐渐转化为善良的或丑恶的人,如同青色染料、红色染料染白丝一样,会使它变成青色、红色。而一旦染成青色、红色,就跟真的颜色没有区别了。……人的品性,善良的能变成丑恶的,丑恶的也能变成善良的,就像这种情况。蓬这种植物生长在麻中间,不用扶持自然会直;白纱放进黑色的染缸,不用染色自然会黑。那蓬的生性不直,白纱的质地不黑,但由于麻的扶持,黑色的染缸,使它们变直变黑了。人的品性就像蓬和白纱一样,在逐渐浸染之下,善恶是会改变的。

    大豆、小麦的果实与稻谷和小米很不一样,然而人们吃了之后就能消除饥饿。小人与君子是禀承的天性不同吗?把他们与五谷相比,五谷都是为了食用,果实都能充饥但味道不一样,人禀受的气有厚有薄,所以品性有善有恶。凶残的人则承受仁的气少,而容易发怒的人则承受勇的气多。仁气少就凶狠而缺少仁慈,勇气多就凶暴而没有情谊,再加上阴阳协调和谐的气不足,人就变得喜怒失常,考虑问题时就轻率、愚昧。行为胡乱的人,并非有意做恶而是生性如此,人有仁、义、礼、智、信五常之气,它们都包含在五脏里,都储备于人体中,只因禀受的气薄而少,所以他们的品性不如善人,就像酒有的味浓有的味淡,这并非味浓味淡是由于不同酿造方法造成的,而是因为酒曲的多少使它变成了这个样子。因此,酒味的浓与淡,是同样的酒曲酿造出来的;人性的善恶,也是同一元气形成的。从天承接的气有多有少,所以人的品性就有贤有愚。西门豹性情急躁,就系上皮带以便提醒自己要变得和缓些;董安於的性情缓慢,就佩带弓弦以便提醒自己要变得急促些。急促和缓慢,同样是失去中和,然而皮带与弓弦附带在身上随时提醒自己,使他们成为了性情完美的人。如果能接受系皮带与佩弓弦的教育感化,再补充自己性情的不足,那么与西门豹,董安於等齐名的就能有其他的人。破烂的房屋,没有完整的墙壁、屋檐和窗户,于是人们就会指责非议。如果钱财富裕,起屋筑墙,由此遮盖住原来的破烂,成为完备的住宅,那么人们就不再指责非议了。

    诸葛亮:七观

    诸葛亮(181—234),字孔明,号卧龙(也作伏龙),琅琊阳都(今山东临沂市沂南县)人,三国时期蜀汉丞相,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发明家、文学家。在世时被封为武乡侯,死后追谥忠武侯。后来东晋政权推崇诸葛亮军事才能,特追封他为武兴王。诸葛亮为匡扶蜀汉政权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其代表作有《前出师表》、《后出师表》、《诫子书》等;曾发明木牛流马、孔明灯等。诸葛亮在后世受到极大的尊崇,成为后世忠臣楷模,智慧化身。成都有武侯祠,杜甫作千古名篇《蜀相》赞扬诸葛亮。

    原文

    问之以是非,而观其志;穷之以辞辩,而观其变;咨之以计谋,而观其识;告之以患难,而观其勇;醉之以酒,而观其性;临之以利,而观其廉;期之以事,而观其信。

    大意

    询问他对是非的判别,来观察他的志向是否纯洁;用言辞论辩考问他,以观察他的应变能力;向他咨询计谋,以观察他是否有真才实学;告诉他祸患和困难,以观察他是否勇敢;用酒灌醉他,以观察他的真实品性是否表里如一;用财物利诱他,借以察看他是否清正廉洁;限定时间要求他完成一件事,以察看他是否信守承诺。

    人若是沉默不语,无所行动,便很难揣测他的心志。故而主动发问,令其措手不及,可知其学识和度量,抛出诱饵,可知其是否果敢、清廉、守信。七观之法,意在主动制造各种情况,看其反应,从而对其修养为人有所了解。

    刘劭:《人物志》

    刘劭,字孔才,魏朝广平邯郸(今位于河北省邯郸市)人,生于汉灵帝建宁年间(168—172),卒于魏齐王正始年间(240—249)。汉献帝时入仕,初为广平吏,历官太子舍人、秘书郎等,魏朝之后,曾担任尚书郎、散骑侍郎、陈留太守等。后曾受爵“关内侯”,死后则追赠光禄勋。刘劭学问详博,通览群书,曾经执经讲学。编有类书《皇览》,参与制定《新律》。著有《乐论》、《许都赋》、《洛都赋》等,著作多已亡佚。目前仅见《人物志》、《赵都赋》、《上都官考课疏》收入于《全三国文》中。

    原文

    自序

    夫圣贤之所美,莫美乎聪明;聪明之所贵,莫贵乎知人。知人诚智,则众材得其序,而庶绩之业兴矣。

    是以圣人著爻象则立君子小人之辞,叙《诗》志则别风俗雅正之业,制《礼》、《乐》则考六艺祇庸之德,躬南面则援俊逸辅相之材,皆所以达众善而成天功也。

    天功既成,则并受名誉。是以尧以克明俊德为称,舜以登庸二八为功,汤以拔有莘之贤为名,文王以举渭滨之叟为贵。

    由此论之,圣人兴德,孰不劳聪明于求人,获安逸于任使者哉!是故,仲尼不试无所援升,犹序门人以为四科,泛论众材以辨三等。又叹中庸以殊圣人之德,尚德以劝庶几之论。训六蔽以戒偏材之失,思狂狷以通拘抗之材;疾悾悾而无信,以明为似之难保。又曰察其所安,观其所由,以知居止之行。

    人物之察也,如此其详。是以敢依圣训,志序人物,庶以补缀遗忘;惟博识君子,裁览其义焉。

    九征

    盖人物之本,出乎情性。情性之理,甚微而玄;非圣人之察,其孰能究之哉?

    凡有血气者,莫不含元一以为质,禀阴阳以立性,体五行而着形。苟有形质,犹可即而求之。

    凡人之质量,中和最贵矣。中和之质,必平淡无味;故能调成五材,变化应节。是故,观人察质,必先察其平淡,而后求其聪明。聪明者,阴阳之精。阴阳清和,则中睿外明;圣人淳耀,能兼二美。知微知章,自非圣人,莫能两遂。故明白之士,达动之机而暗于玄虑;玄虑之人,识静之原而困于速捷。犹火日外照,不能内见;金水内映,不能外光。二者之义,盖阴阳之别也。

    若量其材质,稽诸五物;五物之征亦各着于厥体矣。其在体也,木骨、金筋、火气、土肌、水血,五物之象也。五物之实,各有所济。是故:

    骨植而柔者,谓之弘毅;弘毅也者,仁之质也。气清而朗者,谓之文理;文理也者,礼之本也。体端而实者,谓之贞固;贞固也者,信之基也。筋劲而精者,谓之勇敢;勇敢也者,义之决也。色平而畅者,谓之通微;通微也者,智之原也。五质恒性,故谓之五常矣。

    五常之别,列为五德。是故:

    温直而扰毅,木之德也。刚塞而弘毅,金之德也。愿恭而理敬,水之德也。宽栗而柔立,土之德也。简畅而明砭,火之德也。

    虽体变无穷,犹依乎五质。故其刚、柔、明、畅、贞固之征,著乎形容,见乎声色,发乎情味,各如其象。故心质亮直,其仪劲固;心质休决;其仪进猛;心质平理,其仪安闲。夫仪动成容,各有态度:直容之动,矫矫行行;休容之动,业业跄跄;德容之动,颙颙卬卬。夫容之动作,发乎心气;心气之征,则声变是也。夫气合成声,声应律吕:有和平之声,有清畅之声,有回衍之声。夫声畅于气则实存貌色;故:诚仁,必有温柔之色;诚勇,必有矜奋之色;诚智,必有明达之色。

    夫色见于貌所谓征神。征神见貌,则情发于目。故仁目之精,悫然以端;勇胆之精,晔然以彊;然皆偏至之材,以胜体为质者也。故胜质不精,则其事不遂。是故,直而不柔则木,劲而不精则力,固而不端则愚,气而不清则越,畅而不平则荡。是故,中庸之质,异于此类:五常既备,包以澹味,五质内充,五精外章。是以目彩五晖之光也。故曰物生有形,形有神精;能知精神,则穷理尽性。

    性之所尽,九质之征也。然则平陂之质在于神,明暗之实在于精,勇怯之势在于筋,强弱之植在于骨,躁静之决在于气,惨怿之情在于色,衰正之形在于仪,态度之动在于容,缓急之状在于言。其为人也,质素平澹,中睿外朗,筋劲植固,声清色怿,仪正容直,则九征皆至,则纯粹之德也。

    九征有违,则偏杂之材也。三度不同,其德异称。故偏至之材,以材自名;兼材之人,以德为目;兼德之人,更为美号。是故:兼德而至,谓之中庸;中庸也者,圣人之目也。具体而微,谓之德行;德行也者,大雅之称也。一至,谓之偏材;偏材,小雅之质也。一征,谓之依似;依似,乱德之类也。一至一违,谓之间杂;间杂,无恒之人也。无恒依似,皆风人末流;末流之质,不可胜论,是以略而不概也。

    体别

    夫中庸之德,其质无名。故咸而不碱,淡而不,质而不缦,文而不缋;能威能怀,能辨能讷;变化无方,以达为节。是以抗者过之,而拘者不逮。

    夫拘抗违中,故善有所章,而理有所失。是故:厉直刚毅,材在矫正,失在激讦。柔顺安恕,每在宽容,失在少决。雄悍杰健,任在胆烈,失在多忌。精良畏慎,善在恭谨,失在多疑。强楷坚劲,用在桢干,失在专固。论辨理绎,能在释结,失在流宕。普博周给,弘在覆裕,失在溷浊。清介廉洁,节在俭固,失在拘扃。休动磊落,业在攀跻,失在疏越。沉静机密,精在玄微,失在迟缓。朴露径尽,质在中诚,失在不微。多智韬情,权在谲略,失在依违。及其进德之日不止,揆中庸以戒其材之拘抗;而指人之所短以益其失;犹晋楚带剑递相诡反也。是故:

    强毅之人,狠刚不和,不戒其强之搪突,而以顺为挠,厉其抗;是故可以立法,难与入微。柔顺之人,缓心宽断,不戒其事之不摄,而以抗为刿,安其舒;是故可与循常,难与权疑。雄悍之人,气奋勇决,不戒其勇之毁跌,而以顺为恇,竭其势;是故可与涉难,难与居约。惧慎之人,畏患多忌,不戒其懦于为义,而以勇为狎,增其疑;是故可与保全,难与立节。凌楷之人,秉意劲特,不戒其情之固护,而以辨为伪,强其专;是故可以持正,难与附众。辩博之人,论理赡给,不戒其辞之泛滥,而以楷为系,遂其流;是故可与泛序,难与立约。弘普之人,意爱周洽,不戒其交之溷杂,而以介为狷,广其浊;是故可以抚众,难与厉俗。狷介之人,砭清激浊,不戒其道之隘狭,而以普为秽,益其拘;是故可与守节,难以变通。修动之人,志慕超越,不戒其意之大猥,而以静为滞,果其锐;是故可以进趋,难与持后。沉静之人,道思回复,不戒其静之迟后,而以动为疏,美其懦;是故可与深虑,难与捷速。朴露之人,中疑实,不戒其实之野直,而以谲为诞,露其诚;是故可与立信,难与消息。韬谲之人,原度取容,不戒其术之离正,而以尽为愚,贵其虚;是故可与赞善,难与矫违。

    夫学,所以成材也,恕,所以推情也;偏材之性,不可移转矣。虽教之以学,材成而随之以失;虽训之以恕,推情各从其心。信者逆信,诈者逆诈;故学不道,恕不周物;此偏材之益失也。

    流业

    盖人流之业,十有二焉:有清节家,有法家,有术家,有国体,有器能,有臧否,有伎俩,有智意,有文章,有儒学,有口辨,有雄杰。

    若夫德行高妙,容止可法,是谓清节之家,延陵、晏婴是也。建法立制,强国富人,是谓法家,管仲、商鞅是也。思通道化,策谋奇妙,是谓术家,范蠡、张良是也。兼有三材,三材皆备,其德足以厉风俗,其法足以正天下,其术足以谋庙胜,是谓国体,伊尹、吕望是也。兼有三材,三材皆微,其德足以率一国,其法足以正乡邑,其术足以权事宜,是谓器能,子产、西门豹是也。兼有三材之别,各有一流。清节之流,不能弘恕,好尚讥诃,分别是非,是谓臧否,子夏之徒是也。法家之流,不能创思图远,而能受一官之任,错意施巧,是谓伎俩,张敞、赵广汉是也。术家之流,不能创制垂则,而能遭变用权,权智有余,公正不足,是谓智意,陈平、韩安国是也。

    凡此八业,皆以三材为本。故虽波流分别,皆为轻事之材也。能属文著述,是谓文章,司马迁、班固是也。能传圣人之业,而不能干事施政,是谓儒学,毛公、贯公是也。辩不入道而应对资给,是谓口辩,乐毅、曹丘生是也。胆力绝众,才略过人,是谓骁雄,白起、韩信是也。凡此十二材,皆人臣之任也。主德不预焉。

    主德者,聪明平淡,总达众材而不以事自任者也。是故,主道立,则十二材各得其任也。清节之德,师氏之任也。法家之材,司寇之任也。术家之材,三孤之任也。三材纯备,三公之任也。三材而微,冢宰之任也。臧否之材,师氏之佐也。智意之材,冢宰之佐也。伎俩之材,司空之任也。儒学之材,安民之任也。文章之材,国史之任也。辩给之材,行人之任也。骁雄之材,将帅之任也。

    是谓主道得而臣道序,官不易方,而太平用成。若道不平淡,与一材同好,则一材处权,而众材失任矣。

    材理

    夫建事立义,莫不须理而定;及其论难,鲜能定之。夫何故哉?盖理多品而人材异也。

    夫理多品则难通,人材异则情诡;情诡难通,则理失而事违也。夫理有四部,明有四家,情有九偏,流有七似,说有三失,难有六构,通有八能。

    若夫天地气化,盈气损益,道之理也。法制正事,事之理也。礼教宜适,义之理也。人情枢机,情之理也。

    四理不同,其于才也,须明而章,明待质而行。是故质于理合,合而有明,明足见理,理足成家。是故质性平淡,思心玄微,能通自然,道理之家也;质性警彻,权略机捷,能理烦速,事理之家也;质性和平,能论礼教,辩其得失,义礼之家也;质性机解,推情原意,能适其变,情理之家也。

    四家之明既异,而有九偏之情;以性犯明,各有得失。

    刚略之人,不能理微;故其论大体则弘博而高远,历纤理则宕往而疏越。抗厉之人,不能回挠;论法直则括处而公正,说变通则否戾而不入。坚劲之人,好攻其事实;指机理则颖灼而彻尽,涉大道则径露而单持。辩给之人,辞烦而意锐;推人事则精识而穷理,即大义则恢愕而不周。浮沉之人,不能沉思,序疏数则豁达而傲博,立事要则炎而不定。浅解之人,不能深难;听辩说则拟锷而愉悦,审精理则掉转而无根。宽恕之人,不能速捷;论仁义则弘详而长雅,趋时务则迟缓而不及。温柔之人,力不休强;味道理则顺适而和畅,拟疑难则濡懦而不尽。好奇之人,横逸而求异;造权谲则倜傥而瑰壮,案清道则诡常而恢迂。此所谓性有九偏,各从其心之所可以为理。

    若乃性不精畅,则流有七似。有漫谈陈说,似有流行者。有理少多端,似若博意者。有回说合意,似若赞解者。有处后持长,从众所安,似能听断者。有避难不应,似若有余,而实不知者。有慕通口解,似悦而不怿者。有因胜情失,穷而称妙,跌则掎跖,实求两解,似理不可屈者。凡此七似,众人之所惑也。

    夫辩,有理胜,有辞胜。理胜者,正白黑以广论,释微妙而通之。辞胜者,破正理以求异,求异则正失矣。夫九偏之材,有同、有反、有杂。同则相解,反则相非,杂则相恢。故善接论者,度所长而论之;历之不动则不说也,傍无听达则不难也。不善接论者,说之以杂、反;说之以杂、反,则不入矣。善喻者,以一言明数事;不善喻者,百言不明一意;百言不明一意,则不听也。是说之三失也。

    善难者,务释事本;不善难者,舍本而理末。舍本而理末,则辞构矣。善攻强者,下其盛锐,扶其本指以渐攻之;不善攻强者,引其误辞以挫其锐意。挫其锐意,则气构矣。善蹑失者,指其所跌;不善蹑失者,因屈而抵其性。因屈而抵其性,则怨构矣。或常所思求,久乃得之,仓卒谕人;人不速知,则以为难谕。以为难谕,则忿构矣。夫盛难之时,其误难迫;故善难者,征之使还。不善难者,凌而激之,虽欲顾藉,其势无由。其势无由,则妄构矣。凡人心有所思,则耳且不能听,是故并思俱说,竞相制止,欲人之听己。人亦以其方思之故,不了己意,则以为不解。人情莫不讳不解,讳不解则怒构矣。

    凡此六构,变之所由兴矣。然虽有变构,犹有所得;若说而不难,各陈所见,则莫知所由矣。

    由此论之,谈而定理者,眇矣。必也聪能听序,思能造端,明能见机,辞能辩意,捷能摄失,守能待攻,攻能夺守,夺能易予。兼此八者,然后乃能通于天下之理,通于天下之理,则能通人矣。不能兼有八美,适有一能,则所达者偏,而所有异目矣。是故聪能听序,谓之名物之材。思能造端,谓之构架之材。明能见机,谓之达识之材。辞能辩意,谓之赡给之材。捷能摄失,谓之权捷之材。守能待攻,谓之持论之材。攻能夺守,谓之推彻之材。夺能易予,谓之贸说之材。

    通材之人,既兼此八材,行之以道,与通人言,则同解而心喻;与众人之言,则察色而顺性。虽明包众理,不以尚人;聪睿资给,不以先人。善言出己,理足则止;鄙误在人,过而不迫。写人之所怀,扶人之所能。不以事类犯人之所婟,不以言例及己之所长。说直说变,无所畏恶。采虫声之善音,赞愚人之偶得。夺与有宜,去就不留。方其盛气,折谢不吝;方其胜难,胜而不矜;心平志谕,无士无莫,期于得道而已矣,是可与论经世而理物也。

    材能

    或曰:“人材有能大而不能小,犹函牛之鼎不可以烹鸡。”愚以为此非名也。夫能之为言,已定之称;岂有能大而不能小乎?凡所谓能大而不能小,其语出于性有宽急;性有宽急,故宜有大小。宽弘之人,宜为郡国,使下得施其功,而总成其事;急小之人,宜理百里,使事办于己。然则郡之与县,异体之大小者也;以实理宽急论辨之,则当言大小异宜,不当言能大不能小也。若夫鸡之与牛,亦异体之小大也,故鼎亦宜有大小;若以烹犊,则岂不能烹鸡乎?故能治大郡,则亦能治小郡矣。推此论之,人材各有所宜,非独大小之谓也。

    夫人材不同,能各有异:有自任之能,有立法使人之能,有消息辨护之能,有德教师人之能,有行事使人谴让之能,有司察紏摘之能,有权奇之能,有威猛之能。

    夫能出于材,材不同量;材能既殊,任政亦异。是故自任之能,清节之材也,故在朝也,则冢宰之任;为国则矫直之政。立法之能,治家之材也,故在朝也,则司寇之任;为国则公正之政。计策之能,术家之材也,故在朝也,则三孤之任;为国则变化之政。人事之能,智意之材也,故在朝也,则冢宰之佐;为国则谐合之政。行事之能,谴让之材也,故在朝也,则司寇之佐;为国则督责之政。权奇之能,伎俩之材也,故在朝也,则司空之任;为国则艺事之政。司察之能,臧否之材也,故在朝也,则师氏之佐;为国则刻削之政。威猛之能,豪杰之材也,故在朝也,则将帅之任;为国则严厉之政。

    凡偏材之人,皆一味之美;故长于办一官,而短于为一国。何者?夫一官之任,以一味协五味;一国之政,以无味和五味。又国有俗化,民有剧易;而人材不同,故政有得失。是以王化之政,宜于统大,以之治小则迂。辨护之政,宜于治烦,以之治易则无易。策术之政,宜于治难,以之治平则无奇。矫抗之政,宜于治侈,以之治弊则残。谐和之政,宜于治新,以之治旧则虚。公刻之政,宜于纠奸,以之治边则失众。威猛之政,宜于讨乱,以之治善则暴。伎俩之政,宜于治富,以之治贫则劳而下困。故量能授官,不可不审也。

    凡此之能,皆偏材之人也。故或能言而不能行,或能行而不能言;至于国体之人,能言能行,故为众材之隽也。

    人君之能,异于此。故臣以自任为能,君以用人为能;臣以能言为能,君以能听为能;臣以能行为能,君以能赏罚为能;所能不同,故能君众材也。

    利害

    盖人业之流,各有利害:夫清节之业,着于仪容,发于德行;未用而章,其道顺而有化。故其未达也,为众人之所进;既达也,为上下之所敬。其功足以激浊扬清,师范僚友。其为业也,无弊而常显,故为世之所贵。

    法家之业,本于制度,待乎成功而效。其道前口而后治,严而为众。故其未达也,为众人之所忌;已试也,为上下之所惮。其功足以立法成治。其弊也,为群枉之所雠。其为业也,有敝而不常用,故功大而不终。

    术家之业,出于聪思,待于谋得而章。其道先微而后着,精而且玄。其未达也,为众人之所不识。其用也,为明主之所珍。其功足以运筹通变。其退也,藏于隐微。其为业也,奇而希用,故或沉微而不章。

    智意之业,本于度原,其道顺而不忤。故其未达也,为众人之所容矣;已达也,为宠爱之所嘉。其功足以赞明计虑。其蔽也,知进而不退,或离正以自全。其为业也,谞而难持,故或先利而后害。

    臧否之业,本乎是非,其道廉而且砭。故其未达也,为众人之所识;已达也,为众人之所称。其功足以变察是非,其蔽也,为诋诃之所怨。其为业也,峭而不裕,故或先得而后离众。

    伎俩之业,本于事能,其道辨而且速。其未达也,为众人之所异;已达也,为官司之所任。其功足以理烦纠邪。其蔽也,民劳而下困。其为业也,细而不泰,故为治之末也。

    接识

    夫人初甚难知,而士无众寡,皆自以为知人。故以己观人,则以为可知也;观人之察人,则以为不识也。夫何哉?是故,能识同体之善,而或失异量之美。何以论其然?

    夫清节之人,以正直为度,故其历众材也,能识性行之常,而或疑法术之诡。法制之人,以分数为度,故能识较方直之量,而不贵变化之术。术谋之人,以思谟为度,故能成策略之奇,而不识遵法之良。器能之人,以辨护为度,故能识方略之规,而不知制度之原。智意之人,以原意为度,故能识韬谞之权,而不贵法教之常。伎俩之人,以邀功为度,故能识进趣之功,而不通道德之化。臧否之人,以伺察为度,故能识诃砭之明,而不畅倜傥之异。言语之人,以辨析为度,故能识捷给之惠,而不知含章之美。是以互相非驳,莫肯相是。取同体也,则接论而相得;取异体也,虽历久而不知。

    凡此之类,皆谓一流之材也。若二至已上,亦随其所兼,以及异数。故一流之人,能识一流之善。二流之人,能识二流之美。尽有诸流,则亦能兼达众材。故兼材之人,与国体同。

    欲观其一隅,则终朝足以识之;将究其详,则三日而后足。何谓三日而后足?夫国体之人兼有三材,故谈不三日,不足以尽之。一以论道德,二以论法制,三以论策术,然后乃能竭其所长,而举之不疑。

    然则何以知其兼偏,而与之言乎?其为人也,务以流数,杼人之所长,而为之名目,如是兼也;如陈以美,欲人称之,不欲知人之所有,如是者偏也。不欲知人,则言无不疑。是故,以深说浅,益深益异;异则相返,反则相非。是故多陈处直,则以为见美;静听不言,则以为虚空;抗为高谈,则以为不逊;逊让不尽,则以为浅陋;言称一善,则以为不博;历发众奇,则以为多端;先意而言,则以为分美;因失难之,则以为不喻;说以对反,则以为较己;博以异杂,则以为无要。论以同体,然后乃悦;于是乎有亲爱之情、称举之誉。此偏材之常失。

    英雄

    夫草之精秀者为英,兽之特群者为雄;故人之文武茂异,取名于此。是故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此其大体之别名也。若校其分数,则牙则须,各以二分,取彼一分,然后乃成。

    何以论其然?夫聪明者,英之分也,不得雄之胆,则说不行;胆力者,雄之分也,不得英之智,则事不立。是以,英以其聪谋始,以其明见机,待雄之胆行之;雄以其力服众,以其勇排难,待英之智成之;然后乃能各济其所长也。

    若聪能谋始,而明不见机,乃可以坐论,而不可以处事。聪能谋始,明能见机,而勇不能行,可以循常,而不可以虑变。若力能过人,而勇不能行,可以为力人,未可以为先登。力能过人,勇能行之,而智不能断事,可以为先登,未足以为将帅。必聪能谋始,明能见机,胆能决之,然后可以为英,张良是也。气力过人,勇能行之,智足断事,乃可以为雄,韩信是也。

    体分不同,以多为目,故英、雄异名。然皆偏至之材,人臣之任也。故英可以为相,雄可以为将。若一人之身,兼有英、雄,则能长世;高祖、项羽是也。然英之分,以多于雄,而英不可以少也。英分少,则智者去之,故项羽气力盖世,明能合变,而不能听采奇异,有一范增不用,是以陈平之徒,皆亡归高祖。英分多,故群雄服之,英才归之,两得其用,故能吞秦破楚,宅有天下。

    然则英、雄多少,能自胜之数也。徒英而不雄,则雄材不服也;徒雄而不英,则智者不归往也。故雄能得雄,不能得英;英能得英,不能得雄。故一人之身,兼有英、雄,乃能役英与雄。能役英与雄,故能成大业也。

    八观

    八观者,一曰观其夺救,以明间杂。二曰观其感变,以审常度。三曰观其志质,以知其名。四曰观其所由,以辨依似。五曰观其爱敬,以知通塞。六曰观其情机,以辨恕惑。七曰观其所短,以知所长。八曰观其聪明,以知所达。

    何谓观其夺救,以明间杂?夫质有至有违,若至胜违,则恶情夺正,若然而不然。故仁出于慈,有慈而不仁者;仁必有恤,有仁而不恤者;厉必有刚,有厉而不刚者。若夫见可怜则流涕,将分与则吝啬,是慈而不仁者。睹危急则恻隐,将赴救则畏患,是仁而不恤者。处虚义则色厉,顾利欲则内荏,是厉而不刚者。然而慈而不仁者,则吝夺之也。仁而不恤者,则惧夺之也。厉而不刚者,则欲夺之也。

    故曰:慈不能胜吝,无必其能仁也;仁不能胜惧,无必其能恤也;厉不能胜欲,无必其能刚也。是故不仁之质胜,则伎力为害器;贪悖之性胜,则强猛为祸梯。亦有善情救恶,不至为害;爱惠分笃,虽傲狎不离;助善者明,虽疾恶无害也;救济过厚,虽取人不贪也。是故,观其夺救,而明间杂之情,可得知也。

    何谓观其感变,以审常度?夫人厚貌深情,将欲求之,必观其辞旨,察其应赞。夫观其辞旨,犹听音之善丑;察其应赞,犹视智之能否也。故观辞察应,足以互相别识。然则:论显扬正,白也;不善言应,玄也;经纬玄白,通也;移易无正,杂也;先识未然,圣也;追思玄事,睿也;见事过人,明也;以明为晦,智也;微忽必识,妙也;美妙不昧,疏也;测之益深,实也;假合炫耀,虚也;自见其美,不足也;不伐其能,有余也。

    故曰:凡事不度,必有其故:忧患之色,乏而且荒;疾疢之色,乱而垢杂;喜色,愉然以怿;愠色,厉然以扬;妒惑之色,冒昧无常;及其动作,盖并言辞。是故,其言甚怿,而精色不从者,中有违也;其言有违,而精色可信者,辞不敏也;言未发而怒色先见者,意愤溢也;言将发而怒气送之者,强所不然也。凡此之类,征见于外,不可奄违,虽欲违之,精色不从,感愕以明,虽变可知。是故,观其感变,而常度之情可知。

    何谓观其至质,以知其名?凡偏材之性,二至以上,则至质相发,而令名生矣。是故,骨直气清,则休名生焉;气清力劲,则烈名生焉;劲智精理,则能名生焉;智直彊悫,则任名生焉。集于端质,则令德济焉;加之学,则文理灼焉。是故,观其所至之多少,而异名之所生可知也。

    何谓观其所由,以辨依似?夫纯讦性违,不能公正;依讦似直,以讦讦善;纯宕似流,不能通道;依宕似通,行傲过节。故曰:直者亦讦,讦者亦讦,其讦则同,其所以为讦则异。通者亦宕,宕者亦宕,其所以为宕则异。然则,何以别之?直而能温者,德也;直而好讦者,偏也;讦而不直者,依也;道而能节者,通也;通而时过者,偏也;宕而不节者,依也;偏之与依,志同质违,所谓似是而非也。是故,轻诺似烈而寡信,多易似能而无效,进锐似精而去速,诃者似察而事烦,讦施似惠而无成,面从似忠而退违,此似是而非者也。

    亦有似非而是者:大权似奸而有功,大智似愚而内明,博爱似虚而实厚,正言似讦而情忠。夫察似明非,御情之反,有似理讼,其实难别也。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得其实?故听言信貌,或失其真;诡情御反,或失其贤;贤否之察,实在所依。是故,观其所依,而似类之质,可知也。

    何谓观其爱敬,以知通塞?盖人道之极,莫过爱敬。是故,《孝经》以爱为至德,以敬为要道;《易》以感为德,以谦为道;《老子》以无为德,以虚为道;《礼》以敬为本;《乐》以爱为主。然则,人情之质,有爱敬之诚,则与道德同体;动获人心,而道无不通也。然爱不可少于敬,少于敬,则廉节者归之,而众人不与。爱多于敬,则虽廉节者不悦,而爱接者死之。何则?敬之为道也,严而相离,其势难久;爱之为道也,情亲意厚,深而感物。是故,观其爱敬之诚,而通塞之理,可得而知也。

    何谓观其情机,以辨恕惑?夫人之情有六机:杼其所欲则喜,不杼其所欲则恶,以自代历则恶,以谦损下之则悦,犯其所乏则婟,以恶犯婟则妒;此人性之六机也。

    夫人情莫不欲遂其志,故烈士乐奋力之功,善士乐督政之训,能士乐治乱之事,术士乐计策之谋,辩士乐陵讯之辞,贪者乐货财之积,幸者乐权势之尤。苟赞其志,则莫不欣然,是所谓杼其所欲则喜也。若不杼其所能,则不获其志,不获其志则戚。是故功力不建则烈士奋,德行不训则正人哀哀,政乱不治则能者叹叹,敌能未弭则术人思思,货财不积则贪者忧忧,权势不尤则幸者悲,是所谓不杼其能则怨也。

    人情莫不欲处前,故恶人之自伐。自伐,皆欲胜之类也。是故自伐其善则莫不恶也,是所谓自伐历之则恶也。

    人情皆欲求胜,故悦人之谦;谦所以下之,下有推与之意。是故人无贤愚,接之以谦,则无不色怿;是所谓以谦下之则悦也。人情皆欲掩其所短,见其所长。是故人驳其所短,似若物冒之,是所谓驳其所伐则婟也。

    人情陵上者也,陵犯其所恶,虽见憎未害也;若以长驳短,是所谓以恶犯婟,则妒恶生矣。

    凡此六机,其归皆欲处上。是以君子接物,犯而不校,不校则无不敬下,所以避其害也。小人则不然,既不见机,而欲人之顺己。以佯爱敬为见异,以偶邀会为轻;苟犯其机,则深以为怨。是故观其情机,而贤鄙之志,可得而知也。

    何谓观其所短,以知所长?夫偏材之人,皆有所短。故直之失也讦,刚之失也厉,和之失也懦,介之失也拘。夫直者不讦,无以成其直;既悦其直,不可非其讦;讦也者,直之征也。刚者不厉,无以济其刚;既悦其刚,不可非其厉;厉也者,刚之征也。和者不懦,无以保其和;既悦其和,不可非其懦;懦也者,和之征也。介者不拘,无以守其介;既悦其介,不可非其拘;拘也者,介之征也。然有短者,未必能长也;有长者必以短为征。是故观其征之所短,而其材之所长可知也。

    何谓观其聪明,以知所达?夫仁者,德之基也,义者,德之节也,礼者,德之文也,信者,德之固也,智者,德之帅也。夫智出于明,明之于人,犹昼之待白日,夜之待烛火;其明益盛者,所见及远,及远之明难。是故守业勤学,未必及材;材艺精巧,未必及理;理意辩给,未必及智;智能经事,未必及道;道思玄远,然后乃周。是谓学不及材,材不及理,理不及智,智不及道。道也者,回复变通。是故别而论之,各自独行,则仁为胜;合而俱用,则明为将。故以明将仁,则无不怀;以明将义,则无不胜;以明将理,则无不通。然则苟无聪明,无以能遂。故好声而实不克则恢,好辩而礼不至则烦,好法而思不深则刻,好术而计不足则伪。是故钧材而好学,明者为师;比力而争,智者为雄;等德而齐,达者称圣,圣之为称,明智之极明也。是故观其聪明,而所达之材可知也。

    七缪

    七缪:一曰察誉有偏颇之缪;二曰接物有爱恶之惑;三曰度心有大小之误;四曰品质有早晚之疑;五曰变类有同体之嫌;六曰论材有申压之诡;七曰观奇有二尤之失。

    夫采访之要,不在多少。然征质不明者,信耳而不敢信目。故人以为是,则心随而明之;人以为非,则意转而化之;虽无所嫌,意若不疑。且人察物,亦自有误,爱憎兼之,其情万原;不畅其本,胡可必信。是故知人者,以目正耳;不知人者,以耳败目。故州闾之士,皆誉皆毁,未可为正也;交游之人,誉不三周,未必信是也。

    夫实厚之士,交游之间,必每所在肩称;上等援之,下等推之,苟不能周,必有咎毁。故偏上失下,则其终有毁;偏下失上,则其进不杰。故诚能三周,则为国所利,此正直之交也。故皆合而是,亦有违比;皆合而非,或在其中。若有奇异之材,则非众所见。而耳所听采,以多为信,是缪于察誉者也。

    夫爱善疾恶,人情所常;苟不明质,或疏善、善非。何以论之?夫善非者,虽非犹有所是,以其所是,顺己所长,则不自觉情通意亲,忽忘其恶。善人虽善,犹有所乏。以其所乏,不明己长;以其所长,轻己所短;则不自知志乖气违,忽忘其善。是惑于爱恶者也。

    夫精欲深微,质欲懿重,志欲弘大,心欲嗛小。精微,所以入神妙也,懿重,所以崇德宇也,志大,所以戡物任也,心小,所以慎咎悔也。故《诗》咏文王:“小心翼翼”“不大声以色。”小心也;“王赫斯怒,以对于天下”,志大也。由此论之,心小志大者,圣贤之伦也;心大志大者,豪杰之隽也;心大志小者,傲荡之类也;心小志小者,拘懦之人也。众人之察,或陋其心小,或壮其志大,是误于小大者也。

    夫人材不同,成有早晚。有早智速成者,有晚智而晚成者,有少无智而终无所成者,有少有令材遂为隽器者:四者之理,不可不察。夫幼智之人,材智精达;然其在童髦,皆有端绪。故文本辞繁,辩始给口,仁出慈恤,施发过与,慎生畏惧,廉起不取。早智者浅惠而见速,晚成者奇识而舒迟,终暗者并困于不足,遂务者周达而有余。而众人之察,不虑其变,是疑于早晚者也。

    夫人情莫不趣名利、避损害。名利之路,在于是得;损害之源,在于非失。故人无贤愚,皆欲使是得在己。能明己是,莫过同体;是以偏材之人,交游进趋之类,皆亲爱同体而誉之,憎恶对反而毁之,序异杂而不尚也。推而论之,无他故焉;夫誉同体、毁对反,所以证彼非而着己是也。至于异杂之人,于彼无益,于己无害,则序而不尚。是故同体之人,常患于过誉;及其名敌,则鲜能相下。是故直者性奋,好人行直于人,而不能受人之讦;尽者情露,好人行尽于人,而不能纳人之径;务名者乐人之进趋过人,而不能出陵己之后。是故性同而材倾,则相援而相赖也;性同而势均,则相竞而相害也;此又同体之变也。故或助直而毁直,或与明而毁明。而众人之察,不辨其律理,是嫌于体同也。

    夫人所处异势,势有申压:富贵遂达,势之申也;贫贱穷匮,势之压也。上材之人,能行人所不能行,是故达有劳谦之称,穷有着明之节。中材之人,则随世损益,是故藉富贵则货财克于内,施惠周于外;见赡者求可称而誉之,见援者阐小美而大之,虽无异材,犹行成而名立。处贫贱则欲施而无财,欲援而无势,亲戚不能恤,朋友不见济,分义不复立,恩爱浸以离,怨望者并至,归罪者日多;虽无罪尤,犹无故而废也。故世有侈俭,名由进退:天下皆富,则清贫者虽苦,必无委顿之忧,且有辞施之高,以获荣名之利;皆贫,则求假无所告,而有穷乏之患,且生鄙吝之讼。是故钧材而进,有与之者,则体益而茂遂;私理卑抑,有累之者,则微降而稍退。而众人之观,不理其本,各指其所在,是疑于申压者也。

    夫清雅之美,着乎形质,察之寡失;失缪之由,恒在二尤。二尤之生,与物异列:故尤妙之人,含精于内,外无饰姿;尤虚之人,硕言瑰姿,内实乖反。而人之求奇,不可以精微测其玄机,明异希;或以貌少为不足,或以瑰姿为巨伟,或以直露为虚华,或以巧饬为真实。是以早拔多误,不如顺次;夫顺次,常度也。苟不察其实,亦焉往而不失。故遗贤而贤有济,则恨在不早拔;拔奇而奇有败,则患在不素别;任意而独缪,则悔在不广问;广问而误己,则怨己不自信。是以骥子发足,众士乃误;韩信立功,淮阴乃震。夫岂恶奇而好疑哉?乃尤物不世见,而奇逸美异也。是以张良体弱而精强,为众智之隽也;荆叔色平而神勇,为众勇之杰也。然则,隽杰者,众人之尤也;圣人者,众尤之尤也。其尤弥出者,其道弥远。故一国之隽,于州为辈,未得为第也;一州之第,于天下为椳;天下之椳,世有忧劣。是故众人之所贵,各贵其出己之尤,而不贵尤之所尤。是故众人之明,能知辈士之数,而不能知第目之度;辈士之明,能知第目之度,不能识出尤之良也;出尤之人,能知圣人之教,不能究之入室之奥也。由是论之,人物之理妙,不可得而穷已。

    效难

    盖知人之效有二难:有难知之难,有知之无由得效之难。

    何谓难知之难?人物精微,能神而明,其道甚难,固难知之难也。是以众人之察,不能尽备;故各自立度,以相观采。或相其形容,或候其动作,或揆其终始,或揆其拟象,或推其细微,或恐其过误,或循其所言,或稽其行事。八者游杂,故其得者少,所失者多。是故必有草创信形之误,又有居止变化之谬;故其接遇观人也,随行信名,失其中情。

    故浅美扬露,则以为有异。深明沉漠,则以为空虚。分别妙理,则以为离娄。口传甲乙,则以为义理。好说是非,则以为臧否。讲目成名,则以为人物。平道政事,则以为国体。

    犹听有声之类,名随其音。夫名非实,用之不效,故曰:名犹口进,而实从事退。中情之人,名不副实,用之有效;故名由众退,而实从事章。此草创之常失也。故必待居止,然后识之。

    故居视其所安,达视其所举,富视其所与,穷视其所为,贫视其所取。然后乃能知贤否。此又已试,非始相也。所以知质未足以知其略,且天下之人,不可得皆与游处。或志趣变易,随物而化:或未至而悬欲,或已至而易顾,或穷约而力行,或得志而从欲;此又居止之所失也。由是论之,能两得其要,是难知之难。

    何谓无由得效之难?上材已莫知,或所识在幼贱之中,未达而丧;或所识者,未拔而先没;或曲高和寡,唱不见赞;或身卑力微,言不见亮;或器非时好,不见信贵;或不在其位,无由得拔;或在其位,以有所屈迫。是以良材识真,万不一遇也;须识真在位识,百不一有也;以位势值可荐致之士,十不一合也。或明足识真,有所妨夺,不欲贡荐;或好贡荐,而不能识真。是故知与不知,相与分乱于总猥之中;实知者患于不得达效,不知者亦自以为未识。所谓无由得效之难也。

    释争

    盖善以不伐为大,贤以自矜为损。是故舜让于德而显义登闻,汤降不迟而圣敬日跻;郄至上人而抑下滋甚,王叔好争而终于出奔。然则卑让降下者,茂进之遂路也,矜奋侵陵者,毁塞之险途也。

    是以君子举不敢越仪准,志不敢凌轨等;内勤己以自济,外谦让以敬惧。是以怨难不在于身,而荣福通于长久也。彼小人则不然,矜功伐能,好以陵人。是以在前者然害之,有功者人毁之,毁败者人幸之。是故并辔争先而不能相夺,两顿俱折而为后者所趋。由是论之,争让之途,其别明矣。

    然好胜之人,犹谓不然,以在前为速锐,以处后为留滞,以下众为卑屈,以蹑等为异杰,以让敌为回辱,以陵上为高厉。是故,抗奋遂往,不能自反也。夫以抗遇贤,必见逊下,以抗遇暴,必构敌难。敌难既构,则是非之理必溷而难明;溷而难明则其与自毁何以异哉?且人之毁己,皆发怨憾而变生舋也:必依讬于事,饰成端末;其于听者,虽不尽信,犹半以为然也。己之校报,亦又如之。终其所归,亦各有半,信著于远近也。然则交气疾争者,为易口而自毁也;并辞竞说者,为贷手以自殴。为惑缪岂不甚哉!

    然原其所由,岂有躬自厚责以致变讼者乎?皆由内恕不足,外望不已:或怨彼轻我,或疾彼胜己。夫我薄而彼轻之,则由我曲而彼直也;我贤而彼不知,则见轻非我咎也。若彼贤而处我前;则我德之未至也;若德钧而彼先我,则我德之近次也。夫何怨哉?

    且两贤未别,则能让者为隽矣;争隽未别,则用力者为惫矣。是故蔺相如以回车决胜于廉颇,寇恂以不斗取贤于贾复。物势之反,乃君子所谓道也。是故君子知屈之可以为伸,故含辱而不辞;知卑让之可以胜敌,故下之而不疑。及其终极,乃转祸为福,屈雠而为友;使怨雠不延于后嗣,而美名宣于无穷;君子之道,岂不裕乎!

    且君子能受纤微之小嫌,故无变斗之大讼;小人不能忍小忿之故,终有赫赫之败辱。怨在微而下之,犹可以为谦德也;变在萌而争之,则祸成而不救矣。是故陈馀以张耳之变,卒受离身之害;彭宠以朱浮之隙,终有覆亡之祸。祸福之机,可不慎哉!

    是故君子之求胜也,以推让为利锐,以自修为棚橹;静则闭嘿泯之玄门,动则由恭顺之通路。是以战胜而争不形,敌服而怨不构。若然者,悔吝不存于声色,夫何显争之有哉?彼显争者,必自以为贤人,而人以为险诐者。实无险德,则无可毁之义。若信有险德,又何可与讼乎?险而与之讼,是柙兕而撄虎,其可乎?怒而害人,亦必矣!《易》曰:“险而违者,讼。讼必有众起。”《老子》曰:“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是故君子以争途之不可由也。

    是以越俗乘高,独行于三等之上。何谓三等?大无功而自矜,一等;有功而伐之,二等;功大而不伐,三等。愚而好胜,一等;贤而尚人,二等;贤而能让,三等。缓己急人,一等;急己急人,二等;急己宽人,三等。

    凡此数者,皆道之奇,物之变也。三变而后得之,故人末能远也。夫唯知道通变者,然后能处之。是故,孟之反以不伐获圣人之誉,管叔以辞赏受嘉重之赐。夫岂诡遇以求之哉?乃纯德自然之所合也。

    彼君子知自损之为益,故功一而美二;小人不知自益之为损,故一伐而并失。由此论之,则不伐者,伐之也,不争者,争之也;让敌者,胜之也,下众者,上之也。君子诚能睹争途之名险,独乘高于玄路,则光晖焕而日新,德声伦于古人矣。

    大意

    作者在自序中首先阐述了撰著目的:“夫圣贤之所美,莫美乎聪明,聪明之所贵,莫贵乎知人,知人诚智,则众材得其序而庶绩之业兴矣。”魏时文帝曹丕接受陈群建议,用九品中正制选拔人材。该书即是在推行九品中正品评人物、选择人材的大背景下形成的专著,旨在为推行九品中正制在理论上提供依据,在实践上总结经验,以推动这一制度的发展和完善。十六国时刘昞为之作注,重在“疏通大义,不沾沾于训诂,文词简括”。其后流传既久,传本颇多谬误。明万历甲申(1584)河间刘用霖用隆庆壬申(1572)本旧版合官私书校之,去其重复,成为定本。今有《汉魏丛书本》、《明万历刘氏刊本》、《四库全书本》、《四部丛刊本》等。其书自《隋唐·经籍志》以后皆列于名家,《四库全书》则归入子部之杂家类一。

    刘劭以人之筋、骨、血、气、肌与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应,而呈显弘毅、文理、贞固、勇敢、通微等特质。此“五质”又分别象征“五常”,表现为“五德”。换言之,自然的血气生命,具体展现为精神、形貌、声色、才具、德行。内在的材质与外在的征象有所联系,呈显为神、精、筋、骨、气、色、仪、容、言等,是为“九征”,这相当于所谓“气质”的层次。

    刘劭又依照不同的才性将人物分为“兼德”、“兼才”和“偏才”这“三类”。透过德、法、术等三个层面,依其偏向,又可分为“十二才”,即清节家、法家、术家、国体、器能、臧否、伎俩、智意、文章、儒学、口辩、雄杰,依其才能不同,适合担任的官职也不同。

    此外,刘劭将才、德并列标举,作为拔选人才的标准。刘劭的品评,以中和为最高,讲究平淡无味,是为圣人。所谓中和,在于兼具“平淡”与“聪明”两种层次,聪明为才,而平淡则是生命所展现的境界,已不单纯是道德修养的层次,更是对“全幅人性”的审美态度。除中和外,其余为偏至之材。“九征”兼至的人,“阴阳清和,中睿外明”,就是中庸,称为圣人,是君王之才;具体而微,称为“德行”,是大雅之才;偏于一才的人,称为偏材,是为小雅。此外尚有依似、无恒等级别。

    刘劭提出“八观”、“五视”等方法来甄别人才。“八观”由人的行为举止、情感反应、心理变化由表象而深至内里,反复察识。“五视”则在居、达、富、穷、贫特定情境中,考察人的品行。

    赵蕤:《反经》

    赵蕤,字太宾,梓州盐亭人(今四川省盐亭县两河镇赵家坝人),约生于唐高宗显庆四年(659年),卒于唐玄宗天宝元年(742年)。他读百家书,博于韬略,长于经世。由于他出生在大融合、大统一、大团结的“开元盛世”,缺乏战国时期那种人分裂,大动乱、大辩论的政治环境,加上他视功名如粪土,视富贵如浮云。所以采取了“夫妇隐操,不应辟召”的处世态度。他自幼好帝王之学,“博学韬衿,长于经世”,并且“任侠有气,善为纵横学”,因此闻名于当世。唐玄宗多次征召,他都辞而不就,过着隐居的生活。大诗人李白对他极为推崇,曾经跟随他学习帝王学和纵横术,时称“赵蕤术数,李白文章”。赵蕤和李白是唐代的“蜀中二杰”,李白师承赵蕤的儒家风范、道家思想和豪侠性格,青胜于兰。赵蕤的代表作为《长短经》,又叫《反经》。《长短经》成书于开元四年(716年),共九卷64篇,集儒家、道家、法家、兵家、杂家和阴阳家思想之大成,是黑白杂揉之书,以谋略为经,历史为纬,记述国家兴亡,权变谋略、举荐贤能、人间善恶四大内容,又以权谋政治和知人善任两个重点为核心;此书高妙完美,天人合一,振聋发聩,警世惩恶,是难得的谋略全书。

    大体第一

    原文

    臣闻老子曰:“以正理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荀卿曰:“人主者,以官人为能者也;匹夫者,以自能为能者也。”傅子曰:“士大夫分职而听,诸侯之君分土而守,三公总方而议,则天子拱己而正矣。”

    何以明其然耶?当尧之时,舜为司徒,契为司马,禹为司空,后稷为田官,夔为乐正,倕为工师,伯夷为秩宗,皋陶为理官,益掌驱禽。尧不能为一焉,奚以为君?而九子者为臣,其故何也?尧知九赋之事,使九子各授其事。皆胜其任以成九功。尧遂乘成功以王天下。

    大意

    我听老子说:“用正当的方法治理国家,用奇诡的方法用兵打仗,用无为而治的方法获取天下。”荀卿说:“对帝王的要求是善于使用有能力的人,对平民百姓的要求是能充分发挥并不断提高自己的做事能力。”西晋傅玄说:“如果能让士大夫忠于职守,听从命令;诸侯能守住自己的封地;朝廷三公能够参政、议政,总揽天下大事。那么君主垂拱而待就可以治理好国家了。”

    怎么证明这个道理呢?在尧统治的时代,舜任司徒,契任司马,禹任司空,后稷为田官,夔为礼乐官,倕做工匠,伯夷管理秩序,皋陶做判案官,益负责驯化禽兽。这些尧都不会做,为什么尧却能够成为他们的君主,而这九个人对他又俯首称臣呢?因为尧知道这九种官职的工作内容,以此授予每个人不同的职位,使他们的特长能够得到充分发挥,而尧在他们事业成功的基础上称王于天下。

    原文

    汉高帝曰:“夫运筹策于帏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人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有天下也。”

    大意

    汉高祖刘邦说:“在军帐中通过运筹谋划,就能使我们在千里之外的战争中获胜,在这方面我不如子房;安邦定国、安抚百姓、保证军饷充足、粮道畅通,这些方面我不如萧何;统领百万大军,战必能胜,攻必能取,这方面我不如韩信。这三个人,都是人中豪杰。而我能够合理地使用他们,这是我能够拥有天下的原因。”

    原文

    故曰,知人者,王道也;知事者,臣道也;无形者,物之君也;无端者,事之本也。鼓不预五音,而为五音主;有道者不为五官之事,而为理事之主。君守其道,官知其事,有自来矣。先王知其如此也,故用非其有如己有之,通乎君道者也。人主不通主道者则不然:自为之则不能任贤;不能任贤则贤者恶之。此功名之所以伤,国家之所以危。汤武一日而尽有夏商之财,以其地封,而天下莫敢不悦服;以其财赏,而天下皆竞劝。通乎用非其有也。故称设官分职,君之体也;委任责成,君之体也;好谋无倦,君之体也;宽以待众,君之体也;含垢藏疾,君之体也。君有君人之体,其臣畏而爱之,此帝王所以成业也。

    大意

    所以说,善于识人用人,是成为帝王应该有的素质;善于解决问题,处理事情是作为臣子应该具备的才能。看不见摸不到的无形的东西主宰看得见摸得着的有形万物,看似飘渺无源头的东西却是事物的根源。鼓发出的声音不在五音之列,却是五音的主导;掌握君道真谛的人,不会去做五官做的具体事情,而是主管具体做事的人。君王遵守这个任人的真谛,官员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自古以来就有。先王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使用他人的东西像是在使用自己东西一样,善于这样做,才是真正懂得了做君主的真谛。而不懂得这个真谛的君主就不会这样做,他们不会任用有才能的人而凡事亲力亲为。有才能的人得不到重用,抑郁不得志,因此很憎恶君主。他们的情绪积累下来,就可能为君主的统治带来隐患,甚至导致政治危机。当年商汤和周武在一天之内夺取夏朝和商朝的所有,他们将获得的土地分给诸侯,天下人对他们无不心服口服;他们赏赐给臣民财物,天下人没有不支持、拥护商汤和周武做天子的。可见,商汤和周武就非常通晓怎样用他人的才能成就自己事业的道理。因此说,能够合理地设置官职是能做君主的前提,能任人以官职,并加以勉励督促是做君主的前提;长于谋划,并乐此不疲也是做君主应该具备的素质;能够有仁厚之心,善待臣民是君主应该有的素质;拥有宽广的胸怀,包容万象是做君主应该具备的素质。如果国君具备了这些素质,让臣民慑服而又尊敬,那么君王就一定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

    任长第二

    原文

    臣闻料才核能,治世之要。自非圣人,谁能兼兹百行,备贯众理乎?故舜合群司,随才授位;汉述功臣,三杰异称。况非此俦而可备责耶?昔伊尹之兴土工也,强脊者使之负土,眇者使之推,伛者使之涂,各有所宜,而人性齐矣。

    大意

    我听说辨识人才,考察人才,是治理国家的关键环节。如果不是圣人,谁又能够胜任百行,懂得所有呢?所以舜统管各个部门,根据人才的不同才能分别授予官职;汉朝刘邦在排序功臣时,对萧何、张良、韩信这三杰封赏不同的官职、爵禄。更何况那些和他们不一样的各种人,怎么可能要求他们尽善尽美呢?当年伊尹兴修工程的时候,他让脊背强壮的人背土,让盲人推车,让佝偻的人铺路,这样他们就都做了适合自己的工作,发挥了他们的专长。

    原文

    管仲曰:“升降揖让,进退闲习,臣不如隰朋,请立以为大行;辟土聚粟,尽地之利,臣不如宁戚,请立以为司田;平原广牧,车不结辙,士不旋踵,鼓之而三军之士视死如归,臣不如王子城父,请立以为大司马;决狱折中,不杀不辜,不诬不罪,臣不如宾胥无,请立以为大理;犯君颜色,进谏必忠,不避死亡,不挠富贵,臣不如东郭牙,请立以为大谏。君若欲治国强兵,则五子者存焉;若欲霸王,则夷吾在此。”

    大意

    管仲说:“举止讲规范、进退合乎礼节、言辞刚柔相济方面,我不如隰朋精通,请任命他为大行;开辟土地,集聚粮食,最大程度地利用土地方面,我比不上宁戚有能力,请任命他做司田;在广袤的战场上能有序地指挥战车,激励战士勇敢前进,战鼓擂动,三军将士就能勇往直前,视死如归,这方面我比不上王子城父,请让他做大司马;能够明察秋毫,果断地裁断案情,不杀无辜之人,不诬蔑无罪之人方面,我不如宾胥无,请让他做大理;直言敢谏,一片忠心,不怕惹来杀身之祸,敢于对抗权贵方面,我不如东郭牙,请让他做大谏。君主如果只想要治国强兵,用这五个人就可以了;如果想要称霸天下,就只有我管夷吾能胜任了。”

    原文

    黄石公曰:“使智,使勇,使贪,使愚。智者乐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贪者决取其利,愚者不爱其死。因其至情而用之,此军之微权也。”《淮南子》曰:“天下之物,莫凶于谿毒,然而良医橐而藏之,有所用也。麋之上山也,大章不能跂,及其下也,牧竖能追之,才有修短也。胡人便于马,越人便于舟,异形殊类,易事则悖矣。”魏武诏曰:“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耶?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任其长也。”由此观之,使韩信下帏,仲舒当戎,于公驰说,陆贾听讼,必无曩时之勋,而显今日之名也。故任长之道,不可不察。

    大意

    黄石公说:“富有智慧的人、勇敢的人、贪婪的人、愚钝的人我们都要使用。有智慧的人,喜欢建功立业;勇敢的人坚持志向,不动摇;贪婪的人根据利益得失决定行动;愚钝的人勇于牺牲。根据他们的不同性格任用他们,这就是用兵的精妙谋略。”

    《淮南子》中说道:“天下的物品,没有比谿毒更凶骇的了,而优秀的医生将它珍藏起来,用来治病。麋鹿上山的时候,连最能走的大章都追不上,一旦它下了山,就连小牧童都能追得上。这是因为不同的环境下,才能会有长短之分的缘故。例如,居住在北方干旱地区的胡人擅长骑马,居住在南方水泽之地的越人擅长驾舟,因为环境不同,使用工具也不一样,如果反过来,让越人骑马,胡人驾舟,就违背了常理。

    魏武帝在诏书上说:“勇于进取的人,不一定有高尚的品德,拥有高尚品德的人,不一定有进取的勇气。难道陈平算得上是品行高尚的人,苏秦称得上诚实守信吗?但是陈平辅佐刘邦奠定了汉朝的基业,苏秦帮助弱小的燕国强大起来。这是因为他们的长处得到了发挥。”可见,如果让韩信写文章、立著作,让董仲舒带兵打仗,任命于公去游说诸侯,任命陆贾去断情裁案,他们一定没有现在这样的成就,也就不会扬名于世。所以,我们不得不仔细思考任人之长这个道理。

    品目第三

    原文

    夫天下重器,王者大统,莫不劳聪明于品材,获安逸于任使。故孔子曰:“人有五仪:有庸人、有士人、有君子、有圣、有贤。审此五者,则治道毕矣。”

    所谓庸人者,心不存慎终之规,口不吐训格之言,不择贤以托身,不力行以自定,见小暗大而不知所务,从物如流而不知所执。此则庸人也。

    所谓士人者,心有所定,计有所守。虽不能尽道术之本,必有率也;虽不能遍百善之美,必有处也。是故智不务多,务审其所知;言不务多,务审其所谓;行不务多,务审其所由。智既知之,言既得之,行既由之,则若性命形骸之不可易也。富贵不足以益,贫贱不足以损。此则士人也。

    所谓君子者,言必忠信而心不忌,仁义在身而色不伐,思虑通明而辞不专,笃行信道,自强不息,油然若将可越而终不可及者。此君子也。

    所谓贤者,德不逾闲,行中规绳,言足法于天下而不伤其身,道足化于百姓而不伤于本。富则天下无菀财,施则天下不病贫。此则贤者也。

    所谓圣者,德合天地,变通无方,穷万事之终始,协庶品之自然,敷其大道,而遂成情性,明并日月,化行若神,下民不知其德,睹者不识其邻。此圣者也。

    大意

    国家长期安定、太平,王位稳固长存的关键是正确地选拔人才,任用人才。所以,孔子说过:“人有五类:庸人、士人、君子、圣人和贤人。如果王者能够清楚地辨认出这五类人,并能恰当地使用他们,就证明他完全懂得了治国的方法了。”

    所谓庸人,心中无大志,谈吐中缺少教养,他们不选择贤明的人赖以托身,自己也不努力求生存发展;目光短浅,不识大局,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随波逐流,没有主见。这样的人就是庸人。

    所谓士人,有自己的目标,行动有计划。虽然不能完全通晓所谓的“大义”,却也能做到说话有根据;虽然没有处处行善,却也有让人赞叹的善行善举。智慧并非越多越好,重在精通;说话交流也并非越多越好,重在能抓住说话的要领;做事情也不是多多益善,关键是明白做事的前因后果及方法。明白做事的道理,说话妥当,行动有计划,这样,他们的志向就像生命和身体一样很难被改变。所以,富贵对他们没有增益,贫困对他们没有损害。这样的人就是士人。

    所谓君子,说话诚实守信,而不避忌讳,常做善事而从来不夸耀,思路清楚,明达事理,说话谦虚和善,行动踏实,坚守原则,自强不息,表面上看去很容易就可以超越他们,但实际做起来却很难做到像他们那样。这样的人就是君子。

    所谓贤人,品德合乎礼法,行为符合规范,说的话能够让天下的人信服并被效法,而不会引起人们的嫉妒诋毁,道德思想足能够教化百姓而又不会歪曲了道德的本身。他们能够让天下人都富有,而又不集聚财物;乐善好施,使百姓脱离疾病和贫困。这样的人就是贤人。

    所谓圣人,他们的品德足可以和天地相比,变幻无穷,通明世间万物的规律,与万物和谐统一,不违背自然。布大道于天下,使之成为民众的性情。光辉如日月,行为变化若神助。百姓不知道他们的道德到底有多崇高,见到他们也不知道圣人却是自己的邻人。这样的人就是圣人。

    原文

    《钤经》曰:“德足以怀远,信足以一异,识足以鉴古,才足以冠世,此则人之英也;法足以成教,行足以修义,仁足以得众,明足以照下,此则人之俊也;身足以为仪表,智足以决嫌疑,操足以厉贪鄙,信足以怀殊俗,此则人之豪也;守节而无挠,处义而不怒,见嫌不苟免,见利不苟得,此则人之杰也。”《家语》曰:“昔者明王必尽知天下良士之名,既知其名,又知其实,然后用天下之爵以尊之,则天下理也。”此之谓矣。

    大意

    《钤经》中说:“如果一个人的品行道德完全可以感化并招揽到远方的人,诚实信用完全可以统一持有不同意见的人,学问才识完全可以明鉴历史的经验,才华能力完全可以称雄于当世,无人能与他匹敌,这样的人是人中精英;如果一个人制定的法律完全可以教化世人,他的言行举止完全可以成为道德的典范,他宽仁的义举足可以让众人称道,他明澈的眼睛能够洞察下情,这样的人是人中俊杰;行为举动完全可以成为人们的标准,拥有的智慧完全可以决断疑难,操行完全可以对那些贪婪鄙俗的人起到激励作用,他的诚实信誉的力量完全可以感染其他邦国的人,这样的人是人中豪杰;坚守名节、操守而不屈服,坚持义举,即使受到别人的诽谤也不恼怒,见到可疑的事情不会苟且放过,见到利益不轻易夺取。这样的人是人中杰出人物。”

    《孔子家语》中说:“古代圣明的君王一定知道天下所有贤良人士的名字,既知道他们的名望,也知道他们拥有的实际才能,然后授予高官厚禄以示对他们的尊崇,这样,天下就能治理好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量才第四

    原文

    夫人才能参差,大小不同。犹升不可以盛斛,满则弃矣。非其人而使之,安得不殆乎?故伊尹曰:“智通于大道,应变而不穷,辨于世物之情,其言足以调阴阳,正四时,节风雨,如是者举以为三公。故三公之事常在于道。不失四时,通于地利,能通不通,能利不利,如是者举以为九卿。故九卿之事常在于德。通于人事,行犹举绳,通于关梁,实于府库,如是者举以为大夫。故大夫之事常在于仁。忠正强谏,而无有奸诈,去私立公,而言有法度,如是者举以为列士。故列士之事常在于义也。故道德仁义定而天下正。”

    大意

    人的才能参差不齐,大小不同。就像用容器盛东西,一升容量的容器难以装下一斛的东西,满了再装就会溢出来,溢出来的就会被丢弃浪费。用人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没有正确使用他的才能,没有使用他的专长,那么,怎么会不误事呢?所以伊尹说:“如果一个人的智慧能够达到精通事物运行的法则,临机应变,不会穷尽,通晓事物情况;他的言语完全可以达到调和阴阳,准确地核准四时,掌握风调雨顺规律,这样的人我们举荐他做三公。因此,三公所做的事情是以道作为做事的标准,探究社会和自然之间的发展规律。如果一个人不失四时,能明白地利的含义,能化不畅通的为畅通,使不顺利的事情变顺利,这样的人我们便可以推举他做九卿。因此,九卿主要做有关道德建设方面的事情,以德作为做事的标准。如果一个人通明世情,做事抓要领,明白赋税差粮方面的事情,能够保证国库充实,这样的人我们推举他做大夫。可见,大夫常常要以仁爱作为做事标准,要有一颗对民的仁爱之心。如果一个人忠诚正直,直言敢谏,没有奸诈之心,公正无私,说话符合法度,这样的人我们让他做列士。所以,列士的任务常常以正义为做事标准。道、德、仁、义都确定了,国家就走向正轨了。

    原文

    太公曰:“多言多语,恶口恶舌,终日言恶,寝卧不绝,为众所憎,为人所疾。此可使要遮闾巷,察奸伺祸。权数好事,夜卧早起,虽剧不悔,此妻子之将也。先语察事,勤而与食,实长希言,财物平均,此十人之将也。忉忉截截,垂意肃肃,不用谏言,数行刑戮,刑必见血,不避亲戚,此百人之将也。讼辩好胜,嫉贼侵凌,斤人以刑,欲整一众,此千人之将也。外貌怍怍,言语时出,知人饥饱,习人剧易,此万人之将也。战战栗栗,日慎一日,近贤进谋,使人知节,言语不慢,忠心诚毕,此十万人之将也。温良实长,用心无两,见贤进之,行法不枉,此百万人之将也。勋勋纷纷,邻国皆闻,出入豪居,百姓所亲,诚信缓大,明于领世,能效成事,又能救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四海之内,皆如妻子,此英雄之率,乃天下之主也。”

    大意

    姜太公说:“如果一个人平日里多言多语,而且口舌刻薄,常常对人恶语相向,连躺下都不停止,被众人厌恶。我们可以让这样的人拦截巷道行人,盘查坏人坏事,寻找可能存在的隐患。如果一个人喜欢玩弄权术,爱管杂事,晚睡早起,虽然过度操劳却也乐此不疲,这样的人只配当妻子、儿女的领导。如果一个人有先见之明,洞悉人情事理,做事勤奋,和自己的部下一起吃饭,为人忠实厚道,平均分配财物,这样的人可以做十个人的小头领。如果一个人对上司周到殷勤,恭恭敬敬;不听下属的谏言,好用刑罚,不留情面,六亲不认,这样的人可以统率百人。如果一个人在争辩中好胜心强,对敌人嫉恶如仇,用刑罚治理军队,总想把部众统一起来,这样的人可以统领千人。如果一个人外貌谦和,说话得体,知道他人的饥饱,了解他人是劳累还是轻松,这样的人可以当万人的将领。如果一个人每天都很谨小慎微,亲近贤臣,善于采纳他人的谋略,使用人有节制,讲分寸,言语不轻慢,忠厚诚恳,这样的人可以做十万人的将领。如果一个人温厚敦实有长者风范,用心专一,见到贤人就举荐他们,不滥施刑罚,这样的人可以做百万人的将领。如果一个人功勋卓著,盛名远扬,虽出入于豪华居所,但百姓依然愿意和他亲近;而且他守信誉,拥有宽广的胸怀,洞悉世事,明白处事之法,能圆满地完成所给的任务,也有能力挽狂澜,扭转败局取得胜利,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对天下人厚爱如对待自己的妻子和儿女一般,这样的人是英雄,可以做天下人的君王。”

    原文

    经曰:“智如源泉,行可以为表仪者,人师也;智可以砥砺,行可以为辅警者,人友也;据法守职而不敢为非者,人吏也;当前快意,一呼再诺者,人隶也。故上主以师为佐,中主以友为佐,下主以吏为佐,危亡之主以隶为佐。”欲观其亡,必由其下。故同明者相见,同听者相闻,同志者相从,非贤者莫能用贤。故辅佐左右所欲任使者,存亡之机,得失之要。孙武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吾以此知胜。”之谓矣。

    大意

    经书上说:“如果一个人拥有的智慧就像永不枯竭的泉水一样源源不断,行为能够成为人们的表率,这样的人可以做人的老师;如果他拥有的聪明才智足可以和人切磋勉励,行为可以给人以辅助,可以为人提供借鉴作用,这样的人可以做人的朋友;如果他遵守法律,从来不敢胡作非为,这样的人可以做小吏;如果他马前马后,追随主人左右,小心地侍候主人,只要主人叫他一声,他就连连应诺,这样的人可做人的奴仆。所以,上等君主用老师来辅佐自己,次一等的君主用友人辅佐自己,下等的君主用小吏辅佐自己,身处危亡中的君主则用奴仆来辅佐自己。”想要观察一个国家的兴亡,一定要看君主任用的人才。因此说,视力相同的人,才可以看到同样大小的东西,听力相当的人,才可以听到同样大小的声音,有着共同志向的人才会走到一起,不是贤主则不会任用贤人。所以,君王左右的辅臣和君王重用的人关系着国家的存亡得失。孙子说:“哪个国家的君主有道义,哪个国家的将领有才能,根据这些就可以知道谁胜谁负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知人第五

    原文

    臣闻主将之法,务览英雄之心。然人未易知,知人未易。汉光武,聪听之主也,谬于庞萌;曹孟德,知人之哲也,弊于张邈。何则?夫物类者,世之所惑乱也。故曰,狙者类智而非智也,愚者类君子而非君子也,戆者类勇而非勇也,亡国之主似智,亡国之臣似忠,幽莠之幼似禾,骊牛之黄似虎,白骨疑象,碔砆类玉,此皆似是而非也。孔子曰:“凡人心险于山川,难知于天。天犹有春秋冬夏旦暮之期,人者厚貌深情。故有貌愿而益,有长若不肖,有顺怀而达,有坚而缦,有缓而。”

    大意

    我听说统领将帅的方法,是一定要了解这些英杰的内心世界。然而,人不容易被人了解,了解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汉光武帝是一位善于听取并明辨各种意见的君主,却被庞萌的话所迷惑;曹操是一位知人善任的智者,却被张邈所蒙蔽,为什么呢?是因为世间各种复杂的事物,惑乱了人心。所以说,好窥伺别人的人看似很聪明其实并非真的聪明,愚鲁的人看似君子而实际上不是君子,迂直的人看似很勇敢但实际上并不勇敢。亡国之君看似很有智谋,亡国的臣子看似很忠诚。莠草的幼苗和禾苗相似,长黄色花纹的黑牛皮酷似虎皮,白骨和象牙相似,像玉的珷玞石其实不是玉,这些都是似是而非的例子。孔子说:“人的内心比山川险恶,了解一个人心灵比预测变幻莫测的气候还困难。天还有春秋冬夏四季和早晨、晚上的固定分期,而人却不同,人表面上看去忠实厚道,但真实感情却深藏内心。因此,有的人表面上很谦虚实则傲慢,有的人看似有长者风范其实行为猥琐不正派,有的人貌似温顺其实内心刚直不阿,有的人表面上坚强果断其实内心优柔寡断,有的人看似舒缓其实性情急躁。”

    原文

    太公曰:“士有严而不肖者,有温良而为盗者,有外貌恭敬中心欺慢者,有精精而无情者,有威威而无成者,有如敢断而不能断者,有恍恍惚惚而反有忠实者,有倭倭而有效者,有貌勇狠而内怯者,有梦梦而反易人者。无使不至,无使不遂。天下所贱,圣人所贵,凡人莫知,惟有大明,乃见其际。”此士之外貌而不与中情相应者也。

    大意

    姜太公说:“有的士人看似严肃正直,其实内心不正派;有的看似温和善良,其实做着男盗女娼的勾当;有的外表恭顺,其实内心傲慢;有的看似有情有义,其实内心冷酷无情;有的貌似威严让人敬畏,其实庸庸碌碌,一事无成;有的好像是很勇敢果断,其实没有决断的能力;有的看上去稀里糊涂,懵懵懂懂,其实内心忠诚老实;有的士人看上去拖拖拉拉,其实办事很有效率;有的士人外貌勇猛狠辣,而其实却内心胆怯;有的士人看似迷迷糊糊反而赢了别人。总之,各种情况都可能出现,不可预料。普通人鄙夷的东西,圣人却视其很珍贵,普通人很难明白的人和事,只有圣明的人才知道其中的真谛。”这些是人的外貌和内心不一致的情况。

    原文

    知此士者而有术焉。微察问之,以观其辞;穷之以辞,以观其变;与之间谋,以观其诚;明白显问,以观其德;远使以财,以观其廉;试之以色,以观其贞;告之以难,以观其勇;醉之以酒,以观其态。《庄子》曰:“远使之而观其忠;近使之而观其敬;烦使之而观其能;卒然问焉而观其智;急与之期而观其信;难之以处而观其色。”《吕氏春秋》曰:“通,则观其所礼;贵,则观其所进;富,则观其所养;听,则观其所行;近,则观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所不爱;贱,则观其所不为;喜之,以验其守;乐之,以验其僻;怒之,以验其节;哀之,以验其仁;苦之,以验其志。”

    大意

    要想了解这些外貌和实际情况不符的人也是有方法的。细致地察问一个人,观察他说话,一直追问他,直到他无话可说,以此来观察他的应变能力;稍稍使用一些计谋,观察他是否诚实;故意询问他道理很明显的事情,可以看出他的德行好坏;派他去偏远的地方管理财务,以此考察他是否廉洁;用美色去诱惑他,以此观察他的气节操行;告诉他要让他去危难的地方,以便看他是否勇敢;用酒将他灌醉,来观察他是否有定力,会不会失态。

    《庄子》说:“派遣一个人到偏远的地方工作,来观察这个人的忠诚度;让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任职,来观察这个人是否恭敬;将繁杂难对付的事情交给他做,来观察他的能力;突然向他提问题,以此观察他是否能灵活应变;紧急约定一个人,来观察这个人是否守信;把一个人放置在危难的环境中,以此观察他的气度和神色。”

    《吕氏春秋》中说:“在一个人亨通显达、志得意满的时候,观察这个人是否会骄傲失礼;这个人处在显赫时,看他都举荐了什么样的人;富贵时,看他是否播撒恩德,施舍接济他人;听一个人说的话,然后观察这个人的实际行动;看这个人经常接近哪些人或事,可以看出他的喜好;在日常生活中,观察这个人的说话;当一个人处在困顿中时,要看这个人不喜爱什么;处在贫困低贱的境况中时,要看这个人不屑于做什么;迎合一个人的喜好,用来考验这个人的操守;让一个人高兴,来检查这个人有什么邪僻;让一个人生气,以检验这个人的自我控制能力;做出让人悲哀的事情,以此检验一个人是否有仁德之心;让一个人处在艰难的环境中,以此检验这个人的意志是否坚毅。”

    原文

    《经》曰:“任宠之人,观其不骄奢;疏废之人,观其不背越;荣显之人,观其不矜夸;隐约之人,观其不慑惧;少者,观其恭敬好学而能悌;壮者,观其廉洁务行而胜其私;老者,观其思慎,强其所不足而不逾。父子之间,观其慈孝;兄弟之间,观其和友;乡党之间,观其信义;君臣之间,观其忠惠。”此之谓观诚。

    大意

    《经》书上说:“如果是被信任重用的人,要观察他是否因此骄傲奢侈;如果是被疏远或被免除官职的人,要观察他是否因此而做出背叛忤逆的行为;如果荣华显贵的人,观察他是否炫耀自夸;如果不显赫的人,则看他是否畏惧权贵;如果年少的人,要看他是否恭敬好学,尊重兄长;如果是壮年人,就看他是否踏实勤奋,清廉无私;如果是老年人,要看他是否思虑谨慎,加强自己欠缺的地方而不逾越礼法。父子之间,要看父亲是否慈爱,儿子是否有孝心;兄弟之间,要看他们是否和睦友爱;乡邻之间,要看他们之间是否有信用道义;君臣之间,要看臣子是否对君主忠诚,君主对臣子是否宽仁恩惠。”这些讲的是察看诚心的方法。

    原文

    《人物志》曰:“骨植而柔者,谓之宏毅;宏毅也者,仁之质也。气清而朗者,谓之文理;文理也者,礼之本也。体端而实者,谓之贞固;贞固也者,信之基也。筋劲而精者,谓之勇敢;勇敢也者,义之决也。色平而畅者,谓之通微;通微也者,智之原也。五质恒性,故谓之五常。故曰直而不刚则木,劲而不精则力,固而不端则愚,气而不清则越,畅而不平则荡。然则,平陂之质在于神,明暗之实在于精,勇怯之势在于筋,强弱之植在于骨,躁静之决在于气,惨怿之情在于色,衰正之形在于仪,态度之动在于容,缓急之状在于言。若质素平淡,中睿外朗,筋劲植固,声清色怿,仪崇容直,则纯粹之德也。

    “夫人有气,气也者,谓诚在其中必见诸外。故心气粗厉者,其声沉散;心气详慎者,其声和节;心气鄙戾者,其声粗犷;心气宽柔者,其声温润。信气中易,义气时舒,和气简略,勇气壮立。”此之谓听气。

    又有察色。察色,谓心气内蓄,皆可以色取之。夫诚智必有难尽之色,诚仁必有可尊之色,诚勇必有难慑之色,诚忠必有可观之色,诚洁必有难污之色,诚贞必有可信之色。质色浩然固以安,伪色曼然乱以烦,此之谓察色。

    大意

    《人物志》上说:“骨骼坚硬而外表柔和的,称之为宏毅,宏毅是仁的本质表现。气质清朗高洁的,通明文仪礼节,文仪礼节是礼的根本。身体端正结实的,称为贞固,贞固是守信誉的基础。筋骨强劲而又有精神的,称为勇敢,勇敢决定义举。气色平和而顺畅的,称为通微,所谓通微,是智慧的根源。以上五种类型,恒久不易改变,所以称其为五常。因此说,尽管刚毅正直但若没有柔韧性则显木讷;虽然强劲有力但是不精纯也只是徒有笨力气;仅有坚定但不端正则是愚蠢;气质不清纯,则会越礼,做出不合规定的事情;心性开朗却不平和,则会变得放荡。然而,是否平和关键在于神气;或明智或昏庸愚昧,在于精气的清明或混浊;勇敢或胆怯决定于筋骨是否强劲;是坚定刚强还是软弱无力取决于骨架的粗细;浮躁或沉稳决定于气的旺盛或平和。悲观或豁达乐观从气色上表现出来;形貌的衰颓或严肃端正通过仪表可以看出来;态度的变化通过脸上的表情可以表现出来;舒缓或急躁可以通过说话的速度表现出来。如果气质朴素平淡,内心智慧,外表高洁明朗,筋骨强健有力,声音让人感到轻松爽快,气色和乐喜悦,仪容高尚端庄,这是道德纯正的表现。

    “人皆有气,所谓气,如果内心诚挚必然会从气上表现出来。所以心气粗犷的人,他的声音深沉而涣散;心气安详慎重的人,他的声音和谐有节奏;心气鄙俗、凶暴残忍的人,他的声音粗野;心气宽广温柔的人,他的声音温暖滋润。信气中和平易,义气从容不迫,和气简略随和,勇气雄壮卓绝。”这些是察人时的“听气”方法。

    还有“察色”这个方法。所谓察色,指内心怀有的性情都可以通过气色观察到。充满智慧的人一定会有让人说不清楚、难以言尽的神色;仁厚慈祥的人一定有让人尊崇的神色;勇敢的人一定有无所畏惧的神色;忠诚的人一定有让人心情舒畅的神色;高尚纯洁的人必然会有难以玷污的神色;忠诚正直的人必然会有让人信服的神色。一个人的本质神气浩然、稳定、安全,一个人的伪装神色纷乱无章。这是说的“察色”的方法。

    原文

    又有考志。考志者,谓方与之言以察其志。其气宽以柔,其色检而不谄,其礼先人,其言后人,每自见其所不足者,是益人也。若好临人以色,高人以气,胜人以言,防其所不足,而废其所不能者,是损人也。其貌直而不侮,其言正而不私,不饰共美,不隐其恶,不防其过者,是质人也。若其貌曲媚,其言谀巧,饰其见物,务其小证,以故自说者,是无质人也。喜怒以物而色不作,烦乱以事而志不惑,深导以利而心不移,临慑以威而气不卑者,是平心固守人也。若喜怒以物而心变易,乱之以事而志不治,示之以利而心迁动,慑之以威而气恇惧者,是鄙心而假气人也。设之以物而数决,惊之以卒而屡应,不文而慧者,是有智思之人。若难设以物,难说以言,守一而不知变,固执而不知改,是愚佷人也。若屏言而勿顾,自私而不护,非是而强之,是诬嫉人也。此之谓考志。

    大意

    还有“考志”的方法。所说的考志,指和考察对象交流谈话,以此考察他的志向。如果考察对象说话语气浑厚柔和,神情谨慎有约束而不谄媚,比别人先施礼,在别人说完后发言,总会主动地向人说出自己的欠缺和不足之处,这样的人是对人有帮助的人。如果考察对象态度傲慢自大,气势逼人,说话时总是以骄横的态度压人,把自己不足的地方隐藏起来,能力欠缺的地方也不虚心向人请教,这样的人是对人有损害的人。如果考察对象外表刚直而无欺凌侮辱的神色,说话正直不偏私,不夸大自己的美德,也不隐瞒自己的缺点,不掩饰自己的错误,这样的人是质朴的人。如果外表柔顺媚人,说话阿谀逢迎,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多加粉饰,以表现自己,这样的人是没有质朴品德的人。不会因为外界的事物将自己的喜悦或愤怒表现在脸上,不会被各种纷繁复杂的事情惑乱自己的志向,用利益诱惑他,他仍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面对威权的恐吓,他也不会卑微恭顺,这样的人是刚正不阿而又具有高尚道德情操的人。如果受外界的影响而改变了自己的初衷,因为繁杂事情的诱扰而放弃了自己的志向,用利益诱惑他,他就会心智迷乱,不由自主地改变原来的主意,在威权的逼迫下惶恐不安,这样的人是内心卑鄙、意志不坚定的人。能够不断地解决为他设置的重重障碍,用突然的变故惊吓他,但他屡次都能灵活应对,说话虽然不文雅,但是充满了智慧,这样的人是富有才华的人。若拿物象作比喻也很难启发他的思维,用语言说明也无法让他明白道理,守旧不会变通,固守一种观念而不知道变革,这样的人是愚昧固执的人。若是背地里无所顾忌地传播流言飞语,只为个人利益打算而不会替别人着想,明明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还要强行去做,这样的人是诬谤爱嫉妒的人。以上说的就是“考志”的方法。

    原文

    又有测隐。测隐者,若小施而好得,小让而大争,言愿以为质,伪爱以为忠,尊其行以收其名,此隐于仁贤。若问而不对,详而不穷,貌示有余,假道自从,困之以物,穷则托深,此隐于艺文也。若高言以为廉,矫厉以为勇,内恐外夸,亟而称说,以诈气临人,此隐于廉勇也。若自事君亲而好以告人,饰其物而不诚于内,发名以君亲,因名以私身,此隐于忠孝也。此谓测隐矣。

    大意

    还有“测隐”的方法。所谓的测隐主要从这些方面来分析:如果一个人因为略施小惠而得到了大的实惠,为了争夺大的利益可以在争夺小利益上有所退让,誓言说得真实可信以获取人心,假装慈爱以表示忠厚老实,假装行为高尚用来取得好的名声,这样的人把自己的真实面目隐藏在仁爱贤达的表象里;如果别人追问,他不去直接回答,而是说辞含糊,无穷无尽,表现得很有学问,满腹道德义理的样子,如果不明白某些事情道理,没有办法给人解答,就会说一些高深莫测的话故作深沉,这样的人把自己的实际面目隐藏在了艺术文化的表象里;如果故意用清新秀雅非常高尚的语言假装廉洁,假作厉害的样子显示自己很勇敢,内心很恐惧外表却装作很镇静,急于迎合取悦他人,在大众面前说大话假话以冒充英雄,这样的人就把自己的真实面目深藏在清廉勇敢的外衣里;虽然曾经侍奉君王和父母双亲,却喜欢把这些事情炫耀出去,内心并没有忠孝的诚恳之心,而是想拿侍奉君王和双亲的事情为自己捞取好的声誉,这样的人就是把自己的本来面目伪装在了忠孝的表象中。这些说的就是“测隐”的方法。

    原文

    夫人言行不类,终始相悖,外内不合,而立假节以惑视听者,曰毁志者也。若饮食以亲,货赂以交,损利以合,得其权誉而隐于物者,曰贪鄙者也。若小知而不大解,小能而不大成,规小物而不知大伦,曰华诞者也。

    又有揆德。揆德者,其有言忠行夷,秉志无私,施不求反,情忠而察,貌拙而安者,曰仁心者也。有事变而能治效,穷而能达,措身立功而能遂,曰有知者也。有富贵恭俭而能威严,有礼而不骄,曰有德者也。有隐约而不慑,安乐而不奢,勋劳而不变,喜怒而有度,曰有守者也。有恭敬以事君,恩爱以事亲,情乖而不叛,力竭而无违,曰忠孝者也。此之谓揆德。

    大意

    如果一个人言行不一,开始和结果相背离,内心和外表不吻合,制造假象欺骗、惑乱他人耳目,这样的人就叫做“毁志”的人。若用酒肉换朋友,用贿赂的方法笼络人,损害他人或者是有利于他人,都是以是否投合自己为标准,被追求物质的欲望所蒙蔽,沉迷于权力和名誉中,这样的人叫做“贪鄙”之人。如果小事聪明,大事糊涂,有一定的才能却没有大的成就,看到小利益就忘记了伦理道义,这样的人叫做“华诞”之人。

    还有“揆德”的方法。如果有人说话忠诚信誉,行为光明磊落,心怀大志,公正不徇私利,广施恩惠不求回报,品性忠诚厚道而又能明察秋毫,外表朴素笨拙而安静慈祥,这样的人是有仁爱之心的人。假若能够随机应变,扭转困顿的局面而进入光明和希望的境地,投身功名而能如愿以偿,这样的人可以叫做有智慧的人。如果身居高位,拥有很多的财富,却恭敬简朴,既让人威严信服,又对人谦和礼貌,不骄不躁,这样的人叫做有德之人。若洁身自好,隐退出世,而不畏惧权贵,身在安乐的环境中也不奢侈,功勋卓著也不会改变最初志向,或高兴或愤怒都很有节制,这样的人叫做有操守的人。若能毕恭毕敬地侍奉君主,恩爱有加地侍奉亲人,即使君主性情乖张暴戾也不会心生背叛忤逆之心,竭力去侍奉父母,不离左右,这样的人叫做忠孝的人。这些就是“揆德”的方法。

    原文

    夫贤圣之所美,莫美乎聪明;聪明之所贵,莫贵乎知人。知人识智,则众材得其序,而庶绩之业矣。是故仲尼训六蔽,以戒偏材之失。思狂狷以通拘抗之材。疾悾悾而无信,以明为似之难保。察其所安,观其所由,以知居止之行。率此道也,人焉庾哉?人焉庾哉?

    大意

    圣贤所称誉的莫过于聪明,聪明的可贵之处莫过于善于知人。能够辨识人才,了解他们的才智,那么各种各样的人才便会得到充分发挥其才能的职位,从而各种事业都繁荣兴盛起来。所以孔子在教育弟子的时候提出“六蔽”之说,以便防止偏才的失误。他思量用狂妄急躁的性格中和拘谨呆滞的人才。他憎恨什么能力也没有而又不讲信用的人,并说明虚伪的东西终究会被拆穿。去发现一个人安身立命的东西是什么,观察他做事的方法和途径,以此了解他的日常行为举止。若采用这样的方法考察一个人,那么被考察的人怎么能掩盖得住自己的真实面目呢?

    察相第六

    原文

    《左传》曰:“周内史叔服如鲁,公孙敖闻其能相人也,见其二子焉。叔服曰:‘谷也食子,难也收子。谷也丰下,必有后于鲁国。’”

    《汉书》曰:“高祖立濞为吴王。已拜,上相之曰:‘汝面状若有反相,汉后五十年后,东南有乱,岂非汝耶?天下一家,慎无反!’”

    由此观之,以相察士,其来尚矣。故曰:富贵在于骨法,忧喜在于容色。

    大意

    《左传》中说:“周朝内史叔服去鲁国,公孙敖听说他善于看相,于是就让他给自己两个儿子相面。叔服说:‘你的儿子谷会赡养你,而你的儿子难会安葬你。谷的脸呈方形,他的后代在鲁国一定会有所作为。’”

    《汉书》上说:“汉高祖刘邦封刘濞为吴王,册封礼仪结束后,皇上看了他的相说:‘你的脸上好像有反相,汉朝五十年后,东南方向会有叛乱,难道不是你吗?天下都是我们刘姓一家的,你千万不要谋反!’”

    由此看来,通过面相来观察一个人,历史上早就有这么做的了。所以说,通过骨骼可以看出一个人是否富贵,通过面色可以看出一个人是忧伤还是欣喜。

    原文

    成败在于决断,以此参之,万不失一。

    言性灵者存乎容止。斯其大体。

    夫相人先视其面。面有五岳四渎,五官六府,九州八极,七门二仪。

    若夫颧骨才起,肤色润泽者,九品之候也。辅骨小见,鼻准微端,八品之候也。辅角成棱,仓、库皆平者,七品之候也。天中丰隆,印堂端正,六品之候也。伏犀明峻,辅角丰秾者,五品之候也。边地高深,福堂广厚者,四品之候也。犀及司空,龙角纤直者,三品之候也。头顶高深,龙、犀成就者,二品之候也。四仓尽满,骨角俱明者,一品之候也。

    大意

    能否作出决断是成败的关键,以此为主要依据,然后再以相貌为参考,作出成败预测,这样的预测就万无一失。

    人的灵气和性情往往表现在容貌和举止上。大致说来是这样的。

    相人要先看其面相。面部有五岳四渎,五官六府,九州八极,七门二仪。

    若是一个人的颧骨稍微隆起,肤色温润有光,这是九品官员的征貌。双眉和发际间的额骨微微外显,鼻梁稍端正的人,是做八品官的征貌。辅角有棱,仓、库处很平不突,这样的人可以做七品官员。天中丰满隆起,印堂端正,这是做六品官员的征貌。伏犀处的骨头隐线明朗,辅角丰满的人,是做五品官员的征貌。边地高深,福堂宽广且厚的人是可以做四品官员的征貌。伏犀骨长至司空,龙角纤直,这是做三品官的征貌。头顶高深,龙角和犀骨非常标准完美,这是做二品官员的征貌。四仓都很饱满,骨角都很明朗,这是做一品官员的征貌。

    原文

    似龙者为文吏,似虎者为将军,似牛者为宰辅,似马者为武吏,似狗者为清官、为方伯。

    天中主贵气,平满者宜官禄也。天庭主上公,大丞相之气。司空主天宫,亦三公之气。中正主群寮之气,平品人物之司也。印堂主天下印绶,掌符印之官也。山根平美,及有奇骨伏起,为婚连帝室,公主婿也。高广主方伯之坐。阳尺主州佐之官。武库主兵甲典库之吏。辅角主远州刺史之官。边地主边州之任。日角主公侯之坐。房心主京辇之任。驿马主急疾之吏。额角主卿寺之位。上卿主帝卿之位。虎眉主大将军。牛角主王之统帅小将。玄角主将军之相。

    大意

    行为举动像龙的人有为文官的征貌,行为举动像虎的人有做将军的征貌,行为举动像牛的人有宰相的征貌,行为举动像马的人有做武官的征貌,行为举动像狗的人有做清官、方伯的征貌。

    天中主要掌贵气,天中平和丰满的人适宜做官,接受俸禄。天庭主要掌上公,是丞相之气。司空主要掌天宫,也就是三公之气。中正主要掌群僚之气,担任品评人物的职责。印堂主掌天下印绶,为掌握符印的官员。山根平缓完美,并且有奇骨起伏,这样人将要和帝王联姻,做公主的夫婿。高广主掌方伯之官员。阳尺主掌辅佐州县的官。武库主掌和兵甲典库有关系的官吏。辅角主掌远州刺史官员。边地主掌边州的官员。日角主掌公侯职位。房心主掌服侍帝王出行的职位。驿马主掌迅疾得官的事。额角主掌九卿和寺位。上卿主掌帝卿的位子。虎眉主掌大将军。牛角主掌王者统率小将的事。玄角主掌将军之相。

    原文

    夫人有六贱:头小身大,为一贱;目无光泽,为二贱;举动不使,为三贱;鼻不成就,准向前低,为四贱;脚长腰短,为五贱;文策不成,唇细横长,为六贱。

    此贵贱存乎骨骼者也。

    大意

    人有六种低贱的相貌:头小身大是第一种低贱之相;眼睛没有光泽是第二种低贱之相;行为举止笨拙,有失协调是第三种低贱之相;鼻子长得不成形,隆准向前低是第四种低贱之相;脚长得过长而腰很短是第五种低贱之相;没有写作文章策论的能力,而唇又薄又长是第六种低贱之相。

    以上讲的就是可以根据骨骼来判断贵贱的情况。

    原文

    夫木主春,生长之行也。火主夏,丰盛之时也。金主秋,收藏之节也。水主冬,万物伏匿之日也。土主季夏,万物结实之月也。

    故曰,凡人美眉目,好指爪者,庶几好施人也。毛发光泽,唇口如朱者,才能学艺人也。鼻孔小缩,准头低曲者,悭吝人也。耳孔小,齿瓣细者,邪谄奸佞人也。耳轮厚大,鼻准圆实,孔头端净,颏颐深广厚大者,忠信谨厚人也。

    此性灵存乎容止者也。

    大意

    木主春,此时是万物生长的季节。火主夏,此时是丰盛的时候。金主秋,此时是收获储藏的时节。水主冬,这时世间万物都藏匿了起来。土主季夏,这是万物结果实的月份。

    所以说,眉清目秀,十指修长美观的人,多数是好施舍的人。毛发有光泽,嘴唇红润的人,是有才能和技艺的人。鼻孔小,鼻梁低而不直的人,是小气、吝啬的人。耳孔小,牙齿细小,是奸邪之人。耳轮厚实而大,鼻梁圆实,鼻孔端正干净,下巴宽阔厚实的人,是忠信宽厚的人。

    这就是性情灵气通过容貌表现出来的情况。

    原文

    夫命之与相,犹声之与响也。声动乎响,穷乎应,必然之理矣。虽云以言信行,失之宰予,以貌度性,失之子羽。然《传》称:“无忧而戚,忧必及之;无庆而乐,乐必还之。”此心有先动而神有先知,则色有先见。故扁鹊见桓公,知其将亡;申叔见巫臣,知其窃妻。或跃马膳珍,或飞而食肉,或早隶晚侯,或初刑末王,铜岩无以饱生,玉馔终乎饿死。则彼度表扪骨,指色摘理,不可诬也。故列云尔。

    大意

    命运和相貌,就像是声音和回响一样不能分离。声音出来,就有声响回应,没有声音,就没有声响回应,这是必然的道理。虽然说依据一个人的言行判断他的品行,在孔子判断弟子宰予的身上发生失误;通过相貌测度一个人的性情,在孔子判断学生子羽身上出现了错误。但是《左传》中说:“没有忧愁却表现得很悲伤时,悲伤的事情就会到来;没有值得欢庆的事情却表现出很快乐,那么快乐的事情就会随之而来。”这就是说,人的心理、神智往往能够预先感知,心神感觉到后就从面容中表现出来。所以,扁鹊见到齐桓公,就知道他即将病逝;申叔见到巫臣,就知道他有窃妻的行为。有的人骑着宝马吃着山珍海味,有的人到处游历不缺肉吃,有的人早年间为人当奴隶而晚年被封为侯爵,有的人开始受到刑罚,最后却成为王者。有的人坐拥铜山却不能解决温饱,看着珍馐佳肴最后却被饿死。推测忖度一个人的相貌,摸清他的骨骼情况,探究人的容貌脸色,揣测其中的道理,这样的方法是不能被抹杀的。所以列了这一卷。

    论士第七

    原文

    臣闻黄石公曰:“昔太平之时,诸侯二师,方伯三师,天子六师。”世乱则叛逆生,王泽竭则盟誓相罚。德同无以相加,乃揽英雄之心。故曰:“得人则兴,失士则崩。”何以明之?昔齐桓公见小臣稷,一日三往而不得见,从者止之,桓公曰:“士之傲爵禄者,固轻其主;其主傲霸王者,亦轻其士。纵夫子傲爵禄,吾庸敢傲霸王乎?”五往而后得见。

    《书》曰:“能自得师者王。”何以明之?齐宣王见颜斶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宣王作色曰:“王者贵乎?士者贵乎?”对曰:“昔秦攻齐,令曰:‘有敢去柳下季垄五百步而樵采者,罪死不赦。’令曰:‘有能得齐王头者,封万户侯,赐金千镒。’由是言之,生王之头,曾不如死士之垄。”宣王竟师之。

    大意

    我听说黄石公曾经说过:“从前社会太平的时候,诸侯有两师的军队,方伯有三师的军队,帝王有六师的军队。”社会动荡不安、时局混乱的时候,不断有叛乱出现,帝王的权势衰败下来,也没有了恩惠诸侯的东西,因此,诸侯们不再朝拜,相互攻击讨伐。诸侯之间的声望没有什么差别,军事力量也旗鼓相当,为此诸侯们就都争着招纳天下的英豪俊杰。所以说:“得到了人才就会兴盛,失去人才就会土崩瓦解。”拿什么作证明呢?从前,齐桓公去拜访小臣稷,一天去了三趟都没有见到小臣稷,齐桓公左右的随从们都劝他不要再去了,但是齐桓公说:“对爵禄不在意的士人,当然会对他的君主态度傲慢;没有成就霸业想法的君主,同样也会轻视有才能的士人。即便是小臣稷不在乎爵位,蔑视俸禄,但是我怎么敢轻视天下的霸主呢?”齐桓公去了第五次后终于见到了小臣稷。

    《尚书》中说:“能够主动拜他人做自己老师的人一定能够成王。”这句话又是通过什么来证明呢?齐宣王在召见颜斶时说:“颜斶,到我跟前来!”颜斶也命令齐宣王说:“大王,到我跟前来!”齐宣王勃然大怒,生气地说:“是做国王的身份高贵还是做士人的身份高贵?”颜斶答道:“以前秦国攻打齐国的时候,曾经下令说:‘谁敢到柳下季的坟墓周围五百步内打柴,就判他死罪。’又下令说:‘谁要是能够得到齐王的头,就封他为万户侯,并且赏赐千镒黄金。’由此看见,活着的大王的头颅竟然还不如一个死去的士人的坟墓。”齐宣王最终拜颜斶为老师。

    原文

    谚曰:“浴不必江海,要之去垢;马不必骐骥,要之善走;士不必贤也,要之知道;女不必贵种,要之贞好。”何以明之?淳于髡谓齐宣王曰:“古者好马,王亦好马;古者好味,王亦好味;古者好色,王亦好色;古者好士,王独不好。”王曰:“国无士耳,有则寡人亦悦之。”髡曰:“古有骅骝骐骥,今之无有,王选于众,王好马矣;古有豹象之胎,今之无有,王选于众,王好味矣;古有毛嫱、西施,今之无有,王选于众,王好色矣;王必待尧舜禹汤之士,而后好之,则尧舜禹汤之士,亦不好王矣。”

    大意

    谚语说:“沐浴不一定要去江海里,能够洗掉污垢就行;骑马也不一定是骐骥那样的名马,只要它善于奔跑就可以;士人不必非常贤德,只要他懂得道理就行;女子不必一定是出身名门,只要她贞洁美丽就行。”怎么才能证明这个道理呢?从前,淳于髡对齐宣王说:“古代的君王喜欢马,大王也喜欢马;古代的君王喜欢美食,大王也喜欢美食;古代的君王喜欢美女,大王也喜欢美女;古代的君王喜欢有才的士人,而单单大王不喜欢。”齐宣王说:“这是因为国家里没有有才能的士人啊,如果有,我也会喜欢他们的。”淳于髡说:“古代有骅骝、骐骥这样的名马,到现在已经没有了,但是大王能从众多的马中选出好马,这说明大王是喜欢马的;古代有豹胎、象胎这样的上等佳肴,到现在已经没有了,但是大王能从众多的菜品中选出好的菜肴,这说明大王是喜欢佳肴的;古代有毛嫱、西施那样的美女,现在没有了,但是大王能从众多的美女中挑出出众的,这说明大王是喜欢美女的;如果大王一定要等着像古代的唐尧、虞舜、夏禹、商汤那样的名士主动出现,然后才喜欢赏识他们,那么,像唐尧、虞舜、夏禹、商汤这样的士人可能还不喜欢大王您这样的人呢。”

    原文

    语曰:“琼艘瑶楫,无涉川之用;金弧玉弦,无激矢之能。”是以介絜而无政事者,非拨乱之器;儒雅而乏治理者,非翼亮之士。何以明之?魏无知见陈平于汉王,汉王用之,绛、灌等谗平曰:“平盗嫂受金。”汉王让魏无知。无知曰:“臣之所言者,能也;陛下所闻者,行也。今有尾生、孝已之行,而无益于胜负之数,陛下假用之乎?今楚汉相距,臣进奇谋之士,顾其计诚足以利国家耳。盗嫂受金,又安足疑哉!”汉王曰:“善。”

    大意

    古语中说:“用琼玉做成的船和桨不能渡江河;用金做成的弓箭、用玉做成的弦不能射箭。”所以,光讲究刚正高洁而没有做事能力的人,不是治理乱世、匡正国家的人才;拥有温文尔雅的气度,但治国理政方面欠缺才能的人,不是辅佐帝王的人才。拿什么证明这个道理呢?当年魏无知把陈平推荐给了汉王,汉王重用了陈平。大臣周勃和灌婴等人诋毁陈平说:“陈平曾经和他的嫂子私通,在军中的时候还收受过贿赂。”汉王为此指责魏无知,魏无知说:“我举荐的是陈平的才能,陛下听别人说的那些是陈平的品行。即使今天有像尾生那样守信、有孝己那样大行孝道的人跟随陛下,他们对决定国家命运的战争却没有一点益处,帮不上您。陛下难道还要任用他们吗?现在楚汉相争,我推荐陈平这样拥有奇谋的人才,是考虑他的智谋足可以帮助君王您的帝王大业。而陈平与嫂子私通、接受贿赂这些是有关他品行的事,怎么能以此怀疑他的才智能力呢?”汉王说:“说得好。”

    原文

    黄石公曰:“有清白之士者,不可以爵禄得;守节之士,不可以威刑胁。致清白之士,修其礼;致守节之士,修其道。”何以明之?郭隗说燕昭王曰:“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国者与厮役处。诎指而事之,北面受学,则百己者至;先趋而后是,先问而后默,则什己者至;人趋己趋,则若己者至;凭几据杖,眄视指使,则厮役之人至;恣睢奋击,呴藉叱咄,则徒隶之人至矣。”此乃古之服道致士者也。

    大意

    黄石公说:“品行端正,为人清正廉洁的人,不要用高官厚禄去召唤他;坚守气节的人,不能够用威权或酷刑威胁他。要想让清正廉洁的人依附过来,必须对他以礼相待;想要守气节的人依附过来,必须用仁道大义感召他。”怎么证明这个道理呢?从前,郭隗游说燕昭王时说:“能够称帝的人都是重用老师的,能够称王的人则重用朋友,能称霸的人重用自己的大臣,国家将要灭亡的君主则重用仆役。如果君主能降低自己的身份礼遇有才能的士人,面北拜其为老师,那么比自己强百倍的人都会被招揽过来;如果君主能主动地与人接近,肯定别人的长处,虚心向别人请教,然后恭恭敬敬地听人解答,那么比自己强十倍的人就会被招揽过来;别人去招揽人才,你也去,那么招来的人才和你的能力差不多;高高地倚靠在椅子上,对人指手画脚、态度傲慢,如果这样,就只能招来干杂活的厮役类的人;如果君主骄傲蛮横,脾气暴躁,经常对人训斥叫骂,那么就只能招来奴婢类的人。”以上就是古代人招贤纳才的规律和方法。

    原文

    黄石公曰:“礼者,士之所归;赏者,士之所死。招其所归,示其所死,则所求者至矣。”何以明之?魏文侯太子击礼田子方,而子方不为礼,太子不悦,谓子方曰:“不识贫贱者骄人乎?富贵者骄人乎?”子方曰:“贫贱者骄人耳。富贵者安敢骄人!人主骄人而亡其国,大夫骄人而亡其家,贫贱者若不得意,纳履而去,安往而不得贫贱乎?”

    宋燕相齐,见逐罢归,谓诸大夫曰:“有能与我赴诸侯乎?”皆执杖排班,默而不对。燕曰:“悲乎!何士大夫易得而难用也。”陈饶曰:“非士大夫易得而难用,君不能用也;君不能用,则有不平之心。是失之于己而责诸人也。”燕曰:“其说云何?”对曰:“三升之稷,不足于士,则君雁鹜有余粟,是君之过一也;果园梨栗,后宫妇女以相提挃,而士曾不得一尝,是君之过二也。绫纨绮縠,美丽于堂,从风而弊,士曾不得以为缘,是君之过三也。夫财者,君之所轻;死者,士之所重。君不能行君之所轻,而欲使士致其所重,譬犹铅刀畜之,干将用之,不亦难乎?”宋燕曰:“是燕之过也。”

    大意

    黄石公说:“以礼相待,能使士人归附过来;用赏,能使士人不怕牺牲。用礼仪招揽士人,用赏赐指出他要效命之处,则想要的人才就会纷至沓来。”怎么能证明这个道理呢?魏文侯太子击向田子方行礼,而田子方却不还礼,太子击很不高兴,对田子方说:“不知道是贫贱的人傲慢无礼还是富贵的人傲慢无礼?”田子方说:“贫贱的人能够在别人面前傲慢无礼。富贵的人怎么敢对人傲慢无礼呢!国家之主如果对人傲慢无礼就会导致国家的灭亡,大夫对人骄傲无礼就会让封地灭亡,贫贱的人如果有不满意,穿上鞋就走,难道到哪里还得不到贫贱吗?”

    宋燕在齐国任宰相,被罢官而回家,对手下的大夫们说:“谁愿意和我一起去见诸侯?”大夫们都执杖排列在那里,默不做声。宋燕说:“悲哀啊!为什么士大夫容易得到却又这么难用呢。”陈饶说:“并不是士大夫容易得到而难以使用,是您不会使用。您不会使用,心里就会愤愤不平。这本是自己的错误,自己却还不知道,还要以此去责备别人。”宋燕说:“为什么这么说呢?”陈饶回答说:“用三升米,不足以养一个士人,而您的鸭鹅吃米时还会有剩余,这是您的第一个过错;果园中的果子很多,后宫的妇女们可以用果子投掷打闹,而士大夫们却没有尝过一口,这是您的第二个过错;您的殿堂用绫罗绸缎装饰,见风被吹破,可是士大夫们却和这些东西无缘,这就是您第三个过错。财物本是君王应该轻视的东西,而为人效死卖命是士大夫非常重视的事情。做君王的重视自己本该轻视的东西,却又要求士大夫践行自己最为看重的为人效命的职责。这就像是把士人当钻刀收藏着,却希望他们能发挥宝剑的作用。这难道不是很难办的事情吗?”宋燕说:“是我的过错。”

    原文

    语曰:“夫人同明者相见,同听者相闻。德合则未见而相亲,声同则处异而相应。”韩子曰:“趣舍同则相是,趣舍异则相非。”何以明之?楚襄王问宋玉曰:“先生其有遗行欤?何士人众庶不誉之甚?”宋玉曰:“夫鸟有凤而鱼有鲸。凤凰上击九万里,翱翔乎窈冥之上;夫蕃篱之,岂能与料天地之高哉?鲸鱼朝发于昆仑之墟,暮宿于孟津;夫尺泽之鲵,岂能与量江海之大哉?故非独鸟有凤而鱼有鲸,士亦有之。夫圣人瑰琦意行,超然独处。夫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为哉?”

    大意

    古语说:“人的视力同样的明亮,才能看到同样大小的东西,人的听力相当,才会听到同样大小的声音。品德相合的人,即使不见面也感到很亲近;声音相同,即使不在同一个地方也能相应。”韩子说:“志趣取舍相同的人会相互认可,志趣取舍不同的人就会相互排斥。”如何来说明这个道理呢?楚襄王问宋玉说:“先生莫非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吗?为什么百姓都特别不欣赏您呢?”宋玉说:“鸟中有凤凰,鱼中有鲸鱼。凤凰能冲到九万里的高空,翱翔在冥冥的太空之中;飞绕在篱笆间的雀又怎么能料想到天空的高远,大地的宽广呢?鲸鱼早晨从昆仑山出发,晚上就可以到达孟津;河泽中的小鲵,怎么能敢去度量江海的广大?”所以不仅仅在鸟类中有凤凰,鱼类中有鲸鱼,士人中也有非同寻常的杰出之人。圣人有超出常人的奇异思想和行为,他们脱离世事离群索居,世俗百姓又怎么能明白我的所作所为呢?”

    原文

    语曰:“知人未易,人未易知。”何以明之?汗明说春申君,春申君悦之。汗明欲谈,春申君曰:“仆已知先生意矣。”汗明曰:“未审君之圣孰与尧。”春申君曰:“臣何足以当尧。”汗明曰:“然则君料臣孰与舜。”春申君曰:“先生即舜也。”汗明曰:“不然。臣请为君终言之。君之贤不如尧,臣之能不及舜。夫以贤舜事圣尧,三年而后乃相知也。今君一时而知臣,是君圣于尧而臣贤于舜也。”

    大意

    古语说:“认识了解一个人不容易,人也不容易被人了解。”怎么证明这个道理呢?汗明游说春申君,春申君很高兴。汗明正要说话,春申君说:“我已经知道先生你的来意了。”汗明说:“我不知道您和尧谁更圣明。”春申君说:“我怎么能和尧相比呢。”汗明说:“那我和舜相比呢?”春申君说:“先生可以和舜相比。”汗明说:“不是这样的,请让我把话说清楚。您的圣贤比不上尧,我的能力比不上舜。圣贤的舜辅佐圣明的尧,历经三年,他们之间才互相了解。而您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了解我,说明您比尧要圣明,而我比舜更贤明。”

    原文

    《记》曰:“夫骥惟伯乐独知之,若时无伯乐之知,即不容其为良马也。士亦然矣。”何以明之?孔子厄于陈、蔡,颜回曰:“夫子之德至大,天下莫能容。然夫子推而行之,世不我用,有国者之丑也。夫子何病焉?”《穀梁传》曰:“子既生,不免乎水火,母之罪也;羁冠成童,不就师傅,父之罪也;就师学问无方,心志不通,身之罪也;心志既通,而名誉不闻,友之罪也;名誉既闻,有司不举,有司之罪也;有司举之,王者不用,王者之过也。”

    大意

    《礼记》中说:“像骐骥这样的千里马只有伯乐能够辨识它,如果没有伯乐这样有辨识能力的人,世人就不会把它当成千里马来对待,士人也是这样。”怎么能证明这个道理呢?孔子被困在陈、蔡,他的弟子颜回说:“您的品德操行是多么的高尚,可是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您的立锥之地。但是您然坚持推行,世人却不采用您的治国思想,是作为国君的耻辱,您有什么过错呢?”《穀梁传》中说:“当孩子出生之后,遭受了水火灾祸,这是做母亲的过失;孩子在童年时不能上学,这是做父亲的罪过;上学之后,学习没有方法,没有远大的志向,心智不通,这是自身的过错;心性志气都已经开通,而没有什么名声,鲜为人知,这是做朋友的过失;虽然名誉已经享誉四方,但是没有部门举荐他,这是有关部门的过错;被有关部门举荐,而君王却将他闲置,不任用他,这是做君王的失误。”

    原文

    论曰:“行远道者,假于车马;济江海者,因于舟楫。故贤士之立功成名,因于资而假物者。”何以明之?公输子能因人主之材木,以构宫室台榭,而不能自为专屋狭庐,材不足也。欧冶能因国君之铜铁,以为金炉大钟,而不能自为壶鼎盘盂,无其用也。君子能因人主之政朝,以和百姓、润众庶,而不能自饶其家,势不便也。故舜耕于历山,恩不及州里;太公屠牛于朝歌,利不及于妻子。及其用也,恩流八荒,德溢四海。故舜假之尧,太公因之周文。君子能修身以假道,不能枉道而假财。

    大意

    有一种言论说:“行远道的人,要借助车马;渡江海的人,要借助船只。所以,贤士要成就功名,也要借助外界的力量。”用什么来证明这个道理呢?公输子能够用君王的木材建造宫室台榭,却不能为自己建一个窄小的房子,这是因为缺少建筑材料。欧冶能用君王的铜铁铸造金炉、大钟,却不能为自己造几个日常生活的金属器具,这是因为他没有材料。君子能够利用君主的朝政团结百姓,接济天下,却不能让自己富有起来,这是因为形势不允许。所以,舜在历山种地的时候,他的恩泽不能够遍及州里;姜太公在朝歌宰牛的时候,却不能让自己的妻子儿女得到什么好处。待他们被重用之后,他们的恩泽遍及八荒,德行流溢四海。所以舜只有借助尧,姜太公只有借助周文王,他们的才能才得到发挥。君子只能借助道义修炼自身,而不能为谋取财物背弃了道义。

    原文

    语曰:“夫有国之主,不可谓举国无深谋之臣,阖朝无智策之士,在听察所考精与不精,审与不审耳。”何以明之?在昔汉祖,听聪之主也,纳陈恢之谋,则下南阳;不用娄敬之计,则困平城。广武君者,策谋之士也。韩信纳其计,则燕、齐举;陈馀不用其谋,则泜水败。由此观之,不可谓事济者有计策之士,覆败者无深谋之臣。虞公不用宫之奇之谋,灭于晋;仇由不听赤章之言,亡于智氏;蹇叔之哭,不能济崤渑之覆;赵括之母,不能救长平之败。此皆人主之听,不精不审耳。天下之国,莫不有忠臣谋士也。

    黄石公曰:“罗其英雄,则敌国穷。”夫英雄者,国家之干;士民者,国家之半。得其干,收其半,则政行而无怨。知人则哲,唯帝难之,慎哉。

    大意

    有古语说:“作为一个国家的君主,不要轻易地说:全国上下没有一个深谋远虑的大臣;文武百官,没有一个充满智慧、善于谋划的人。关键在于君王自己是不是能够精察细问,识别、发现这样的人才。”怎么证明这个道理呢?从前的汉高祖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善于听取不同意见并能明辨是非的君主,他采用了陈恢的计谋,就攻下了南阳,而他没有采用娄敬的计谋,就被匈奴人困在了平城。广武君是个有智谋的能士,韩信采用了他计谋,于是顺利地攻打下了燕、齐,而陈馀没有采用广武君的策略,最终兵败泜水。由此可见,不能说事情成功了是因为有善于计谋的大臣,事情失败了就说是因为没有深谋远虑的大臣。虞国的君王不采用宫之奇的计谋,因而被晋国消灭;仇由不听取赤章的意见,对智氏心慈手软,最后导致自己灭亡;蹇叔痛哭流涕地进谏,仍然不能挽救秦国在崤渑之战中大败的结局;赵括母亲的极力劝说仍不能阻止赵军在长平之战全军覆灭的发生。这些都是因为做君主的不能审慎地听取意见而导致的失误。不论哪个国家都会有忠良的贤士、能谋善策的大臣。

    黄石公说:“将敌对国家的英雄都招揽到自己旗下,那么敌国就会陷入困境。”所谓的英雄,是能够担当国家重任的骨干之才;士大夫和百姓占国家的一半力量。如果能够得到国家的骨干之才,又得到了士大夫和百姓,那么政令就会畅通无阻,而百姓没有怨言。能够辨识人才,才能被称为圣贤明哲,这对于帝王来说,是最难做的,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啊!

    政体第八

    原文

    古之立帝王者,非以奉养其欲也,为天下之人。强掩弱,诈欺愚,故立天子以齐一之。谓一人之明,不能遍照海内,故立三公、九卿以辅翼之。为绝国殊俗,不得被泽,故立诸侯以教诲之。夫教诲之政,有自来矣。何以言之?管子曰:“措国于不倾之地,有德也;积于不涸之仓,务五谷也;藏于不竭之府,养桑麻、育六畜也;下令于流水之源,以顺人心也;使士于不诤之官,使人各为其所长也;明必死之路,严刑罚也;开必得之门,信庆赏也;不为不可成,量人力也;不求不可得,不强人以其所恶也;不处不可久,不偷取一世宜也。知时者,可立以为长;审于时,察于用,而能备官者,可奉以为君。”故曰,明版籍,审什伍,限夫田,定刑名,立君长,急农桑,去末作,敦学,核才艺,简精悍,修武备,严禁令,信赏罚,纠游戏,察苛克,此十五者,虽圣人复起,必此言也。夫欲论长短之变,故立政道以为经焉。

    大意

    古代之所以要立帝王,并不是为了满足个人的私欲,而是为了天下的百姓。因为社会上总是有恃强凌弱、欺诈老实人的现象,所以才立天子来整顿社会秩序,以规范天下百姓的行为,统一国家。又因为天子一个人的圣明,不足以遍照五洲四海的百姓,所以要立三公、九卿来辅佐他。因为偏远的小国,风俗习惯不同,天子的恩泽不容易推及到那些地方,所以要分封诸侯来帮天子教诲那些地方的百姓。分封诸侯、广播教诲的政体,早已经就有了。凭什么这么说呢?管子说:“国家能够立于不败之地,是因为国家采用了德政;粮仓内集聚着很多的粮食而不必担忧会用尽,这是因为国家重视农业生产;库府内没有匮乏的担忧,是因为重视种植桑麻、畜养牲畜;下达政令就像从源头奔流的水一样顺畅无阻,是因为政令顺应民心;要想让士人在他们自己的职位上,没有异议,不生怨言,就要让他们能够在各自的岗位上充分发挥他们的才能;公开明示死亡的道路,就要严明刑罚;广开成功之门,就要遵守奖赏的原则;不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是量力而为;不去强求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不勉强别人做他们厌恶的事情;不去做不可能长久的事情,因为不能苟取一时的安逸。能够识时务者,可以立他为一方的长官;能够洞悉时势,细察用人之道,善于辨识人才、储备人才的人,可以拥立他为君王。”因此说,仔细地查看版图、疆域,审核户籍人口,规定每个农人的种田数量,制定刑罚,拥立君长,大力倡导务农养桑之业,限制工商业的发展,督促学习教化,考察才艺,选精兵强将,修筑、巩固军队防御工事,严明禁令,严守奖惩赏罚的规定,纠正浮游作风,查处苛待百姓的行为,以上这十五项,即使是圣人再生,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因为要探究长短之变,纵横之术,所以要定出以上的治国的政道作为标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