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经典战例-平型关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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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战时间】1937年9月25日

    【交战双方】八路军第115师第343旅、第344旅第687团、独立团、骑兵营等部;日军第5师团第21旅团一部

    【指挥将领】林彪、聂荣臻

    【战果】歼灭日军1000余人

    1937年7月7日,是每个炎黄子孙都不可忘却的日子。

    就在这一天深夜,北平西南距广安门只有20多里的卢沟桥畔,突然响起激烈的枪炮声,蓄谋已久的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

    七七事变的隆隆炮声,震惊了世界,也惊醒了中国人民;日本法西斯的种种暴行,更激起了4万万同胞的民族义愤,要求对日抗战的热潮席卷全国。抗日战争自此全面爆发。

    在关系到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历史关头,中国共产党迅速做出反应,事变的第二天即发表《通电》:全国同胞们!平津告急!华北告急!中华民族告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

    中共中央的宣言,大大激励了全国军民同仇敌忾、坚决抗战的信心。为实现全国民族抗战,毛泽东、朱德致电蒋介石,要求全国总动员,并代表红军将士请缨杀敌。

    7月15日,周恩来将《中共中央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递交蒋介石,郑重声明:愿取消红军番号,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准备随时奔赴抗日前线。

    两天后,蒋介石在庐山发表公开讲话:“如果战端一开,那就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的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的决心。”

    8月22日,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宣布在陕甘宁辖区的红军主力部队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简称八路军,下辖第115、第120、第129师,每师辖2旅,每旅辖2团。

    25日,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发布改编命令,将红军前敌总指挥部改编为八路军总指挥部,朱德任总指挥,彭德怀任副总指挥,叶剑英任参谋长,左权任副参谋长,任弼时任政治部主任,邓小平任政治部副主任。辖3个师和1个特务团,共4.6万人。

    10月21日,南方八省十三个地区坚持游击战争的红军和游击队改编为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简称新四军,下辖第1、第2、第3、第4支队,共1万余人。北伐名将叶挺出任军长,项英任副军长。

    在中国共产党的不懈努力和全国人民日益高涨的呼声中,以第二次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终于形成了。

    这时,北平、天津相继沦陷,沿平绥铁路西进之日军侵入山西,并沿同蒲铁路南下,对中国军队形成右翼迂回包围的态势。

    鉴于华北战局危急,八路军不待改编就绪,即在总指挥朱德、副总指挥彭德怀率领下誓师出征,东渡黄河,日夜兼程,挺进山西抗日前线。

    8月22、25日,115师主力由陕西省三原县云阳镇出征;9月3日和30日,120师主力和129师主力由陕西省富平县庄里镇出征。

    时任115师独立团团长的杨成武回忆道:

    八月三十日进抵黄河西岸的韩城芝川镇,准备由禹门口东渡黄河。站在渡口,放眼北望,只见滔滔激流如从天外飞来,以一泻千里之势向下游涌去;滚滚怒涛似催征的战鼓,向中华民族的儿女发出了战斗的号召。

    可是,这时国民党的口岸检查官却不承认我们一一五师独立团,不准我们渡河。我们独立团原是红军第一军团的第一师,在云阳整编时,缩编为一个团。由于国民党反动分子企图利用整编来限制和削弱我们的力量,不把我们团列入编制序列,我团就缩为一一五师直属独立团,我任团长。为了执行党中央、毛主席的命令,尽快开上抗日前线,只得把独立团和第六八五团临时混合编队乘船,这才通过了国民党当局设置的障碍,渡过黄河,进到晋南的万荣城。

    时任115师344旅供给部部长的傅家选回忆道:

    我们是从陕西省的三原县桥底镇出发的。经富平县、蒲城县、合阳县到达韩城的芝川镇渡过黄河天险。

    那时正逢雨季,黄河水急浪高,波涛翻滚,全部人马均乘木船渡河。由于船工水手操作熟练和部队遵守渡河纪律,全旅顺利渡过黄河,

    没出事故,真是了不起!

    此时,国民党军在消极防御的战略方针指导下,丧师失地,节节败退,“展开长途竞逃的奇观”——当兵的用步枪挑着抢来的包裹、鸡鸭,当官的坐着轿子,赶着驮有箱笼的牲口,争先恐后、慌不择路地溃逃。

    当时在115师344旅687团供给处工作的刘炳华回忆道:

    从原平下车后,天又下雨了。我们向北走,国民党军队却向南走。路上,我们看见国民党大批的溃兵歪戴帽子,用步枪挑着弹药、包裹和老百姓的鸡,碰到我们就问:

    “你们往哪里开呀?”

    “上前线去打鬼子!”

    “鬼子的飞机大炮厉害呀!”

    “我们八路军的步枪、手榴弹更厉害!”

    “哈哈!你们他妈的吹牛皮。凭几支吹火筒、大刀片能打鬼子?”

    “你们不信,就看老子去打吧!”

    八路军并没有辜负民众的期望,入晋不久便取得了震惊中外的平型关大捷。

    9月中旬,由平绥路东段向西南进犯的日军华北方面军坂垣第5师团,在察哈尔派遣兵团的配合下,肆无忌惮地向内长城线逼近,先后侵占阳原、蔚县、广灵并向山西省的浑源、灵丘进攻,企图突破平型关、茹越口要隘,进而向国民党军第二战区扼守的晋西北长城防线进攻,以期打开晋北通路,实现右翼迂回,配合华北方面军主力歼灭平汉铁路沿线的国民党军第一战区主力。

    在日军的大举进攻下,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命令第6、第7集团军退守雁门关、茹越口、平型关内长城一线,企图凭借有利地形和既设阵地阻止日军进攻,保卫山西腹地。同时要求八路军先头部队尽快挺进晋东北协同其坚守内长城防线。

    为积极配合第二战区友军作战,阻滞日军的攻势,八路军总部于9月中旬命令115师主力进至平型关以西的大营镇待机,以343旅前出至平型关东南上寨隐蔽集结,344旅向上寨机动。

    平型关,位于山西东北的古长城上,是雁门关以东内长城的要口,也是北平通向晋北的交通要道,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四周群山迭起,沟渠交错。关内只有一条由东北向西南延伸的狭窄沟道,长十多里,沟深数十丈。沟底通道只能过一辆汽车,地势十分险要。

    9月20日,日军精锐第5师团第21旅团一部占领灵丘县城。22日,又进至平型关以北的东跑池地区。驻守平型关的国民党军势单力薄,难以阻止日军。

    23日,八路军总部命令第115师向平型关、灵丘间移动,伺机侧面攻击向该线进攻的日军。

    接到命令后,第115师师长林彪亲自乘军用卡车到距离日军仅5公里的灵丘城,侦察敌情,了解友军情况,并对平型关一带的地形进行现场勘察。

    傍晚时分,平型关东南上寨镇,寒风刺骨,细雨蒙蒙。

    第115师师部里,在一盏昏暗摇曳的油灯下,林彪摊开地图,向副师长聂荣臻、参谋长周昆、作战科长王秉璋等人介绍平型关周围的地形和初步的作战设想:

    从平型关山口至灵丘县东河南镇,是一条由西南向东北延伸的狭窄谷道。其间,关沟至东河南镇长约13公里的山谷,为乱石滩古道,沟深10~100多米不等,道宽不过三五米,仅容一辆卡车单行,地势最为险要。古道两侧部分地段是庄稼地。路北侧崖高数丈,陡峭如削,极难攀登,路南侧山低坡缓,杂草丛生,便于隐蔽部署兵力、发扬火力与展开突击,是伏击歼敌的理想战场。

    毕竟这是红军改编成八路军后与日军的第一次交手,面对的是武器精良、训练有素的日军主力板垣征四郎的第五师团,事关军威民心,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一向谨慎的林彪反复征询聂荣臻等人的意见:这一仗打不打?

    聂荣臻说:“打!为什么不打呢?利用这么好的地形,居高临下,伏击气焰骄纵的敌人,这是很便宜的事嘛。现在不是打不打的问题,而是要在日本侵略军的第一次交锋中,打出八路军的威风来,给全国人民的抗日情绪来一个振奋!”

    周昆等人也表示同意。

    林彪决心抓住日军骄横、疏于戒备的弱点,利用平型关东北的有利地形,出其不意,以伏击手段,将由灵丘向平型关进攻的日军歼灭于峡谷之中。具体部署是:

    第343旅第685团位于白崖台以西,截击日军先头部队,消灭关沟至老爷庙之敌;第686团位于右侧,实施中间突击,分割歼灭小寨至老爷庙之敌。第344旅第687团在西沟村、蔡家峪、东河南村一带,断敌退路,阻敌增援;第688团为师预备队,向东长城村集结。师独立团和骑兵营进至灵丘、涞源方向,牵制与打击援敌,保障全师翼侧安全。

    为了靠前指挥,林彪照例把指挥部设到了距离一线部队——第686团后面不到1里的一座山头上。自从南昌起义中国共产党有了属于自己的军队后,在长期处于敌强我弱的劣势情况下,这支军队不仅没有被摧毁被击垮,反而不断发展壮大,与早期中共将领身先士卒、不怕牺牲的精神是分不开的。

    24日,115师在上寨镇小学校的土坪上召开了营以上干部战斗动员大会。

    会上,林彪宣布了作战部署。聂荣臻作了战斗动员,指出:日军板垣征四郎的第五师团武士道精神很强,在日军中颇有名气。等待我们的将是一场恶仗,必须作好充分的准备。

    会后,林彪、聂荣臻组织与会干部进行现场勘察。只见群山之中,蜿蜒着古老雄壮的内长城,平型关坐落在群山之间。这一带虽山势不高,但山连山、峰接峰,地势十分险要。

    这时,侦察员报告:日军已经进至蔡家峪以东地区,有于明日进攻平型关的可能。

    为达成战斗的突然性,林彪、聂荣臻果断下达了出击命令:343旅于晚24时出发,进入距敌预计经过的汽车路仅二三里的白崖台一线设伏,344旅随后开进。

    命令下达后,师卫生部副部长谷广善带着欧阳奕向林彪请示有关战斗中伤员救治的问题:战场上的伤员由营、连卫生人员负责从阵地上抢下来,在团卫生队负责包扎止血等,然后送到师卫生部来,经处理后再转到位于五台县石嘴、耿镇一带的八路军总部医院。

    由于师卫生部的大部分人员正在后方组建师医院,随师主力行动的卫生部连同炊事员在内才18人。谷广善面带忧虑地说:如果战斗中伤亡较多,恐怕就要让部里再派些人来。

    林彪把手挥了挥说:“没关系,最多有一两百伤员了不得了!”

    在林彪看来,此战取胜是毫无悬念的。一是地势占优,居高临下;二是打伏击,八路军在暗处,日军在明处;三是对由红一方面军老底子改编的115师的战斗力充满信心。

    当晚,第115师主力部队从上寨、下关赶到离平型关30余里的冉庄一带,隐蔽集结,进行战斗准备。

    天公不作美。突然间,夜空中闪着电光,雷声震耳欲聋,下起了瓢泼大雨。午夜时分,部队利用暴雨和黑暗做掩护,由冉庄向平型关东北之白崖台开进,沿着一条东西走向的山沟向西而行。

    山沟里伸手不见五指,谁也辨不清哪边是路哪边是河。河滩上蜿蜒不平,大小石头杂乱横陈,极为难走。崎岖的山路又常常被从山沟里流出来的水淹没,有的地方没膝,有的地方深及腰部。指战员们手拉着手,艰难地前进。115师的指战员们既无雨具,又无御寒的服装。雨水从头顶顺着胸前、脊背流到脚跟,军装全沾在身上。

    晋东北山区的深秋原本就寒意阵阵,又遇上暴雨天气,冷风袭来,指战员们浑身冰凉,冷透筋骨,直打哆嗦。黄土路早已变成了胶泥场,人踩上去又粘又滑,连连摔跤。有的战士草鞋陷在泥里,摸了一下找不到,就只好光着脚赶路。有的战士干脆脱掉鞋子光脚走。

    随暴雨接踵而来的是摄人心魄的山洪。战斗们只得把枪支和弹药挂在脖子上,手拉手或拽着马尾巴,从齐腰甚至齐胸深的急流中趟过去。河火寒冷透骨,许多的人牙齿碰得“咯咯”直响,两条腿早就冻麻木了,但他们情绪激奋万分,早已忘记了疲劳,忘记了脚疼,向前奔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早点赶到阵地,狠狠地消灭日寇!

    时任686团2营卫生所班长的张继璜回忆道:

    平型关大捷前的中秋节我们卫生所随营部住在山西当地一个地主家里。地主听说我们八路军是北上打日本的,大为惊讶,继而感动。特地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招待我们。这是我从小到大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顿饭。最后地主祝我们八路军北上抗日“旗开得胜”,当时我们卫生所的战士年纪都不大,没什么文化,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卫生所所长牛步云有文化,跟我们说“旗开得胜”是个好词,是祝愿我们打胜仗的。结果我们八路军115师几天后还真是“旗开得胜”在平型关打了个大胜仗。24日夜里那场雨听说给其他部队带来挺大的麻烦(指688团被山洪所阻,未能赶到战场),这都是很多年后我才听说的,对我们团倒没造成什么困难。长征的时候比这艰苦多了,就是夜里非常冷,我们穿的还是夏天的军装呢。

    25日拂晓,115师参战部队除344旅688团被山洪所阻,未能到达预设阵地,被留作战役预备队外,其余各部均隐蔽地进入设伏地域,完成了战斗准备。

    此时,指战员们赶了一夜的山路,没有吃一口东西,身上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又冷又饿,趴在凉气袭人的泥地和山石上,严阵以待。

    时间一秒一秒缓缓滑过,在指战员们焦急的期盼中,天渐渐亮了,雨也停了。

    激战前的战场,出奇的平静。谷底的那条公路如一条僵蛇静静地卧着,沟道里空无一人。昨夜逞够了威风的秋风,此刻也和缓了很多,枯黄的草丛在战士们的视线中轻轻摇晃。四周的山坡上,凋零的树木在秋风下瑟瑟发抖。谁也不会料到一支数千人马的大军,正悄无声息地隐伏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上午7时许,两架日军飞机嗡嗡地从东飞来,在第115师埋伏的阵地上空不断地盘旋。

    “大家隐蔽好!别让敌人的飞机发现!”

    这两架敌机在八路军潜伏阵地上空盘旋了几圈,见没有发现可疑情况,就往东飞去了。飞机的嗡嗡声刚刚消逝,轰鸣的汽车马达声传来了——敌人终于来了!

    队伍的最前面是日军的汽车,一辆接一辆,有几里路长,上面坐着鬼子兵。中间是一长串辎重车辆,200多辆骡马大车满载寒衣、行李和弹药浩浩荡荡地撞入狭沟。因为前有汽车队开路,日军更加疏于警戒,在后压阵的一个小队的骑兵饶有兴趣地唱着当时在日军中颇为流行的《满洲姑娘》。这些侵略者绝没有想到:这条沟将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道路原本狭窄,加上大雨过后,更加泥泞难行。日军车辆、人马拥挤堵塞,行动缓慢,远远看去,像黄乎乎的长蛇顺着深沟向西爬行。汽车喘着粗气,爬到了沟的尽头,慢慢地抬起头来加大油门,向上爬行。

    汽车越来越近了,最头上的一辆插着太阳旗,已经能看见车上的鬼子了。鬼子头戴钢盔,穿着黄呢大衣,怀抱三八大盖步枪,有的在打瞌睡,有的像看风景似的左看右看,还有几个鬼子兵在车上叽哩呱啦谈笑自若。沉寂的山谷突然间充满了汽车的引擎声、马蹄的锵锵声和鬼子嬉笑怒骂胡吆乱喝的声音。骄横的日军既不派尖兵探路,左右又无搜索兵力,在一片嬉笑声中一头钻进了八路军的口袋阵。

    聂荣臻从望远镜里清楚地看到那些日本军官神态骄横,麻痹到了极点,连两侧的警戒都不放。他们错误地认为中国军队都是像他们遇见的那些国民党军队一样,一触即溃,做梦也没想到有一支从天而降的八路军队伍在此严阵以待。

    伏击阵地上,八路军战士们紧握子弹上膛的步枪,捏着开盖的手榴弹,瞪大眼睛,怒火满腔地注视着这群野兽。由于大雨过后的山土路格外泥泞,日军的炮车和汽车挤成一团,不时传来车辆陷进泥潭后的大呼小叫声。

    紧靠乔沟土崖的是担负拦腰冲击的686团指挥所,团长李天佑从望远镜里看到这种情况,认为正是出击的极好时机,但师部那边却悄无声息。

    别看李天佑只有23岁,却是位久经沙场的战将。1914年1月8日,李天佑出生在广西临桂县六塘圩高皮寨。自幼聪颖的李天佑因家境贫寒,只读过两年私塾。1928年夏,北伐名将李明瑞在桂林招兵买马,不满15岁的李天佑报名投军,当上了一名勤务兵。1929年,李天佑入广西省政府南宁教导总队学习,同年10月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12月参加百色起义,任红7军排长,不久升任特务连连长。

    李天佑是一员虎将,作战十分勇敢。1931年1月,他率特务连作为红7军的先锋,在永安关击溃了扼守关口的湘军1个排和民团武装,为主力进军湘南开辟了胜利之路。特务连由此得名“小老虎连”。这年7月,年仅17岁的李天佑任红7军第58团团长。

    1933年,李天佑任红三军团第5师第13团团长,随由军团主力组成的东方军入闽征战。围泉上、战归化、攻朋口,袭夏道,李天佑的13团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一路凯歌高奏,成为彭德怀手中的一把利刃。尤其是芹山一战,红13团大败号称国民党第十九路军中最有战斗力、从未打过败仗的“铁军”——第366团,创造了以一个团兵力在运动战中消灭敌一个团的骄人战绩。战后,红13团被授予“英雄模范团”的光荣称号,李天佑获得三等红星奖章。1934年1月,李天佑升任红5师师长,参加了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作战和长征。

    1970年9月27日,李天佑在北京病逝。伍修权曾撰文称赞他“必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专打恶仗硬仗,多少次在危急关头扭转战场形势,夺得战斗胜利”。

    师指挥所里,师长林彪和副师长聂荣臻看到日军大队进入包围圈后,心情立刻沉重起来。据原来情报,从这里通过的是一个旅团的日军后勤补给联队,大约千余人。没想到,今天进入包围圈的已达4000多人,而且眼下,自己面对的将是板垣师团中最为精锐的第21旅团。

    怎么办?打不打?如果打,啃不动敌人怎么办?如果不打,将敌人放跑,那又将是天大的罪过。

    在瞬息万变、生死攸关的战场上,作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员必须要时刻保持冷静、清醒的头脑,任何不理智的冲动行为都是万万不可取的。身材清瘦甚至略显苍白虚弱的林彪恰恰具有冷静得有些孤僻、理智得近乎冷漠的性格。他少年老成,话语极少,不苟言笑,白皙俊秀的脸上略带稚气,但浓眉下那一双深邃的大眼,似乎能洞察一切,令人捉摸不透。

    “打,必须打!打仗,有时候是要冒一点风险的。”林彪在反复掂量了这种风险的后果后,立刻接通了各部队的电话,果断地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叭!叭!”红的绿的信号弹在长空划过,685团打响了第一枪,两侧的山岗顿时怒吼起来,机枪、步枪一齐开火,手榴弹像冰雹一样落在日本鬼子汽车上爆炸。

    霎时间,这条长达10余千米的道沟里枪声像炒豆似的响成一片,爆炸声轰响不断,硝烟腾空,尘土弥漫,被炸着了的汽车冒着滚滚浓烟,蹿出红红火苗。

    鬼子被炸得哭天嚎地,血肉横飞,哇啦哇啦乱成一团。有的趴在汽车上,有的往车下跳,受到惊吓的骡马乱跑乱窜。敌人前头的几辆汽车瘫痪在山脚前,后面的汽车撞上来,撞得东倒西翻,把公路也堵住了。

    “嘀嘀嗒嗒……”刹那间,嘹亮的军号声震撼山野,动人魂魄的喊杀声如惊涛骇浪,战士们一跃而起,一边吼着“冲啊!杀啊!”,一边端着明亮的刺刀,挥动着马刀,勇敢无畏地冲下山去,冲向公路。

    685团迎头截击,歼日军一部;687团将日军后尾部队分割包围于蔡家峪和西沟村,并将抢占韩家湾北侧高地的一股日军迅速歼灭,从而切断了日军的退路;686团勇猛地冲向公路,将日军割成几块,展开白刃格斗。

    然而,板垣师团毕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立刻明白了自己的不利处境,马上利用汽车和沟沟坎坎进行就地阻击。有的在车上射击,有的爬在车下,以车为掩体向山上射击,各自作战,顽强抵抗。日军中颇多武士道的道徒,打起仗来十分凶狠。尤其是日军的机枪性能很好,射手训练有素,火力异常猛烈。

    冲下山头的八路军战士们无法压住敌人的火力,在机枪的狂射面前一片片倒下,其中第9连最后只剩下10余人。

    《聂荣臻传》中是这样记载的:

    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聂荣臻透过望远镜看见那群经过武士道训练的日军虽然失去指挥,被分隔开来,仍然利用汽车和沟坎,进行顽抗。八路军干部战士前仆后继,以更加猛烈的攻势对付顽固到极点的敌人,连伤员也与敌军伤兵扭打在一起,互相用牙齿咬,用拳头打。六八六团副团长杨勇在激战中负了伤,仍继续指挥部队作战。六八五团一连连长曾贤生,带领战士们冲入敌群,在肉搏中壮烈牺牲。清理战场时,人们发现有位战士与敌人拼刺刀时,双方的刀同时刺入对方的胸膛,一齐倒在血泊中。由于敌人的刺刀长,八路军的刺刀短,这位无名的战士定是迎着敌人的刺刀将敌刺死的。

    的确,狭路相逢勇者胜。当实力不及对手时,拼命往往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八路军指战员们士气高昂,连长牺牲了排长顶替,排长牺牲了班长顶替,班长牺牲了战士接续指挥,就是这样前仆后继,浴血奋战,与鬼子拼死搏杀。

    日军第一次碰到比他们更为勇敢的军队,锐气顿挫,在八路军的刺刀的威逼下纷纷滚下山坡。面临灭顶之灾的日军在指挥官的驱使下破釜沉舟,作困兽之斗。

    时任685团团长的杨得志回忆道:

    残存的敌人,钻到汽车底下顽抗起来了。更令人着急的是,敌人也渐渐复活了指挥系统,吃够在沟底挨打的苦头以后,有了抢占制高点的企图。

    应当说这是一支很有战斗力的部队。他们从懵懂中一清醒过来,其骄横、凶狠、毒辣、残忍的本性就发作了,指挥官带着军刀拼命地嗥叫着,钻在汽车底下的士兵站出来拉倒往山上爬。

    不好,敌人想占领制高点。杨得志立即派通信员向各营传达命令:附近的制高点一个也不准鬼子占领。战斗进入白热化,双方军人都杀红了眼,一次又一次搅杀在一起,似乎忘记了死亡的恐惧……

    时任687团9连副连长的郭春林回忆道:

    战斗打响时,埋伏阵地下面的乔沟里堵满了日军的辎重车,我们只需向下扔手榴弹就行了。开始鬼子拼命向沟两侧的山坡上爬,结果刚一露头就被我们的火力干掉。鬼子们没有办法只能躲在夹沟两旁的凹处,我军火力难以发挥,战斗暂时沉寂了一刻。没过多久,我们右侧突然响起了疯狂的机枪声,从声音可以明显听出来不是我军常用的马克沁重机枪和捷克式轻机枪。原来一股日军利用我军视线的死角偷偷爬上一个小山陵,并在那里架起一挺机枪。我马上命令连里最勇敢的同志2排长秦二愣带领10余名战士去消灭掉那股敌人。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左臂像被火烫了一下,这是我在8年抗战中第一次负伤。秦二愣果然不负众望,在那个小山陵底下用全身力量将一束手榴弹扔了上去,一下就炸死了几个鬼子,其他的鬼子全被镇住了,仓皇逃往山下。我连顺势向沟里冲锋,与日军打起肉搏战。一个鬼子看我受伤不能拼刺刀,向我扑过来。我刚要用驳壳枪向他射击,秦二愣从侧面猛扑过来,一刀将其刺倒。我看到秦二愣已经多处负伤,劝他下去休息。他什么也没说就向一群鬼子冲去,结果被鬼子包围。等我和其他战士赶到,他已经被鬼子刺倒。我俯身去摸他的心脏,希望他还活着,但是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事情发生得这样快,令人不敢相信,全连最勇敢的同志,也是我最好的一个战友就这样牺牲了。

    此时此刻,林彪正面无表情地从望远镜里俯视着整个战场。他发现遭伏的日军虽死伤惨重,但仍利用车辆辎重作掩护进行顽抗,其中一部企图抢占公路西侧老爷庙及其附近高地,掩护突围。

    纵观整个平型关作战,林彪的指挥并非无懈可击,还是出了两个纰漏。

    一是24日夜因山洪暴发,688团没能赶到战场,使八路军参战部队少了三分之一,对日军的兵力优势变弱。

    另一个就是战场的一个重要制高点、公路西侧的老爷庙因担心暴露目标未派部队占领。而这一疏漏在战斗打响后,很快就被日军发现并利用,从而给八路军带来很大伤亡。

    老爷庙一带是南低北高的山地,再往北是制高点老爷庙梁。可以说,谁占领了老爷庙谁就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让李天佑马上到师指挥所来一趟。”林彪一边观望着战场上的情势,一边对身边的参谋说。

    师指挥所就在686团右后侧的山坡上,仅有一里之隔。10分钟后,李天佑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师指挥所。

    林彪直起身来,指着战场对李天佑说:“沉着些。敌人比较多,比较强,战斗不会马上结束的。看到了没有?敌人很顽强。”

    李天佑顺着林彪手指方向看去,公路上日军正在利用汽车顽抗,并组织兵力抢占有利地形。

    “我们包围了一个旅团,有4000多人,块儿大不好一口吃掉,你们一定要冲下公路,把敌人切成几段,并以一个营立即抢占老爷庙。拿下了这个制高点,我们就可以居高临下,把敌人消灭在沟里!”

    “看,有几个鬼子正在往老爷庙爬呢!”李天佑指着山沟里说。

    “是啊,你们动作要快,慢了是不行的!要抢在敌人前头,如果敌人先你们一步占领,你们一定要组织火力给我拿过来!这是决定整个战斗胜负的关键……”林彪果断地命令道,脸上冷静得不带一丝表情。

    这位后来指挥第四野战军百万大军的著名战将,向来只注重理智,而不相信温情。几十年后,为了政治野心的需要,他在打倒一大批共同奋斗的战友时,同样也不讲温情。

    对他来说,温情是平常人的事,讲温情的人永远成不了统帅。

    李天佑跑回团指挥所,立即命令副团长杨勇率领3营不惜牺牲冲过公路,抢占老爷庙,居高临下,把敌人消灭在山沟里。

    3营打得格外艰苦。李天佑回忆道:

    我举起望远镜清楚地看到,我们的火力压不住敌人的火力,冲上去的战士一个又一个地倒下来。然而“冲啊!”“杀!”的喊声不断,战士们前仆后继地前进。敌人的确很顽强,一部分已经爬到对面山上,占领了老爷庙。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看到自己的同志接二连三地倒下,该有多么痛心!然而,战士们那豪迈的誓言又在我耳边响了起来——牺牲是光荣的!当亡国奴是可耻的!是的,为了民族的生存,我们必须付出代价!我咬紧牙关,再一次命令三营:

    “三营长,不要怕伤亡!猛冲,一定要拿下老爷庙!”

    “是!保证完成任务!”三营长坚定地回答。

    我马上告诉侧翼部队,加紧攻击,吸引敌人火力,支援三营冲锋。

    山沟里烟雾弥漫,响声震耳。三营战士钻进烟雾里,往前跑,往前爬,往前滚。终于,他们冲上了公路,同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只见枪托飞舞,马刀闪光,吼杀声,爆炸声,搅成一团。

    ……

    占领了老爷庙以后,我们从两面居高临下,打得山沟里的敌人无处躲藏。敌指挥官猛然醒悟过来,挥刀喊叫,指挥着敌兵争夺老爷庙制高点。此刻敌人的大炮、快速骑兵全失去了作用,只有穿着皮鞋的步兵,乱七八糟地成群地往上爬,我军沉着以待,瞄准了敌人,等他们爬得上气不接下气、与我贴近时,才一齐开枪。敌人刚冲上来,又垮下去了。

    当时在3营任排长的田世恩回忆:

    当我带领全排冲到老爷庙坡下时,见前面有一个鬼子正往老爷庙那边跑,我就挺着刺刀拼命追。不想在我右边,藏在鬼子尸首堆里的一个鬼子正要向我开枪,这时突然从土坡后面跳出一位高个汉子,一下就抓住了那鬼子的脖子,那鬼子哇哇叫两声就老实了。我见老百姓也来参战,劲头更足了,紧爬几步追上逃跑的那个鬼子,一刀就将他刺下了山。不过,有的鬼子的刺刀技术确实不错,我后来遇到的一个鬼子个不高,动作非常熟练。来回几个回合不但没找到他的漏洞,反而把我的刺刀给挡弯了。正在这时,我的右肩膀被击中。那家伙见状以为有机可乘,向我扑过来,我顺势抡起枪托劈到那鬼子头上……

    我们足足拼了半个小时,鬼子顶不住了,纷纷钻到车下,我们乘机直奔老爷庙。占领老爷庙的一小股敌人见我们开始往上爬,就机关枪扫个不停,沟里的鬼子也从后面涌上来。这时2营从侧面冲过来,消灭了涌上来的敌人。我们没了后顾之忧,继续前进。我带着两个班的战士冒着弹雨,匍匐前进,在离山顶不远处向敌人投弹。敌人的机枪哑了,他们就端着刺刀冲下来。有经验的人都清楚,这种依托阵地的反冲锋是很厉害的,但我们的人多,三五个战士对付一个鬼子,一个鬼子最少也要挨上两三刺刀。我们占领老爷庙后,居高临下进行攻击,打得沟里的鬼子无处藏身。

    日军渐渐顶不住了,纷纷溃败下去。八路军趁势发起攻击,将残敌压迫到老爷庙至小寨村的峡谷之中。先期进占东跑池的日军一部回援,企图解救被围日军。685团顽强抗击,将这股日军击退。

    平型关战斗打响后,日军第5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闻讯,大吃一惊,急令位于河北蔚县、涞源的日军火速向平型关增援。

    杨成武的独立团和刘云彪的骑兵营担负阻击任务。杨成武回忆道:

    从涞源先后出来的约两个联队的日军,沿着从涞源通向灵丘至平型关的大道,向我团扼守的阵地直拥过来。当敌人进入我有效火力范围时,我们立即发出攻击命令。顿时,枪炮齐鸣,杀声四起……我团坚决阻击当面之敌,同企图夺路驰援平型关的敌人肉搏格斗。鬼子在我勇士们的刺刀下纷纷丧命。

    面对第一次交锋的敌人,当时我同熊伯涛同志和一营营长曾保堂、副营长袁升平、教导员张文松,进行了紧急研究,即命令一连从正面冲击,夺取山峰隘口,三连从右翼袭取隘口。

    ……

    一营在腰站隘口的作战,打得英勇顽强。三连第九班班长李洪迪,负伤数处,还坚持指挥战斗,最后把伤亡战友的弹药都搜集到自己身边,打到最后一颗子弹。我们打扫战场时,他刚苏醒过来,还自豪地表示,肝脑涂地决不让敌人通过腰站。

    被围日军在6架飞机掩护下,再次猛攻老爷庙及附近地区,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扼守该地的686团3营拼死将敌人击退。这时,李天佑集中686团主力,在685团和687团各一部的协同下,发起了总攻。

    战至13时许,被围日军全部被击毙,居然无一人被俘。

    这么大的伏击战没有抓到一个俘虏,在红军战史上尚无先例。可见日军的顽抗到了何等地步,双方搏杀的残酷程度由此可见一斑。同时也暴露出一个严重的问题:八路军指战员们对日军的武士道精神估计不足。战斗中,他们仍用国内战争时期对待白军的办法来对待日军,以为日军被击溃后一听到“缴枪不杀,优待俘虏”的喊话就会举手投降,结果吃了大亏,付出了血的代价。

    欧阳奕在《平型关战斗中敌我伤亡情况的一点回忆》中写道:

    战斗打响后,第一批伤员约有五六十人于中午过后不久便运抵师救护所。谷副部长和我负责给每个伤员检查伤口,作必要的处理及吃饭等,第二天转住五台的石嘴镇和耿镇的八路军总部医院。二十六、二十七日两天,伤员大量抵达,由于伤员大大超过了原估算,忙不过来,只好临时把警卫连的一百多人调来帮助看护,接着把教导营的医生也调来了。原来准备的房子不够住,便将村里留守部队住的房子全部让了出来,整个村子都住满了伤员。全部收转工作持续了四五天,前后共收转了约八九百人(此数不包括阳明堡打敌飞机场战斗的伤员)。此外,我方在战场上阵亡约二百余人,轻伤能随团队活动,不需转到后方医院治疗的伤员还有约三四百人。这样,战斗中我军全部伤亡约一千五百余人。

    对于伤亡如此之大的原因,林彪在战后写的《平型关战斗经验》一文中指出:

    敌人确是有战斗力的。也可以说,我们过去从北伐到苏维埃战争中还不曾碰过这样强的敌人。我所说的强,是说他们的步兵也有战斗力,能各自为战,虽打败负伤了亦有不肯缴枪的。战后只见战场上敌人尸骸遍野,却捉不着活的。敌人射击的准确,行动的隐蔽,部队的掌握,都颇见长。对此种敌人,如稍存轻敌观念,作浮躁行动,必易受损失。我们的部队仍不善作疏散队形之作战,特别是把敌人打垮后,大家拢在一团,喧嚷“老乡,缴枪呀!”——其实对日本人喊“老乡缴枪”,不但他们不懂,而且他们也不是老乡。在这种情况下,我伤亡往往很多。

    时任第686团组织处股长的欧阳文回忆道:

    战前我们给战士作动员,说是要优待俘虏,我们准备要抓1000个俘虏好送到全国各地去作展览。结果一个也没抓到,这时的鬼子还真有点“武士道”精神,到死都不投降。我亲眼看着我们团的一个副营长背起一个鬼子的伤员往后走,结果被鬼子把耳朵给咬下来了,气得旁边的一个排长一刀把那个鬼子的脑袋给砍下来了。

    血战后的十里长沟,日军人仰马翻,尸横遍野。燃烧的汽车,遗弃的武器,散落的文件、地图、写着“武运长久”的日本军旗,以及各式各样的罐头食品,满地皆是。日军的百余辆汽车和车上运载的摩托车都是崭新的,可惜的是,八路军里无人会驾驶,只好忍痛放火焚毁。

    此役,第115师发挥了善于近战和山地战的特长,保证了战斗的突然性,以劣势装备一举击毙日军精锐板垣师团第21旅团千余人,击毁汽车百余辆、马车200辆,缴获九二式步兵炮1门、轻重机枪20多挺、步枪1000余支、军马50多匹,以及其他大批军用物资。

    一位参加过平型关战斗的八路军战士回忆道:

    长长的山沟里,到处都是被打翻击毁鬼子的汽车和大车,烧着了的还在冒烟,汽车上面和车轮下面都是鬼子尸体,有的还挂在汽车挡板上,从姿势看,显然是没来得及下车就被击毙了;半山坡上鬼子的骑兵,连人带马尸横遍地。死尸中间,有的是被我们战士用刺刀戳死的。横七竖八,倚躺仰卧,各式各样的丑态都有。公路上的汽车和大车还满载着弹药、装具、被服、粮食、饼干、香烟……遍地都扔着枪支弹药,鬼子兵的黄呢军服、大头鞋子、牛皮背包、水壶和饭盒……不可尽数,那大大小小的太阳旗,布的、绸的、写满字的、画了符号的,都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那一份份作战计划、命令、情报等机密文件如同给日军送葬的纸钱飘飞起落。附近山沟里的老百姓听说八路军把鬼子打败了,都欢天喜地地跑来帮助部队收拢和搬运战利品,运不走的汽车也点上把火烧了。

    日本1973年出版的《滨田联队史》是这样描述平型关战斗的:

    汽车一过关沟村即与敌遭遇,当即火速下车,令吉川中队向北边高地,内藤中队向南边高地,机枪中队协助龙泽中队从中间平地进行攻击。然后敌人以迫击炮、重机枪猛烈射击,兵力看来也比我方多十几倍。尤其吉川中队正面之敌举起军旗、吹起军号,士兵各自扔出手榴弹,反扑过来。我方寡不敌众而毫无办法……

    9月28日,龙泽中队得到友军的支援后,勇气百倍再次继续前进,此时遇到意外情景,刹那间所有人员吓得停步不前。冷静下来看时,才知道行进中的汽车联队已遭到突袭全部被歼灭,100余辆汽车惨遭烧毁,每隔约20米,就倒着一辆汽车残骸。公路上有新庄中佐等无数阵亡者,及被烧焦躺在驾驶室里的尸体,一片惨状,目不忍睹。

    平型关一战,打了板垣师团一个措手不及,日本国内舆论一片哗然。

    战斗结束后的当天晚上,东京广播电台报道了一条爆炸性新闻:“皇军最老的王牌第5师团在山西北部山岳地带遭中国军队的突然袭击,一名高级军官阵亡……”

    日军大本营连续急电驻天津的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命令火速查清那位阵亡者姓名。还未等华北方面查清情况,第二天东京就传开了“板垣征四郎被击毙”的消息。有的报纸更是将“板垣之死”与其岳父——日俄战争中在奉天红土岭战斗中战死的“军神大越”联系起来。

    更为可笑的是,板垣的“死讯”传到山西蔚县的日军第5师团司令部。板垣本人极为恼怒,于9月28日亲率一部日军开往平型关复仇,不过等待他的也只有一地尸骨了。

    平型关大捷是八路军出师华北前线的首战,也是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中国军队取得的第一个大胜利,沉重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粉碎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大大增强了全国军民抗战必胜的信心,提高了共产党和八路军的声威,在抗战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首战平型关,威名天下扬。捷报传出,举国欢腾!向八路军致敬和慰问的电报如雪片般飞向延安和八路军总部,盛赞八路军“受命抗敌,立奏奇功”的英雄业绩。

    蒋介石也发来贺电:

    朱总司令、彭副总司令勋鉴:

    二十五日电悉,二十五日一战,歼寇如麻,足征官兵用命,深堪嘉蔚,尚希益励所部,继续努力,是所至盼。

    国民党元老、第二战区战地动员委员会主任续范庭专门著文写道:

    谨按平型关战役,八路军的大捷,其估价不仅在于双方死亡的惨重,而在于打破了“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提高我们的士气。在敌人方面,从南口战役以来,日寇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在平型关忽然受到惨重的打击,使日寇知道中国大有人在,锐气挫折,不敢如以前那样的长驱直进。忻口战役敌人未敢贸然深入,我军士气高涨,未尝不是平型关歼灭战的影响。

    英国《每日先驱报》发表评论:

    一部分进攻的日军在平型关遭受惨败。那是一种山地上的运动战,但它展开了中国抗战的新局面,防守的军队在这里第一次采用主动进攻的战术,用积极的进攻行动回答日军……

    平型关,这个古老、险要的内长城关隘,一战天下闻,成为中华民族抵御外侮的象征。1987年,正逢平型关大捷50周年纪念,年近九旬的聂荣臻元帅欣然命笔,赋诗道:

    集师上寨运良筹,

    敢举烽烟解国忧。

    潇潇夜雨洗兵马,

    殷殷热血固金瓯。

    东渡黄河第一战,

    威扫敌倭青史流。

    常抚皓首忆旧事,

    夜眺燕北几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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