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

    妤音也恼了：“我怎样管你什么事？”

    说完，在看到男子变了的脸色才觉得自己说的过分了，头偏向一旁，眸色越发深邃，半晌，才喃喃一声：“迟暮，我真的很不正常。”

    迟暮的心一缩，手指慢慢蜷成一团：“怎，怎么？”

    妤音情绪更加焦躁：“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我发现我的情绪越来越被墨非离的情绪牵扯……”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语无伦次。迟暮掌心的温度传来，她微微怔住，仰着头看他：“迟暮……”

    “音儿，我们走吧。”

    “嗯？”

    “我们离开离王府，我会帮你找到续命珠，我不会让你死的。”

    迟暮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凄凉。

    他突然有一种预感，再待下去，自己就真的要失去她了。

    “音儿，我们离开吧。”

    “离开？”妤音喃喃一声，“……我不能。”

    “为什么？”迟暮的声音微微拔高。

    妤音摇着头，“我不知道……”

    垂下的狐眸里满是痛苦，从白日里听到墨非离答应她竟然就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想到从此以后她的位置就会被另一个人取代，即使那个人是小狸，可……

    可……

    “迟暮，我该怎么办？”

    “……”

    迟暮颓败地向后一退，背脊撞在假山上发出“嘭”的一声。

    妤音听到这一声，抬头惊异地看着他：“迟暮？”

    “五年前，据说续命珠在天佑国萧相萧清斐手中，后来萧清斐无故失踪，续命珠的下落也不得而知。我今夜约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萧清斐的下落还需要几日才能打探出来，所以，我再给你几日的时间考虑。”他停下，静静地看着她：“音儿，我只问你这一句，你真的甘愿当一个替代品吗？”

    “轰隆！”

    像是有什么突然砸进她的脑海。

    她哆嗦了一下：“什，什么意思？”

    “音儿，你明明知道的。墨非离这么迷恋你只是因为你像极了他以前的娘子，你，为什么就看不开呢？”

    “……”

    白狐突然向后退了一步。

    狐眸里都是错愕。

    是啊，她怎么忘了？墨非离心里的一直都是叶青陌，他为她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甚至是无怨无悔的。

    以前她明明不在乎的，可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心里会这么难受。

    她捂着心口，摇着头，许久才喃喃一声：“迟暮，我跟你走。”

    “……”

    “等查到续命珠的下落，我们……就离开。”

    她不能让自己再陷下去了，否则，真的会万劫不复。

    “……好。”

    “啊……！小主子！”

    就在白狐转身要回主院时，一道尖利的破空之声划破夜的沉寂。

    妤音心一缩：阿九！

    她顾不得回头嘱咐迟暮，就像是夜色里的一道闪电蹿了出去。

    几个纵声，很快消失在假山深处。

    妤音来到阿九所在的宸澜阁时，就看到苑门大敞，一路的血印让妤音慌了神，她四肢快速向前飞蹿，只是片许就来到内室。到处一片狼藉，小狸的声音还在不时地传来，嘤嘤哭泣，带着悲痛与无措。妤音的脸发白，她僵在屏风后，竟不敢朝前迈动一步。

    她转身化了人影，绝美的脸发白。

    阿九……

    她张嘴，无声的发出一声轻唤。

    绕过屏风，她走进了些，才看清楚房间里的一切，可在看到凌乱的床榻上的情景时，妤音变了脸。

    身后，同样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飞速地转身，“咣当”一声，把所有人都隔绝在了门外。

    “怎么了？小狸！小世子出了什么事？”

    墨青在外焦急地喊着。

    妤音脸色发白：“墨管家，你……你让他们都回去。”

    她勉强才说完一句囫囵的话。

    房门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墨青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转身，立刻吩咐了人下去，等只有他一个人时，才轻轻扣了扣门：“人我都已经遣散，打开门吧。”

    妤音的手放在门栓上，可想到刚刚见到的情景，再也忍不住，“唰”的一下打开门。

    墨青快速地闪了进来，下一刻，门又被妤音紧紧关住。

    两人对视一眼，墨青面色凝重地看着妤音，身后屏风后依然是小狸低低的嘤泣，妤音握了握拳：“墨管家，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墨青的心“咯噔”一下。

    立刻转身绕过屏风，可只是一眼也噤了声，傻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床榻上躺着的阿九。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鳞片，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光，阿九昏睡着，小狸浑身无力地半躺在那里。

    妤音怔怔看着，突然觉得不对，猛地上前两步，这才发现大片的血渍。

    “你……”

    她的脸变了，手下快速动作，血这才止住：“你伤得这么重，怎么不说啊！”

    刚刚她以为她没受伤，可谁知……

    “奴婢对不起夫人……”小狸的脸苍白至极，甚至泛着死气：“奴婢没有保护好小主子……”

    小狸哽咽出声，声音发颤。

    妤音把妖气渡入到她护住她的心脉，觉察到她身体里有另一股妖气正驱逐她身体里的寒气，才松了一口气。看来，阿九的娘亲在临死前果然什么都想到了，如果没有她死之前为小狸渡入的妖气护体，恐怕小狸现在也是一具尸体了。

    顾不得其他，她小心翼翼地把小狸抱起来放到床铺上，扯过纱幔替她包扎好。

    才看向阿九，他依然沉睡着，除了身上的鳞片，倒是跟平常无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小狸恢复大半，她才轻声问道。

    身后，反应过来的墨青也走了过来，脸色阴沉：“是谁敢伤小世子？”

    小狸虚弱地摇摇头：“他们不是要伤小主子，是……是要杀我。”小狸喃喃出声：“是小主子要救我，却不小心被他们扯掉了封印，所以才会……才会……是我没保护好小主子……”

    “没事，没事的。”妤音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安抚道：“你先睡一觉，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不，王……王妃你听我说。”

    小狸艰难地吞咽一下：“必须找回封印，否则，否则……”

    她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阿九脸上的鳞片：“不能让小主子知道……不能……”

    说完这一句，小狸终于受不住，昏了过去。

    妤音怔怔地握着她的手，眉头深锁，松开。

    “公主，你想做什么？”

    “帮他找回封印。”

    “可，公主你知道是什么人带走的吗？”

    “呵。”妤音冷哼一声：“我想我已经猜到了。”

    “嗯？”墨青不解。

    “这里就交给你了，墨非离那边，你也先照应着，如果有个万一……”她顿了顿：“先稳住墨非离，他已经同意娶小狸，若是他闹，就告诉他，等他娶了小狸我就回来了。”

    “可？”墨青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她：“可若是……”

    “一旦娶了小狸，他会忘记我的。”更何况，她只是一个代替品不是吗？

    苦笑一声，她抬眼，抱紧了怀里的小家伙：“你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吗？”

    “不知道。”墨青摇头：“如果不是方才看到，我、我还真不知小世子他……”

    “……”

    妤音沉默下来：“这件事不要让墨非离知道。”

    嘱咐一声，她闭上眼，再睁眼时，眸底迸射出寒光：“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墨青拧眉，可看她凝重的脸。

    缓缓颌首。

    “我知道了。”

    脱下披肩裹着阿九，她快速走出房门，在看到门口守着的男子时，愣住：“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迟暮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小东西：“他怎么样？”

    妤音沉默片刻，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两人一路沿着王府后门上了后山。一路行走，妤音一手抱着阿九，另一只手从腰间拿出一个锦囊，里面是一种莹白色的晶体，洒在地面上，不多时，会显现出一滩血迹。如果不是由这晶体析出，这血迹被早已渗透到了泥土里。

    “这……”身后，迟暮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妤音把阿九往上抬了抬：“不是人所为，是妖。”

    “怎么？”

    “这是狐族的秘术，恐怕今夜袭击小狸的，是一只百年狐妖。”

    迟暮嘴角抽了抽，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疯了吗？既然你明知道是一个百年狐妖，你这样去，不是找死？”

    “可阿九的封印不能就拿回。”她咬着唇，水眸晶亮，目光坚定：“迟暮，我必须拿回来。”她不能让阿九知道他自己是……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迟暮，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狐形是什么心情吗？”

    “什么心情？”迟暮的手忍不住松开，怔怔看她。

    “我几乎疯了，砸了所有的铜镜，可我的手变成了爪子，毛茸茸的，你知道我有多厌恶。我甚至拿了剪刀要剪掉身后的狐尾，我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如果不是妤珠……”她抽了抽鼻子，摇摇头：“所以，迟暮，我懂那种感觉。从人变成狐狸，无论是从身体上到心灵上，都是一种难过的坎。阿九才四岁多，我不能让他承受这些，我不能。”

    她喃喃几声，深邃的眸在黑夜里灼灼发亮。

    “对不起……”

    “你？”妤音的眼眶发红，不解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明白了。”他朝前走了一步，拥住了她的肩，低喃的声音响彻在耳边：“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吧。音儿，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不会了……”

    “……”妤音怔怔地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

    他侧过身，吻上她的唇，温柔的，缱绻的：“音儿，我想照顾你……”

    “从此，你不再是孤单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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